當最后一桶水澆灌在蘊天髓脈草的身上后,空鳴之聲自其傳散,震出陣陣波紋,血葫蘆被聲紋困住,被枝葉包裹,按在了蘊天髓脈草的身旁,化作養(yǎng)分。
葉蕓生隨即蘇醒過來,從地上立起,撫摸著頭。雖然無法回憶起意識世界的每個細節(jié),但籠統(tǒng)脈絡(luò)可謂是熟記于心。他依稀記得血葫蘆奪舍模樣,也記得蘊天髓脈草反抗模樣,更是記得自己的意識向著蘊天髓脈草靠攏,二者合一共同御敵。
如今,葉蕓生坐下盤腿調(diào)息,這是顧老教給他的法子,葉蕓生感受呼吸,放空身體,感受體內(nèi)空間,只感到自己與那蘊天髓脈草的鏈接更加緊密。而蘊天髓脈草一旁似是有著一物閃爍。
葉蕓生上前探尋,忽發(fā)覺那物竟是血葫蘆,連忙上手去捉,遂于現(xiàn)實中睜開雙目,那血葫蘆就握在自己手心。
葉蕓生將那血葫蘆握緊,上下查看,覺著此物已經(jīng)通過蘊天髓脈草與自己聯(lián)結(jié),似是真正認主。便又搖晃兩下,嘴上道:“說話說話?!?/p>
見血葫蘆沒有說話,葉蕓生抬手又搖,于此突然感應(yīng)到血葫蘆身上情緒,似是不喜,更是煩躁,當即停下手中動作,仔細看了起來。
“這是怎么回事?我為何能感知到這血葫蘆情緒想法?這是靈寶與自己聯(lián)結(jié)所獲得的效果嗎?”
“可既然認主,那為何我叫它說話卻不言語,先前奪舍時候可是會說話的?!比~蕓生兩眼緊盯,又搖晃起來。搖晃幾下,那血葫蘆果然受不了,當即回道:“好好好,別搖了別搖了,還真怕了你小子了。”
“看來是會說話的,怎么?還不服氣?”葉蕓生道,手上繼續(xù)佯裝搖晃樣子,那血葫蘆果然又道:“好好好,服氣服氣,莫要搖了?!?/p>
葉蕓生心中甚喜,并非是這血葫蘆說了什么,而是因為他能感應(yīng)到這血葫蘆是否說謊,此刻血葫蘆只是口服、心卻不服,不過葉蕓生倒也沒放在心上,只是問道:“說吧,你我之事,應(yīng)當解釋清楚?!?/p>
血葫蘆道:“要讓我長篇大論地講述一番嗎?這個有些麻煩,不如你問我答。如此可好?”
葉蕓生眉頭微皺,道:“那你先將你的根腳、底細、還有于此間的目的交代于我,莫要有半點隱瞞?!?/p>
血葫蘆道:“我的跟腳么底細么,不記得了?!比~蕓生聽后,眼睛瞪大,心中升起怒意,然突然驚覺自己并未感應(yīng)到血葫蘆的撒謊之意。
血葫蘆繼續(xù)道:“我早就不記得我先前是什么了,唯一記得,好似是修仙時代的產(chǎn)物,用如今時代的話來講,我應(yīng)是靈寶中的器靈。但我好像并不單單如此,更像是被困于靈寶之中被迫成為器靈的一縷殘魂?!?/p>
“故而我比尋常器靈多個本領(lǐng),便是奪舍。機緣巧合之下,被那血月教的孔鋒撿到。我們二人雖說表面交好,實則各自有著不同心思?!?/p>
“此方地域,有著血月教四位槐主,孔鋒與那些人并不對付,雖說都是血月教人,但明爭暗斗并不算少,故而孔鋒最終起了鏟除異己,下上死手的意思。”
”我知道他的意思,故而獻上了仙冢的地圖,并說了我的計劃,便是以此圖為基去尋另一槐主周鳴,以平分仙冢寶物為條件,從而二人結(jié)盟,共同設(shè)局,對付其余兩位槐主?!?/p>
“而這張仙冢地圖的開啟鑰匙,正是需要一個根苗體?!?/p>
“你先前在青狼幫的地盤上暴露了蹤跡,故而那二人便想著法子把你抓來,同時用你這根苗體,大做文章。故意放出消息給另外兩個敵對槐主,那兩人正是突破瓶頸之際,若是能夠服下由你這根苗體作為藥引所作丹藥,必能晉升?!?/p>
“因此這一消息傳出后,那二人必會尋來爭搶,后面之事,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在一旁輔助煉丹,煉出假的丹藥,幾人果然爭搶,誤以為這便是由那根苗體所煉之丹,大打出手。而后孔鋒攜著那假丹遁走,把幾人引到先前所設(shè)埋伏中去。”
“孔鋒與周鳴二人里應(yīng)外合,想來最后應(yīng)是成功了?!?/p>
“而我的小心思便是奪舍一人,便趁著幾人遁走間隙,四下無人治我,趕忙奪舍,沒曾想,那孔鋒留了一手,在那人身上設(shè)下印記,我還未曾開始,便被擋在外面,觸了禁忌。”
“沒了辦法,我便把心思放到你這個根苗體身上。雖然你這身子……”血葫蘆說到此處,一時默然。
葉蕓生接話道:“你是想說經(jīng)脈寸斷、素位破損,就是狗兒看了也要嫌棄?”
血葫蘆沒有理會,繼續(xù)道:“總言之,情況緊急,又無它法,我便硬著頭皮前去奪舍。可怎料,你體內(nèi)的蘊天髓脈草很是邪乎,同我激烈反抗,我一時竟是沒能防住,最終落得個兩敗俱傷局面,被其驅(qū)趕出去?!?/p>
葉蕓生道:“那你隨后便是賊心不死,又來奪舍于我,卻不料此番被我馴服?”
血葫蘆猛地回道,語氣上盡是不服:“是被收服,安敢妄言‘馴服’,那詞是用在畜生身上的!”
“好好,收服便收服,不過……”葉蕓生眉頭緊皺,道:“我記得先前曾聽顧老說過,一人去奪舍他人,只能一次,若是再次奪舍,便會被天道所不允,橫遭反噬,最終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那你又為何能夠奪舍兩次?”
血葫蘆道:“你可知何為根苗體?如同一體雙魂一般,你與藥草早已聯(lián)結(jié)共生,你中有它,它中有你?!?/p>
“故而我第一次奪舍于你,而第二次么,則是對蘊天髓脈草下手。本是想得它能擋我一次,擋我一時,安能再次擋我?”
“奪舍時候本是大好局面,誰知你的意識覺醒萬千,與其一同抗我,到了最后,竟是被蘊天髓脈草完美收服,成了你的本命寶具,亦稱玄寶?!?/p>
葉蕓生道:“既是本命玄寶,除了先前豆兵,又有何妙用?”
血葫蘆道:“此寶葫蘆撒豆成兵,所珍貴的自然是豆兵,每種豆子在此培育,成長后各司其職,巔峰時期,隨手拉起一支隊伍可不算是什么難事。你這小子本就修煉受阻,出門在外,自然不可單獨而行,有些許豆兵幫襯,免得你沒走幾里地,便被野狼叼了去?!?/p>
葉蕓生聽出血葫蘆話中帶刺,有些許輕視之意,不過全然不予理會,反是把那血葫蘆朝下倒著,倒出兩枚豆子來,一粒黃豆、一粒綠豆。隨后擲到地上,兩個豆子生長,長成豆兵,立到身旁。
葉蕓生上下打量著豆兵,看著兩人威風凜凜,魁梧雄壯,臉上笑意倒是多了幾分。好好好地說了三聲,而后問道:“寶葫蘆,你且說說,我們?nèi)缃裨撊绾翁与x此地?”
血葫蘆吞吐一聲,冷冷道:“么要叫的那么親熱。”
“好好,那便是壞葫蘆?!比~蕓生哈哈兩聲笑了起來,笑聲逐步放大,充斥著整個室內(nèi)。
血葫蘆沒有眉毛,若是有的話,此刻定然眉頭緊皺,其盯著葉蕓生捧腹大笑樣子,看了許久,他這才意識到眼前之人是個孩子,仍有孩子心性,先前幾次交鋒激烈,倒是叫他忘卻了這點。
不過這孩子有時顯得機智,不似普通孩童,顯得開智很早,血葫蘆思索一二,思考是不是蘊天髓脈草所致,如此叫他會比同齡之人早熟一些。
血葫蘆想到這里,倒是也沒了脾氣,畢竟自己與一個孩童較真作甚,便無奈道:“滑頭的小子,喚我幽賦便好,這兩個字應(yīng)是我的名字?!?/p>
葉蕓生聽后,將血葫蘆放于一旁豆兵手上,兩手抱拳,行了個禮,禮貌道:“幽賦你好,在下葉蕓生?!?/p>
“好了,閑話少敘,此間我們還不需急于脫出,此地仙冢有一物,至關(guān)重要,對你也大有裨益,先前孔鋒與周鳴二人,皆是為此寶而來。”
“所說何物?”葉蕓生道。
幽賦道:“名喚:玄天造化露。可固本培源,增強體質(zhì),提升資質(zhì),對于你而言,便是可以修補經(jīng)脈。但……至于能否修補素位,應(yīng)是不可,不過有總比沒有好,你不如試上一試?!?/p>
葉蕓生略有心動,但也知道此行危險,便道:“此地寬廣無比,單憑我的腳力,怕是那兩個槐主早已捷足先登。亦或是在搜尋路上,與那二人遇上,隨手抹殺。如此想來,還是不妥。”
幽賦輕哼一聲,言語中盡是得意之色,道:“這倒不用擔心,我知曉路線,你隨我的指引前去,必然比那兩個無頭蒼蠅快上不少,何況有豆兵輔助,所需力氣只會更少?!?/p>
葉蕓生覺著有些道理,于原地權(quán)衡起來。幽賦緩緩道:“你若是不信我,覺著我會加害于你,那倒不必。如今我成了玄寶,你我二人約縛聯(lián)結(jié),害你對我沒有半分好處?!?/p>
葉蕓生自身并無如此想法,聽后臉上一笑,道:“那若是你想同我同歸于盡呢?”
幽賦冷冷道:“你知道我為什么先后兩次要奪舍嗎?”
“為何?”
“因為我怕死啊,笨蛋小子?!庇馁x道,語氣顯得幽怨、又顯得語重心長。葉蕓生從未想過,這樣的話,竟會被人帶點驕傲般地講出,一時竟也不知如何回話,竟是在原地怔上一怔。
而后擺手道:“好好,前面帶路吧。我們?nèi)つ切煸旎?。不過你又怎會知曉那寶物藏身之處?”
幽賦道:“因為這地方乃是我的墳冢,自然知曉此地一磚一瓦。不過我先前記憶所剩無幾,能夠回憶起此地藏有玄天造化露,已是不易,你且偷著樂便好,莫要打別的主意?!?/p>
葉蕓生笑道好好,叫豆兵背起自己,跟了上去。
二人在此地奔走繞轉(zhuǎn),不知拐了多少個彎,跨過了多少扇門,葉蕓生被那豆兵背在身后,奔了如此遠的距離,也是顯得顛簸,小腹難受,便叫豆兵停下,自己扶著墻壁,緩上一緩。
幽賦道:“你小子身子骨怎的如此孱弱,還未走多少距離,竟是已經(jīng)堅持不下。”
葉蕓生嗔道:“你說的輕巧,若是換你試試,又當如何?”
幽賦未有回應(yīng),只是突然警覺,感應(yīng)到有人靠近,應(yīng)是孔鋒與周鳴二人。忙道:“不好,與那二人撞上了,以那二人速度,怕是十息便到?!?/p>
葉蕓生忙道:“哪個方向?”
幽賦指向前方左側(cè),葉蕓生眼睛微動,想到妙法,連忙叫黃豆兵抓起自己,并與綠豆兵吩咐,說是待會自己大喊救命,你上前假意打我,將我擊暈。
十息后,那二人果然來到前方左側(cè),孔鋒與周鳴二人瞧見前方有幾人走著,也是受了一驚,側(cè)身躲到一旁,仔細看時發(fā)覺是那根苗體,深感意外,未曾料及他還活著,但看到兩旁豆兵,不知底細,便不敢妄動。
兩人又看到那根苗體幾番掙扎逃跑,隨后大喊救命,最終被一人上前擊打,最后帶走。一時也不敢出聲,待前方?jīng)]了蹤影,二人這才回過頭來,分析局勢。
孔鋒道:“此地墳冢多有看守,我們先前曾經(jīng)遭遇不少,剛剛所見之人,動作怪異,不似真人,應(yīng)該也是一處看守才是,那根苗體想來是觸犯禁忌,被那看守追殺至此。”
周鳴道:“你說得有些道理,不過那守衛(wèi)并無殺意,反是把那根苗體打暈帶走,這又是如何?”
孔鋒思索道:“此仙冢所需鑰匙正是根苗體,想來這看守把他打暈帶走,有著別的妙用考慮。不過你我二人不必多想,還是早些尋到玄天造化露是為正當。如今根據(jù)我這青狼印的尋覓,我能感覺到我們與那寶物距離很近了?!?/p>
周鳴應(yīng)了一聲,二人又朝著另一側(cè)遁走而去,速度飛快,轉(zhuǎn)瞬便沒了蹤影。
遠處的葉蕓生與幽賦正被豆兵帶著狂奔逃命,直到拉開好遠距離,這才停下。幽賦道:“你這小子倒也滑頭,想出個這么偏門辦法。”
葉蕓生擦著額頭汗珠,笑道:“我就當你是夸我咯?!辈亮T,又問道:“如今怎么辦?那二人在我們必經(jīng)之路上,再前去已不現(xiàn)實?!?/p>
幽賦思索片刻,道:“前去不止一條路,如今我們可另擇條它路,應(yīng)當是再遇不到他們二人,更何況,他們二人又不知玄天造化露所在之處,我們先前碰上,應(yīng)是湊巧而已。”
二人說罷,又朝著另一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