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天塌得下來？過來找我吧，林妹妹在此！）（1）絳珠覺醒我睜開眼時，
正躺在雕花拔步床上，窗外竹影婆娑。
兩段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一段是二十一世紀女大學生林小黛熬夜讀《紅樓夢》猝死的畫面，
另一段是絳珠仙草受神瑛侍者灌溉之恩、決意下凡還淚的仙緣。“姑娘醒了？
”紫鵑端著藥碗進來，見我直愣愣盯著帳頂，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可是又夢魘了？
”我猛地坐起，錦被滑落。低頭看見自己纖細得驚人的手腕，和繡著蘭草的雪白中衣，
終于確信——我成了林黛玉?！敖袢帐鞘裁慈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清泉擊玉。
紫鵑詫異道：“姑娘忘了？今兒是您父親送您進京的日子，船已備好在碼頭了。
”我心頭一震。這是原著開篇！按照劇情，我將進入賈府，開始那“一年三百六十日，
風刀霜劍嚴相逼”的生活，最終淚盡而亡。但現(xiàn)在的我，
體內流淌著兩個靈魂——多愁善感的絳珠仙子和理性清醒的現(xiàn)代女性。我輕輕按住胸口，
那里跳動著的不再是注定破碎的心?！白嚣N，取我那件月白繡竹的褙子來。”我掀被下床，
腳步比記憶中沉穩(wěn)，“既是要見外祖母，總要精神些?！贝巴?，朝陽初升。這一次，
我的命運該由自己執(zhí)筆。（2）初入賈府賈府的轎子比想象中奢華，卻也悶得慌。
我悄悄掀起簾角，只見街市繁華遠勝書中描寫，行人如織，叫賣聲此起彼伏。
“姑娘仔細著了風。”王嬤嬤在一旁提醒。我放下簾子，卻在袖中攥緊了拳頭。
這些封建禮教，從今日起便是我的戰(zhàn)場。轎子從角門入府，穿過層層院落。下轎時，
我特意整了整衣襟——月白褙子配淺青馬面裙，發(fā)間只一支白玉簪，素凈得恰到好處。
“林姑娘到了！”隨著一聲通報，滿屋子目光齊刷刷射來。
我一眼認出正中那位滿頭銀絲的老太太，立即行了大禮：“外孫女黛玉，拜見外祖母。
”“快起來讓我瞧瞧！”賈母一把將我摟入懷中。我趁機打量四周——王夫人笑容勉強，
邢夫人眼神探究，而那個穿金戴銀的年輕媳婦，必是王熙鳳無疑?！奥犝f妹妹讀過四書？
”探春好奇地問。眾人頓時安靜下來，等著看我這小門小戶的姑娘出丑。
我淺淺一笑：“略識幾個字罷了。不過覺得《論語》中'君子和而不同'說得極好，
就像園子里的花，各有各的美，湊在一起才熱鬧?！辟Z母眼睛一亮，
王熙鳳的眉毛卻幾不可察地皺了皺。我知道，第一局，我贏了。（3）鳳辣子交鋒晚宴時，
王熙鳳特意安排我坐在她身旁。“妹妹初來，怕是不慣北邊的菜色。
”她夾了塊油膩的肘子放我碗里，“這是府里廚子的拿手菜。”我看著那塊顫巍巍的肥肉，
胃里一陣翻騰。原著里黛玉因體弱推辭，倒顯得矯情。
如今我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多謝二嫂子美意。只是父親常說‘食飲有節(jié)’，
我自小習慣少食多餐，這會兒實在用不下了。
”王熙鳳笑容僵了僵：“到底是讀書人家的小姐，講究就是多?！薄岸┳舆^獎了。
”我放下筷子，“我倒是羨慕二嫂子這般好胃口。聽聞管家之人最耗心神，
二嫂子還能保持康健，實在是福氣?！毕g有人偷笑。王熙鳳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隨即笑得更加燦爛：“瞧瞧這張巧嘴！老祖宗，您這外孫女可了不得。
”賈母樂得合不攏嘴：“玉兒像她娘年輕時候，伶俐著呢！”離席時，
紫鵑小聲道：“姑娘今日怎么……”“怎么不似從前忍氣吞聲？”我望著回廊外的月色，
“紫鵑，你要記住，眼淚是最無用的武器?！保?）金玉良緣入府第三日，薛家母女到了。
當王夫人拉著寶釵的手夸贊“金鎖與寶玉的通靈玉正是一對”時，
滿屋子人都在偷看我的反應。寶釵確實端莊美麗，肌膚勝雪。
她腕間的金鎖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刺得我眼睛發(fā)疼。按照原著，此刻我該暗自垂淚，
可我只是撫了撫自己的白玉簪?！皩毥憬氵@金鎖真精巧?！蔽抑鲃由锨?，
“上面刻的字是‘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吧？
我倒是想起李商隱的一句詩——‘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寶釵的笑容凝住了。滿室寂靜中，賈母忽然笑道：“玉兒就是愛掉書袋。寶丫頭別介意，
她這是喜歡你才和你對詩呢！”“妹妹博學?！睂氣O很快恢復從容，“我不過認得幾個字，
哪敢對詩。這金鎖是和尚給的，說須得嵌玉的方可婚配……”“原來如此?！蔽掖驍嗨?/p>
“我父親常說，婚配之事講究門當戶對、情投意合。若只憑物件決定，倒像市井買賣了。
”寶玉突然從外頭沖進來：“林妹妹說得極是！我最厭這些金玉之說！
”王夫人的臉色難看至極。我知道，這場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5）海棠詩社入秋時，
探春提議結詩社。原著中這是我大放異彩卻也被詬病清高的場合。
如今我早早讓紫鵑備好了上等宣紙和湖筆?！霸蹅儾蝗缦榷▊€章程。
”在眾人還在推辭社長之位時，我拿出一卷竹簡，“我擬了幾條：其一，
每月初二、十六集會；其二，輪流出題，須提前三日公布；其三，評詩不論長幼，只論才情。
”李紈驚訝道：“林丫頭想得真周到。”“還有呢?！蔽艺归_竹簡，“每次詩會備些彩頭。
我這兒有父親給的松煙墨，正好作獎品?！庇謴男渲腥〕鰝€小本子，“這是我想的詩社賬簿，
記錄收支用?！碧酱簱屵^去看，驚嘆連連：“連紙張耗費都算進去了！
林姐姐莫非是陶朱公轉世？”眾人大笑。寶玉湊過來：“妹妹何時學的這些？
”“讀《史記·貨殖列傳》時悟的。”我眨眨眼，“女子通些經(jīng)濟，總不是壞事?！痹姇希?/p>
我故意寫了首豪放派的《詠菊》：“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北娙伺陌附薪^，
連寶釵都不得不贊：“林妹妹此詩，有丈夫氣概。”回瀟湘館的路上，
紫鵑小聲問：“姑娘怎么突然……”“突然不似從前孤高自許？”我望著滿園秋色，“紫鵑，
才情若不能為我所用，不過是鏡花水月?！保?）詩社賬房詩社第二次集會前，
我特意讓雪雁做了個梨木匣子，漆成青綠色，正面刻著“海棠社公賬”五個篆字。
“姑娘這是要做什么？”紫鵑幫我整理著各色票據(jù)，“以往詩社不過圖個樂子，
哪有這么正式的?！蔽矣妹P在賬本上記下最后一筆支出：“你瞧，上月我們共集會兩次，
耗費宣紙三十張，墨二兩，茶點錢五百文。若長此以往沒有規(guī)劃，
只怕到年底就要捉襟見肘了。”李紈進來時，我正在教探春復式記賬法?！敖璺接浭杖耄?/p>
貸方記支出，月底兩邊必須持平?！蔽矣锰抗P在沙盤上畫著T型賬戶，
抬頭看見李紈驚愕的表情?！傲盅绢^，你……”李紈拿起賬本翻看，
“這記賬法子比府里賬房還精細！”探春興奮地插話：“林姐姐說這叫‘復式記賬’，
是西洋商人的法子。她還教我看懂了咱們府里田莊賬目的貓膩呢！
”我急忙制止探春：“不過是閑來琢磨的玩意兒?！毙睦飬s暗喜——要在這深宅大院立足，
經(jīng)濟命脈才是根本。李紈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難怪那日政老爺夸你‘有經(jīng)濟才’，
我原不信，如今看來……”她忽然壓低聲音，“這法子能教我嗎？”（7）水仙之贈臘月初，
大觀園各處擺上了水仙。這日我正在暖閣里校對詩社賬目，忽聽窗外有人輕咳?！皩氂瘢?/p>
”我推開窗，見他懷里抱著一盆水仙，花瓣上還沾著晨露，“大清早的，做什么呢？
”他獻寶似的把花盆遞進來：“清早路過花房，見這盆開得最好。想著妹妹素日愛潔，
這水仙‘含香體素欲傾城’，最配你。”我接過花盆時，他的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我的手背。
一股暖流從接觸點炸開，直沖耳根。我慌忙縮手，差點打翻花盆?！靶⌒模?/p>
”寶玉一把托住我的手腕。四目相對，他眼睛亮得出奇，我竟從他瞳孔里看見自己緋紅的臉。
“多謝……二哥?！蔽矣昧俗钌值姆Q呼，急急抽回手。
心里卻有個聲音在冷靜分析：這是典型的吊橋效應，因緊張情境而產(chǎn)生的心動錯覺。
寶玉卻誤會了我的疏遠：“妹妹可是惱我了？我這就……”“不是?！蔽掖驍嗨?，
深吸一口氣，“這花我很喜歡。正好配我那方歙硯。”現(xiàn)代心理學告訴我，
適當?shù)目隙ú拍芙⒔】店P系。他眼睛又亮起來，絮絮叨叨說起如何挑選水仙。我聽著，
忽然想到：原著里黛玉從不敢坦然接受寶玉的好意，總是患得患失。而現(xiàn)在的我，
或許能走出不一樣的路。（8）賈政考校年關前，賈政突然要考校子弟學問。消息傳來，
寶玉如臨大敵，連夜溫書。“妹妹救我！”他溜進瀟湘館，額頭都是汗珠，
“父親若問《論語》，我還能應付。若問《孟子》，只怕要出丑。
”我合上手中的《鹽鐵論》：“二哥哥且安心。依我看，政老爺此番必問經(jīng)世致用之學。
”見他不解，我解釋道，“昨兒我聽璉二哥說，戶部正在清查各地鹽稅。政老爺分管工部，
豈會不問實務？”寶玉將信將疑。次日果然傳來消息，賈政改了考題，專問經(jīng)濟之道。
考校當日，女眷們在屏風后觀禮。輪到寶玉時，他竟對答如流，從《管子》講到《鹽鐵論》，
雖不算精深，卻也有模有樣。賈政捻須點頭：“倒有幾分見識。這些是誰教你的？
”寶玉支吾著。我忽然從屏風后走出，福了一禮：“回舅父的話，
是侄女前日與寶二哥討論過幾句。”滿堂嘩然。王夫人手中的茶盞“咔”地一響。
賈政驚訝地看著我：“你讀《鹽鐵論》？”“父親在世時，常教導‘女子亦當知天下事’。
”我不卑不亢，“侄女以為，桑弘羊之策雖有爭議，但其‘平準均輸’之法，
于今日漕運改革仍有借鑒?！辟Z政沉默良久，忽然對賈母道：“妹妹養(yǎng)的好孫女！若為男子，
必是經(jīng)世之才?！被叵瘯r，我瞥見王夫人陰沉的臉色和寶釵探究的目光。這一局，贏得漂亮，
卻也樹敵不少。（9）鳳姐刁難正月里，王熙鳳“偶然”來訪，帶著厚厚一疊賬本。
“聽說林妹妹精通賬務?！彼Φ糜H切，“我這些日子身上不好，偏又趕上年底對賬。
妹妹能否幫襯一二？”紫鵑在后面輕輕扯我袖子。誰都知道，插手賈府家務是個燙手山芋。
我卻不慌不忙接過賬本：“二嫂子客氣了。只是我年輕識淺，若有疏漏……”“妹妹過謙了。
”王熙鳳打斷我，“誰不知道你改良了詩社的賬法，連大嫂子都贊不絕口呢。
”我翻開賬本快速瀏覽——田莊收入、月例支出、年節(jié)采買……數(shù)字密密麻麻，卻雜亂無章。
這分明是故意刁難?！岸┳樱@賬目若要理清，得換個法子?！蔽夷贸鲎灾频谋砀窦垼?/p>
“不如按‘四柱清冊’法，分舊管、新收、開除、實在四項……”王熙鳳聽得一愣一愣。
我趁機道：“其實府里賬目混亂，多半是職責不清。我有個愚見——不若按‘崗位責任制’，
專人專事，月終核對?！薄笆裁粗疲俊蓖跷貘P眉頭緊鎖。
我笑著解釋：“比如周瑞家的專管月例發(fā)放，林之孝核查田租，二嫂子您總攬全局。
各司其職又互相監(jiān)督，豈不省力？”王熙鳳眼神閃爍。
我知道她聽懂了——這法子既能提高效率，又會分她的權。但她無法反駁，因為表面上，
這確實對賈府有利?！懊妹霉弧乃伎b密?！彼龓缀跏且е勒f。
（10）調和之道迎春的丫鬟司棋與廚房柳家的起了爭執(zhí)，鬧到邢夫人跟前。
迎春懦弱不敢言，司棋被罰跪在穿堂。“姑娘何苦管這閑事？”紫鵑見我往穿堂去，
急得直跺腳。我低聲道：“你忘了上周司棋偷偷給我們送來的那碟桂花糕？
”現(xiàn)代人的平等觀念讓我無法對下人的苦難視而不見。穿堂里，司棋哭得眼睛通紅。
我扶她起來，她卻不肯：“太太說了，要跪滿三個時辰……”“你先起來。
”我塞給她一個荷包，“這里面是活血化瘀的藥膏。你去給柳家的賠個不是，就說是我說的，
改日詩社做東，請她來做幾樣精致點心。”司棋不敢相信：“這……這能成嗎？”“放心。
”我胸有成竹，“我打聽過了，柳家的女兒五兒想進怡紅院當差。你告訴柳家的，
我會在寶二爺跟前美言幾句?！边@叫“三明治溝通法”——先給甜頭，再提要求，
最后給希望。果然，次日柳家的就主動找邢夫人撤了訴，還說司棋是個懂事的。
迎春來謝我時，我正教紫鵑用阿拉伯數(shù)字記賬。“三妹妹使了什么法術？”迎春好奇地問，
“連邢夫人都夸你會處事?！蔽倚Χ淮稹Ｐ睦韺W、管理學這些現(xiàn)代知識，在這個時代，
可不就是法術么？（11）疤痕之下谷雨這天，我在小廚房親自熬藥時不慎打翻藥罐，
滾燙的藥汁潑在手腕上，頓時紅了一片。“姑娘！”紫鵑慌得打翻了水盆，
雪雁已經(jīng)跑去喊太醫(yī)?！皠e慌?！蔽胰讨窗咽直劢肜渌跋冉禍?，再去取燙傷膏來。
”現(xiàn)代急救知識告訴我，此刻慌亂只會加重傷勢。太醫(yī)來包扎時，寶玉聞訊趕來，
額頭都是汗珠：“妹妹怎么這么不小心！”他盯著我被白布包裹的手腕，眼圈竟紅了。
“不過小傷?！蔽夜室饣顒邮种附o他看，“人體皮膚分表皮、真皮和皮下組織三層。
燙傷若只在表皮，七日便能愈合，連疤痕都不會留?！睂氂竦纱笱劬Γ骸懊妹迷醵@些？
”“《黃帝內經(jīng)》有云……”我正欲編個出處，忽見寶玉輕輕托起我的手腕，
動作小心翼翼如捧珍寶?！叭ツ昴阋矤C過這里?！彼钢f疤痕，”那時你哭了好幾日，
說留了疤再不好看了……”我心頭一顫。原著里黛玉為這疤痕自怨自艾，平添多少眼淚。
而今我笑了笑：“疤痕是身體的勛章。你看，
這里的皮膚其實比周圍更堅韌——這叫瘢痕組織，是人體自我修復的奇跡。”寶玉怔怔望我，
眼中有什么東西在融化：“妹妹如今……不一樣了?！薄叭丝倳兊摹！蔽逸p聲道。
陽光透過窗紗，在我們之間的空氣里灑下金粉。（12）救金釧兒端陽前，
我在王夫人處請安時，忽見金釧兒跪在廊下，面如死灰?！霸趺椿厥?？”回瀟湘館后，
我急問紫鵑。紫鵑低聲道：“聽說是寶二爺調笑了幾句，被王夫人聽見了，
說金釧兒勾引主子，要攆出去呢?！蔽沂种械牟璞K“當”地落在桌上。
原著中金釧兒被攆后投井自盡，成了寶玉心中永遠的痛?！叭グ盐見y奩下那個螺鈿盒子取來。
”我忽然起身，“再備筆墨?！弊嚣N愕然：“姑娘要做什么？”“救人?！蔽掖蜷_盒子，
里面是這些年積攢的體己——兩張五十兩銀票，若干碎銀?！敖疴A兒出去若無依無靠，
必走絕路?！碑斠?，我讓紫鵑偷偷將銀兩和一封信送給金釧兒。
信中寫道：“城南李織造家正需女工，我已說妥。銀兩可安家。人生路長，
莫為一時困頓短見?！比蘸螅疴A兒被逐出府。又過半月，
紫鵑帶回消息：金釧兒在李府做了繡娘，還托人捎來一方繡帕謝我?！肮媚镌踔龝氩婚_？
”紫鵑不解。我望著窗外暮色：“但凡女子，被冤屈時總容易鉆牛角尖。
”現(xiàn)代心理學稱之為“認知狹窄”，在這時代卻是要人命的事。
寶玉得知金釧兒下落后來瀟湘館道謝，眼神復雜：“妹妹如何想到這些？
林姑父生前……教過你幫人謀生之道？”“父親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輕描淡寫地帶過，心里卻知——這蝴蝶翅膀一扇，或許能改變許多人的結局。
（13）中秋新制中秋將至，賈母命王熙鳳籌備家宴。鳳姐“偶然”染恙，
竟向賈母推薦我協(xié)助?！傲盅绢^心細，又懂新鮮法子?！彼Φ糜H切，
我卻看穿這是要將我架在火上烤——辦好了是應該，辦砸了便成笑話?！凹热绱?，我便試試。
”我爽快應下，當晚就列出了改革方案。次日議事廳，
我展開自制的表格：“往年中秋宴花費約八百兩。我核算過，若改用分餐制，每人一份定食，
既體面又省浪費，可節(jié)省三成?！睗M座嘩然。
賴嬤嬤當即反對：“哪有侯門世家用小家子氣的分食制！”“《周禮》記載，
天子宴諸侯便是分餐?！蔽也换挪幻?，“且看這賬目——去年剩菜倒掉四十斤，
酒水浪費過半。如今北邊旱災，皇上都下詔節(jié)儉，賈府豈能鋪張？
”賈母捻著佛珠點頭：“玉兒說得是?！蔽矣值溃骸霸僬?，廚房采買歷來弊端多。
今年不如公開競價，選三家供貨，價比三家，質比三家?！蓖跷貘P瞇起眼：“妹妹懂得真多。
”“不過是紙上談兵。”我微笑，“具體還得二嫂子把關?！苯o她個臺階下，
這叫“留面子效應”。中秋夜，宴會果然辦得既體面又節(jié)儉。賈母高興，
賞了我一對翡翠鐲子。王熙鳳在暗處看我，眼中閃過一絲冷光。（14）女兒論道重陽這日，
寶玉來瀟湘館，神色郁郁。原來他又因“不務正業(yè)”被賈政責罵了。
“父親總說男子當建功立業(yè)?！彼麘崙嵉?，“可我覺得，男子濁臭逼人，
女兒才是水做的骨肉！”原著里黛玉此時該笑他“胡說”。
如今我卻認真道：“二哥哥此言差矣。男女本無高下，只是世道給的路不同罷了。
”寶玉驚訝地望我?！澳闱铺酱好妹?，若為男子，早有一番作為。再看璉二哥哥，雖是男兒，
不過……咳?！蔽壹皶r剎住，“所以關鍵不在男女，而在心性與機遇。
”寶玉眼睛漸漸亮起來：“妹妹這話，比那些道學先生透徹多了！”“我父親曾說，
女子被禁錮千年，如明珠蒙塵?！蔽医o他斟了杯菊花茶，“其實治國齊家，女子何嘗不能？
只是世人少見多怪罷了?！薄叭籼煜屡佣既缑妹眠@般見識……”寶玉感嘆到一半，
忽然臉紅起來。我假裝沒看見，轉移話題：“對了，我新得了本《西廂記》的批注本，
二哥哥可要看看？”“妹妹也看這些？”寶玉又驚又喜?！昂梦恼虏环帜信??！蔽倚Φ?，
“只是別讓老爺知道?！边@一刻，我忽然理解了何為“靈魂伴侶”——不是哭哭啼啼的依賴，
而是思想上的共鳴。（15）抄檢風波霜降前后，園中忽然傳言王夫人要查抄大觀園，
專搜“有傷風化”的書籍物品?！肮媚锟焓帐笆帐埃 弊嚣N急得團團轉，
“那些詩社的賬本、西洋畫冊，
還有寶二爺送的那些書……”我卻不慌不忙：“去請三姑娘來，就說有急事?！碧酱簛頃r，
我已經(jīng)在書架后找到了那個暗格——原著中黛玉從未利用過的設計?！叭妹?，
把你那些《商君書》《鹽鐵論》先放我這兒。王夫人主要查寶玉處，不會細搜瀟湘館。
”探春大驚：“姐姐怎么知道我有這些書？”“你上次論及‘變法’時，見解非泛泛而談。
”我?guī)退睾脮?，又轉向剛進來的惜春，“四妹妹的畫作也先拿來，
那些人體素描怕會惹麻煩。”抄檢那日，王夫人果然帶人直撲怡紅院。我在瀟湘館淡定烹茶，
聽著遠處喧嘩?！傲止媚镞@兒就不必搜了?！敝苋鸺业脑陂T口道。
王夫人竟也默許——畢竟我是“知書達理”的典范。傍晚，寶玉被罰跪祠堂。
我讓紫鵑偷偷送去護膝和姜湯，附字條一張：“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然風過林更秀。
”第二天，寶玉腫著眼睛來找我：“妹妹的字條……讓我想了一夜?！蔽艺碓娚缳~本，
聞言抬頭：“想通了什么？”“我以往只知抱怨，卻不懂藏鋒?！彼壑杏辛诵碌墓獠?，
“妹妹說得對，風過之后，林木會更挺拔?！蔽椅⑿Σ徽Z。改變一個人，
有時候只需要一句話，在恰當?shù)臅r機。（16）鳳姐茶局小雪這天，
王熙鳳忽然下帖請我去她院里“品新到的六安茶”。紫鵑憂心忡忡：“黃鼠狼給雞拜年，
姑娘還是稱病吧?！薄岸愕眠^初一，躲不過十五?！蔽依砹死碓掳滓\子的領口，
“備上那罐武夷山大紅袍，咱們去會會這位璉二奶奶。”鳳姐院里茶香繚繞，
卻見薛姨媽和寶釵也在座。我心頭一緊——這是擺好了龍門陣等我呢?！傲盅绢^來了！
”鳳姐親熱地拉我入座，“聽說你幫探春理賬，把那小蹄子的私房錢翻了一倍？
”茶盞在唇邊一頓。原來在這兒等著我。“不過是教三妹妹復式記賬法，收支明晰了，
自然有余錢?！蔽夜室庹f得大聲。薛姨媽果然接茬：“姑娘家懂這些俗務作甚？
”“姨媽有所不知?！蔽曳畔虏璞K，“《禮記》有云‘修身齊家’，理財正是齊家之本。
就說薛大哥哥的鋪子，若賬目清楚，何至于年年……”寶釵突然咳嗽起來。
薛姨媽臉色發(fā)青——薛家生意虧損是公開的秘密。鳳姐忙打圓場：“林妹妹見識不凡。
正好有件事請教——老太太壽辰將至，這禮單你看如何安排？”說著推來一張單子。
我掃了一眼——上面故意混著幾處明顯超支的項目。若我貿然指出，顯得狂妄；若不指，
日后超支便是我的過錯?！岸┳影才艠O妥?！蔽覍巫油苹?，
“只是聽說近日御史正查勛戚逾制之事……這幾個地方是否略奢了些？”我輕點幾處，
恰好避開她設的陷阱。鳳姐眼皮一跳。
這時外頭傳賈母到了——原來她早約了老太太來“嘗嘗新茶”。“玉兒也在？
”賈母笑瞇瞇入座，“你們聊什么呢？”“正說老太太壽辰的事。”鳳姐強笑道，
“林妹妹幫著出了不少好主意?！辟Z母來了興致。
我趁機將現(xiàn)代活動管理的“SMART原則”化作古語：“孫女兒以為，
壽宴當合‘五要’——預算要明，賓客要當，時辰要準，菜式要精，樂趣要足。
”“好個五要！”賈母拍案稱贊，轉頭對鳳姐道，“你身子既不好，
這回就讓玉兒幫著操辦吧?！彪x席時，鳳姐在廊下陰惻惻道：“妹妹好手段。
”“不及二嫂子萬一?！蔽腋Ａ艘欢Y，心中卻知——這梁子結深了。
（17）壽宴風云賈母壽辰籌備緊鑼密鼓。這日我正在核對戲班子名單，
寶玉匆匆跑來：“妹妹快去！父親要見你！”賈政書房里檀香繚繞。
他正在看我寫的壽宴流程折子，眉頭緊鎖?！斑@些……分‘功能區(qū)’的法子，是你想的？
”他指著圖紙上劃分的迎賓區(qū)、觀戲區(qū)、宴飲區(qū)等標記?！盎鼐烁福?/p>
是從《周禮·考工記》中得的啟發(fā)?！蔽以缬袦蕚洌肮湃藸I國，尚且‘前朝后市，
左祖右社’，一場壽宴更該井井有條?！辟Z政捻須沉吟：“那這‘人流線’又作何解？
”“便是賓客動線?！蔽以谏潮P上演示，“從入府到出府，不走回頭路，既免擁擠，
又顯氣派?！贝巴夂鋈粋鱽砗炔事暋切P們在看我的壽宴模型。賈政竟也踱出去看，
只見三進院落的微縮模型栩栩如生，連戲臺都能轉動。“這是……”“回老爺，
林姑娘叫我們做的?！避鵁煿Ь吹?，“說是一目了然，方便調整。”賈政盯著模型看了半晌，
忽然道：“后日李閣老要來，你也來見見吧?！毕鏖_，賈府震動。王夫人摔了一套茶具，
寶釵送來“偶然”多繡的香囊，連邢夫人也“順路”來瀟湘館坐了坐。
“姑娘這是要入朝為官么？”紫鵑幫我篦頭時笑道?！吧笛绢^。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還是那張尖俏的臉，眼神卻不再怯弱，“女子不能科舉，
但智慧總能找到出路?！保?8）閣老之問李閣老來訪這天，我特意穿了件湖藍緞襖，
既不張揚也不寒酸。賈政介紹我時，老閣老瞇起眼：“這就是那位‘五要小姐’？
”“晚輩胡言，讓閣老見笑了?！蔽夜Ь葱卸Y。“來，說說你對當今天下大勢的看法。
”老閣老忽然發(fā)問。賈政臉色都變了——這是考狀元郎的架勢。我深吸一口氣：“既蒙垂詢，
斗膽妄言。當今天下之弊，在于三處——田賦不均，漕運糜費，吏治不清?！睆d內死寂。
我繼續(xù)道：“譬如田賦，富者田連阡陌而賦輕，貧者無立錐之地而稅重。
何不推行‘一條鞭法’，計畝征銀？”“好個一條鞭！”老閣老擊掌，
“此法當年張居正曾行，可惜……”他忽然壓低聲音，“你可知朝中誰在阻撓清丈田畝？
”這分明是試探。我微笑：“晚輩深閨女子，哪知朝堂之事。只是讀史有感罷了?！毖缦g，
李閣老竟讓我坐于末席。酒過三巡，他忽然問：“若讓你治一縣，當以何為先？”“興教育，
通商貿，簡訟獄。”我毫不猶豫，“治民如治水，堵不如疏?！崩祥w老離席時，
對賈政道：“此女若為男子，必是治世能臣?！庇忠馕渡铋L地看我一眼，
“女子也未必不能有為。”賈政送客回來，
看我的眼神徹底變了：“你這些見識……究竟從何而來？”“先父在世時，常與門客論政。
”我半真半假地回答，“侄女侍奉左右，耳濡目染罷了?！碑斠?，賈母喚我去，
摸著我的頭嘆道：“好孩子，委屈你了?！边@話里有話，我卻不敢深問。
第十九節(jié)：詩社新篇臘八這天，詩社在李紈的稻香村集會。
一進門就覺氣氛不對——探春在哭，惜春冷著臉，連寶琴都神色黯然?！霸趺戳耍?/p>
”我放下帶來的梅花箋。李紈嘆息：“昨兒個宮里傳出消息，要選秀女了。
咱們詩社……怕是要散了?！北娙索鋈弧０凑赵?，元春省親后不久就該有選秀，
卻因秦可卿喪事耽擱了。如今風波再起，這些姑娘們多半在名單上?！盀楹我?？
”我忽然道，“即便入宮，難道就不能作詩了？”眾人愕然。
我取出一個錦囊：“這是我設計的‘飛雁傳書’之法。每月初一，信鴿會從城南放飛，
途經(jīng)各府。我們把詩作系在鴿腿上，依然可以唱和?！薄斑@……可行嗎？”探春睜大眼睛。
“已試過三次?！蔽倚χ〕龌貓?zhí)紙條，“這是上回寶琴從梨香院傳來的詩，不是收到了么？
”李紈翻看那些紙條，驚嘆：“難怪你近日總問各家宅邸方位！”“還有這個。
”我又拿出幾本小冊子，“每人一本密碼冊。重要之事可用密語書寫，即便信件被截也無妨。
”寶釵忽然開口：“林妹妹心思縝密，只是……女子以德行為重，
這般機關算盡……”“寶姐姐此言差矣?！蔽抑币曀难劬?，
“司馬相如《長門賦》救陳皇后于冷宮，謝道韞詠雪才名傳千古。女子有才，
何嘗不是一種德行？”眾人沉默。
忽然窗外傳來擊掌聲——竟是寶玉和湘云趴在窗臺聽了好久?！罢f得好！”寶玉翻窗而入，
“我愿做第一個信使！”笑聲中，詩社的燭火燃得更亮了。那一刻，
我仿佛看見這些女子的命運，正微微偏離既定的軌道。第二十節(jié)：除夕驚變除夕守歲，
賈府上下齊聚榮慶堂。我正在幫賈母捶肩，忽見賴大氣喘吁吁跑來：“老太太，不好了！
錦衣衛(wèi)圍了寧國府！”滿堂嘩然。賈母手中佛珠“啪”地斷了，檀木珠子滾了一地。
“說是查檢違禁書籍……”賴大抹著汗，“珍大爺已被帶走問話了！”眾人亂作一團。
王夫人立刻命人鎖了大觀園，邢夫人哭天搶地，王熙鳳強作鎮(zhèn)定安排車馬去打點。
我悄悄拉住探春：“你那幾本《商君書》……”“早按姐姐說的，埋在沁芳閘邊柳樹下。
”她臉色煞白，“可其他書……”我心頭一緊。寧國府抄檢只是個開始，按照原著，
接下來就該是榮國府了。而寶玉房里那些《西廂記》《牡丹亭》……“紫鵑，
去怡紅院找襲人?！蔽壹甭暦愿?，“就說我前日借的繡花樣子忘在那兒了，務必親自取回。
”又轉向雪雁：“你去找茗煙，讓他……”話未說完，
外頭又是一陣騷動——錦衣衛(wèi)已到榮國府門口了！混亂中，我瞥見寶玉面如土色。情急之下，
我摘下腕上玉鐲塞給他：“拿這個去找北靜王府長史！
就說……就說老太太年前應允的佛經(jīng)到了！”寶玉一怔：“這……”“快去！”我推他一把，
“記住，走角門，別騎馬！”當夜，錦衣衛(wèi)果然抄出“違禁書籍”，
卻因北靜王突然派人送來“賀歲禮”而草草收場。事后賈政震怒，
下令徹查府中所有“不當之書”。瀟湘館卻安然無恙——我的書架上，
除了《女則》《列女傳》，就只有幾本醫(yī)書和農書，連詩稿都藏在了暗格里。
“姑娘怎知會有這一劫？”事后紫鵑心有余悸地問。我望著院中積雪：“月滿則虧，
水滿則溢。賈府烈火烹油這么多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有些事，
知道得太多反而是種負擔。（21）暗查賬目元宵剛過，賈母忽然單獨喚我去她屋里。
琥珀放下簾子退出，屋里只剩我們二人。“玉兒，來?！辟Z母從枕下取出一把黃銅鑰匙，
“這是府里總賬房的鑰匙。你悄悄去看一看，回來告訴我實話。
”我心頭一跳：“外祖母這是……”“我老了，卻不糊涂?！辟Z母摩挲著鑰匙，
“鳳丫頭近日總說周轉不靈，可年節(jié)收的禮金不少。你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過鑰匙時，我手微微發(fā)抖。原著中賈府敗落始于經(jīng)濟崩潰，
而我竟有機會提前窺見這深淵。賬房里灰塵味嗆人。我按現(xiàn)代審計方法，先查總賬再對明細。
三更時分，終于發(fā)現(xiàn)了問題——田莊收入連年遞減，可支出賬上卻憑空多出許多“修繕費”。
“姑娘，該回去了?！弊嚣N在門外輕聲催促。我匆匆抄錄關鍵數(shù)據(jù)，
忽然在柜底發(fā)現(xiàn)一本暗賬——記錄著王熙鳳在外放高利貸的收支，最近幾筆都被打了紅叉，
批注“血本無歸”。回瀟湘館路上，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賈府就像這雪夜里的樓閣，
外表華美，內里早已被蛀空?！叭绾?？”次日賈母問我時，我只說了田莊的事，
隱去了高利貸——那太致命了。“依你看該怎么整治？”賈母眼中閃著奇異的光。
我斟酌道：“孫女兒斗膽，有個‘承包制’的想法……”（22）田莊新策雨水這日，
賈璉忽然來瀟湘館，說是奉賈母之命請教“田莊之事”?！岸绺缱??！蔽易屪嚣N上了好茶，
“不知想聽哪方面的？”賈璉搓著手：“妹妹那‘承包制’，老祖宗讓我細問問。
”我展開自繪的田莊地圖：“如今府里田莊都是莊頭管著，收成好壞全憑良心。
不若將田地分作三等，包給農戶，定好年租，多收的歸他們自己。
”“這……莊頭們豈能答應？”賈璉瞪大眼睛?！八砸仍圏c?！蔽抑钢钸h的黑山村，
“這里莊頭去年死了，正好換新法子。選幾戶本分人家，立下契約，
頭三年減租兩成鼓勵開荒。”賈璉將信將疑：“若成了呢？”“若收成增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