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開始動,慢條斯理解開西裝扣子。
布料擦過元幼手背,帶起一陣戰(zhàn)栗。
那晚他也是這樣解開皮帶,把哭喊的她按在浴缸里。
元幼別開眼,避開他侵略的目光。
一旁,韓遂青看著這一幕,心中不安到達極限。
他的臉色宛若黑炭,顴骨處傳來絲絲縷縷的疼,更令他煩躁不已。
南雅同樣目不轉(zhuǎn)睛看著這一幕。
要說她先前只是懷疑,現(xiàn)在她終于確定,元幼跟這個周先生的關(guān)系——
不一般。
元幼抖開寬大的外套,裹住南雅顫抖的身子。
她轉(zhuǎn)身撞上周季遠晦暗不明的目光,放狠話:“你等著,這件事沒完。”
“不關(guān)周先生的事,”南雅出聲,“是那個李老板!”
“狗東西,我殺了他!”元幼像頭暴怒的小獸。
目光一掃在場眾人,大老板,小老板,有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全罵:“你們也不無辜?!?/p>
她扶著南雅往外走。
保鏢攔在她面前。
元幼知道他們受周季遠指示,殺氣騰騰回過頭,眼尾通紅。
周季遠看著她,忽然俯身,身上是杜松子和冷杉交揉疊撞出的冷與冰。
他眉眼冷漠到凜冽,指尖掠過她眼尾,
在她生理性淚水墜落前收手。
拍拍她的臉。
“別哭,你現(xiàn)在的眼淚,不值錢了…”
語氣態(tài)度,像對待什么阿貓阿狗般的隨意!
元幼心底微顫,說不出的感覺。
“賠錢吧,”他忽然起身道,看向門口瑟瑟發(fā)抖的經(jīng)理,“你找人,算一算損失?!?/p>
元幼剛開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從制服外套兜里掏出了韓遂青剛才砸給她的鈔票。
全扔周季遠面前。
“買你兄弟的棺材本?夠不夠?”
周季遠輕嗤一聲,笑她天真。
經(jīng)理擦著汗,叫來會計。
元幼一共砸了八瓶酒。那暴發(fā)戶是真有錢,最貴的一瓶酒七位數(shù),暴發(fā)戶被打了,酒沒喝成,妞沒泡成,面子還丟了,肯定不會結(jié)賬,這爛攤子指定就要落在元幼頭上。
總共127萬。
元幼后知后覺,看周季遠,冷笑:“你是這里老板?”
他究竟在做什么營生?
又是怎么提前出獄?
127萬,元幼想了想自己微信不到三千的余額,杏眸耷拉著。
周季遠彷佛看出她的窘迫,逼近,目光冷靜犀利,吐息淬著冰渣。
“怎么,賠不起?”
元幼猶豫了三秒,點頭,一點不裝大款,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實話實說。
“賠不起。”
他輕嗯,仿佛并不意外她的回答。
大度道:“行,先欠著?!?/p>
后兩個字咬得極重。
韓遂青卻聽懂了。
阿遠這是…
他鋒利的目光射向元幼。
早該猜到有這一天!
元幼眼睛眨了眨。
欠?
欠到什么時候?
經(jīng)理不敢問也不想問,只盼著這攤子破事兒趕緊過去。
他找來小廝,“你,去把她倆的東西都收拾出來。”
南雅知道,這份工作保不住。
身上的寒冷讓她止不住顫抖,元幼把她摟的更緊。
她感覺到了,釋懷一笑!
也行,交了個生死朋友。受點屈辱,值了!
經(jīng)理辦完事兒,討好的在周季遠面前點頭哈腰。
周季遠垂垂眼,目光落在元幼裹著紗布的右手上,一頓,偏頭吩咐經(jīng)理:“拿張紙來?!?/p>
經(jīng)理招呼人去找,然后恭維的遞上。
“給她?!敝芗具h目光點了點元幼,“讓她留聯(lián)系方式和住址,方便你后面收債?!?/p>
經(jīng)理連連應聲。
面對元幼時,又換了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元幼注意力還在讓人摸不清他什么想法的周季遠身上。
記憶里,周季遠早早輟學養(yǎng)妹妹,靠著身上一股拼勁,混出名堂,殺出一條血路。
發(fā)家,開公司,攪動萍縣黑色產(chǎn)業(yè)鏈。當初在萍縣,是獨一份的傳奇。
關(guān)鍵長得也好,又招女孩喜歡。
性格桀驁但在男女情事上卻守規(guī)矩,不亂搞,呵護妹妹,尊重長輩。
如果沒有他妹妹的事…
如果不是他替他妹妹頂罪…
她跟他之間,何至于此!
元幼止住思緒,接過紙條寫。一邊寫,一邊覺得周季遠有??!
以他現(xiàn)在的權(quán)勢,想查什么查不到。
非得讓她寫這幾個破字。
難道不知道她的字很丑嗎?
簽完,元幼嫌棄的看著自己跟狗爬似的大字,扔給他,拿上被酒吧小廝丟地上的那堆她的衣服,和南雅的化妝品以及手機。
衛(wèi)衣褲子塞給南雅,讓她穿上。
然后拿周季遠外套圍住南雅潮濕的長發(fā)。
朝外走。
韓遂青望著元幼完好無缺的身影走出維多利亞,默不作聲找來保鏢,耳語吩咐幾句。
憋壞招。
包廂內(nèi),老板們被美女服務生請走,換個場子再好生招待賠罪。
元幼的行為也沒引起什么恐慌。
畢竟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甚至有幾個被元幼嬌嫩臉蛋和帶刺的性格吸引,想找經(jīng)理要元幼剛留下的聯(lián)系方式。
經(jīng)理打著哈哈陪笑著把人應付過去。
滿地狼藉和香檳漬。
周季遠撿起地上一條半濕的白紙,那是剛才從元幼衣物里掉出來的——
一張便利店小票。
72小時緊急避孕藥,23.5元。
人散了,經(jīng)理諂媚的走到周季遠旁邊,拍馬屁:“周先生,您放心,她們倆叨擾了您跟李老板的聚會,我會再找人給些教訓…這賤人剛才還想拿酒瓶捅韓總....”.
經(jīng)理諂笑著湊近,忽然被飛濺的玻璃碴劃破臉——
他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是周季遠捏碎了威士忌杯,鮮血順著掌紋滴在避孕說明書上。
韓遂青蹙眉走過來,“阿遠,為了個背叛你的人......”
他話音未落,突然被掐著脖子按在墻上。
周季遠眼底燒出火,盯著他——
“你他媽讓她給你擦鞋?”
韓遂青胸口劇烈起伏。
“她害瑾年出車禍!害你坐了兩年牢,如果不是趙老把你救出來,你還在監(jiān)獄里蹲著,你知道嗎?!”
“那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我自己解決?!?/p>
針鋒相對。
韓遂青突然問他:“那雪音算什么?她從小喜歡你,等來等去,等到你跟元幼那個女人談戀愛!你入獄的時候,她整個人哭暈過去,恨不得替你遭那份罪!而元幼呢?嘲諷完你,緊接著歡天喜地被親生父母首富高家接到海城享福!”
“周季遠,你對得起雪音嗎?。俊?/p>
“我把你妹看的跟瑾年一樣!只當親妹照顧!從沒有過別的想法,”周季遠松開韓遂青,“也從沒給過她任何承諾,替我轉(zhuǎn)告她,我不值得她費心?!?/p>
話落,在韓遂青目眥欲裂的注視下,捏緊那張便利店小票。
摔門離去。
背影挺拔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