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若贏這局，朕許你回雪月城三日。"
蕭瑟落下一枚黑子，指尖在棋盤上輕輕一叩。暖閣里炭火燒得正旺，熏得人昏昏欲睡。唐蓮盯著棋盤看了半晌，白子在指間轉(zhuǎn)了個(gè)圈。
"若輸呢？"
"留在朕身邊..."蕭瑟忽然傾身，廣袖掃過棋盤邊緣，"...一輩子。"
唐蓮抬眸，正對上蕭瑟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雙眼在燭光下呈現(xiàn)出琥珀色的光澤，像是融化的蜜糖，黏稠得讓人掙不開。他下意識往后仰了仰，后頸卻抵上了軟榻的靠枕。
"陛下這是耍賴。"
蕭瑟低笑，呼吸間的熱氣撲在唐蓮鼻尖："朕何時(shí)說過要公平對弈？"
白子"嗒"地落在天元。唐蓮故意偏頭避開他的視線："臣若贏了，陛下可別反悔。"
棋盤上的局勢漸漸膠著。蕭瑟執(zhí)黑子步步緊逼，唐蓮的白子卻總能在絕境中殺出一條生路。就像當(dāng)年在雪月城，少年蕭瑟總愛纏著他下棋，卻十局九輸。
"師兄棋藝精進(jìn)了。"蕭瑟忽然按住他欲落子的手腕，"看來在宮里沒少鉆研。"
唐蓮掙了掙，沒掙脫："陛下若專心下棋，臣也不必費(fèi)這個(gè)功夫。"
蕭瑟的拇指在他腕骨上摩挲了一下："朕現(xiàn)在就很專心。"
燭花爆了個(gè)響。唐蓮這才發(fā)現(xiàn)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蕭瑟半個(gè)人都壓在了棋盤上，他的膝蓋抵著自己大腿，另一只手撐在軟枕邊，像是把他圈在了方寸之間。
"該陛下落子了。"
"不急。"蕭瑟忽然拂袖，滿盤棋子嘩啦啦落了一地。在唐蓮錯愕的目光中，他俯身湊近："朕改主意了——"鼻尖蹭過唐蓮凍紅的耳垂，"...贏也是朕的，輸也是朕的。"
唐蓮猛地推開他："陛下醉了。"
蕭瑟順勢倒在軟榻另一側(cè)，支著腦袋看他："是啊。"他伸手撈起滾落在地的酒壺，對著壺嘴灌了一口，"還記得永安二十三年的那場雪嗎？"
唐蓮整理衣袖的動作頓了頓。那年冬天特別冷，蕭瑟染了風(fēng)寒還偷跑出來找他喝酒，結(jié)果高燒三天不退。
"你把我埋在雪堆里，說這樣退燒快。"蕭瑟笑得肩膀直抖，"結(jié)果被司空長風(fēng)追著打了半個(gè)山頭。"
唐蓮嘴角不自覺上揚(yáng)："那是因?yàn)槟橙怂阑畈豢虾人帯?
"可師兄最后還是哄我喝了。"蕭瑟忽然坐直身子，眼睛亮得驚人，"你把藥混在梨花白里，騙我說是新釀的甜酒。"
暖閣里突然安靜下來。唐蓮看著蕭瑟映著燭光的側(cè)臉，恍惚間又看到了那個(gè)愛耍賴的小師弟。他下意識伸手，卻在即將觸及時(shí)猛地收回。
"陛下該回去了。"
蕭瑟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嘆了口氣："師兄總是這樣。"他起身整理衣袍，"明明近在咫尺，卻總覺得下一刻你就會消失。"
唐蓮心頭一顫。
"不過沒關(guān)系。"蕭瑟走到門口，回頭沖他笑了笑，"朕有的是耐心。"
"大師兄！救命?。?
雷無桀舉著糖葫蘆沖進(jìn)御書房時(shí)，蕭瑟正在教唐蓮批閱奏折。確切地說，是蕭瑟握著唐蓮的手，一筆一畫地教他寫朱批。
"雷將軍。"蕭瑟頭也不抬，"朕記得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軍營？"
雷無桀一個(gè)急剎，糖葫蘆上的山楂差點(diǎn)飛出去："那個(gè)...我是來送年禮的！"他獻(xiàn)寶似的把糖葫蘆往唐蓮面前一遞，"大師兄最愛吃的！"
唐蓮剛要接過，蕭瑟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師兄近日忌甜。"
"??？"雷無桀瞪大眼睛，"可大師兄明明..."
"明明什么？"蕭瑟瞇起眼睛。
"明明...呃..."雷無桀的視線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福至心靈，"我突然想起來千落師姐叫我回去練槍！"
他轉(zhuǎn)身就跑，卻在門口被蕭瑟一句話定在原地："站住。"
雷無桀哭喪著臉回頭："陛下..."
"糖葫蘆留下。"蕭瑟勾勾手指，"人可以走了。"
待紅衣少年逃也似地離開，唐蓮無奈地看著蕭瑟："陛下何必嚇?biāo)?
"朕嫉妒。"蕭瑟突然咬走最頂上那顆山楂，唇瓣擦過唐蓮的指尖，"他總能讓你笑。"
唐蓮看著被咬了一口的糖葫蘆，鬼使神差地就著蕭瑟咬過的地方也咬了一口。甜膩的糖衣在口中化開，混著山楂的酸澀。
"甜嗎？"蕭瑟問。
唐蓮點(diǎn)頭，卻在下一秒被捏住下巴。蕭瑟的拇指擦過他唇角沾到的糖漬，然后當(dāng)著他的面，將指尖含入口中。
"確實(shí)甜。"
唐蓮的耳根瞬間燒了起來。他猛地站起身，卻忘了手腕還被蕭瑟握著，一個(gè)踉蹌差點(diǎn)栽進(jìn)對方懷里。蕭瑟順勢攬住他的腰，笑聲震得他胸口發(fā)麻："師兄投懷送抱的本事見長。"
"放手。"
"不放。"蕭瑟變本加厲地把臉埋在他腰間，"朕頭疼，要師兄揉揉。"
唐蓮氣笑了："陛下當(dāng)臣是三歲孩童哄嗎？"
"那朕哄師兄？"蕭瑟仰起臉，眼睛濕漉漉的，"師兄~蓮哥哥~"
唐蓮一把捂住他的嘴："閉嘴！"
掌心傳來柔軟的觸感——蕭瑟竟然舔了他的手心！唐蓮觸電般縮回手，卻被拽著手腕拉得更近。蕭瑟的鼻尖抵著他的，呼吸交錯："師兄臉紅了。"
"......"
"真可愛。"
唐蓮終于忍無可忍，一個(gè)肘擊逼退蕭瑟，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身后傳來蕭瑟帶著笑意的聲音："師兄去哪？"
"沐浴！"
"巧了，朕也要去。"
"不許！"
除夕夜，蕭瑟偷帶唐蓮溜出宮。
天啟街頭人潮如織，唐蓮的廣袖突然被牽住。轉(zhuǎn)頭見蕭瑟戴著狐貍面具，指尖在他掌心輕撓："師兄可要抓緊，走丟了..."
"如何？"唐蓮挑眉。
面具下的唇角微揚(yáng)："朕就昭告天下——皇后丟了。"
唐蓮甩開他的手："荒唐。"
蕭瑟不依不饒地追上來，這次直接十指相扣："那師兄說怎么辦？"
"......"
"不說話就是默許了。"
唐蓮掙了掙，沒掙脫，索性由他去了。蕭瑟的手比他的大一圈，掌心有常年握劍留下的薄繭，磨得他指尖發(fā)麻。
"糖人要不要？"蕭瑟指著一個(gè)小攤。
"不要。"
"面具呢？"
"不要。"
"那..."蕭瑟突然湊到他耳邊，"親一下？"
唐蓮一腳踩在他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