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寒冬臘月被當朝花魁牡丹推進冰冷的水池里。為博牡丹一笑,
從小護著我的裴家兄弟一遍又一遍地將快要爬上岸的我踢遠。我生了一場大病,
從此落下咳疾。裴家兄弟卻說:“你從小身體就好,只是逗逗牡丹開心而已,裝什么病重。
”“這都是你欠牡丹的,不然她也不至于流落青樓?!蹦档と敫翘?,我拿著家傳玉佩,
敲開了攝政王府的門?!拔蚁牒昧?,我來嫁你?!薄覞皲蹁醯貜乃乩锱郎蟻頃r,
裴家兄弟正圍著牡丹噓寒問暖。牡丹趴在哥哥裴律懷里,聲音嬌滴滴的?!敖憬?,
你身上都濕透了,不會有事吧?都怪牡丹想看什么美人戲水……”見我臉色發(fā)白,渾身發(fā)抖,
弟弟裴章瞪了我一眼,惡狠狠地指著我鼻子罵?!翱迒手樃墒裁??
我們裴家從小錦衣玉食的養(yǎng)著你,你身體好著呢,只是在池子里游個泳,逗牡丹開心而已,
裝什么病重!”我嗓子早已經(jīng)在冰水里撲騰時凍啞了?!拔覜]……”牡丹驚呼一聲,
從裴律懷里掙出來,解下斗篷要系在我身上。我側(cè)身避開,牡丹突然摔倒在我腳邊。“姐姐!
你為什么要推我?也是,你惱我是應(yīng)該的,反正我一條賤命,
你本來也不會放在眼里……”還沒等我說什么,性子急的裴章已經(jīng)沖上來抱起了牡丹,
焦急地喊著“大夫,快找大夫!”路過我時,還不忘一腳把我踢跪在地。
尖銳的石子插入膝蓋,磨出道道血痕。哥哥裴律皺緊了眉,眼里滿是失望。“凌嬌嬌,
你為何變成了這樣?”“牡丹已經(jīng)入了賤籍,若你還是之前那個溫柔善良的凌嬌嬌,
你肯定會憐惜她,你現(xiàn)在怎么這么惡毒!”裴律吩咐侍女把我押進柴房關(guān)著,
匆匆跟上了裴章的步伐,一向穩(wěn)重的他卻為了牡丹失了風度。我心里漫起一陣苦澀。
裴家兄弟從小就護著我,都在我母親病床前發(fā)過誓會一輩子對我好。小時候我磕著碰著,
擦了一塊皮他們都要掉眼淚,沒日沒夜的守著我。如今牡丹橫空出世,他們有了新寵,
我竟也成了路邊可以隨處踐踏的草。我在柴房哆嗦著身子,頭疼得厲害,暈暈乎乎的,
應(yīng)該是發(fā)了高熱。守著我的侍女正興奮的談著八卦。“兩位公子可真寵牡丹姑娘,
我聽得真真的,牡丹姑娘身上連塊皮都沒破,公子們說非她受了驚,
買了好些奇珍異寶給她呢!”“這不是比凌小姐還要受寵幾分,之前凌小姐生病,
公子們都沒這么哄過…”我腦子嗡嗡地響,她們再說什么也聽不進去了,拼了命的拍著門喊。
“我發(fā)燒了,告訴裴律和裴章,給我請個大夫吧……”門外的嘀咕聲停了,侍女匆匆跑開,
我趴在冰冷的柴房里,迷迷糊糊等著大夫。意識逐漸混沌,模糊不清,
我恍惚間聽到了裴家兄弟的聲音?!傲鑻蓩砂l(fā)燒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不會是騙我們的吧,她從小就精細養(yǎng)著,
成年之后就很少生病了…” 又聽見牡丹的嘆息。“唉……姐姐肯定是吃我的醋了,
不愿意讓兩位公子陪我…”“牡丹,你別哭??!我們不管她,不慣著她的矯情毛??!
”腳步聲漸漸遠去,我只能蜷縮成一團取暖,眼前陣陣發(fā)黑,仿佛看見了娘親的笑顏。
是不是死了就能見到娘親了?我伸手去握娘親的手,逐漸沒了意識。再醒來時,
我身上換好了干凈衣服,額頭滾燙的溫度也退下去了。難道裴家兄弟良心發(fā)現(xiàn)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很快被掐滅了。之前的侍女端著藥進來,嘆了口氣。
“這是我上回吃剩的退燒藥,小姐吃了吧?!眲偤认滤帲嵴職鈩輿皼疤唛_了柴房的門。
“果然是裝的,這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嗎?”“趕緊去做飯,牡丹想吃你做的蟹粉酥!
”蟹粉酥足足幾十道工序,極耗心神,是我娘生前的拿手好菜,只做過爹爹和我吃過。
后來爹娘相繼離我而去,裴家兄弟也吃過我做的蟹粉酥,卻擔憂我累著,
之后一直不讓我進廚房?!拔腋邿齽偼?,實在沒力氣做。”牡丹眼角含淚,
抓住了裴章的袖子。“姐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愿意讓我吃你們大戶人家的吃食,也是,
我只是低賤的花魁,怎么能跟姐姐比…”裴章的臉色一下變得陰沉。“凌嬌嬌!
你吃我家的用我的家的!想讓你做個菜你都不愿意?”他硬拽著我推進廚房,要我做蟹粉酥。
可我哪里有精力去做,面團都揉不動。裴章憤怒地揮動拳頭,卻被牡丹攔住了。
“姐姐實在不想做就算了,牡丹也不是小氣的女子……嗯,姐姐把手上的鐲子賠給我也行,
就不算看不起我?!薄安恍?!”“好啊!”聽見我拒絕,裴章臉色頓時更難看了?!拔?,
一個鐲子而已,我們給你買過多少好東西,你不至于這么小氣吧?!蔽抑皇遣煌5負u著頭,
指著剛進來的裴律。“那不是一般的鐲子,裴律,你知道的……”裴律眼神一暗。
那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她臨死前,把我托付給了爹爹當年舍命救下的裴家兄弟。
裴律當時是親眼看著我娘將鐲子套在我手上的。他當時握著我的手,鄭重承諾?!皨蓩?,
鐲子在,就是伯母還在你身邊,我和阿章都會一直保護你的。
”可他最終還是偏過頭看著牡丹?!耙粋€死物而已,難道還沒有牡丹這個大活人重要嗎?
凌嬌嬌,你別太任性了?!蔽业男囊幌鲁恋焦鹊住E嵴律锨皝頁?,我死活護著不讓,
還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裴章氣急,將我狠狠一推,我整個人磕到了墻邊,
一直小心護著的鐲子摔得粉碎。裴章看我手腕磨出斑斑血跡,吃了一驚,
下意識就要伸手過來扶我。牡丹的眼睛一下紅了。
“姐姐果然不喜歡我…鐲子摔碎了都不愿意給我!”她哭著跑開了,裴章伸出來的手一頓,
又轉(zhuǎn)過頭去追她。我顧不得管他們,哭著收集好鐲子的碎片抱在懷里。裴律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