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靈堂詐尸,替嫁困局姜晚是被一陣尖銳的哭聲刺醒的。
檀香味混著劣質(zhì)紙錢焚燒的焦糊氣直往鼻腔里鉆,她睜開眼時,正對上一張慘白的遺照。
照片里的姑娘梳著兩條麻花辮,眉眼溫順低垂,可那嘴角卻像是被人生生拽成了僵硬的弧度。
“詐、詐尸了!” 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靈堂里頓時亂作一團。
穿著藏藍(lán)布衫的老太太踉蹌著后退,撞翻了供桌上的香爐,香灰撲簌簌落在姜晚手背上。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青磚地面硌得掌心生疼。黑漆棺材大敞著,
里頭鋪著半舊的碎花棉被——顯然是為她準(zhǔn)備的。 “小晚啊……你既然活過來了,
就替你妹妹嫁了吧?!?帶著哭腔的嗓音從身后傳來。姜晚轉(zhuǎn)頭,
正撞見養(yǎng)母王秀蘭抹著眼淚湊過來,腕子上嶄新的上海牌手表在孝服袖口若隱若現(xiàn)。
記憶如潮水般涌入。 二十一世紀(jì)的外貿(mào)經(jīng)理姜晚,
此刻成了1983年因拒婚絕食而“猝死”的孤女。而眼前這位哭得情真意切的養(yǎng)母,
三天前還掐著她的脖子往棺材里按:“你克死親生爹媽還不夠,
現(xiàn)在連你妹妹的婚事都要攪黃!”“媽,您別逼姐姐了。” 素白孝服的少女撲過來要扶她,
發(fā)間別著的白絨花卻歪歪斜斜露出半朵紅絹花。
姜晚盯著姜柔腕上那串原主生母留下的翡翠鐲子,突然輕笑出聲?!耙姨婕蘅梢?。
”她扶著棺材站起來,孝服下擺還沾著紙灰,“但先把我媽留下的五千塊還我。
” 靈堂霎時死寂。 王秀蘭的哭聲卡在喉嚨里,
精心描畫的柳葉眉擰成疙瘩:“你這孩子燒糊涂了?當(dāng)年你媽走得急,
哪有什么……”“1980年3月12日,紡織廠撫恤金。”姜晚從孝服暗袋摸出個牛皮本,
泛黃的紙頁嘩啦啦翻動,“王秀蘭同志代領(lǐng)五千元整,簽字畫押。
” 她指尖點在鮮紅的指印上,抬眸時眼底淬著寒光:“現(xiàn)在是1983年9月,
按銀行利息算,您該還我五千六百七十四塊八毛。三天內(nèi)湊齊,不然咱們派出所見。
”姜柔突然撲通跪下,淚珠成串往下掉:“姐你怎么能誣陷媽?
這些年供你吃穿……” “吃穿?”姜晚彎腰拾起供桌上的賬本,
抖落夾層里嶄新的的確良布票,“每月克扣我八斤糧票,拿我的布票給你做布拉吉,
這就是供我吃穿?”門外傳來拖拉機突突的轟鳴。 穿中山裝的村支書跨進(jìn)門檻,
身后跟著兩個戴紅袖章的青年:“王秀蘭同志,有人舉報你侵占烈士遺孤財產(chǎn),
跟我們走一趟吧?!?王秀蘭臉色煞白,腕上的手表磕在棺材角哐當(dāng)作響。
姜晚冷眼瞧著這場鬧劇,直到胳膊被人狠狠掐住?!靶≠v蹄子以為攀上周瘸子就硬氣了?
”王秀蘭貼著她耳根咬牙切齒,“那殺豬漢前頭克死三個老婆,你且等著被扒皮抽筋!
” 姜晚慢條斯理掰開她的手指:“您還是操心自己的判決書吧?!鞭D(zhuǎn)身走向拖拉機時,
她突然回頭粲然一笑:“對了,您藏床底下的金鐲子……好像少了一只?”塵土飛揚中,
姜晚攥緊車斗欄桿。駕駛座上的男人始終沒回頭,草帽壓得極低,露出截古銅色后頸。
隨著顛簸,他后腰處隱約現(xiàn)出槍套形狀的輪廓。 這可不是普通養(yǎng)豬戶該有的東西。
行至半路,姜晚忽然按住太陽穴。不屬于她的記憶碎片在翻涌:黑暗的倉庫,
后腦勺重重磕在門檻上的鈍痛,還有王秀蘭尖利的咒罵:“死了正好頂小柔的缺!
” 她伸手摸向后頸,果然在發(fā)根處觸到雞蛋大小的腫塊。
原主根本不是絕食而亡——這是一場謀殺。拖拉機突地剎住。 開車的男人終于摘下草帽,
劍眉星目,左頰一道疤斜斜沒入衣領(lǐng)。他單手拎起姜晚的藤箱,
聲音像砂紙磨過青石:“周家窮,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姜晚仰頭望著他眼底的戒備,
忽然想起前世談判桌上最難纏的對手。那種孤狼般的眼神,
不該出現(xiàn)在傳聞中酗酒打人的鰥夫眼里。“周越深同志?!彼鲋嚩防涮?,
孝服衣擺掠過他結(jié)滿老繭的掌心,“聽說你家豬圈比人屋敞亮?帶路吧?!?暮色中,
遠(yuǎn)處村落騰起裊裊炊煙。誰也沒注意到,養(yǎng)豬場后的荒山上,
幾個黑影正用望遠(yuǎn)鏡窺視著這場古怪的婚禮。第二章:惡婆刁難,
首戰(zhàn)立威土坯墻圍成的院子里飄著淡淡的皂角香,姜晚扶著褪色的木門框,
目光掃過墻角整齊碼放的柴垛。三只蘆花雞在竹籬笆里悠閑啄食,
檐下掛著的臘肉泛著琥珀色的油光——這可比王秀蘭口中“家徒四壁”的周家體面得多。
“小舟,帶妹妹洗手。” 低沉的嗓音從灶房傳來,姜晚轉(zhuǎn)頭時,
正撞見周越深彎腰往灶膛添柴。軍綠色襯衫裹著緊實的腰線,袖口卷到手肘,
露出小臂虬結(jié)的傷疤。兩個蘿卜頭應(yīng)聲從里屋鉆出來,小姑娘辮梢上歪歪扭扭系著紅頭繩,
男孩褲腿短了一截,露出結(jié)著血痂的膝蓋。“這是小滿,六歲?!敝茉缴钣没疸Q撥了撥灶灰,
火星子噼啪炸開,“小舟八歲?!?姜晚蹲下身,視線與小舟齊平。男孩警惕地后退半步,
懷里緊緊摟著個鐵皮餅干盒,蓋子上的雷鋒畫像磨得發(fā)白。她想起前世資助的山區(qū)兒童,
那些被父母遺棄的孩子,也是這樣渾身豎著刺?!奥犝f后山有野栗子?
”她變戲法似的從褲兜掏出把水果糖,玻璃紙在夕陽下折出七彩光斑,“明天我?guī)椆ィ?/p>
誰找到最大顆的,獎勵兩顆糖。” 小滿咬著手指往前蹭了半步,被哥哥拽住衣角。
姜晚也不急,慢悠悠剝開糖紙,甜香混著橙子味在院里漫開。
最終是周越深打破沉默:“他們怕生。”話音未落,木門突然被踹得哐當(dāng)作響。 “周瘸子!
娶了媳婦不敬茶,等著克死全家吶?” 穿藏藍(lán)斜襟褂的老太太叉腰立在門口,
銀簪子歪插在發(fā)髻上,活像只炸毛的老母雞。她身后跟著個梳大背頭的年輕男人,
手里拎著個印有“囍”字的暖水瓶。周越深起身時,
姜晚敏銳地注意到他左腿微跛——難怪傳言說他是瘸子。 “趙嬸,我說過不需要這些禮數(shù)。
”他擋在姜晚身前,陰影籠住她半邊身子。 “禮數(shù)?”老太太尖笑一聲,
唾沫星子噴到門檻上,“這掃把星剛過門就害得秀蘭嬸子進(jìn)局子,不下跪敬茶驅(qū)驅(qū)晦氣,
是想讓咱村跟著倒霉?”姜晚從周越深肩后探出頭,目光掃過暖水瓶上凝結(jié)的水珠。
八十年代初的農(nóng)村,這種帶喜字的暖水瓶可是稀罕物,看來這位“趙嬸”沒少從周家撈好處。
“您要喝茶早說呀?!彼τ邕^門檻,紅塑料拖鞋踩在青石板上啪嗒作響,
“我老家有個偏方,專治嗓子疼——胖大海泡黃連,清熱去火還降血壓,正適合您這大嗓門。
”趙婆子被噎得臉色發(fā)青,鑲金門牙咬得咯咯響。年輕男人趁機湊近:“嫂子,按咱村規(guī)矩,
新媳婦得給長輩磕三個響頭……” “規(guī)矩?”姜晚從褲兜掏出大紅結(jié)婚證,
“啪”地甩開在眾人眼前,“國家頒布的《婚姻法》寫著,禁止包辦、買賣婚姻。
您要談規(guī)矩,咱們先去村委會聊聊重婚罪?”看熱鬧的村民哄地炸開鍋。
“這閨女咋還懂法呢?” “沒聽秀蘭家二丫頭說嗎,
人家是文化人……” 趙婆子踉蹌著后退,暖水瓶哐當(dāng)砸在地上,搪瓷內(nèi)膽碎成片。
姜晚俯身撿起塊碎片,指尖輕彈:“可惜了,這水瓶供銷社賣十二塊八吧?趙嬸要是手頭緊,
我借您本《治安管理處罰條例》抵債?”周越深忽然握住她手腕,粗糲的掌心擦過皮膚。
姜晚抬頭,正對上他眼底翻涌的暗流——那是猛獸嗅到同類氣息時的興奮。 “回屋。
”他轉(zhuǎn)身時,袖口掠過她耳尖,“柴火要滅了?!蹦荷炯t灶臺時,
姜晚掀開鍋蓋的手頓了頓。 泛黃的蒸屜上碼著五個雜面窩頭,旁邊瓷碗里盛著半碗咸菜絲,
連油星都少見。小舟正踮腳往餅干盒里藏窩頭,鐵盒里躺著三枚發(fā)霉的柿餅。
“供銷社收購價多少?”她突然開口。 周越深添柴的手一滯,
火光在他側(cè)臉跳動:“四毛五一斤。” “他們壓你三成價。”姜晚從灶膛抽了根炭條,
在墻上唰唰列算式,“按二百頭豬算,每頭出肉一百五十斤,本該賺一萬三千五,
實際到手不到九千?!毙M吮著手指湊過來,炭灰蹭在鼻尖像只花貓。
姜晚筆尖頓在“冷鏈運輸”四個字上,八十年代的冷藏車可是稀罕物,
但…… “省城友誼飯店每周要辦兩次涉外宴席。”她用炭條圈住關(guān)鍵數(shù)字,
“如果用棉被包冰塊保鮮,趕夜路送新鮮豬肉,每斤能賣到八毛?!敝茉缴蠲偷仄鹕?,
后腦勺撞上吊在梁下的竹籃。腌蘿卜干撲簌簌落在肩頭,
他渾然不覺:“你怎么知道友誼飯店的需求?” “昨天拖拉機路過縣城,
電線桿上貼著他們的采購告示?!苯碛媚_尖碾碎一節(jié)炭灰,“不過他們只要后腿肉,
我們可以把排骨做成真空包裝鹵味,走高端路線?!毙≈弁蝗蛔Я俗陆?,
鐵皮盒里躺著張泛黃的合影。照片上周越深穿著筆挺軍裝,左右各站著個同樣裝束的年輕人,
背后是茫茫雪山。 “王叔叔說,爸爸的撫恤金……”男孩聲音細(xì)若蚊蚋,
被周越深一聲咳嗽打斷。姜晚盯著照片邊緣燒焦的痕跡,突然伸手從梁上摘下個鐵皮匣。
生銹的鎖頭應(yīng)聲而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軍功章,最底下壓著封泛黃的遺書。
“你戰(zhàn)友的遺孤,不止這兩個吧?”她指尖拂過“托孤”二字,聲音輕得像嘆息,
“冷凍車的事,我來解決?!钡诙祀u叫頭遍時,姜晚蹲在村口老槐樹下。
晨霧中駛來輛帶篷的解放卡車,駕駛座上的男人摘掉蛤蟆鏡,
赫然是昨日跟在趙婆子身后的年輕男人。 “李衛(wèi)國同志,”她晃了晃蓋著紅戳的介紹信,
“聽說你想承包縣運輸隊的二手車?”日頭爬到正午時,
周越深看著堆滿院子的泡沫箱皺了眉。姜晚正指揮工人往箱子里碼碎冰塊,
軍用水壺斜挎在腰間,馬尾辮隨動作一跳一跳。 “友誼飯店的定金,八十塊。
”她把牛皮信封拍在磨盤上,指尖還沾著豬肉腥氣,“下周他們需要五十斤后腿肉,
排骨我做成蜜汁口味試賣?!毙M忽然舉著油紙包跑來,蜜色糖汁從指縫滴落。
姜晚蹲下身就著孩子的手咬了口排骨,甜咸交織的滋味在舌尖炸開。
她望著周越深輕笑:“周老板,合作愉快?”遠(yuǎn)處山崗上,望遠(yuǎn)鏡的鏡片反光一閃而過。
穿中山裝的男人合上筆記本,鋼筆尖在“冷鏈運輸”四個字上重重劃了道圈。
第三章:黑市首秀,智斗村霸天還沒擦亮,姜晚就摸黑爬上了解放卡車的副駕駛。
車斗里碼著二十個泡沫箱,棉被縫隙間滲出絲絲寒氣,混著豬肉特有的腥甜。
她對著后視鏡理了理的確良襯衫的領(lǐng)口,
胸口的“紅星食品廠”徽章被擦得锃亮——這是用三斤五花肉跟縣印刷廠門衛(wèi)換的。
“真要扮成特供員?”李衛(wèi)國叼著煙卷打方向盤,土路顛得煙灰簌簌落在他滌綸褲上,
“讓周哥知道得扒了我的皮?!?姜晚從帆布包里抽出疊油印傳單,
鉛字還帶著墨香:“供銷社壓價三成,黑市能翻倍賺。等會兒你只管搬貨,
有人問就說這是廣交會特供品?!笨ㄜ嚬者M(jìn)縣城西頭的槐樹林時,
晨霧里已經(jīng)晃動著影影綽綽的人頭。穿中山裝的干部掖著糧票匆匆而過,
挎菜籃的大娘攥緊布兜里的雞蛋,所有人都在灰藍(lán)色調(diào)中保持著心照不宣的沉默。
姜晚跳下車,一腳踩在潮濕的落葉上,腐土味混著柴油味直沖腦門?!皯{票供應(yīng),
每人限購兩斤!” 她掀開泡沫箱的瞬間,雪花豬肉的紋理在晨光下泛著大理石般的光澤。
人群嗡地圍上來,有個戴蛤蟆鏡的年輕人伸手就要掀棉被:“不會是病豬肉吧?
供銷社才賣四毛……”“同志,省城友誼飯店昨天剛訂走三百斤?!苯砼镜睾仙舷渖w,
指尖敲了敲“特供”印章,“要不是廠長要給職工發(fā)福利,這種雪花肉輪得到咱們縣城?
” 蛤蟆鏡咽了咽口水,姜晚已經(jīng)掀開第二個箱子。
鹵排骨的焦糖色在霧蒙蒙的清晨格外誘人,蜜汁凝結(jié)成琥珀色的霜,
她掰下一小塊遞過去:“嘗嘗?廣式秘方,香港大廚親傳。”三斤試吃品眨眼見了底。
當(dāng)?shù)谝粋€大娘掏出皺巴巴的肉票時,姜晚變戲法似的摸出疊牛皮紙:“今兒頭天開張,
買三斤送半斤糧票!”她特意把“送”字咬得清脆,后排的人頓時往前擠。
李衛(wèi)國抹著汗收錢,鈔票像雪片似的往鐵皮盒里飛。日頭爬到樹梢時,車斗突然被陰影籠罩。
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腳踩在輪胎上,解放鞋底還粘著豬糞,身后跟著三個流里流氣的青年。
姜晚瞥見他腰間別的彈簧刀,面上卻笑得更甜:“李虎哥也來捧場?給您留了最好的肋排。
”“捧你娘的場!”李虎一巴掌拍在泡沫箱上,冰碴子濺到姜晚手背,“拿瘟豬肉糊弄鄉(xiāng)親,
當(dāng)我李虎是死的?” 人群潮水般退開,有個戴紅袖章的老漢剛要上前,
被同伙拽住胳膊:“管什么閑事,沒看他姐夫是派出所的……”姜晚抄起鐵鍋舀了勺豬油,
滋啦一聲潑在燒熱的鐵板上。薄切五花肉瞬間卷起金邊,油香混著蒜末的焦香炸開,
她夾起肉片當(dāng)眾咬下:“李哥要不要驗驗毒?” 李虎腮幫子上的橫肉抽了抽,
突然從后腰摸出個玻璃瓶:“誰知道你往肉里摻了什么!昨兒老王頭吃完上吐下瀉,賠錢!
”“慢著?!苯碛缅佺P尖挑起他衣領(lǐng),黃褐色的污漬在陽光下泛著油光,
“這是茄汁焗豆的湯汁吧?友誼飯店昨天招待外賓的菜單可寫著呢。”她突然抬高嗓門,
“李哥身上怎么有外國罐頭味?該不會……”“放屁!”李虎慌忙后退,彈簧刀當(dāng)啷掉地。
姜晚腳尖一勾把刀踢到李衛(wèi)國腳下,轉(zhuǎn)頭對紅袖章老漢笑道:“張大爺,
上個月供銷社丟的那批飛馬煙,派出所是不是還在查?” 老漢渾身一震,
姜晚已經(jīng)掀開卡車駕駛座的坐墊。十條紅雙喜香煙下,赫然躺著兩盒萬寶路?!袄罨⑼?,
”她捏著洋煙舉過頭頂,“你姐夫知道你在倒賣走私煙嗎?” 人群炸了鍋,
這回連李虎的同伙都悄悄往樹后縮。穿制服的民警撥開人群時,
姜晚正把最后一沓鈔票塞進(jìn)鐵盒,轉(zhuǎn)頭對李衛(wèi)國眨眨眼:“該去郵局給周老板匯貨款了。
”暮色四合時,姜晚蹲在周家灶臺前數(shù)錢。油燈把她的影子投在土墻上,像只歡快擺尾的貓。
鐵盒里的毛票摞成小山,她抽出張大團結(jié)彈了彈:“二百一十七塊三毛,
夠給小滿買雙回力鞋了?!薄笆帧!?周越深不知何時站在身后,掌心托著個白瓷碗,
搗爛的蒲公英糊泛著苦香。姜晚這才發(fā)現(xiàn)虎口裂了道血口,大概是掀泡沫箱時被冰碴劃的。
她想縮手,卻被男人攥住手腕。燈芯啪地爆了個火花。 他處理傷口的手法像在保養(yǎng)槍械,
棉布條纏得整齊利落,指尖偶爾蹭過她掌心薄繭。姜晚盯著他低垂的睫毛,
忽然開口:“早上在槐樹林,你跟了我三里路吧?” 周越深系結(jié)的手頓了頓,
姜晚晃了晃右腳:“鞋跟沾的蒼耳子,只有后山墳地才有?!痹钐爬锏挠酄a忽明忽暗,
墻上兩道影子幾乎交疊。小滿抱著鐵皮盒跑來時,周越深已經(jīng)退到門邊,
軍用水壺在腰間晃出一道銀弧。 “姐姐看!”小姑娘獻(xiàn)寶似的打開盒子,
霉變的柿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五顆酒心巧克力。錫紙在燭光下泛著金,
姜晚認(rèn)出這是友誼飯店特供品。周越深的身影沒入夜色前,
拋來一句悶雷般的話:“明天去縣城,換雙膠鞋?!?姜晚捏著巧克力正要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