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棄
醒來時，聽到隔壁嬰兒的啼哭聲，夏小滿拉住換點滴的護士，詢問道：“隔壁生了嗎？”
那護士還很年輕，興奮地道：“生了一個男孩。他愛人據(jù)說是個團長，對她可好了，我在這里工作一年，還從沒見過這么關(guān)心妻子的男人呢，真是寸步不離地守著......”
夏小滿攥著護士衣角的手松了下來，沒有心思接話，只扯扯嘴角，望著頭頂刺眼的燈。
病房的隔音極差，段懷川和楊素云說話的聲音直往她耳朵里面鉆，她聽到楊素云問起她：“小滿沒事吧？”
段懷川原本帶笑的聲音冷下去：“她能有什么事情，你就是太善良，總是被她欺負?！?/p>
“她要是有良心，也不會到現(xiàn)在都不來看你。”
她聽到凳子劃拉地板的刺耳聲，段懷川聲音依舊冷硬：“我回去把她帶過來，讓她給你道歉，照顧你坐月子?！?/p>
楊素云叫住他：“你別去。懷川，這段時間你照顧我們費心了，現(xiàn)在孩子已經(jīng)生下來，你不用再管我了，好好哄哄小滿，她還懷著孕，要多照顧。”
段懷川聲音溫柔：“素云，我是心甘情愿照顧你們的，是我欠你們的，你不用有心理負擔，小滿身為我的妻子，就應(yīng)該跟我同心?！?/p>
段懷川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夏小滿依舊呆呆地望著頭頂?shù)臒?，子宮傳來的痛意讓她無法入睡，她腦子一片空白，無喜無悲，仿佛一切情緒都隨著流掉的孩子而去。
等到所有點滴打完，醫(yī)生過來通知她辦理出院手續(xù)。
夏小滿扶著肚子沿著墻慢吞吞地走著，辦完手續(xù)轉(zhuǎn)身時，剛好跟身后提著保溫壺的段懷川打了個照面。
段懷川見到她微微沉了臉：“你去哪了？怎么現(xiàn)在才來？”
他又看了眼她慘白的臉色：“怎么臉色這么難看？”
夏小滿無力應(yīng)付他，抓著出院報告的手緊了緊，正想離開，被段懷川伸手奪去。
段懷川眼神落在出院報告幾個字上，正要往下看，陸建華急匆匆地跑出來，拉著他的手喊道：“段叔叔，弟弟一直哭，我哄不好，你快跟我去看看?！?/p>
段懷川一下把手里的出院報告隨手丟了，拉著陸建華的手匆匆離去。
夏小滿正要彎腰去撿，段懷川抓住她的手腕：“你也過來幫忙?！?/p>
夏小滿被段懷川強硬地拉著來到病房門口，剛做過手術(shù)的她，因為快步走路，子宮傳來劇痛，她無力地靠在門邊，疼得直不起腰。
段懷川并沒有在意，他松開她的手自顧進去了，楊素云正抱著寶寶哄著，寶寶還是一直哭。
段懷川上去接過，語氣急切：“寶寶怎么了，問過醫(yī)生了嗎？”
楊素云先讓陸建華出去，這才紅著臉低頭開口：“寶寶就是餓了要喝奶。醫(yī)生說乳腺有些堵，要通一通。”
“怎么通？”段懷川問，楊素云飛快瞟他一眼，聲音極低：“用嘴吸?！?/p>
段懷川的臉一下紅了，下意識輕咳一聲，想要轉(zhuǎn)身，楊素云又道：“我讓小華試過了，他力氣太小，你......你能不能幫忙？”
她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將衣服解開，眼里噙著淚水：“這事本來該老陸做的，可是現(xiàn)在實在沒人......”
段懷川眼里立刻染上疼惜和內(nèi)疚，聲音喑啞：“好，我?guī)湍?。?/p>
兩人似乎都忘記了蹲在門口的夏小滿，也忘記了病房門沒關(guān)，夏小滿扶著門框，眼里噙滿了淚水，她看著自己的丈夫一步步走近楊素云，然后緊緊抱著懷里哭累了睡著的孩子，俯身在楊素云身前吸起來。
他的耳根通紅，楊素云卻抬起臉，眼神挑釁地看向門口徹底呆住的夏小滿。
不多時，段懷川滿臉通紅地抬起頭，抱過寶寶放在楊素云懷里，然后轉(zhuǎn)身，見到淚流滿面的夏小滿，眼里閃過一絲不自然，走到她面前替她擦去臉上的淚。
“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幫忙，你別多想，這點小事，不至于哭?！?/p>
夏小滿這才意識到自己流淚了，她后退一步，避開他的手，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笑：“確實不至于。你不用跟我解釋，你喜歡怎么幫就怎么幫，與我無關(guān)。”
段懷川被她的態(tài)度噎住，有些莫名地惱怒：“你是我的妻子，怎么會無關(guān)！”
“很快就......”不是了。
“懷川，你幫我拿一下寶寶的衣服。”楊素云的呼喚聲打斷了她。
段懷川似乎并不在意夏小滿要說什么，在楊素云開口的那一瞬，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
夏小滿看著他生疏但耐心地給小孩換尿片，手又下意識撫上小腹。
本來幾個月后，她也可以給自己孩子換尿片的。
她沒再開口，轉(zhuǎn)身離開。
忍著身體的不適，她先到郵局給北城的莊詩悅打了電話，約定好過去的時間，又去火車站買了三天后離開的車票。
三天后，這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