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從夫家逃出去,一路奔赴邊關(guān)投了軍。三年后,我收到一封自那個家傳來的信。
上頭寫著:“容微,救我?!笔煜さ淖煮w,落款是一只貓腦袋。我霎時失了神,
立刻跑去馬棚牽馬,想立時趕往京都。與我共事三年的當(dāng)朝大皇子將我攔下,
不明所以:“你難道還忘不了京城那個臭男人?”我飛身上馬,
急得要把大皇子撞開:“寫信之人,乃是我的青梅。
”1 邊關(guān)驚變蕭承睿罵罵咧咧往后退了兩步,直說我是白眼狼?!凹笔裁矗?/p>
把信拿來我看看。”他伸出手,“若是那姑娘真出了事,我還能不放你回京?
”大皇子自幼熟讀兵書,智謀無雙,北狄軍連連敗退,便是他的功勞。上個月,
大離與北狄預(yù)備和談,要簽下五十年互不相犯的盟約。邊關(guān)大軍收到皇宮傳來的告慰文書,
只待邊關(guān)百姓重新安居,便可拔營歸京。誰料一封自京城而來的求救信,讓我一時關(guān)心則亂。
未來得及多想,只想立刻一人一馬趕回京城。如今經(jīng)蕭承睿一攔,我才逐漸冷靜下來。
若阿蘭真出什么大事,哪還會有閑情逸致畫個貓腦袋。還有一點(diǎn),
她的信為何從我曾經(jīng)的夫家傳來?她與我從小一起在江南長大,怎會又去了京城?
又或者是那個家里的人糾纏不休,想重新騙我回去做新婦,特意使得陰招?
但我如今也管不得這些,我只想知道阿蘭究竟過得如何。見蕭承睿低頭看信,皺著眉不說話,
我沉不住氣,又道:“阿蘭溫婉恬靜,若不是受了委屈,怎會向我傳信?”“蕭承睿,
你一定得準(zhǔn)我回去,不回去看看,我不安心?!笔挸蓄L痤^,
抿抿嘴:“你這小青梅八成沒什么事,不過刻意引你回去罷了。此人字體輕飄浮躁,
想必小心思多得很,你確定她是個好人?”話音剛落,
我手中的劍已經(jīng)指向蕭承睿眉間:“阿蘭與我從小一同長大,她是什么樣的性子我最清楚,
由不得你說三道四。即便你是離國大皇子,也不行。”我冷著臉,微瞇起眼,手腕微轉(zhuǎn),
劍鋒冷光劃過面頰。下一刻,蕭承睿雙手舉過頭頂:“行,我認(rèn)輸,我不該詆毀你那小青梅,
我錯了,行吧?!薄拔以认氲氖?,半月后你跟著我一同回京述職,
在文武百官前為你提拔官職。你這非得提前回去,萬一父皇知道了,認(rèn)定你有不臣之心,
你往后官途怎么辦?”“我可是認(rèn)定你為左膀右臂,日后要你為我守江山的!”我收了劍,
垂眸道:“我知殿下是為我好,所以你得準(zhǔn)我回去。好歹經(jīng)了你同意,想必,
陛下不會說什么。”“況且,我自有不被人認(rèn)出來的法子?!蓖盾娙?,我終日以男裝示人,
無人知道我是女兒身。蕭承睿思忖片刻后,認(rèn)命般嘆了口氣:“看來你已有了決斷,既如此,
一路保重?!闭f著,他側(cè)身從馬前讓開。臨走時,他塞給我一摞銀票,撥了一隊(duì)親衛(wèi)跟著我。
2 夜行里一行百人,由玉門關(guān)南下,一路途徑滄州、蜀地,走水路過吳州。日夜兼程,
片刻未停。一到驛站,立刻換馬,繼續(xù)趕路。十五日后,我領(lǐng)著小隊(duì)停在京城外?!坝駥④姡?/p>
進(jìn)城嗎?”衛(wèi)兵小隊(duì)領(lǐng)頭的嚴(yán)武問道。我看了眼身后的百人小隊(duì),都是蕭承睿的近衛(wèi),
個個勇武,以一當(dāng)十。若是貿(mào)然進(jìn)了京,恐引起龍椅上那位的注意?!皣?yán)武,你跟著我進(jìn)城,
其余人分成兩隊(duì),一隊(duì)人裝扮成平民分散進(jìn)城,另一隊(duì)暫居于京城三十里外村鎮(zhèn),
莫要引人注意。日后以煙花為號令調(diào)動。”“是!”眾人齊呼。
3 金蟬脫殼我與嚴(yán)武進(jìn)了京,來到一家成衣鋪前?!袄弦?guī)矩。”我看了眼嚴(yán)武,
隨后走進(jìn)去。金蟬脫殼的把戲,之前在北狄邊城當(dāng)暗諜時,常使這一招。只是這一次,
我換成了女子的裝扮。留下錢,從鋪?zhàn)雍箝T出去。拐過兩個巷口,同嚴(yán)武碰面。
這個大男人嚇了一跳,一邊往后退,一邊瞪大眼睛不敢認(rèn),結(jié)巴道:“玉將軍…你,
你竟然是個女人!”我笑著捶他一拳:“有必要這么大驚小怪?”“你我共事三載,
本也沒想瞞,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機(jī)會坦白。”我理了理發(fā)髻,肅整衣衫,
領(lǐng)著嚴(yán)武來到沈府門前。正午陽光刺眼,我仰頭直視那門匾。
終于還是回來了啊……4 江南別離我出身江南商戶玉家,名,容微。母親早逝,
父親唯利是圖。及笄那年,父親終于答應(yīng)帶我做生意。我甚是歡喜,興沖沖辭別左鄰右舍,
還有同我一起長大的青梅,鄭疏蘭。我告訴她,我要出門行商了。江南多水多雨,
出行多是坐船。我背著行囊跟父親坐上小船那天,晴空萬里。木漿翻動,
河面水波紋逐層排開。忽然岸邊一聲高喊,抓住我的心:“容微!”我轉(zhuǎn)過頭,
只見疏蘭在岸邊的青石板路上小跑著,一直跟著我的船。她身子瘦小,
單薄的衣服灌進(jìn)一肚子風(fēng)。一路追到南塘鎮(zhèn)最西邊,沒有路了。小河融入江海,
船飄得越來越遠(yuǎn)。我沒敢回頭,不敢看她眼里的淚。別離總是傷心。其實(shí)我心里想的是,
等我行商有所成,再回來找她。屆時,同她共話江南煙雨??蛇@一別,再沒有歸期。
父親帶我一路北上。到了京城,我才知道原來他做生意欠了債。
要把我嫁給京城的沈家換彩禮。5 京城囚籠沈家是京城的富戶,
獨(dú)子沈修茗是個有名的紈绔。仗著家里有點(diǎn)小錢,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到了及冠之年,
沈家四處求媒人說親,沒有哪個肯將女兒嫁進(jìn)去的。當(dāng)年父親在京城欠了債,
債主限他三日內(nèi)湊齊銀款,否則便要上官府告他。父親心中懼怕,
日日抱著我的畫像在路上逢人就問:“公子可曾娶妻?不如看看我家女兒。”當(dāng)街?jǐn)r人,
張口閉口都是彩禮,哪個好人家的會肯娶我。這分明不是嫁女兒,而是賣女兒。好巧不巧,
這畫像被剛狎完妓出來的沈修茗一眼相中。當(dāng)日便給了彩禮一百兩,扣下父親的行商許可,
限三個月將女兒帶來。父親提前兩個月便將我送來了。進(jìn)了花橋,入了沈府,一切塵埃落定。
我才知曉前因后果。所有人都覺得我會認(rèn)命??晌覐男⌒惺聼o鉅,少時出游遇水匪,
砍死過三個大漢。我在沈家表面裝得乖順,實(shí)則在尋一個逃跑的時機(jī)。
6 沈府風(fēng)云思緒收回,我定定看著沈府門匾。再回到沈府,今時不同往日了。沈修茗,
我們的賬也該算算了。門口看守耷拉著腦袋,瞇眼辨認(rèn)我片刻,忽地瞪大眼睛,
大喊:“姑…姑奶奶……!”“姑奶奶回來了?。。 蹦情T房一路喊著往府里跑,不多時,
家里幾個說得上話的全跑出來。沈老夫人在幾位姑嫂的扶持下,顫巍巍走出來。
當(dāng)初便是她出的主意,讓父親將我迷倒,捆進(jìn)花轎,將婚事落定。后來,也是她在新婚后,
將我關(guān)于柴房,斷我水米三日。妄圖將我馴化,將我變成她腳下匍匐的乖犬。第四日,
她打開門,黑暗的柴房里透出幾分光亮。我爬到她腳邊,求她給我米食。
她自上而下地俯視我,語氣涼?。骸爸e了嗎?”我屈辱地點(diǎn)頭,才得以活下去。那時,
所有人都以為我不會再反抗了。但他們不知道,猛獸每一次匍匐身子,
都是為了下一次的攻擊。歲月暗轉(zhuǎn),三年光陰彈指而過。如今的沈老太早沒有往日威嚴(yán)神氣。
她用一根皺巴巴的手指,顫抖著指向我,語氣激憤嗓音低?。骸肮皇悄恪氵@個,賠錢貨!
”許是老了,說出這話已沒什么威力。說完,還抬手要來打我的耳光。我不必躲,
嚴(yán)武已拔出劍攔在身前。老太太泄憤不成,氣得臉都綠了,
皺紋也多了幾條:“你這個賠錢貨還敢回來?!當(dāng)年你砍傷茗兒跑出沈府,這事可沒過去。
如今還帶了幫手回來,怎么,這就是你找的奸夫?你可知你這樣的婦人,
在前朝可是要判絞的!”嚴(yán)武趕忙打斷:“老夫人說笑了,在下可配不上玉姑娘。
”我摸了摸耳朵,不屑道:“您也說了那是前朝,當(dāng)今陛下治國有方,寬仁和善,
必不會教無辜百姓受冤的?!闭f完,我不顧老太太咬牙切齒,便抬步往府里走。
幾個府衛(wèi)立即攔住我。沈老太冷哼一聲:“沈家也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我回過頭,
挑起一邊眉,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輕嗤一聲:“哦?”片刻之后,我拍了拍肩頭的塵土,
大搖大擺走了進(jìn)去。劍未出鞘,不過幾個回合,小廝們?nèi)康瓜?。這些京城富家養(yǎng)的府衛(wèi),
個個手腳嬌軟,一碰便倒。嚴(yán)武對老夫人抿抿唇,跟著我走進(jìn)去。沈老太見此狀,
有氣無力地“啊”了一聲,往身邊幾位女眷懷里倒去。7 重逢淚眼走到后院,
幾個丫鬟攔在身前:“我家少奶奶正梳妝呢,外男不準(zhǔn)進(jìn)!”真是稀奇事,男人扮久了,
如今穿女裝還要被趕。正待發(fā)作:“你哪只眼看見我是…?”還未說完,
丫鬟指著我身后的嚴(yán)武。好吧好吧。那是了。我讓嚴(yán)武在原處等,獨(dú)身往里走,
丫鬟也未再攔。穿過回廊,按著舊時回憶,來到我曾住的屋前。往里一瞧,
流蘇垂垂的帷幕下,桃花心木的圓桌邊,端坐著一個姑娘。背影很是熟悉,讓我想到一個人。
是她嗎?等她轉(zhuǎn)過臉,這一刻的樣子才與回憶全部對上。真的是阿蘭,真的是她。
疏蘭如今大變了樣子,五官長開了,不像從前溫婉小意,很是明艷大方。她一手摸著垂發(fā),
怔愣著看向我。還未梳妝,眉眼疏淡,如清水芙蓉,可稱絕色。她抬眸看我,
眼中凝聚出一片晶瑩的淚湖,同那日分別時的淚眼一模一樣。邊關(guān)苦寒,浴血廝殺,
我從未忘記過這雙眼睛。她到底為什么來了沈府這虎狼窩?又過了好久,她玉指輕抬,
拭去眼角淚,快步?jīng)_過來?!叭菸ⅲ 笔菪〉纳碜幼策M(jìn)我的懷里。為什么哭,還這么瘦,
過得不好嗎?沈府真是可恨,竟敢這么對她。想得正出神,一只微涼的手貼到我臉頰。
思緒瞬間停住,心也跟著一顫。她說:“你的臉,糙了?!闭矣焓只乇?/p>
她忽然變了臉色,猛地將我推開。只見她望向我身后,福身嬌柔地道了聲:“沈郎回來了。
”我心猛地一沉,朝后看去。沈修茗一身白袍,長身玉立在身后。裝什么正人君子,
我覺得好笑。當(dāng)初便是他強(qiáng)娶我,將我關(guān)在沈府,任由她祖母欺辱我。后來我服了軟,
被送到他房里。他對我不放心,扒光我的衣服,將我捆在房梁上毆打。彼時人為刀俎,
我為魚肉,也只好任他欺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像個貍貓似的對他示軟,
在他的棍棒下,一遍遍保證再也不逃。后來,許是被我的行為迷惑,他開始帶我出門了。
有一次,他遭遇仇家追殺,我給他擋了一刀。血從胸口汨汨地流出來,
這個畜生流出一滴眼淚,把我抱在懷里對我發(fā)誓:“以前,從沒有人這樣護(hù)過我。以后,
你是我真正的妻,我一定會好好待你?!蔽也辉诤跛氖?,只想快點(diǎn)逃出去。養(yǎng)傷期間,
男人一直在床前悉心照料,我表面迎合,其實(shí)早在心里唾罵了他一萬次。后來,
讓我等到沈老太攜全府女眷踏青那天,借故身體不適,想留在家里。沈修茗依了我,
陪我留在府中。還說服他的祖母,有他看著我,不會有事??蓻]想到,
我竟然從懷中掏出那支早該刺傷他的匕首,扎進(jìn)了他的胸口,逃出沈府。沒成想這小子命大,
還沒死。8 昔日殺機(jī)見到我,沈修茗眼中沒有分毫驚詫,
而是十分欣喜地歡迎道:“原是‘夫人’回府了?!卑⑻m聽此話,眼底劃過一抹幽怨,
隨后扯著他的袖子撒嬌:“怎么,你是見了舊愛,不要我這個新歡了?
”沈修茗寵溺地刮過女人的鼻頭,笑得極盡溫柔:“怎么會,最得意你!”見到這一幕,
我有些失望。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退出屋內(nèi),心里堵得慌。鄭疏蘭,你怎么挑了這么個爛人。
你可曾了解過這沈修茗,便草草將真心托付?!我實(shí)在想不通。
那個從前追著我的船跑的阿蘭,好像不見了。可笑我蠢鈍。只一封信,只四個字,
便被騙過來。被騙過來看她與她的沈郎郎情妾意。我站在廊下,聽著屋里軟語嬌笑。
看著屋內(nèi)的燭光忽明忽暗,不覺憶起往事。昔南塘春半,萬枝垂柳,煙雨茫茫。
鄭疏蘭對我來說,原本只是個兒時一起長大的伙伴。某一日起,她這個人開始對我產(chǎn)生意義。
那日晴空萬里,我與她相約下河采蓮蓬。同乘一小舟,行進(jìn)藕花深處。正嬉笑間,
河底竄出三個大漢,要將我們擄走。她被嚇得找不著北,躲到艙板下。我反應(yīng)比較快,
立時用砍蓮蓬的鐮刀傷了兩人,借小舟搖晃把人推進(jìn)水里。第三個人怒罵一聲,
撲過來掐住我的脖子。大漢人高馬大,身強(qiáng)力壯,我哪能得掙脫。
被他鉗住脖子時那強(qiáng)烈的窒息感,分明是死。視線逐漸模糊,頭腦變得昏沉。
就在我放棄抵抗之時,鄭疏蘭一鐮刀刺進(jìn)那大漢脖子里。她的眼神,肅殺,狠絕。
男人不顧噴著血的脖子,震驚地轉(zhuǎn)過頭去,還想抬手將她推倒。疏蘭沒有片刻猶豫,
又補(bǔ)了兩鐮刀,瞪著眼直至大漢倒下。血濺到她那張柔和地臉上,像是一種玷污。人死了,
她后知后覺地開始怕了,哭啼啼地躲在我身后:“我殺人了,容微,
怎么辦......”美人垂目,梨花帶雨。我還沒從目睹她殺人的震驚中出來,
只是見她哭,趕忙柔聲安慰:“沒事的,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知道。
”我們合力將大漢推進(jìn)水里,清理干凈船上、鐮刀上、衣裙上的所有血跡。回到鎮(zhèn)上,
已是日暮時分。兩個臉色慘白的姑娘,從此有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或許是彼此知曉對方的秘密,我們無條件信任對方。有什么話都同對方講。她知我,
我亦懂她。我們是對彼此來說特別的存在。再后來,我離開南塘,與她斷了聯(lián)系。
9 暗涌情愫我想好了,還是要問清楚,她怎么來了京城,進(jìn)了沈府。若是她受了委屈,
我不顧一切也要為她平反。我不信沈修茗當(dāng)真對她情真意切。沈府沒有趕我走,
但也沒有我的床位。我守在廊下,不小心睡了過去。天剛朦朦亮?xí)r我醒來,脖子酸的很,
身上蓋著一件羊毛大氅。起身將那大氅拿起來端詳,這身量大小,應(yīng)該是她的吧。
我朝那屋里深深望了一眼,暗自糾結(jié)許久,最終決定給她送去。屋門正關(guān)著,
門外侍奉的丫鬟不知哪去了。敲了兩下門也無人應(yīng)答。難道都出去了?
不如將這大氅放在屋里吧。想著,我推門進(jìn)去。無意撞見一幕,我呆愣在原地。
女子剛褪下一層薄衫,光著身子站在原地,無辜地看向我。
過腰的烏黑長發(fā)垂在身前欲蓋彌彰,肌膚如白玉無瑕?!笆俏颐胺噶?!”我猛地轉(zhuǎn)過身,
咽了口口水,將羊毛大氅高舉過頭,以表來意,“我來還東西。”說完半天沒反應(yīng)。
誰知下一刻,阿蘭無聲來到我身后,抱住了我,“容微,你怎么同我生疏成這樣?
”她冰涼的身子貼著我,如蘭似檀的幽微體香縈繞周身。她......還沒穿上衣服呢。
我不自然地扭過身子,把羊毛大氅披到她身上,全程不敢回頭。誰知她竟說:“你看著我。
”“你都遮住了嗎?”我反問?!澳惴判霓D(zhuǎn)過來。”她道。話畢,我緩慢轉(zhuǎn)過身,
只見女子緊緊裹住大氅,已將身子圍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低下頭,一雙白玉足踩在地上,
從大氅下露出來。這樣光著腳,會冷吧。我從床榻邊取走她的鞋,放在她腳邊:“穿上吧。
”疏蘭把腳伸出來,連帶著露出腿上大片肌膚,聲音輕卻堅(jiān)定:“你給我穿。
”我想到昨夜她與沈修茗你儂我儂的樣子,一時覺得氣憤。什么嘛,都和他好了,
還要叫我穿鞋。簡直莫名其妙。我才不給她穿鞋。想到這里,我朝她逼近一步,
問出一直好奇的問題:“告訴我,你來沈家做什么?
”我突然的靠近讓女人失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又踩到衣角,跌了下去。算她眼疾手快,
竟一把抓住我的衣帶,帶著我雙雙倒下去。倒下去時,女人習(xí)慣性用手撐地,手一伸出來,
披在身上的衣服就掉了。身子又露個精光,狼狽不堪。我也沒好到哪去,衣帶被她順勢揪下,
外衫褪去,滑溜地露出肩頭。她被我壓在身下,肌膚相貼,雙目對視。疏蘭忽然紅了臉,
別開臉,顧左右而言他:“你離開南塘這么久,有想我嗎?”問出口又覺不對,
找補(bǔ)道:“我是說,你有沒有想起過我。”“當(dāng)然有?!蔽颐摽诙?。說出口立馬后悔了,
憑什么讓她得意。疏蘭嘴角微微上揚(yáng),似乎對我的答案很滿意,瞇著眼不再說話。
不知暗暗想了什么,眼皮也染了層脂粉色。等不到她再說話,
我想著趕緊起身好好收拾這一地狼藉,也不要再維持這樣局促的姿勢。
誰知我剛抽出放在她后腦下的手,預(yù)備起身,脖子又被她的手勾住。
她眉眼如絲:“那你還記得我最愛吃什么嗎?”現(xiàn)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
我還是耐著性子答:“栗仁糕?!闭f完,我有些不安,回頭看了眼門口。怕有人忽然闖進(jìn)來,
她沒穿衣服,被人瞧見有損名節(jié)。誰知鄭疏蘭見我東張西望,竟一把將我推開,
慍怒道:“我已經(jīng)不愛吃栗仁糕了,我現(xiàn)在最愛的是沈府家廚拿手的荷葉酥!
”我不明白她是怎么了,忽然對我大呼小叫。本來也還在惱她叫沈修茗沈郎的事,
她這一發(fā)脾氣,我也忍不住火了。但我總不能對她吵吵,只好一言不發(fā),起身穿好外衫。
原先的衣帶被她扯斷了,我只好從她床上又尋到一條淺青色的衣帶系上。穿戴整齊,
我走了出去,合上門。女人屋里怒喝:“你要是出去,我就再也不理你!”隨便吧。
反正她都叫那個爛人沈郎了。10 決斷回程從沈府后院跑出來,臉還是熱的。
看到靠墻等了一夜的嚴(yán)武,我有點(diǎn)不好意思,趕緊帶人出府找客棧歇腳。一路上,
嚴(yán)武在耳邊吵個不停:“玉將軍,臉怎么這么紅,該不是得了風(fēng)寒?”聒噪。我不答話。
回到客棧,沉沉睡了一覺。醒來之后把嚴(yán)武叫來商量:“疏蘭在沈府待得好好的,
也用不著我救。不如我們明日便回程,與蕭承睿大軍會合?”況且我都瞧見了,
她身上......干干凈凈,想來在沈府也沒被毒打之類的。嚴(yán)武道:“確定嗎?
可您不是說沈家是個虎狼窩?!薄拔矣X著,哪怕疏蘭姑娘看似過得好,日后到底好不好,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薄澳阏f的對啊?!蔽尹c(diǎn)頭贊同。之前看她一切都好,
險些被沈家騙過去。我認(rèn)識的鄭疏蘭溫婉恬靜,從不無事生非,
怎么會莫名其妙給我寄一封求救信呢,定要回沈府再試探一番。還是得勸她離開沈家。
要是她不愿。就把她綁回南塘。在此期間,我將京中的暗衛(wèi)排布在沈府周圍,
化作販夫走卒監(jiān)視府內(nèi)一舉一動。沈府吃了上次我闖府的虧,
找了些武藝高強(qiáng)的府衛(wèi)守著宅邸,終日巡邏。我在客棧待了三日,一邊盯著沈家,
一邊留意邊關(guān)的消息。蕭承睿的皇子府里有一鴿房,便是用來收傳急信的。
前兩日消息都算平靜,第三日,收到蕭承睿親手書寫的字條:“北狄邊城異動?!痹鯐绱?,
都已經(jīng)要簽兩國盟約了,怎么還會有異動。我放心不下,想著將沈家的事趕緊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