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被誣陷清白以死明志,連同我的血脈也被懷疑,多年我在冷宮夾著尾巴做人,
苦心經(jīng)營多年等待時機,終于我為姐姐替嫁給敵國太子,離開了囚禁我多年的麟國。
我天真的以為嫁給年少時喜歡的人,雖然為側(cè)妃,但也算守得云開見月明,
但我也不甘心屈于人下,時刻為自己謀算,開始我把太子妃當成我的情敵。
可我的夫君程國太子凡事權力為先,就算我為他擋下一箭,眼看著我身中劇毒,
他也從不曾把救我放在首位。在我快要見老天奶的時候,太子妃卻躲過耳目,
握住我的手:「瀾兒,我會救你?!埂?】「兒臣...兒臣愿往...」我渾身發(fā)顫,
結(jié)結(jié)巴巴。殿內(nèi)的爭執(zhí)聲戛然而止,太傅的戒尺正懸在半空,見是我,收了起來。
父皇從奏折堆里抬頭,看了我半晌,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自愿和親的是他的六公主,
「瀾兒?你說什么?」五姐姐留下的紙條我還揣在袖中,今早在我的胭脂盒發(fā)現(xiàn)時,
里頭塞著張揉皺的紙條,寫的是:「替我嫁給程國太子,必有重謝?!埂竷撼际钦f...」
我將指甲陷進掌心,強迫自己開口:「五姐姐的母妃和我母妃是親姐妹,
宮人都說我倆長得像......」「胡鬧!」太傅的戒尺重重拍在案上,我嚇得雙肩一抖。
父皇饒有興趣看著我,他第一次如此打量我,像是看一件可以買賣的商品?!阜A陛下!」
禮部尚書忽然出列跪倒,「程國使臣已至驛館,聽聞五公主染疾,
說要親自探病......」「不可!」「萬萬不可!」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
我回想五姐姐昨夜走得匆忙,可曾想過如今幫她收拾爛攤子的這些人,如今焦頭爛額?
又一定確定她平日關系不佳的妹妹會替嫁嗎?她總說我性子軟弱,像兔子,
可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父富?..」事已至此,我只能推波助瀾,
「兒臣的八字...或許合得上程國太子的...」殿內(nèi)突然寂靜。
沒有人管我跪在這里多久了,膝蓋疼不疼。我想起七歲那年,
也是這樣跪在雪地里為母妃求藥,大概是跪的久了又醫(yī)治不當,后來每逢陰雨就疼得鉆心。
「瀾兒...你真的愿意?」「兒臣愿意,但...」我猛地提高聲音,
但瞥到太傅眉頭緊皺,又縮了縮脖子,聲音漸低:「兒臣想讓母妃入葬皇陵?!埂富奶疲 ?/p>
太傅的呵斥震耳欲聾,我卻死死盯著父皇。父皇遲疑了一下,神色復雜,還是回,「準了?!?/p>
他笑得像個慈父,向我走來,似乎想扶我起來,但我知道他是裝的。
太傅的戒尺咔嗒掉在地上?!副菹?!冷宮罪婦之女怎配......」我懶得和太傅爭辯,
假裝被嚇到昏迷,后來發(fā)生的事都似蒙著霧,我被女官攙到偏殿時,
聽見此起彼伏的「公主仁德」。要試喜服的那天,我正給阿雪梳毛,
它是五姐姐嫌晦氣扔給我的雜毛貓,平日只有它陪我玩,眼下它卻病怏怏,
沒有往日的活潑可愛?!傅钕?,該試喜服了。」宮人捧著錦緞魚貫而入。我麻木點頭,
看著鏡中的自己,多年在冷宮缺衣少食,還是第一次穿如此華貴的衣服,哭笑不得,
若是母妃看到我出嫁,定然是歡喜。和親出發(fā)前夜,父皇破天荒踏入我殿內(nèi)。
阿雪在我懷里急促喘息,他伸手要探,我本能地側(cè)身躲避,
好像害怕父皇已經(jīng)是我刻在骨子里面的習慣了?!竷撼际x...這貓兒快死了,
父皇還是別碰了...」我慌忙抱著阿雪跪拜,眼瞅著父皇離我越來越近,
驚得我往后縮了縮。「瀾兒。」父皇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此去程國...」
我下意識敷衍道:「兒臣知道,定當謹言慎行。」「程國太子答應娶你為側(cè)妃,
若是受了委屈,寫信跟父皇說。」父皇扶我起身,而我看到他眼角的淚花,
不知是為被迫聯(lián)姻的恥辱,還是心疼我這個便宜女兒。側(cè)妃嗎?失落,但也在意料之內(nèi),
畢竟麟國是戰(zhàn)敗方,就算是一國公主,也不會有太多的體面。次日,
送親隊伍吹吹打打出了城門。我抱著阿雪,聽禮官宣讀冗長的婚書,覺得無趣極了,
便摘下那重得要死鳳冠,打開簾子,陽光曬著我懷里阿雪暖烘烘的,
恍惚間阿雪的尾巴突然動了一下,或許是回光返照了。【2】一路上無聊,
阿雪睡著了也不陪我玩,我就蜷在馬車里角落數(shù)繡帕上的針腳。到了飯點,
我的貼身侍女初晴掀簾布菜,卻帶進一縷槐花香,勾起我之前被五姐姐欺負的回憶,
我攥住她袖口,仔細辨別發(fā)現(xiàn)那槐花香,分明是五皇姐最愛的那款胭脂。難道私下里,
初晴和皇姐有接觸?「怎么了,公主?」初晴沒注意,額頭撞在車板上,
無意間發(fā)現(xiàn)木簪滾落在我裙邊。我盯著簪尾刻的「楓」字,想起去年除夕康楓跪在雪地里,
求我收下他削的桃木簪,正是這一支??禇魇俏以趯m里撿到的一個快死的太監(jiān),
只不過沒想到他是一條被五姐拋棄的狗,從那以后便乖乖做我的影子。
他似乎對我有別樣的心思,為我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高@木簪,怎么在你這?」
「奴婢無意間撿的,隨便帶的?!钩跚鐕樀媚樕n白,一動不動,
生怕在被我檢查出什么不該有的東西。我也并不在意,丟掉的東西,便不會再要。
「外面風大,仔細著涼?!刮医庀屡L,罩住初晴,
才意識到我很久沒關心過我的貼身侍女了。三日后宿在驛館,我趁著初晴熟睡,把阿雪放走,
這貓兒自離開麟國便開始活蹦亂跳,如今已經(jīng)能靈活的躥出窗戶。待到更鼓敲到五響時,
康楓沾著夜露回來,帶著睡著的阿雪。「下次別用阿雪喚我了,它老是掉毛,
粘的我衣服上都是的?!拱⒀┯行┪?,跳入我懷里,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也不好說康楓的不是,只能公事公辦:「讓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嗎?」
「初晴最近的確有些古怪,五公主與她私下確有聯(lián)系?!刮艺o阿雪梳毛的手一顫,
沒曾想五姐就算逃了,還在我身邊安插探子,借此機會程國打探敵情,若是此事被程國察覺,
五姐必定會將這滔天的臟水,一股腦兒地潑向我。屆時,我便成了那替罪羔羊,
唯有赴死一途??禇魍蝗还蛳??!笇傧聼o能,但請公主放了初晴一命,她也是被逼無奈,
就看在她從小陪著公主長大的份上?!埂敢膊恢齻冊谥\劃什么,你去看看花盆下面找找吧。
」他眼底閃過驚詫,一如那年我把他從冰湖撈起來時的模樣,還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五皇姐培養(yǎng)的暗衛(wèi)最愛在花盆下藏密信。果然,康楓找到一封密信,我看完信便遞給康楓,
囑咐他:「順著線索追查,既然替嫁計劃已經(jīng)完成,五姐留著也無用了?!勾稳?,
初晴替我綰發(fā)時簪錯了珠花。我也不生氣,
只是把珠花插到了初晴發(fā)間:「倒是像五姐姐的手藝?!钩跚鐡渫ü虻?,倒是嚇得不輕,
可她還是沒有主動承認,她就是五姐姐的探子。究竟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呢?
我身邊最器重的婢女,早已背叛我。車輦行至落霞關時,康楓送來錦盒,
我掀開時血腥氣撲面而來,盒中躺著的斷指戴著翡翠戒指,正是五皇姐及笄那年,
從我梳妝盒搶走母妃的遺物。「真臟?!刮矣门磷影鴶嘀溉映龃巴?,
帕上繡的雪兔瞬間染成紅色。全程初晴都目睹,她突然劇烈咳嗽,我拍著她后背喂水時,
她卻嚇得淚如雨下?!腹?!奴婢也是被逼無奈!五公主暗中對奴婢下了牽機散,
如今五公主已離世,這毒再無解藥可尋。奴婢自知犯下大錯,背叛了公主,
只望公主能寬恕奴婢這一回。往后余生,奴婢定當盡心竭力,侍奉公主左右?!?/p>
猶記在那陰冷潮濕的冷宮之中,我身染風寒,纏綿病榻多日,始終不見好轉(zhuǎn)。那時的初晴,
日夜守在我的床邊,片刻不曾離去。念及此處,我只道:「好初晴,若是再背叛本宮,
本宮就讓康楓陪你一起下地獄。」初晴久跪不起,不??念^認錯??粗蓱z的樣子,
我知道,我多了一條將死的狗。幾日趕路,終于到了程國邊境,望著車外漸亮的晨光,
我忽然想起離宮那日,太傅的戒尺和他嚴厲反對的嘴臉,也許他未曾想過到冷宮棄婦的女兒,
某一天也能為國解憂。程國城門開啟時,我摘下鬢邊白絨花別在初晴領口,她驚惶抬眼,
我笑著往她手里塞了解藥:「本公主見不得白色?!埂付嘀x公主賜解藥?!埂?】過護城河,
便換了喜轎,我摸到坐墊下銀剪還在,才安心,祈禱這程國太子能在洞房花燭夜溫柔待我。
可轎子卻猛地停下,外面是初晴和侍衛(wèi)在吵鬧?!笧楹无I子從東宮側(cè)門進去?
這喜轎里坐的可是麟國的五公主!」侍衛(wèi)理直氣壯:「今日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婚,
只有太子妃娘娘的轎輦走的是朱雀門呢?!埂各雵奈骞鹘K究是太子側(cè)妃,按照祖宗規(guī)矩,
得走側(cè)門,大喜之日,希望公主諒解,別耽誤了吉時,有傷兩國和平。」
壓轎嬤嬤的嘀咕很刺耳,什么兩國和平?不過是表面的平靜罷了,
若是一場聯(lián)姻能徹底阻止程國吞并麟國的狼子野心,不只是側(cè)妃,
我給他為奴為婢也未嘗不可。一直握在我掌心的蘋果被我捏的裂開,汁水浸透袖中雪兔帕。
那本是母妃教我繡的第一方帕子,如今兔眼沁著蘋果汁,倒像哭出血淚。無論如何,
喜轎還是抬入了東宮,永樂殿的檀香熏得人頭暈,無聊的我隔著蓋頭數(shù)著地磚?!改锬铮?/p>
該奉茶了。」管事嬤嬤催促,我撫著袖中已碎的蘋果,溫聲道:「不急,新郎都不來,
新娘自行掀開蓋頭不吉利,若是讓本宮給正妃奉茶,還請殿下親自來揭這蓋頭?!?/p>
捏碎蘋果甜膩的味道,讓我想起及笄那日,他是敵國太子,無法自由出入皇宮,
但還是翻墻遞來的蜜餞匣子,只可惜后來被五皇姐養(yǎng)的白貓抓得稀爛。不知等了多久,
喜秤挑起我的蓋頭,映入眼簾的是程國太子,程馳炎。「公主可滿意了?」
我攥住喜秤猛地前傾,發(fā)間步搖勾散他玉冠瓔珞?!覆粔蚰亍!刮已鹧b踉蹌?chuàng)溥M他懷里,
輕撩頭發(fā),故意露出自己后頸舊疤——那是我們初見時,我替他擋箭留下的箭傷。
他看到似乎也愣住了,也許是被嚇得,我能感受到他脊背僵直,我袖中碎蘋果正抵著他心口,
汁水滲透層層錦衣,在心臟位置洇出痕跡。我們二人僵持著,誰也沒說話。
初晴得了我的暗示,見時候差不多了,打翻燭臺,喜帕燃燒火勢漸漸變大,
噼啪的火聲里混著丫鬟們變了調(diào)的尖叫。「走水了!」在眾人驚呼聲中,
我貼著程馳炎耳畔輕嘆:「殿下可知,麟國的蘋果要蘸著砒霜才甜?」「別鬧?!?/p>
趁著眾人忙著滅火,程馳炎猛然將我打橫抱起,帶回書房。四下無人,
他咬著我耳垂的力道像是要將耳珰碾碎,許久,他氣也消了,似已滿足,
又在我耳邊許諾:「迎娶你當側(cè)妃實屬無奈,待孤登基,必許你皇后之位。」嘴上這么說,
可程馳炎并沒有留宿我這,新婚之夜他自然是陪他的太子妃。而我獨守空房,可也沒閑著,
把他的書房翻了個遍,沒找到什么可用之物,但也不算一無所獲,初晴天生過目不忘,
倒是記住了很多他書桌上與朝臣來往的信件?!富厝ヒ蛔植徊睿聛??!钩跚缌巳挥谛?,
這樣的活她并不是第一次做了?!?】第二日,
按照程國的習俗需要我與太子、太子妃一同拜見程國的帝后。只是程國目前并無皇后,
目前由容貴妃協(xié)理后宮。我與程馳炎的太子妃,也就是大將軍嫡女,崔翩翩,
需要共乘一趟車入宮,我不愿那么早拜見自己的主母,但也不好壞了程國的規(guī)定。
程馳炎在我耳邊安慰道:「別怕,翩翩人很好的?!挂幌崎_簾子,崔翩翩盤腿坐著,
身著勁裝,下擺還沾著土,全然不似畫像里低眉順眼?!柑渝病!挂蛭沂趋雵墓鳎?/p>
雖麟國勢微,但我不會如普通人家的小妾行跪拜之禮,只能簡單問好,然后和她大眼瞪小眼。
「客氣了,以后不必稱呼我太子妃,喊我姐姐就行?!埂付嘀x姐姐。」馬車行駛,
我想起我準備的茶湯,便特意叮囑初晴拿出來?!赴凑征雵牧曀?,側(cè)室需要向夫人敬茶,
還姐姐請用茶?!棍雵刂频纳呒y瓷盞,最忌與程國虎紋玉杯相碰,
這個道理崔家嫡女應當清楚,可是她并沒有對我當場發(fā)作,只是看到那瓷盞,稍微愣了一下。
「不必了,瀾兒妹妹,我不喜歡喝茶?!蛊婀郑遗c崔翩翩第一次見,她如何知道我小名的?
看見我疑惑的眼神,她似能猜透我的心意,解釋道:「我聽殿下這么稱呼你,
想來公主不會介意吧?」「當然不會,叫瀾兒顯得你我關系親如姐妹?!?/p>
但實際上我和我的姐妹關系并不好,甚至是可以送對方下地獄的那種。我繼續(xù)套近乎,
拿出茶盞:「這是我特意準備家鄉(xiāng)的茶葉,還請姐姐賞臉。」
我小心翼翼隨時準備打開盞底暗格,里面蟄伏的蠱蟲正在蘇醒,崔翩翩接盞的力道大得驚人,
也不知發(fā)現(xiàn)了什么蛛絲馬跡。我演戲多年很少心慌,可卻因她突然扣住我欲縮回的手,
有些真的害怕,再加上馬車晃晃悠悠,所以暗格我并未來得及打開。
崔翩翩掌心粗糲得像砂紙,瞬間我腕間顯出細微紅痕,倒真像被欺負狠了的模樣。
「妹妹別怕我,我并無意與你爭寵,今夜殿下定會去妹妹那里?!埂竿砩系侥牧羲薜氖虑?,
殿下自有決斷?!刮已畚策m時泛起水光,假裝被嚇到,放下手中的瓷盞,不愿奉茶,
心中卻后怕崔翩翩看出多少我的小動作?!覆皇?,我的癸水來了,今晚他肯定去你宮里。」
崔翩翩突然變得傻乎乎的,用力點了點頭,模樣看上去十分真誠。我不由得好奇:「那昨夜,
你們?」「昨夜我與殿下沒發(fā)生,真的!我睡在偏殿!」崔翩翩真誠道,
好像我和她真的能當好姐妹一樣。我鼻子還算靈,她靠近我,飄來的迦南香里混著鐵器味道,
讓我想起昨夜康楓稟報的軍械庫失竊案,我猜測昨晚她確實沒來得及洞房花燭夜,
而是處理軍務。不知道為什么,我原本想要整治她的念頭消了一點?!负??!孤飞?,
我與崔翩翩一路暢聊,行至皇宮前下了馬車,看著我和太子妃手牽著手,
程馳炎的目光在我倆身上停留片刻。「怎么了,盯著我與瀾兒妹妹看,我可沒欺負她?!?/p>
崔翩翩瞥了一眼太子,拽著我就在前面了。沒想到私下太子妃是如此和太子相處的,
也是她身份尊貴,大將軍手握重兵,就連程國皇帝都得敬他三分。
只是想到就是程國大將軍率兵攻打麟國,害的如今麟國步步退讓,送我來和親,
我被崔翩翩牽著的手心,也冷了三分?!?】程國皇宮的宴殿,金碧輝煌,踏入殿內(nèi),
皇帝高坐于龍椅,面容冷峻,他右側(cè)便是容貴妃,倒是年輕貌美,看上去比皇帝小了十來歲,
一臉慵懶,斜倚在皇帝身旁,一臉狐媚子相。皇帝左側(cè)便是崔翩翩的姑姑,崔賢妃,
倒是和崔翩翩有幾分相似,清雅俊秀的美人,臉上卻一股病態(tài),也有些許皺紋,
想來是深宮的日子實在是難熬,令人消瘦。我款步向前,盈盈下拜:「兒臣拜見陛下,
貴妃娘娘,賢妃娘娘?!钩虈实凵舷麓蛄课乙环?/p>
然后開始數(shù)落起我的不是:「你既入嫁給我兒,雖為側(cè)妃,但吃穿用度也不會委屈了你,
就是莫要像在麟國一般隨意自在,在程國就要守我程國的規(guī)矩,老老實實,
莫要生出什么不該有的心思?!箍磥磉@狗皇帝是一點也不客氣,單刀直入,直接警告我,
莫非是發(fā)現(xiàn)我的小動作了?我心虛低頭,不敢直視他:「兒臣明白,自會恪守婦道?!?/p>
容貴妃在一旁,掩著帕子,嬌笑一聲:「不知太子側(cè)妃可學全了我程國的規(guī)矩?
需不需要.......」我才意識到剛才行禮,似乎有些差錯,被容貴妃抓住把柄了,
我正要開口婉拒容貴妃在我身邊安插眼線,卻聽到崔翩翩聲音從殿外傳來:「陛下,
貴妃娘娘,還有姑姑,兒臣來遲啦?!顾L風火火地走進來,匆忙掃了我一眼,隨后行禮。
皇帝看著崔翩翩,臉色稍緩:「你這丫頭,總是這般毛毛躁躁?!?/p>
容貴妃突然變了臉色:「翩翩來了,正好,你且說說,這麟國來的太子側(cè)妃,
該如何教導才是?!勾摁骠嫜壑橐晦D(zhuǎn),笑著說道:「父皇,貴妃娘娘,依兒臣看,
妹妹初來乍到,對咱們程國規(guī)矩一時半會兒難以精通,不如兒臣先帶著姐姐熟悉熟悉,
保準妹妹日后不會出錯?!挂慌栽S久不做聲的崔賢妃忍不住插嘴:「你這丫頭,倒是熱心。
不過,你自己都沒個太子妃的樣子,如何給側(cè)妃做表率?」崔翩翩拉著我的手,
反駁道:「姑姑,別揭我老底啊,我還小嘛,規(guī)矩嘛,慢慢學總能學會的。
況且我經(jīng)常和瀾兒妹妹相處,兒臣相信用不了多久,妹妹定能將程國得到規(guī)矩牢記于心?!?/p>
皇帝點點頭:「看來翩翩是大了,也有個太子妃的樣子了,那教側(cè)妃規(guī)矩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崔翩翩笑著應道:「放心,有兒臣在,定會讓妹妹盡快熟悉宮中諸事?!钩弥鵁o人注意,
崔翩翩又朝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莫要擔心。本以為皇帝就此罷休,
誰知道他的目光還在我身上來回打轉(zhuǎn),試探:「聽聞麟國五公主舞藝卓絕,你既是麟國公主,
不妨也為朕獻舞一曲,讓朕瞧瞧麟國的風采?!谷葙F妃在一旁添油加醋道:「臣妾也想看,
可別讓陛下失望。」我心中暗叫不好,皇帝顯然是在試探我是不是五姐,
我在冷宮的時間更長,哪里像其他公主那樣學過舞蹈,不過我也私下練了一小段,
只能說應付一下,我正要起身,崔翩翩突然從席間站起:「父皇,孩兒近日新學了支舞,
不如讓孩兒獻丑?」她不等皇帝應允,已旋身躍至殿中,腰間紅飄帶隨著動作輕晃。
我知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還不如想個借口讓皇帝徹底相信我的身份,
程馳炎捏住我腕骨的手勁微微加重,暗示我讓崔翩翩去便是。崔翩翩舞至酣處,
突然一個旋身,將案上茶盞打翻,滾燙的茶水濺向容貴妃?!竷撼际x!」崔翩翩伏地請罪,
卻悄悄沖我眨眨眼。容貴妃嚇得花容失色,她尖叫著躲到皇帝懷中,
皇帝手中的茶盞也在此時突然迸裂,茶水濺濕了他的龍袍,臉色陰沉得。
崔賢妃卻在一旁鼓掌:「這么多年,臣妾還是第一次見翩翩還會舞蹈,陛下覺得如何?」
皇帝沉默一會,有些陰陽怪氣:「好!好一個紅綢舞,好一個崔翩翩!」
容貴妃雖面色依舊平靜,可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悅,她輕咳一聲,
說道:「翩翩這劍舞倒是精彩,只是這性子,還是這般莽撞,在皇上面前也如此肆意。」
崔翩翩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貴妃娘娘教訓得是,兒臣下次定當注意。
只是這紅綢舞一旦起勢,便收不住啦。」皇帝笑著擺了擺手:「無妨,今日這劍舞,
倒是讓朕大開眼界?!拐f罷,他的目光再次看向我,那眼神中的試探之意已淡了許多,
「麟國公主,看來你這妹妹倒是個妙人?!刮椅⑽⑶飞?,恭敬道:「陛下所言極是,
臣妾也被太子妃的舞蹈所震撼?!闺x開宮殿時,程馳炎指尖撫過我耳邊的碎發(fā),
低聲道:「今日受驚了,以后不會如此了,我還要在宮中和陛下有要事相商,
你和翩翩先回去,等會晚點我去找你?!够貙m路上,崔翩翩神色如常,
還迫不及待與我分享:「方才老皇帝臉都綠了!」我回想剛才的畫面,撲哧一聲笑出來。
在敵國的第二日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難過,朝陽終于躍上宮檐,
七彩光暈中我覺得崔翩翩身上的光環(huán),和我??吹摹队蝹b列傳》中女俠一般,隨心所欲。
【5】回去洗漱完,已經(jīng)是戌時三刻,我困得不行。
初晴正執(zhí)筆默寫當日在程馳炎書房看見的信件,窗外忽傳來三下叩擊聲。
那是我和康楓約定的暗號,我推窗只見帶著玄鐵面具的他,比劃出「虎符已換」的手勢。
我輕笑,這程國軍營倒是真的,不堪一擊。只是如今等到戌時,也沒見程馳炎到我殿里來。
「他騙我?!刮夷笾拥氖种笣u漸發(fā)白。初晴將默寫好地信件收好,見我像個望夫石,
便捧著我嫁妝里的那卷《游俠列傳》討我歡心,卷軸邊緣的已磨得包漿,
像極了那年程馳炎翻墻遞書時,被宮墻琉璃瓦刮破的袖口金線。
「太子殿下回來先去了太子妃那邊,所以耽擱了,公主還是看看書打發(fā)時間吧。」
我數(shù)著書頁間干枯的桃瓣,那年他哄我湊夠九十九片便帶我闖蕩江湖,
如今還哄我以后讓我當皇后,究竟有幾分可信呢?不知過了多久,程馳炎推門挾進寒風,
我佯裝慌亂合書,任他抽走夾著桃瓣的那頁:「還在看這些江湖話本?」「殿下當年說,
以后帶我闖蕩江湖。我一直記得,并從當時就開始傾慕于陛下了?!刮已鲱^望他,
看著他眉目一如當年,不愧是我曾經(jīng)喜歡的少年郎?!覆贿^是年少時的玩笑罷了,
江湖多危險啊,不過今日之事,讓你受驚了?!刮覔u頭表達我并無大礙,還未等我開口詢問,
他便解釋說:「今日崔翩翩替你解圍,是我提前暗示她的?!勾摁骠鏋楹稳绱寺犓脑??
我卻不敢問他。也許,在私下他們的關系比我想象中更加親密?!肝抑滥愣ㄊ且苫?,
為何我不直接出面,而是讓翩翩相助。這宮中處處暗藏玄機,容貴妃與皇帝對你的試探,
絕非表面這么簡單。若是我貿(mào)然護你,反而會讓他們更加懷疑你的身份,對你不利。」
我恍然大悟點點頭:「多謝,我竟未曾想到這些,多虧了殿下和太子妃,
我才能安然度過今日?!钩恬Y炎摸著我的頭,像從前那樣:「這宮中的權謀爭斗,復雜難測。
我既娶了你,便會護你周全,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刮铱吭谒募珙^,
心中卻想的是如何確認康楓帶來的虎符是否是真的。
程馳炎又在我耳畔絮絮叨叨道:「日后若再遇到類似情況,你只管放心,
我定會提前安排妥當。宮中人心難測,你行事也要多加小心,莫要輕信他人,
但崔翩翩是除了我,你第二個可以信賴之人?!埂竵淼匠虈疽詾槲覠o依無靠,
沒想到殿下如此護著我,我當真是喜歡殿下,從過去到現(xiàn)在,一直很喜歡。」
我悄悄勾住他腰間的玉帶,掛著的半枚虎符硌疼了掌心,
那紋路與康楓昨夜帶來的虎符分毫不差?!高@般喜歡,不如說說怎么個喜歡法?」
他單手擒住我手腕按在錦枕上,另一只手我脖頸后的舊箭傷。曾經(jīng)替他擋箭留下的傷疤,
如今倒成了最趁手的籌碼。我咬開他襟前盤扣時,瞥見中衣領口露出的紅繩,
墜著的半枚銅錢與我妝奩里的正好能合成完整一枚,是那年上元節(jié)猜燈謎贏的彩頭。
「原來殿下還留著?!刮夷闷鹉前朊躲~錢,不由得懷念起過去。「自然,
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埂傅钕驴芍刮姨蛉ニ斫Y(jié)上的汗珠,
指尖劃過虎符凹陷的紋路:"《游俠列傳》中的俠客,就是這樣被妖女蠱惑的?"一室曖昧。
程馳炎被情意染了臉,看上去終于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他聲音低沉而沙啞。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垂上吹氣:「臣妾自學的,殿下可喜歡?
」他眼尾泛紅,緊擁我入懷。【5】次日,我懶懶支起身,初晴捧著銅盆進來,
看見我頸間紅痕時,銅盆咣當一聲砸在地上?!腹鬟@傷……」她眼眶泛紅,
手忙腳亂去翻藥箱。我:「傻丫頭,你不懂,這是太子寵愛我的痕跡,不疼?!?/p>
洗漱好渾身酸疼,我就沒去跟崔翩翩請安,不過過一會她卻不請自來。
崔翩翩像只歡快的雀兒闖進來,我正倚在軟榻上翻看《游俠列傳》。她一身紅色騎裝,
發(fā)間還別著支新折的桃花,倒像是《游俠列傳》中浪跡天涯的女俠。我連忙起身,
她按住我要行禮的手,「妹妹不必起身!」我故意袖口滑落,露出腕間幾處淡紅,
她耳尖立刻染上紅色,低頭不語?!肝艺ジ憬阏埌材?,但是我實在是身體不舒服,
還望姐姐見諒?!勾摁骠鎸€位置坐下,渾不在意我的解釋,
隨手拿起桌上的桂花酥含糊道:「不用,雖然我是太子妃,但妹妹是麟國的公主,身份尊貴,
這些禮節(jié)就免了吧?!刮乙材槠饓K松子糖,瞥見她鼓著腮幫子的模樣,
忽然想起程馳炎今晨換下的里衣,袖口也沾著同樣的糖粉,不由得有些嫉妒。她與太子,
也許在我不知道時候,親密無間。崔翩翩見我只吃糖不說話,主動提起:「妹妹放心,
我定幫你把太子追到手?!棺??這個崔翩翩倒是有趣。我抬眼對上她期待的目光,
莞爾笑道:「姐姐此話何意?」她湊近了些,壓低聲音:「我本就不愿嫁入東宮,
這門親事非我所愿,比起在東宮爭寵,我更想在軍營輔佐我阿爹,只是阿爹非逼著我嫁人?!?/p>
這話半真半假,我倒是不信崔翩翩和太子毫無感情。
我握著她的手假意親近:「姐姐能與我交心,我深感榮幸,
只是這話千萬不能被太子殿下聽見,常人眼中,太子妃身份何等尊貴,
旁人想求得這么好的親事還求不來呢!」崔翩翩連連搖頭;「我早知你心儀太子多年,
這才不愿橫刀奪愛。」「你從何得知?」我聲音心中一冷,
我以為我對程馳炎的感情藏得很好,或許連初晴都不曾發(fā)覺。她咧嘴笑道:「哎呀,
你就別問我從哪兒知道的啦!」「是不是太子殿下告訴你的?」她卻轉(zhuǎn)移話題,
握緊我的手:「當然不是,我只是猜的……聽說太子曾去過麟國,你又對和親之事毫無異議,
還非要等太子親自掀開喜帕……」我又氣又惱,用力想要抽回手,奈何她力氣太大,
我的手被她攥得生疼,「你別胡說!前日,我和太子殿下也是第一次見?!勾摁骠嬲娴穆敾?,
這樣的人若是在東宮和我朝夕相處,倒是留不得。我正欲用力,
她卻緊緊抱住我的手臂:「那你說,這幾日相處,你對太子殿下有沒有心動?」
我假裝害羞低頭:「太子殿下風神俊朗,哪個女子不心動?!埂钢灰阒鲃右稽c,
太子肯定會更喜歡你。你呀,就別這么膽小,大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沒料到她會如此鼓勵我,我不由一怔,確實我在冷宮多年,我只能戴著面具謹小慎微的活著,
但對于自己想要的東西,我不會放棄,只是光明正大的追求,不是我的作風。
她又道:「我只是覺得你生得真美,美得讓我心生歡喜,就想幫幫你。」我真的美嗎?
記憶里,麟國很少有人夸贊過我的容貌。并非我生得丑陋,
只因我的母妃被誣陷了紅杏出墻的罪名,害得我的血脈也被父皇懷疑,
夸我的容貌就是夸我母妃的奸夫長得好看?!付嘀x姐姐夸贊,只是東宮美女甚多,
太子殿下未必喜歡我這樣的。」我可不會因為崔翩翩三言兩句討好就和她結(jié)盟,
是敵是友還需仔細分辨,就算我要追程馳炎,也不需要崔翩翩幫忙?!?】崔翩翩走后,
我倚于軟榻,漫不經(jīng)心地翻了《游俠列傳》,問初晴:「你莫不是覺著,
我入這東宮頭一件事,便是要下蠱控制崔翩翩?」
初晴點點頭:「原來公主不就是這么打算的嗎?」我也不知道是解釋給初晴,
還是解釋給自己聽:「那崔翩翩與之前麟國的那些公主不同,這深宮日子太過無趣,
倒需個人陪我逗趣解悶。瞧她屢次為我解圍,也不像是會搬弄是非之人,
況且她也是太子殿下信賴的人,我若是貿(mào)然出手,太子必定會遷怒于我?!?/p>
再加上程馳炎接連幾宿宿于我殿中,
可見崔翩翩確實不想爭寵;也或許程馳炎還念著我和他的情誼。但從他給我個側(cè)妃的名分看,
這情誼大概也沒有多重。這不,就來興師問罪了。程馳炎踏入殿內(nèi),裹挾著一身寒意,
殿內(nèi)溫度驟降幾分。我起身,儀態(tài)端莊,抬眼便瞧見他身后的康楓。康楓武藝高強,
在麟國皇宮向來神出鬼沒,從未被人擒住,此刻卻被程馳炎綁于身后,狼狽不堪,
身上幾處傷口滲出血跡,觸目驚心。我假裝被嚇到,
開始淚眼汪汪胡說八道:「這奴才是太監(jiān),從小就在麟國跟著我,如今殿下綁著他,
可是他做錯了什么?」「明知故問,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心機深沉?」 程馳炎幾步上前,
每一步都踏得沉穩(wěn)有力,捏住我的下巴,指尖冰冷:「這奴才身手不凡,想來跟了孤些時日,
是麟國的意思,還是公主的主意?」變得心機深沉?有沒有可能是我一直如此,
只是程馳炎從未認識真正的我。調(diào)換程國大將軍的虎符,這是我給康楓的指令,
后面我又讓他監(jiān)視程馳炎,卻沒料到他會被程馳炎擒住,只是眼下不知道程馳炎知道多少。
我望向康楓,他雙目無神,看樣子他什么也沒招,因為他曾經(jīng)答應我,若是他有日深陷困境,
定然守口如瓶,以死報我當年的救命之恩。我竭力穩(wěn)住聲音:「不管是誰的意思,
就當是我默許的吧,殿下打算如何處置他?」程馳炎絲毫沒有昨夜那股子柔情,毫無溫度,
冷言:「交予父皇,如何?」我知道他不是說笑,若將康楓以麟國細作之名交予麟國皇帝,
對程馳炎有益無害,程國更有理由撕毀兩國簽訂的停戰(zhàn)協(xié)議,到時候兩國百姓生靈涂炭,
我真的成為千古罪人。「康楓本領高強,定能為殿下效力,他為殿下所用,
能帶給殿下更多的利益?!?我也不知道程馳炎知道多少內(nèi)幕,只能以利誘之。
程馳炎身為太子,卻母后早逝,母族因叛國之罪九族斬首,皇帝早就有意廢黜他,
改立貴妃之子三皇子為儲,只因一時找不到他錯處才作罷。為了爭奪皇位,
貴妃和三皇子在東宮布滿眼線,這些日子,康楓已發(fā)現(xiàn)不少眼線。程馳炎,松開我的下巴,
居高臨下:「哦?孤是太子,他能為孤做何事?」「比如……」 我雙手搭上他的脖頸,
朝他耳畔呵氣:「幫殿下除去一人?!拐f罷,我拿出父皇給我的嫁妝。
父皇走之前怕我不受程馳炎待見,或許也是幫助程馳炎坐穩(wěn)太子之位,才有兩國和平,
便把他多年收集到程國三皇子的罪證遞給我。程馳炎瞧見那厚厚一沓證據(jù),
開始不知道是什么,仔細翻看后,眼睛卻越來越亮?!改銖暮翁幍脕恚俊埂各雵m小,
但自有像康楓這樣的能人義士得到這些。三皇子與殿下不和,
這些罪證可幫太子您坐穩(wěn)太子之位,若是太子還想要更多,就得留著康楓?!?/p>
程馳炎可沒想到我會是那個攪局的,聲音還帶著幾分看好戲的味道:「瀾兒,
可比本王想象中有意思多了。」這可是我與他相逢程國后,他除了在床榻上,
他第一次喊我的小名,我苦笑,明明之前還說我心機深沉,我哪算得上什么有趣的人吶,
不過就是比普通女子更會算計、更能謀劃罷了。程馳炎雖康楓給收下了,
可心里對他的忠心有所懷疑,他拿出一顆藥丸遞給康楓,說:「這是斷腸七幽散,
你吃下去之后,每隔七天就得過來找本王拿解藥?!刮液芟胱尶禇鳟攬鼍芙^,
當初我收用康楓的時候,都舍不得用這種毒藥牽制他,俗話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但估計康楓若是不吃,怕是是小命不保??禇魈痤^看著我,
臉上寫滿了那種視死如歸的決絕。我有些無奈:「殿下賞你的,你就老老實實吃下去。
殿下堂堂程國太子,未來的九五至尊,說一不二,怎么會不給你解藥呢?」后面這句話,
我可是特意說給程馳炎聽的。程馳炎挑了挑眉,不語??禇骱孟駴]想到我會這么講,
愣了好一會兒,才從程馳炎手里接過藥丸,一口吞了下去。程馳炎看著康楓把藥吃了,
放心了,轉(zhuǎn)過頭看向我:「你之前給他吃的是什么?他這么聽你的話。」「什么也沒吃,
因為他是個傻子。」當年救下康楓的時候,我年紀還小,身邊就只有初晴陪著,
哪有什么厲害得不得了的毒藥去控制他呀?不過就是因為康楓是個傻子罷了?!?】當晚,
程馳炎連個影兒都沒在我宮里留,又聽說,他跑去崔翩翩那兒了。他留宿太子妃的寢殿,
天經(jīng)地義,但我覺得我輸了,我居然心里會酸酸的。他估計對我很失望吧,
我并不是他所想的那個需要人保護的嬌花,相反我自己早已暗中謀算。不過,
崔翩翩表面無意與我爭寵,實際上程馳炎若是留宿,她也不能拒絕,
她就算是真心幫我追程馳炎,也不會成功,像程馳炎這樣的人,除了利益他誰也不會喜歡。
看清程馳炎是什么人后,我眼下只想快些懷上程馳炎的孩子,待到程馳炎登基后,
把他殺掉再輔佐自己的孩子垂簾聽政?;蛘?,還是趁著崔翩翩沒懷孕,把她除掉,
不然我與她只要還在這東宮中,早晚還會因為爭寵而反目成仇。不知過了多久,
屋外下起了傾盆大雨,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略顯煩躁。
守在床邊的初晴突然聽到聲響:「定是太子殿下來了?!顾麄€人跟落湯雞似的,
渾身冒著濕氣,一看就是在雨里狂奔過來的??墒撬豢匆娢遥劬αⅠR亮得像兩個小太陽,
眨巴眨巴就問:「妹妹,今晚我能不能跟你擠一張床呀?」
我之前把她來的目的猜了個底兒掉,什么陰謀算計、挑釁示威,
就是萬萬沒想到她是來求同睡的。就她問出這話的一瞬間,我原本取她性命的心思,
突然暫擱了,行吧,那就暫且留她一條小命,等明天再說。我靠在床沿,困得不行,
打了個哈欠:「姐姐,你這不是開玩笑呢嗎?殿下這會兒不還在你宮里呢?!顾购?,
眼皮都不眨一下,笑嘻嘻地說:「就因為他在我那兒,我才來找妹妹你呀?!?/p>
說完還麻溜地快步湊過來,「妹妹你喜歡睡里邊還是外邊呀?」
我算是見識到啥叫真正的厚臉皮了。我拒絕的話還在嗓子眼兒打轉(zhuǎn),她就跟腳底抹油似的,
嗖地一下脫了鞋爬上了床。初晴在旁邊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直勾勾地看著往里爬的崔翩翩。
「妹妹不說話,那我就睡里邊咯,我可怕冷?!?崔翩翩自顧自念叨,
麻溜地在里邊躺好我真是氣得頭頂冒煙,卻又一時拿她沒辦法。說起來,
除了我那早逝的母妃,我還從來沒跟別的女人睡過一張床呢。我皺眉不悅,
只能說一些狠話:「若是等會殿下來了,看到太子妃在我床上,本公主有八張嘴也解釋不清。
況且太子妃雖然與我親近,但未免有些不懂規(guī)矩,
本公主在麟國與我的親姐妹也沒有在一張床上睡過覺?!刮冶疽詾樵捈热徽f到這個份上,
崔翩翩應該自知羞愧火速離開,結(jié)果她腦子像是被門夾了,直接摟住了我,喊著:「我不,
反正回去跟太子睡也是個死,跟你睡也是死,還不如死在你床上,死得干凈利落點兒?!?/p>
我當時就懵了,什么死不死的,想問她這話什么意思。突然婢女大喊:「有蛇!小心!」
我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雙腿發(fā)軟,崔翩翩反應倒是快,竟直接朝著那蛇奔去。
只見她俯身伸手便去抓蛇,那蛇在她手中扭動掙扎,可她卻緊緊握住七寸,動彈不得。
我驚恐地閉上雙眼,不敢再看。待我緩過神來睜開眼,崔翩翩已將蛇裝入一個布袋之中,
打了個死結(jié),扔到一旁。隨后,我只感覺她柔聲細語安慰我:「別怕別怕,蛇已經(jīng)被抓住了,
沒事了?!鼓稿€在世的時候,有一次我在園子里玩耍,不小心撞見一條蛇,嚇得大哭。
母妃也是這般及時趕來,將我護在懷里,安撫我:「別怕別怕,有母妃在,蛇傷不了你?!?/p>
崔翩翩的聲音和記憶里母妃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后來,崔翩翩唱著兒歌哄著我,
我慢慢躺下,不知自己是如何睡著了,等我迷迷糊糊醒來時,天已大亮,房間里只剩我一人。
初晴端著水走進來,我才從床上坐起來,還有些迷糊地問:「太子妃昨晚來過嗎?」
我心里想著,這一切莫不是一場荒誕的夢?畢竟,崔翩翩竟幫我抓蛇,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初晴神色有些異樣:「天還沒亮太子妃就走了,還特意吩咐奴婢別吵醒公主,
等這個時辰公主快醒了,再去備洗臉水。」原來,昨晚的事是真的。
我聽到初晴小聲嘟囔:「奴婢伺候公主這么多年,難道還比不上她了解公主怕蛇?」
她這話一出口,我猛地一怔。是啊,我怕蛇這事,按理只有初晴和母妃知道,
就連昨晚她哄我睡覺的兒歌,也是麟國的曲調(diào)。崔翩翩,她到底是什么人?
為什么對我如此了解?還有,我的房間為何會有蛇?只是意外嗎?還是崔翩翩自導自演一番,
博得我的信任?亦或者,崔翩翩是喜歡我的?從前話本里也有女子喜歡女子的,
我總覺得有些離譜,但遇上崔翩翩后,才發(fā)覺這樣才能解釋的通,她對我的好。
【8】我呆坐了一上午,滿腦子的念頭愈發(fā)離譜,趕緊打住思緒。諸多疑惑無解,
我?guī)е跚缜巴摁骠娴淖√?。崔翩翩的婢女上前攔住我:「娘娘昨夜沒睡好,
這會兒還在補覺呢?!谷羰怯碴J,也是沒趣。我其實更關心那人的蹤跡:「那太子殿下呢?」
婢女低著頭道:「太子殿下寅時便走了?!鼓莻€時辰,是要去上朝了。我和初晴剛走兩步,
就迎面遇上兩個小婢女?!缸蛞沟钕略谛啃艘灰?,也不知太子妃是怎么想的?!埂竾u!
聽說太子妃昨夜偷偷跑去了側(cè)妃那邊……」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兩個婢女看到我,
連忙閉上嘴,向我行禮??磥恚摁骠孀蛞古艿轿夷莾旱氖?,已傳遍整個東宮。
初晴見我心情不好,安慰我:「公主還是別想那么多了,太子妃若是想見你,
自然會主動找你的?!棺蛲恚y道發(fā)生了什么,是我睡相不老實嗎?所以崔翩翩才會躲著我?
本來我與她是宿敵,國仇家恨,共事一夫,結(jié)果現(xiàn)在她對我莫名其妙的示好,
讓我覺得我沒有必要把她當初敵人。就像之前程馳炎所說,
崔翩翩是我在宮中能夠信賴的第二個人,如今程馳炎已經(jīng)對我失望至極,
那崔翩翩為何依舊對我百般照顧?繁瑣的事情太多,我在東宮尋了一處清凈之地,
躲開這幾日的煩悶。只是剛下雨地滑,我雖然小心,但腳下不穩(wěn)還是滑倒了。就在這時,
身后初晴驚恐的呼聲傳來,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
我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冈S久不見,本以為你見了我會繞著走,沒想到還投懷送抱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嘲諷,不復以往的溫柔。程馳炎抱著我,我站穩(wěn)后,下意識地松開他,
臉上一陣發(fā)燙?!嘎犅劦钕伦蛞乖谛堪残莾嚎蛇€舒服?」 我扯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