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燭的右手食指觸碰到因果線的瞬間，整條朱雀大街的燈籠同時熄滅。那些懸浮在空中的金紅色絲線，原本只有她能看見的宿命脈絡(luò)，此刻正在指尖迸發(fā)出灼穿時空的火花。
"哥！別碰屋檐！"陸燭石化的食指劃過虛空，扯斷三根糾纏的因果線。正欲躍上房頂?shù)年懭济偷睾笱?，方才要借力的飛檐突然化作粉塵，露出下方森森白骨壘砌的真實地基。
青冥的笑聲混著銅鈴從街尾傳來。白衣男子這次拖著的尸骸沒有嘴唇，齒縫間咬著朵半開的血曇花。他抬手輕彈花苞，朱雀大街兩側(cè)的因果線突然劇烈震顫，每根絲線都顯現(xiàn)出陸燃被萬箭穿心的結(jié)局。
陸燭的石化已蔓延至掌心，她咬牙扯住最粗的那根因果線。絲線割破手指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泛著金砂的藥漿。藥漿滴落處，青石板浮現(xiàn)出初代圣人煉丹的場景——丹爐里翻滾的竟是三百具與陸燃容貌相同的軀體。
"還要掙扎么？"青冥松開拖尸的鎖鏈，尸骸自動爬向因果線交織的節(jié)點，"你每斷一根線，石化便快一刻。"
陸燃揮杵擊碎撲來的尸骸，飛濺的骨片卻化作青銅釘扎入因果線。陸燭突然慘叫，石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空中某處——那里有根近乎透明的絲線，正連著陸燃后頸的鎖魂釘。
當指尖觸及那根命線的剎那，陸瞳眼中的世界轟然崩塌。無數(shù)輪回的場景在視網(wǎng)膜上疾馳：有時是她親手將青銅劍刺入兄長心臟，有時是陸燃抱著她石化的軀體跳進丹爐，最近那次則是半個時辰前，她為切斷兇獸吞噬的因果而自斷一臂。
"看見了嗎？"青冥踩碎地磚下的頭骨，骨粉升騰成星圖，"第一百七十三次輪回要開始了。"
陸燭的石化蔓延至手腕，她發(fā)狠扯斷那根透明因果線。陸燃后頸的鎖魂釘應(yīng)聲崩裂，釘身浮現(xiàn)的倒計時突然加速流轉(zhuǎn)。整條朱雀大街的因果線開始反噬，絲線纏繞處，商鋪化作丹爐，行人變成藥俑，連流淌的護城河都蒸騰成裹著金砂的霧氣。
陸燃背后的圖騰再次蘇醒，這次只顯化出兇獸的右爪。獸爪掠過之處，因果線盡數(shù)崩斷，但每斷一根，陸瞳身上的血曇花就凋零一朵。當?shù)诰哦浠ǖ蛑x時，她的耳垂開始碳化，碎屑剝落后露出內(nèi)里流轉(zhuǎn)的星圖。
"西南震位！"陸瞳用碳化的右手指向虛空。陸燃的兇獸利爪刺入她所指方位，扯出團跳動的因果線團。線團中心裹著枚青銅鈴鐺，正是血曇花枯萎時遺留的那枚。
青冥突然出現(xiàn)在鈴鐺上方，指尖垂落三滴金砂。每滴金砂都化作縮小版的陸瞳石像，墜入鈴鐺內(nèi)部："聽聽看，這是第幾次輪回的哭聲？"
鈴鐺搖晃的聲響讓整座城池的時間流速錯亂。陸燃看見自己時而是垂髫小兒在藥廬搗藥，時而是白發(fā)老者在青銅門前刻字，最清晰的畫面卻是此刻——陸瞳渾身爬滿因果線，像提線木偶般懸浮在血色星圖中央。
"哥...砍斷你我的共生線..."陸瞳突然翻轉(zhuǎn)碳化的右手，掌心裂開的紋路中射出七根金針。這些沾著她石化碎屑的針精準刺入兇獸圖騰的要害，陸燃背后的虛影發(fā)出震天怒吼。
當陸燃的青銅杵斬斷最后一根共生線時，朱雀大街的地面突然塌陷。暴露出的巨大丹爐里，三百根青銅柱上纏繞著不同顏色的因果線，每根都系著個正在石化的陸瞳。而他們頭頂?shù)男强?，分明是放大版的九幽藥典封皮紋樣。
青冥的白靴踏上丹爐邊緣，手中血曇花突然盛放?；ò晔嬲沟乃查g，所有因果線開始回縮，陸瞳碳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心臟："善尸覺醒，惡尸歸位，該煉無情道了。"
陸燃的兇獸圖騰突然反撲，咬住陸瞳的因果線生生吞下。這口吞噬讓朱雀大街恢復(fù)原貌，卻令陸瞳的石化突破肩頸。她碳化的右手食指突然脫落，墜地化作刻滿盲文的青銅鑰匙，而天際隨之傳來青銅巨門開啟的轟鳴。
"值得嗎？"青冥接住飄落的血曇花瓣，上面映著陸瞳還剩三日的倒計時，"用觸覺換一次改命。"
陸瞳用僅存的左手撿起鑰匙，插入自己石化的右胸。鎖孔轉(zhuǎn)動的聲響中，她露出輪回以來第一個微笑："至少這次，我碰到過真實的因果。"當鑰匙擰到底時，整座丹爐的因果線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全部纏上了青冥的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