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知夏只寫了綱領，很多細節(jié)都沒有寫，都是準備留給岑季去慢慢細化的。
要是全都要他寫，那要下面的人干嘛？
“這個方法可行，但是恐怕要不少時間......”岑季一眼看出了最大的問題。
時間，沒錯，就是時間！
這個對絕大多數(shù)長生種來說不是問題的問題，對知夏來說卻是最大的問題，知夏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只是知夏不可能現(xiàn)在就把這件事講出來，他還沒有那么信任岑季。
“你可以放心，我在位一天，就會支持新法一天?！敝某聊蹋兄Z道。
“但是我的出身......”岑季遲疑道。
“那些都不是問題，”知夏不疾不徐道，“一個月時間，我會給你分配人手，你先拿出來一份完整的草案出來給我，可以嗎？”
有時候，領導的問句并不是真正的問句，只是讓他們自己的語氣顯得禮貌一點而已。
比如現(xiàn)在知夏的問句，敢回答個不可以試試呢。
“當然可以?！?/p>
“很好，那就交給你了，草案寫好了來找我?！敝男哪钜粍?，一紙敕令自動飛來，上面連簽字蓋章都有了，很明顯是早就準備好的。
蓄謀已久，蓄謀已久?。?/p>
“是?！贬窘舆^敕令，依然覺得十分不真實，昨天他還是剛卸任的黑幫首領，現(xiàn)在就成了合法合規(guī)的仙舟官員，虛構(gòu)史學家都不敢這么寫。
只能說世事難料，現(xiàn)實比小說更魔幻。
“今日之事，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你知道吧？”
“您放心，我會守口如瓶的?！?/p>
岑季心頭一凜，連忙表示自己知道了，
知夏也不多言，直接讓他退下了，響鼓不用重錘，岑季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保守秘密。
庭院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寂靜。
“松云。”
“屬下在。”一道身影從樹后走出，正是剛剛一直暗中守候的松云。
“你跟隨我多少年了？”知夏突然問了一個松云始料未及的問題。
“四十三余年了?！彼稍坡晕⒒貞?，回答道。
“一轉(zhuǎn)眼也這么多年啦?！敝牟挥筛锌?，“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是個害羞的小姑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能熟練處理各種事務的可靠策士了?！?/p>
“多虧了您的知遇之恩，我才有今天，能追隨您是我最大的榮幸?！彼稍聘屑さ卣f。
那確實是多虧了知夏。
當初知夏在挑選策士時，看到了自己未來會死在松云手上，當時他就看中了松云，之后甚至提拔她成為自己的策士長。
對知夏來說，世間萬物無不可以利用，命運也可以。
“我只是給了你機會，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敝奈⑽⒁恍?，話鋒一轉(zhuǎn)，“這么多年，你一直待在將軍府都沒有怎么休假，有沒有想家？要不要回去看看？”
“不了，”松云搖搖頭，“我早就沒有家了，將軍府就是我的家?！?/p>
“這樣嗎......”知夏闔上雙眸，似乎陷入沉思，不再多言。
.........
星歷2608年12月。
此刻已是冬日，枝頭新雪，檐下早梅，如約而至。
知夏沒時間賞梅，他還在批閱岑季修改后的新制。
飯總要一口口吃，新制雖然只是一個治標不治本的權(quán)宜之策，但也算是邁出了第一步。
新制改好之后，就要先在雪臨天、永豐天、霏水天等等先試行了。
這件事知夏依然準備交給岑季，既是站隊，也是磨礪。
試行是為了防止有什么看不出來的隱患，畢竟實踐出真知，就像新藥研發(fā)時總要有小白鼠試藥一樣，新制也不可能立刻大規(guī)模推行，萬一有什么紕漏，那就是波及整個曜青的動亂了。
知夏放下筆，打了個哈欠，這些日子他越來越嗜睡了，這是身體原因?qū)е碌摹?/p>
偏偏最近的事務還越發(fā)繁重，而且馬上要推行的新制也要花費他更多的精力，根本沒時間休息。
時間不等人?。?/p>
最近知夏心情很不好，他忙得連和嵐出去賞梅的時間都沒有了，這倒不只是因為新制，而是因為之前更改的“守眠寒槨”制度，也就是冬眠制度。
在之前，冬眠是可以自主選擇的，想休眠就休眠，不想睡隨便你，反正大家都是短生種，你不睡，百年后也是該死的鬼。
現(xiàn)在都是長生種了，要是不改休眠制度，那豈不是永遠都是同樣的人把持朝政？這比階級固化還要階級固化！所以最近知夏著手修改了這個制度，變成了強制休眠。
反對的聲音很多，大家才得到長生，還沒開始享受呢，雖然休眠就是眼睛一睜一閉的事情，但時過境遷，誰知道自己醒來時的權(quán)勢還在不在？
不過，這改動畢竟沒有觸及貴胄們的根本利益，知夏估摸著自己明天開會的時候開開鋒就能壓下來了，恰好，他這幾天心情很不好。
有的人心情不好喜歡聽歌，有的人心情不好喜歡跑步，而知夏心情不好喜歡......
咳咳，慎言，慎言。
現(xiàn)在遇到的阻力，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已，之后推行的新制，乃至最終的廢除貴族制度，那才是舉世皆敵。
知夏靠在椅背上，稍稍合一下眼就睡過去了。
“知夏？知夏？”
似乎有什么熟悉的聲音在喊他，知夏睜開惺忪的睡眼，瞳孔逐漸聚焦：“嵐？你怎么......”
知夏的書房是實打?qū)嵉臋C密重地，就連松云未經(jīng)允許都不能入內(nèi)，嵐為了避嫌也從來不會貿(mào)然進來打擾他。
話說到一半，知夏才注意到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是一片漆黑。
“等等，幾點了？”
“晚上八點。”嵐擔憂地說，“剛剛喊你吃飯，你半天不回應......我擔心你出事，就進來了。”
知夏扶額：“好家伙，我一覺睡了七個小時......果然中午加班容易犯困?！?/p>
“你最近睡覺的時間好像越來越多了......”嵐敏銳地指出。
“哈哈哈哈，冬困嘛，正常正常?！敝拇蛄藗€哈哈，試圖遮掩過去，“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嵐沒有再問，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對了，嵐，”知夏狀似隨意地轉(zhuǎn)移話題，“如果我想干一件會讓曜青血流成河的事情，你會支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