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師兄是青梅竹馬，原本約定好等他出門歷練回來，我們就結為妖侶的?？伤貋頃r，
身后跟著一個姑娘。姑娘嬌羞貌美，明明素不相識，她身上卻交雜著兩股我十分熟悉的氣息。
讓我既眷戀，又厭惡。瞧，她又在看我了。
1. 神秘歸來的師兄師兄沈煥離開妖族快一個月后，回來了。他回來時，身體很是虛弱，
面色蒼白，像是離了魂一般。他還帶回來一個姑娘。他說，那姑娘也是妖族，自小流落在外，
被他遇見，他便帶回來了。姑娘名叫池溪。我第一眼見到她，便有些失神。
不是因為她的美貌。而是她身上的氣息……讓我感覺很熟悉。甚至，忍不住親近她。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不能靠近她。池溪怯生生地躲在沈煥背后，手指攥緊他的袖子，
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我，是個洪水猛獸。沈煥側身擋住我打量的眼神，略微不悅說道：“青青，
你別嚇著她，她剛回來，還什么都不懂?！闭f完又拍了拍池溪的手，滿臉溫柔：“來，小溪，
這是青青，她其實對你沒什么惡意的，別怕！”“青青姐姐好……”軟糯清脆的聲音，
如珠玉落盤，好幾位喜好美貌的狐妖已經按捺不住，上前撫摸她的臉?！鞍?，
池溪長得真好看，來，讓姐姐摸摸！”“對呀對呀，池溪妹妹，你長得這么好看，
不會也是我們狐族的吧？！”“怎么可能，我看這氣息，倒是跟沈煥有些相似，沈煥，
她不會跟你同源吧？”“我，我不知道……”沈煥替她解釋：“別問了，她自小一個人長大，
沒化形前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記得了。后來化形時又出了差錯，變不回原形了。
”我聽著這個解釋，心中滿是疑惑。我們妖族……就算是天賦再差的種族，能夠化形的，
妖力也不會多低。但池溪……除了滿身的妖氣之外，沒有半點妖力。
2. 池溪的秘密我眼神落到她腰間的一個布袋上。布袋上似乎被下了禁制，
我感應不出來里面裝了什么?！澳氵@袋子里，裝的什么東西？”池溪聽到我的話，
手下意識就想擋住我的視線。“這……沒什么，就是一些小玩意?！薄敖憬阆胍脑挘?/p>
溪溪愿意送給姐姐……”嘴上說著，手卻沒有挪動半分?！扒嗲?，你別太過分了！
”我還沒說什么，沈煥便伸手擋在池溪面前，一副生怕我動手搶的樣子?！拔覜]有……師兄，
你怎能如此猜忌我！”我看著他這個陌生的樣子，有些委屈。沈煥卻沒有再看我，
反而安撫似的摸了摸池溪的頭。這個動作，深深刺痛了我。明明從前，除了我以外，
他是不會跟任何年輕小妖如此親昵的……“師兄，時候不早了，要不讓她住在我那里吧。
”我強壓下心中那抹不舒服，開口說道?！斑@……”沈煥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案绺纾?/p>
我怕……”池溪勾住沈煥的手指，眼中溢滿淚水?！八懔税桑屗粼谖疫@里得了，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跟她——”沈煥說著說著，像是意識到不對，突然停住。
幾位狐妖面面相覷，挑了挑眉，起身離開。我直愣愣地盯著沈煥，
有些難以置信問道：“那她睡哪里？”“額，就，就睡我的床唄……”“那你呢？
”我有些不依不饒?！拔?？我自然是睡在門口那張榻上，就跟咱倆之前一樣?！鄙驘ㄕf完，
欲蓋彌彰般，又添了一句：“曲青青，你別多想?！?. 師兄的背叛我很難不多想。
妖族成年之后，便可有自己的洞府。我爹娘去世時，洞府倒塌。我未成年前，
都是住在沈煥的洞府里。他的洞府，是我跟他一塊布置的。爹娘剛去世的那段時間里，
我不相信任何人，只跟著沈煥。白天修煉的時候跟著，夜晚睡覺，我躺在他的床上，
眼睛也時刻看向門口，看著榻上的沈煥。沈煥通常會閉上眼，然后猛地張開，
他以為嚇到了我，哈哈大笑，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辰還要耀眼?！扒嗲?，別怕，師兄在呢！
”“睡吧，有師兄給你守著門口，沒有人會進來的！”我佯裝被他氣到，翻身朝里，
臉上卻是焦慮散去，那顆雜亂無章的心安定下來。我睡在那張床上三年多，
他也守了我三年多。直到我成年搬進自己的洞府。
我看著面色嬌嫩、身體顫抖著躲進沈煥懷里的池溪，心中一陣不安。
沈煥也會像之前守護我那樣，守護著她嗎？也會在她害怕的時候，安慰她說：“別怕，
有我在呢？”還是說，在她瑟瑟發(fā)抖的時候，像眼前這般，抱住她？沈煥，你記不記得，
我們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結契了？4. 邊境的疏忽自那日不歡而散后，
我有許多日沒見到師兄。直至今日，我要跟沈煥一起值守妖界邊境。我瞥了他幾眼，
撅著嘴想要他先跟我搭話。他卻不知想到了什么，滿臉慌張，轉身便要走。“師兄，你去哪？
”“青青，我今早忘了去領吃食回來給小溪，想來她此時肯定餓壞了?！薄澳阆葞臀翼斠粫?，
我送完馬上回來！”沈煥說完，不等我出聲便飛奔離去。我有些發(fā)愣。七天了。連著七天，
沈煥都在給池溪領吃食回去?！靶∠Φ臀?，每天都得吃靈果喝凈露，否則就要餓肚子啦。
”當我問起時，沈煥臉上閃過一絲促狹，仿佛這是一件多么可愛的事情?！扒嗲?！”突然，
身旁傳來聲音。我回過頭，心下一驚?！叭L老！”“怎么就只有你一人？
”三長老滿臉嚴肅。妖族的血肉是上等的煉器煉丹材料，
所以即使妖族被逼著搬到了這個荒蕪之地，也時常會有不怕死的人類混進妖族，獵殺妖獸。
再加上族里的幼崽們也常常喜歡溜出去玩，因此，邊境值守是族中要求非常嚴格的一個崗位。
三長老負責巡查，如若讓他逮到誰擅離職守，那便要挨鞭子的……我想到休息了好幾天，
面色依舊慘白的沈煥，有些不忍。5. 師兄的冷漠從領罰的地方回來之后，
我去了沈煥的洞府。還沒靠近，便聽到一陣嬉笑聲?！案绺?，這個靈果好小呀，
你再給我去挑個大點的吧！”“好好好，哥哥這就去給你摘一個最大的，等著！
”沈煥滿臉愉悅地從洞府里出來，轉身就往后山去。我看著他離開的方向，面上一陣恍惚。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走進洞府，直接發(fā)問。池溪見到我，先是一驚，
隨后嬌笑起來：“咯咯咯，青青姐姐，你怎么來啦，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呢……”她倚靠在床上，隨手剝開一個靈果，像是挑釁般，
果汁從她指尖滑落，浸染了床上的雪白毛毯。我顧不上問話，提起她的領子將她掀倒在地上，
隨后用身上的衣服不停地擦拭那一塊。怎么擦不掉！臟了……臟了！“小溪！
”洞府門口傳來聲音，沈煥回來了。他看到躺在地上的池溪，二話不說，上來就扯開我。
我一個沒注意，被他扯著撞到了桌沿，背后的刺痛驚醒了我。
我愣愣地看著沈煥小心翼翼地抱起池溪，將她放在了床上。“嗚嗚嗚，哥哥，
青青姐姐打我……哥哥，我好疼啊嗚嗚嗚……”“小溪乖啊，
哥哥吹吹就不疼了啊……”沈煥一邊哄著池溪，一邊回過頭瞪我：“曲青青！你發(fā)什么瘋呢？
！”“師兄……臟了……”“什么東西，你沒毛病吧？”沈煥滿臉不耐煩?！疤鹤印K了。
”我指了指池溪坐著的毛皮毯子，“師兄，那是我送給你的，是我送給你的呀！”我說完，
再也忍不住，眼眶開始濕潤。沈煥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眼里先是一驚，
隨后閃過一絲歉意?！安贿^一塊毯子，她不是故意的，我給你洗干凈就是了。
”我怔怔地看著滿臉無所謂的沈煥，只覺得嘴里一片苦澀?！疤鹤涌梢韵锤蓛簦菐熜?，
你摘了我的靈果，還能再放回去嗎？”我的聲音幾乎低到我自己都聽不清楚，
但沈煥身體一僵。他聽到了。6. 靈果的背叛后山上，有一棵靈果樹。
那是我跟沈煥一起種下的。當年要不是我偷偷跑出去種這棵樹，
我大概也會跟我爹娘一塊死在那個人類修士手上。而沈煥，當年也是站在那棵樹下，
拍著胸脯跟我發(fā)誓：“青青，我沈煥發(fā)誓，此生一定護你周全！”“別怕，不管發(fā)生什么事，
有師兄在呢！”當時沈煥也才化形不久，對上人類修士，幾乎毫無勝算。
但他看向我的眼睛里，滿是自信和溫柔。沈煥大概也想起來些什么，眼神有些閃爍：“青青，
小溪說她喜歡吃靈果，但是族里提供的份額太少了，我就，我就……”我沒說什么，
只將他剛剛帶回來的靈果全部打落到地上，然后一個一個踩碎。剛出洞府，沈煥就追上來了。
“曲青青，你發(fā)什么瘋呢？！不過是吃你兩個靈果，至于嘛你！”我仰頭看他，
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盯著他看。許久，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我才問道：“師兄，
月圓之夜馬上就到了，你準備好了嗎？”7. 孤獨的等待“哥哥！你去哪啦，
快來給我剝靈果！”洞府里，池溪喊道。她的聲音與我重疊在了一起?！坝惺裁词?，
下次再說吧?！鄙驘泵γφf完，頭也不回地走了。我看著沈煥轉身的背影，
強撐著的身體終于再也忍不住倒下。鼻子好酸啊……好想哭。沈煥從前，
是絕對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就走了的。他以前那么在意我，我被磨牙期的小崽子們弄破了點皮，
他都心疼得不得了?？涩F(xiàn)在，我背上鮮血淋漓，他卻好像沒看到一般。那天，他會來嗎？
我突然有些不敢面對。8. 月圓之夜的決裂月圓之夜，不僅是萬物瘋狂生長的一個時間，
更是我們妖族結契的最佳時間。我看向祭壇入口處。沈煥來了。跟在他身后的，是池溪。
我有些歡喜，既然沈煥愿意來，那想必……對我還是有感情的。這一次結契的族人有數(shù)十個。
皎白的月光下，我們站成兩排，面對面。到了此時，我才感覺到臉上有些熱意。
我跟師兄相識二十多年了……從我們還是獸態(tài)的時候就在一起，一直到現(xiàn)在，
從來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過。我假裝不經意地瞥一眼對面，然后我便愣住了。
沈煥沒有在看我。他只是有些頻繁地扭頭，看向一邊。我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
池溪正靜靜地站在那里。她看到我，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微笑。我對上她的眼睛，
只覺心頭一顫。她的眼睛里，滿是渴望。她在渴望我？或者說，她在渴望我的什么？
儀式開始了。大族長數(shù)著時間，念完一長串的祝福詞，天上的烏云正好散去，
露出一整個圓月。站在我身邊的族人們，都已經開始調動妖力。
有的甚至已經將內丹逼出體外。我們妖族有個規(guī)定。凡是結為伴侶的，
必定要從雙方的內丹中取出一縷丹元，在月圓之夜上，交換給對方，才能被天道所承認。
另外，我們妖族成年之后，便會面臨發(fā)情期。在沒有找到伴侶之前，通常會往體內打一道鎖，
每到月圓之夜發(fā)情時，就會鎖住體內的妖力，以免失控。我沒有鎖。因為我剛成年的時候，
沈煥就跟我說過，等下一次月圓之夜，我們就結契。此時，被完整的月光照耀，
我感覺到身體里已經開始有些躁動，甚至忍不住變回原形。我強壓下體內磅礴涌動的妖力，
閉上眼睛，準備逼出內丹。突然，我睜開了眼，看向對面一直沒有動靜的沈煥。“師兄，
你的內丹呢？”9. 新契的開始沈煥一臉沉默。這一批結契的妖，除了我們兩個，
都已經交換完丹元。所有妖的目光都看向我們。沈煥低垂的頭終于抬起，
他的眼神落到我身上，很是冰冷。仿佛我不是那個他從小呵護到大的人，
仿佛當初說等我成年之后就立刻跟我結契的人不是他一般……“曲青青，你爹娘救過我，
我可以保證一輩子護你周全。”“但我不能跟你結契。”“我有喜歡的人了。
”月亮灑下的光輝更多了。我感覺體內的妖力像是被火燒著一樣，沸騰起來，
頭腦中卻是一片空白。沈煥在說什么？難道他看不出我現(xiàn)在很痛苦嗎？
他看不見我痛苦得快要爆炸了嗎？！我太疼了……疼到實在堅持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我耳朵有些發(fā)鳴，沈煥似乎又說了什么，我聽不清。我瞪大眼睛去看他一開一合的嘴唇，
試圖去得到一個他在開玩笑的答案。沈煥轉身走了。他拉起池溪的手，頭也不回。
他把我拋在了身后。我的師兄，他不要我了……身體好似被人扶了起來，
但我實在沒有力氣了，又像攤爛泥一樣坐了下去。我抬頭，圍著的族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
某些話語像針一樣扎進我的頭腦中?！安粫?！沈煥那小子真臨陣脫逃啦？！
”“什么臨陣脫逃，依我看呀，沈煥這是找到了自己的命緣，不想再跟曲青青糾纏罷了！
”“說的也對，這池溪確實是美得不可方物，嘖嘖嘖，換我，我也選池溪哈哈哈！
”“他們不是青梅竹馬嗎？為什么會鬧成這樣??？不愿意結契的話，就別上來唄！
”“就是就是，有什么不滿意的，私底下說清楚就行了，何必要這樣折磨曲青青？！
”“沈煥這小子可給他得意的了，左摟一個甜美可愛的曲青青，右抱一個貌若天仙的池溪，
這小子命咋這么好！”“……”“青青，沒事，爺爺再給你找一個?！贝笞彘L摸了摸我的頭，
長嘆了口氣?！白彘L爺爺，給我上鎖吧?！蔽疫煅手f道，眼睛拼命地眨，
想給自己留一分顏面。10. 雪狼的誓言“等一下！”大族長的妖力正要灌進我體內結鎖，
突然妖群中有人喊道。我抬眼看過去，只見一個身影在人群里不停地往前擠，
但圍在前面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下一秒，一聲低吼響起，緊接著，
一個雪白的高大身軀從人群中一躍而出，來到我面前。那是一匹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