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尸錢裂》月光像尸油般糊在棺材板上。阿川跪在靈前燒紙,
火盆里突然炸起三尺高的綠焰。飛濺的紙灰粘在父親遺像上,把慈祥面容燒出七個焦黑孔洞,
恰似北斗七星。"哥…"阿蕓拽他袖口的手在發(fā)抖。八枚鎮(zhèn)尸錢正在棺蓋上瘋狂跳動,
銅錢眼滲出的黑水在月光下泛著油光。阿川摸向腰間糯米袋,卻發(fā)現(xiàn)袋底不知何時破了個洞,
白米早被替換成灰白蛆蟲。子時梆子敲到第三下,槐木棺材轟然炸裂。腐尸直挺挺坐起,
壽衣下擺爬滿白毛。阿川抄起孝幡橫掃,白布纏住僵尸脖頸瞬間燃起青火。
焦臭味中他看清父親后頸——本該釘著鎮(zhèn)魂釘?shù)奈恢茫邆€銅釘正逆時針旋轉著往肉里鉆。
"閉氣!"瘸腿道士破窗而入,銅錢劍劈在僵尸天靈蓋迸出火星。
阿川趁機抱起妹妹撞向側門,卻見門檻外密密麻麻豎著上百根喪魂釘,
每根釘尖都挑著片帶血的指甲蓋。 《血鏡雙生》祠堂銅鏡蒙著層血膜。
阿蕓用袖口擦拭鏡面,黃銅鏡里卻映出兩個身影。梳雙丫髻的少女背后,
還有個穿猩紅嫁衣的女人正在梳頭。木梳每劃動一次,現(xiàn)實中的阿蕓發(fā)梢就白一寸。"別看!
"阿川扯過幔帳罩住銅鏡。布料觸及鏡框的剎那,幔帳上的往生咒突然滲出黑血。
他這才發(fā)現(xiàn)鏡框陰陽魚竟是活動的,陽極魚眼嵌著顆帶血槽的人牙。三更時分,
鏡中傳來指甲抓撓聲。阿川掀開幔帳,
看見鏡面浮現(xiàn)出二十年前的場景:瘸腿道士抱著襁褓站在墳前,將銀鐲套上女嬰手腕。
那鐲子內(nèi)側刻的"蕓"字,正和阿蕓腕間的一模一樣。鏡中畫面突然扭曲,
道士的臉皮簌簌脫落,露出底下潰爛的腐尸面容。阿川掄起板凳砸向銅鏡,
飛濺的碎片卻自動拼成北斗陣。每塊碎片都映出阿蕓被鐵鏈穿透琵琶骨的畫面,
鎖鏈盡頭消失在祠堂地磚下銅鏡碎片突然立起,將兄妹倆圍在中央。
每塊碎片里的阿蕓都在慘叫,鐵鏈摩擦聲震得供桌上的燭火變成幽綠色。
阿川扯下孝帶纏住妹妹耳朵,自己卻被魔音灌腦——那根本不是金屬摩擦聲,
而是無數(shù)人臨死前的哀嚎。"哥…我的骨頭好燙…"阿蕓突然抓住他手腕。
少女衣袖下的皮膚鼓起細密水泡,皮下有什么東西順著血管往心口鉆。
阿川抄起供桌上的香爐砸向鏡陣,香灰在空中爆成符咒形狀,卻在觸及鏡面時被吸入其中。
鏡中畫面突然切換成祠堂地下密室。九盞尸油燈環(huán)繞青銅棺槨,棺身上纏著刻滿符咒的鐵鏈。
阿川瞳孔驟縮——棺蓋浮雕上的女子,正戴著母親那對翡翠耳墜。
"叮——"銀鐲落地聲驚醒阿川。阿蕓腕間滲出黑血,鐲子內(nèi)側的"蕓"字正在融化。
他彎腰去撿時,發(fā)現(xiàn)地磚縫隙滲出粘稠液體——數(shù)百只血手正從磚縫里往外爬。"天地清明,
乾坤借法!"瘸腿道士踹翻祠堂門,道袍鼓脹如帆。他甩出的銅錢在空中組成八卦陣,
血手觸到銅錢立即碳化。阿川趁機背起妹妹沖向門口,卻聽見道士陰笑:"這丫頭才是正主,
你不過是個…"尸嚎聲淹沒了后半句話。阿川回頭看見道士被鏡中伸出的鐵鏈纏住脖頸,
銅錢劍當啷落地。更恐怖的是那些鏡片正往阿蕓體內(nèi)鉆,少女后背凸起七塊棱角分明的異物。
祠堂梁柱突然裂開,二十年前封存的裹尸布垂落。布上朱砂符咒早已褪色,
唯有生辰八字鮮紅如血——正是今夜子時的時辰。
第三章《尸蠟紅轎》暴雨把山路泡成血泥潭。阿川背著昏迷的妹妹在墳塋間狂奔,
道袍下擺沾滿粘稠的尸蠟。雷光劈開夜幕的剎那,他看見山道上飄來兩點猩紅——是紙燈籠,
被雨水淋透的燈籠紙上滲出人油般的濁黃。"吉時到——"瘸腿道士的唱諾混在雷聲里,
震得人五臟六腑都在顫。八抬大轎破雨而出,轎頂銅鈴串著七顆骷髏,
每顆頭骨天靈蓋都刻著"蕓"字。阿川剛要躲進亂葬崗,
卻發(fā)現(xiàn)每座墳頭都插著燃至半截的龍鳳燭,燭淚是凝固的黑色尸蠟。轎簾突然掀起一角。
新娘的纏足繡鞋踏在泥水里,青紫腳踝套著九枚鎮(zhèn)魂銀環(huán)。當閃電照亮蓋頭下的面容時,
阿川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鳳冠垂落的珍珠簾后,腐爛的嘴唇正含著母親那對翡翠耳墜。
"娘..."背上的阿蕓突然夢囈。少女呼出的氣息帶著腐肉味,腕間銀鐲燙得驚人。
轎夫齊刷刷轉頭,十六張潰爛的臉朝著兄妹藏身處,空洞的眼窩里鉆出白毛尸蟲。
阿川摸向腰間墨斗,墨線卻早已被血浸透。眼看尸群逼近,
他突然抓起墳頭尸蠟抹在桃木釘上。第一根釘子貫穿轎夫眉心時,
腐尸竟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走陰橋,過黃泉——"瘸腿道士的銅鑼從轎頂砸下。
阿川抱緊妹妹滾向古井,銅鑼邊緣削掉他半縷頭發(fā)。井沿青苔上殘留著新鮮抓痕,
井底隱約傳來鎖鏈碰撞聲。尸群突然停步。新娘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指尖懸著滴濃黑的尸蠟。
那滴蠟油墜地瞬間,方圓十丈的雨水全部倒流上天,露出藏在泥漿下的百具嬰尸。
阿川趁機翻入井中。腐臭味撲面而來,井壁濕滑的苔蘚間嵌著密密麻麻的指甲蓋。
當他踩到第三根橫木時,井水突然沸騰,浮起半截纏著紅綢的青銅鼎耳。"抓?。?/p>
"井口垂下條浸血麻繩。阿川剛攥住繩頭,
就摸到繩結處熟悉的并蒂蓮紋——和妹妹襁褓上的繡樣一模一樣。麻繩突然繃直,
將他連人帶鼎拽出古井。瘸腿道士的臉在雨幕中扭曲變形:"這可是你娘當年抬轎的嫁妝。
"他踢了踢青銅鼎,鼎內(nèi)殘存的尸蠟里泡著半根龍鳳燭,燭芯竟是根蜷縮的嬰兒臍帶。
雷聲炸響的剎那,
阿川看見道士后頸的七星釘正在滲血——和父親棺材里那七枚鎮(zhèn)尸釘紋絲不差。
第四章《尸傀同相》義莊門楣上掛著的引魂燈,燈罩是人皮糊的。阿川踹開腐朽的木門時,
二十具棺材同時發(fā)出刮擦聲。停尸板上的腐尸齊刷刷坐起,
每具尸體都穿著靛青短打——和他此刻的裝束分毫不差。月光漏進窗欞,照亮尸群的臉,
阿川的胃袋猛然抽搐——那些潰爛的面容,分明都是他自己的臉。"娘…?
"阿蕓突然對著西北角的空棺呢喃。棺內(nèi)鋪著的染血褥子上,繡著褪色的并蒂蓮。
阿川摸到褥子下的凸起,掀開瞬間渾身血液凝固——是半截桃木梳,
梳齒間纏著母親失蹤那日戴的銀簪。尸群突然暴起。阿川甩出墨斗線纏住橫梁,
凌空踢翻最近的兩具尸傀。腐尸撞上墻壁時,后頸裂開血口,七枚逆旋的鎮(zhèn)尸釘叮當落地。
他這才發(fā)現(xiàn)所有尸傀天靈蓋都插著銀針,
針尾系著寫有生辰八字的紅繩——全是他的出生時辰。
"川兒…逃…"微弱的女聲從停尸板下傳出。阿川掀開板子,看見夾層里藏著塊血書帕。
母親的字跡被尸油浸得模糊:"棺中兒皆替身,速毀東南…"文字在此處斷絕,
帕角殘留著抓撓的血痕。尸傀突然發(fā)出整齊的尖嘯。阿川懷中的銅鏡劇烈震動,
鏡面映出尸群額頭浮現(xiàn)的敕令金印。當他看清金印紋路時,
喉頭泛起腥甜——那分明是族譜首頁的家紋。"乾坤借法!"瘸腿道士破頂而入,
銅錢劍直刺阿川心口。千鈞一發(fā)之際,二十具尸傀突然折返撲向道士。
阿川趁機扯斷尸傀額頭的紅繩,銀針離體的剎那,所有腐尸調轉方向攻向道士。
混戰(zhàn)中血書帕被陰風卷起,貼上一具尸傀的后背。
阿川瞥見先前沒顯露的文字:"東南巽位棺槨藏雙生鏡,蕓兒是…"后面的字被尸血覆蓋。
他揮斧劈開東南角棺材,棺內(nèi)沒有尸體,只有面布滿裂痕的青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自己,
而是被鐵鏈鎖在祭壇上的阿蕓。少女腕間的銀鐲正在融化,鐵水滲入皮膚形成符咒。
更恐怖的是鏡緣浮現(xiàn)的小字:"申時三刻,雙生換魂"——正是母親失蹤的時辰。
尸傀突然同時自爆。腐肉碎骨間,阿川看見道士的道袍被炸碎,
露出內(nèi)襯的金絲軟甲——甲片紋路與族譜封面的防蛀金箔完全一致。銅鏡突然射出血光,
在阿川右手背烙下焦痕。他低頭看去,焦痕形狀正是尸王棺槨上的鎮(zhèn)煞符,而符咒殘缺處,
恰好與他后腰的胎記吻合。
第五章《血嬰叩棺祖墳地的槐樹林在血月下扭曲成百鬼叩拜的姿勢。
阿川踹開最后一道纏滿鎖魂符的柵欄時,數(shù)百具小棺材從土里豎起,
棺蓋上的銅鏡齊刷刷對準他。"哥…他們好餓…"阿蕓瞳孔裂成雙環(huán),指甲劃過青石碑。
石碑應聲剝落,露出內(nèi)層刻滿"川"字的青銅板。每個字凹槽里都蓄著黑水,
水面倒映出棺材里的景象——與他生辰相同的尸嬰正在啃食裹尸布。
阿川攥著斷成半截的桃木劍劈向石碑,劍鋒卻穿透虛影。真正的青銅碑在他背后浮現(xiàn),
碑面凸起二十張嬰兒哭臉。最上方的尸嬰突然咧嘴,露出母親含在嘴里的翡翠耳墜。
"乾坤倒轉,萬煞歸宗!"瘸腿道士的敕令震落鴉群。血月驟然膨脹,
月光凝成血瀑灌入棺材。尸嬰們停止啃食,腫脹的肚皮裂開,鉆出裹著胎膜的黑色藤蔓。
藤尖懸掛的尸油燈里,跳動著青色鬼火。阿蕓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
所有棺蓋轟然開啟,尸嬰們以扭曲的姿勢爬向青銅碑。
阿川看清他們后頸的烙印——和他后腰的胎記一樣,是殘缺的雷紋。"你才是祭品!
"道士甩出銅錢陣,九枚沾著尸蠟的洪武通寶嵌入阿川四肢。
劇痛中他看見青銅碑浮現(xiàn)族譜光影,自己名字旁注著血紅小楷:"庚子年七月初七,
尸王柩活栓。"尸嬰群發(fā)出尖銳啼哭。阿川懷中的銅鏡突然發(fā)燙,
鏡面映出二十年前恐怖的真相:道士將雙胞胎兄長按進尸蠟,把尸王殘魂封入孕婦腹中。
母親生產(chǎn)那夜,接生婆剪斷的臍帶里纏著七根棺材釘。"哥…給我…"阿蕓的指甲突然暴長,
刺入他后腰胎記。劇痛中阿川聽見血肉剝離聲,那塊皮膚竟被生生撕下,
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敕令符咒。尸嬰們瘋狂叩拜,每磕一次頭,青銅碑就滲出更多黑水。
桃木劍突然自燃。阿川用劍鋒灼燒傷口,焦臭味中殘缺的雷紋竟補全成鎮(zhèn)煞符。
他反手將燃燒的木劍插入青銅碑裂縫,碑內(nèi)傳來驚天動地的尸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