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醒來，入眼是一片白。
耳邊是規(guī)律滴滴聲，他微微轉(zhuǎn)頭，是檢測心電的儀器，上面的折線圖沿時間線向前。
他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像是久睡后醒來的后遺癥。
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是什么情況。
或許，還要更糟糕一點。
他對現(xiàn)在和過去，一無所知。
才想了一點，就昏昏沉沉又睡過去。
本來睡得正好，耳邊突然傳來爭吵。
心中煩躁，連身上都好像開始疼起來。
他們似乎已經(jīng)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很吵。
就像是在自習室里交頭接耳的人，自以為很小聲，其實整間屋子的人都聽得見。
他終于忍無可忍，想大聲呵斥，開口卻是軟綿綿的，“出去…”，毫無威懾力。
聲音很小，旁邊爭吵的人卻停下來了。
其中一人轉(zhuǎn)頭看他，驚喜道：“南南！你醒了！你剛剛叫我名字了是不是？”
蘇南費力地睜開眼，眼前模模糊糊，還沒徹底清晰。
沒來得及否認。
另一人奚落的聲音響起，“褚齊，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他就是喊，也只可能喊我哥的名字，怎么可能叫你！”
“林俞安！你…！”
褚齊話還沒說完，林俞安已經(jīng)把迅速截斷，“我怎么了？我哥要來了，你給我出去！”
褚齊：“憑什么我出去？你才應該滾出去！”
林俞安指著自己，“我滾？有沒有搞錯？是誰害他躺在這里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褚齊自知理虧，“等他醒了我自然會給他道歉?！?/p>
林俞安直接站起來，聲音壓不住，“憑什么是你道歉，讓那個私生子滾過來道歉！”
褚齊：“你不要無理取鬧，他嚇壞了，我代他道歉?！?/p>
林俞安仿佛聽見了天大的笑話，“我無理取鬧？他推了人，還不來道歉！到底是誰犯錯？”
聽他們兩人你來我往，沒完沒了。
蘇南：“……”
無語望天，能不能出去吵？
蘇南掙扎著按下了呼叫鈴，又艱難地翻身平躺著，急促喘了幾口氣。
不一會兒，醫(yī)生護士呼啦啦來了好幾個人。隔老遠就聽見他們倆爭吵，一聲還比一聲高。
走進來，看見床上的病人臉色蒼白的喘氣。
主治醫(yī)生呵斥出聲，“安靜！”
褚齊和林俞安，倆個蔫蔫地收了聲音，像兩只小鵪鶉，被趕到了角落。
主治醫(yī)生察看了蘇南的情況，檢查其各項指標。
那倆人還沒安分，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個不停，吵人得很。
主治醫(yī)生正拿著聽診器聽蘇南的心跳，奈何那角落里的聲音越來越大，聽到一半就聽不見了。
醫(yī)生終于忍無可忍，摘下聽診器，指著門口，對角落厲聲道：“出去！”
等那兩人被趕出去，病房才恢復了安靜。
后面的檢查都很順利，沒一會人都走了，病房安靜下來。
蘇南準備好好再睡一會，肚子里突然傳來響聲，他后知后覺自己有些餓了。
突然想把那倆貨叫回來了。
蘇南想了想，打算按呼叫鈴，問問醫(yī)院有沒有飯。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抬手按呼叫鈴好累啊。
還沒做好挪動的心理建設，病房門又被推開了。
是一個高大的青年，穿著休閑，五官深邃，眉弓和山根的弧度銜接得很迷人。
蘇南得出結(jié)論：這是一個很英俊的男人。
來人把手里的保溫盒放下，一邊打開，一邊態(tài)度親昵的開玩笑，“看什么？不認識我了？”
蘇南認真點頭，“嗯?！?/p>
男人看著他陌生的眼神，才正色道：“你真的不認識我了？”
蘇南如實回答：“嗯，我好像忘記了所有的事情。你是誰？”
林牧愣了一下，很快冷靜下來，把飯菜擺好，給蘇南盛湯。
蘇南口渴，接過來先捧著喝了一口。
聽見林牧用今天吃飯了嗎那種語氣說，“你的愛人。”
蘇南一口湯要咽不咽的，一下卡在喉嚨里，他強行咽下，嗆得直咳嗽。
等終于停下來，蘇南臉都咳紅了，擋住林牧給他順氣的手，啞著嗓子開口：“你說什么？”
林牧看他嚇成這樣，換了個說法：“我們是對方的合法伴侶?！?/p>
這次蘇南謹慎的沒有喝湯，卻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等停下來，累個半死。
他順了氣，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最后確認了一遍，“真，真的嗎？”
對著蘇南不想相信的眼神，林牧鄭重點頭。
不說別的，他這雙黑色的眼睛，認真看人的時候，很有說服力。
看蘇南半信半疑，林牧淡定地說：“回去可以給你看結(jié)婚證?！?/p>
蘇南什么也想不起來，只好妥協(xié)，“好吧?！?/p>
“那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
林牧頓了一下，很快恢復自然，“我去給你做飯?！敝匦陆o蘇南把湯遞過去，接著說，“我讓林俞安，哦他是我弟弟，我讓他在這里幫我看著你。你沒有看見他嗎？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男生?！闭f著林牧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人。
蘇南喝了一口湯，很鮮，隨口答道：“我看見了，他和另一個男生，兩個人聒噪得很，把我吵醒了。”
“等回去我?guī)湍懔R他，我就離開這么一會兒，讓他看著你，就是怎么看的？”林牧有些生氣，林俞安玩忽職守！
蘇南絲毫沒有被他的怒氣影響，在喝湯的間隙回，“嗯，罵兇一點?！?/p>
林牧看著他認真點頭的樣子，覺得很可愛，笑著說：“好，我很兇的罵他，到時候給你錄視頻?！?/p>
蘇南接過林牧盛來的飯，“錄視頻就算了。”
林牧依舊在笑，“好，聽你的。”
蘇南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喝了口湯，才接著說：“你什么時候罵，我要去現(xiàn)場看?！?/p>
林牧：“……”
林牧：“等你出院，我們回家去，我把他叫過來了，在你面前罵他?！?/p>
說完，林牧看著蘇南煞有介事點頭的模樣，是鮮活的，心里懸了這么久大石頭，總算是落下了。
蘇南吃了飯，和林牧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沒多久就睡著了。
林牧給他掖了掖被子，輕手輕腳出去了。
找了個無人的通道，他撥通了某個電話。
“幫我把那份協(xié)議收起來，不要讓蘇南看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