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即將嫁給霸總的灰姑娘。爸媽以為我找到了一個好歸宿,
把他們拼搏多年買的一套房賣了給我當嫁妝。我為了給他買一枚鉆戒,攢了兩年錢。
我爸出車禍那天,我冒雨去找他。卻在包廂門口聽到他跟他那些朋友的談話。
“結婚是不可能結婚的,我的身份怎么可能娶這么一個女人?
”“這戒指對我來說跟鋁合金的沒什么區(qū)別,我根本不好意思往手上戴!
”他的朋友笑嘻嘻的說:“越哥不要給我,我拿去換兩瓶酒來喝!”“拿去就是!
”顧清越隨手把那枚戒指扔給了別人,扭頭的時候跟我四目相對。后來他后悔了,
哭著求我:“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1顧清越轉頭看到我時,
那枚戒指已經(jīng)落到了他發(fā)小手中。那發(fā)小還在那兒嘻嘻哈哈的笑:“唉,別說,
這上面的鉆石小歸小,還是能值個兩三萬的。
”其他人起哄:“兩三萬不夠咱們今天一頓飯錢!”顧清越立馬制止他們:“別說了!
”然后一把奪過那枚戒指,尷尬的看向我:“你別誤會……”這時,
所有人才注意到門口的我。一時間,整個包廂鴉雀無聲。
這枚戒指是我一邊讀書一邊兼職買的,足足攢了兩年才攢夠。
只因顧清越說打算大學畢業(yè)就跟我結婚。我以為他認真的。兩萬五的價格,
甚至比不上顧清越手腕上戴的那塊表的零頭。自然不會被他好好珍惜。我鼓起勇氣走上前去,
奪過顧清越手中的戒指,目光堅定的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它配不上你,我收回去,
打擾了!”說完,轉身就走。顧清越起身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把我強硬的拉了回來?!皠e鬧,
我不過是跟朋友們開個玩笑。”我偏頭看著顧清越那張斯文清俊的臉,
紅著眼眶道:“你不是在跟你的朋友開玩笑,而是把我當玩笑!”顧清越臉色有些難看,
抿著唇不說話了。周圍人看我的目光充滿了同情,我難堪的甩開顧清越的手就走。
顧清越盯著我的背影,沒有追,而是雙手抱肩,冷冷的道:“沈眠,我不喜歡耍脾氣的女人,
你最好收起你的小性子!”我腳步頓了一下。我與顧清越高中相戀,至今已有五年。
我們之間一直都不對等。我喜歡他喜歡得小心翼翼,一直處于卑微討好的狀態(tài)。
哪怕明明當初是他追的我?,F(xiàn)在落得這種下場,也是活該!顧清越見我停住腳步,
嘴角掛上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試圖說點軟話:“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乖女孩……”然而我攥緊了拳頭,沒有回頭,
毅然決然的走了出去。徒留下看熱鬧的眾人,和一臉錯愕的顧清越。2外頭下著大雨,
我沒帶傘,被淋成了落湯雞。眼淚混著雨水流淌,模糊了我的視線,
一個匆匆躲雨的行人撞了我一下,我頓時摔倒在地?!皩Σ黄饘Σ黄?!”那人把我扶起來,
連連道歉,我卻哭得更兇了。公交車上,我媽打來電話:“眠眠,快來,你爸出事了!
”我匆匆趕到醫(yī)院,我媽急忙拉住我:“眠眠,你爸出車禍了,現(xiàn)在還在手術室搶救!
”我爸開出租,被一輛失控的大貨車撞上,命懸一線。大貨車司機是個老實憨厚的男人,
出了這種事,抱著頭蹲在角落里,自責的扯著自己的頭發(fā)。他的妻子匆匆趕來,
挺著七個月的大肚子,手里還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他們的車是剛貸款買的二手車,
保險都還沒來得及辦。想著自己拉點建渣什么,日子總能一點一點的好起來的,
誰知就出了這種事。我爸命保住了,雙腿卻截肢了,后續(xù)治療需要一大筆錢。
那大貨車司機從警局放出來的第二天,便帶著妻女和他們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一起跳樓了。
我媽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暈了過去。醒來之后一直不說話,可我知道她在自責。
早知道她寧可放棄索要賠償?shù)?。我爸躺在床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我把戒指賣了,
拿出一張卡遞給他。我爸看著那張卡,驚訝的看向我?!斑@不是給你準備的嫁妝嗎?
阿越家條件那么好,你要是什么都沒有,嫁過去是會被看不起的!
”我苦澀一笑:“我暫時不打算跟他結婚了,你的腿比什么都重要,反正我現(xiàn)在畢業(yè)了,
可以努力賺錢了,以后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我爸經(jīng)過治療,被我媽接回了家。
因為要照顧他,我媽辭掉了廠里一月三千的工作。不過幸好我是名校畢業(yè)的,
在一家外企找了個翻譯的崗位。正當我為了養(yǎng)家忙得昏天黑地的時候,
我爸在家也因為斷肢病變的關系疼得死去活來。但他無論多疼,只要我回家,
他便總是一副笑臉。后來我媽試探的問我:“要是以后爸媽都不在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生活!
”一個月后,我正在上班,忽然接到鄰居電話,說我爸媽在家燒炭自殺了。
原來我忙得無暇顧及他們的時候,我爸已經(jīng)被疼痛折磨得不成樣子。我媽怕他沒有腿,
到了那邊沒人照顧,于是便陪他一起去了。我在收拾他們遺物的時候找到了那張卡,
里面余額一分都沒少。他們舍不得動我的嫁妝,說不想拖累他們的寶貝。
3其實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十四歲,青春期那年,我被同學嘲笑,第一次想要離家出走。
翻箱倒柜的時候,找出了一本領養(yǎng)證明。我這才知道,原來我的親生父母為了生個男孩,
把我遺棄在了孤兒院門口。我媽有癲癇,不適合生孩子。我爸不嫌棄,決定領養(yǎng)一個。
這些年他靠著開出租那點微薄的收入養(yǎng)活我跟我媽。雖然窮,但他們很知足。那天,
我默默的把領養(yǎng)證放回了原處,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趴在陽臺上寫作業(yè)。
我媽回來的時候,我問我媽:“你為什么愿意嫁給爸爸?
”我媽摸著我的頭說:“因為你爸爸不嫌棄我,還事事以我為先!”我媽有癲癇,
連我姥姥都嫌棄她是個拖累。只讓她初中畢業(yè),就逼著她相親嫁人,
說擔心她年紀大了嫁不出去。她連夜坐火車南下打工,身無分文的時候遇到了我爸。
我爸開出租的,看見她在路邊突然發(fā)病,義無反顧的停下車把她拉到了醫(yī)院里。
他們的緣分就是這么開始的。后來我想,等我長大了,我也要找一個不嫌棄我,
事事以我為先的男人。我找到了。但好像找錯了!21歲這年,我失去了我的愛情,
還有我的雙親。4時間轉眼過去五年。我再也不敢觸碰愛情。我一個人吃飯,一個上班,
一個人待在房間。休假的時候,一覺睡醒來,窗外已經(jīng)是落日余暉。我拿起手機,
看了看時間,傍晚五點。手機上一條信息也沒有,誰都不曾找過我。
廚房里的鍋碗瓢盆全是冷的。我從冰箱里取出一盒速凍餃子,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我媽要回老家一趟,臨走前怕我跟我爸餓著,給我們包了一冰箱的餃子。
那些餃子個個皮薄餡兒大,吃起來噴香四溢,跟眼前毫無滋味的速凍水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眼淚不爭氣的滑了下來,我無意識的呢喃了一句:“爸,媽……”可惜沒人回答,
也沒人替我抹去眼淚。其實這五年來我經(jīng)常夢見我的爸媽。他們像還在的時候一樣,
喊我眠眠,給我做飯。醒來后冷冷清清,什么也沒有,這個時候我就會用眼淚打濕枕頭。
有時候我還會夢到顧清越,他陰沉著臉,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我,喊我:“過來!
”我不動,他就生氣,變了一張臉,咬牙切齒的說:“你最好收起你的小性子!
”我把那袋速凍水餃又塞回了冰箱,睡了這么久,好像沒什么胃口一樣。我開始收拾行李,
準備回一趟A市。當初我爸媽死后,我便辭了職,一個人躲到了G城找了份同樣的翻譯工作。
過年的時候,公司放假,每個人都有家可回。唯獨我一個人在出租屋里看著萬家燈火發(fā)呆。
有人跟我介紹對象,我見他的第一眼也是在想,他會不會表面說喜歡我,心底里嫌棄我?
我的心態(tài)出了問題,看每個人都好像不懷好意,總是莫名其妙想哭。我去看過醫(yī)生,
醫(yī)生說我嚴重抑郁,需要親人的關懷??晌覜]有親人了。清明節(jié)到了,
我想回去給我爸媽掃墓。我想問問他們,當初決定離開的時候,為什么不帶上我?
5高中到大學唯一的朋友許歡約我見面。她家條件不錯,畢業(yè)后就留在A市進了工商局工作。
以前對我也多加照拂,看我中午啃饅頭,會主動多打一些菜分給我。還會幫我介紹兼職,
讓我?guī)退芡葍?,給我一點小費什么的。我想,反正都回去了,見一面也是好的,
至少得當面跟她說聲謝謝。坐上火車,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
我心里那些沉重一點一點的輕了。對面有個小女孩趴在她奶奶的懷里,
時不時的就要扭來扭去。她奶奶一臉歉意的看著我,說:“孩子從小放在老家我在帶,
前些日子她爸媽打電話來說在城里買了房子,讓我把孩子給他們送過去。
”“估計是馬上就要見到爸爸媽媽了,太高興了,所以才激動的?!薄皩α耍」媚?,
你是去干嘛的?”我扯了扯唇角,努力擠出一抹笑:“我也是回去見爸媽的!
”爸媽留下的老房子我一直都沒賣。但五年來我也不敢推開那扇門,
因為我忘不了他們從門里被抬出來的樣子。如今想到馬上就能去看他們了,倒也釋懷了,
于是我又重新住了進去。打掃通風,歸置好行李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了。許歡發(fā)了個地址過來,
我草草洗了把臉便打車過去。6推開KTV的包廂門才發(fā)現(xiàn),許歡還叫了不少以前的老同學。
蹲在點歌機旁邊鼓搗的許歡扭頭看到我,立馬把我拉了過去?!吧蛎?,好久不見,
快來看看你喜歡唱什么?”我目光滑過卡座上的眾人,對著他們點頭示意。這時,
高中時一個對我向來不太友好的同學張敏率先陰陽怪氣:“喲,
這不是當初差點嫁入豪門的沈大翻譯嗎?跟顧清越分手后有沒有釣到更好的金龜婿???
”那時我跟顧清越談戀愛的事人盡皆知。大家都笑話我是灰姑娘的故事照進現(xiàn)實。
后來我倆分手,大家也只以為是我找到了比顧清越更好的高枝。否則以我的條件,
怎么可能會放棄顧清越?“你少說兩句吧!”畢竟我是許歡叫來的,許歡拉了她一把,
示意她不要亂說話??晌抑?,許歡跟她才是真正的閨蜜。她們家世相當,興趣相投,
從高中到大學一直好得跟兩姐妹似的。唯一區(qū)別就是許歡對我沒敵意,但張敏有。
因為當初張敏也喜歡顧清越。張敏給許歡面子,沒再提。
倒是角落里另外一個男生拿出手機飛快的發(fā)信息?!霸礁缯伊松蛎咄玫模?/p>
我給他發(fā)信息叫他來,他肯定會高興的!”張敏嗤笑一聲:“越哥找她是想給她道歉,
誰不知道她爸病得快活不下去了,她還把救命錢拿來給越哥買戒指。
”“早知道那戒指對她家那么重要,越哥說什么也不會送給別人的。
”“窮人的錢就等于他們的命,越哥那會兒年輕,哪知道這些啊!”張敏越說越得意,
眉梢眼角都是嘲諷。其他人都聽不下去了,勸她多一句不如少一句。7我不為所動的站起身。
“麻煩你們跟顧清越說一聲,道歉就不必了,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干嘛?”“張敏,
我來這里不是為了聽你在這兒滿嘴噴糞的,我來這里是來找許歡的!”說著,
對許歡鄭重其事的道:“感謝你高中到大學這段時間照顧我,但我可能沒辦法還了,再見了!
”說完,對著許歡鞠了一個躬,轉身離去。許歡追出來,抓住我的手,
眼神微動:“你真覺得我當初是在照顧你而不是施舍么?”我愣了一下,
笑了:“我沒那么重的自尊心?!笨赡茉谒磥?,把自己的剩菜分給我,給我介紹兼職,
讓我給她跑腿兒,都是她在迎合張敏侮辱我。但我卻從她這里實實在在的得到了好處。
所以我并不把這看作一種侮辱。她本性善良,不該跟張敏這樣的人混在一起。
于是我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你就是你,不必為了迎合任何人,刻意的改變你自己!
”許歡愣在原地,表情復雜。第二天便是清明。我買了很多紙,
帶上兩葷一素去我父母墳前祭拜。我爸在世時愛喝兩口小酒,
我媽在世時愛吃樓下一家鹵味坊的烤雞。我今天都給他們帶了去。吃吧吃吧,
我很快就可以下來跟你們一起吃了。有我陪你們吃飯,你們肯定就不覺得冷清了。
回家后我打開衣柜,翻出一件二十歲生日,我爸媽送我的藍色長裙,對著鏡子試了試,
竟然還能穿,且穿上還顯得有點大。鏡子里的我瘦得厲害。換好裙子躺在爸媽的床上,
靜靜的等待天黑。天黑人少,等我的尸體被警察抬出去的,不會嚇到別人。光影變幻中,
天色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
我的耳邊仿佛又響起了小時候我媽哄我入睡時的歌謠:“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鋒利的刀片割破了我的手腕,鮮血噴涌而出。
我把手浸泡在床邊早就準備好的一盆熱水里。絢爛的顏色瞬間染紅了水盆。
比疼痛更先侵入神經(jīng)的是解脫?;杌璩脸灵g,我仿佛聽到有人破門而入。
顧清越的聲音穿透耳膜:“沈眠,你他媽的敢死?”8意識模糊前,
我好像又看見了顧清越在高中的學校外頭跟人打架。黑衣黑褲的少年眉眼冷峻,
打起架來毫不留情,即便自己已經(jīng)滿臉是血,也要踹斷對方兩條肋骨。我攥緊了書包的帶子,
默默的轉身去了旁邊的便利店買醬油。等我出來的時候,顧清越已經(jīng)不見了影子。
路過小巷子時,心無旁騖的我被一條大長腿給絆了一下。扭頭一看,
是顧清越曲著一條腿坐在地上。他把外套脫下來擦臉上的血,
末了惡狠狠的把外套扔給我:“幫我洗!”又站起身,往前走,
走兩步回過頭來警告我:“不許告訴我媽!”那時候的顧清越尚未被顧家找回去,
跟他媽一塊兒住我隔壁。我媽可憐他們孤兒寡母,讓我在學校多照顧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