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淵折戟
星圖漩渦裹著沈垣與阿箐墜落時，九曜儀突然迸發(fā)刺目金光。
沈垣的琉璃左眼劇痛難當(dāng)，時砂之瞳映出重疊的時空殘影：天市垣深處，三十六座錨點化作燃燒的星淵；云無涯殘破的身軀懸浮在晶簇漩渦中，斷劍碎片正被蟲后本源吞噬。而阿箐腰間的千機匣發(fā)出刺耳警報，機關(guān)縫隙滲出的時砂竟凝成血色。
“不對勁！”阿箐的萬象森羅羽翼在虛空中震顫，“這不是通往遺跡的傳送，是……”
話未說完，兩人撞碎一片記憶琥珀。琥珀里封存的是沈垣十二歲生辰夜，父親將銹蝕羅盤塞進他掌心的畫面。但此刻記憶突然扭曲——父親的面容被蜃夫人取代，她指尖晶須刺入羅盤，輕聲呢喃：“鑰匙該配真正的鎖了?！?/p>
沈垣的星軌刺青暴漲，九曜儀自動展開星圖領(lǐng)域。無數(shù)晶須從虛空鉆出，纏住他的腳踝，卻在觸碰到星砂的瞬間化作青煙。阿箐的千機匣變形為鏈枷，橫掃間擊碎襲來的記憶晶簇：“這些是蜃夫人設(shè)下的幻象！必須找到真實坐標(biāo)！”
墜落途中，沈垣突然抓住一枚漂浮的晶簇。晶簇中封存著云無涯的記憶——二十年前滅門夜，劍閣長老們被蜃夫人篡改記憶后，集體對太虛宮揮劍。但在某個破碎片段里，云無涯將沈垣推出宮墻時，自己后頸赫然浮現(xiàn)蟲群印記。
“他故意被侵蝕！”沈垣將晶簇捏碎，星軌之眸迸發(fā)出更強血光，“用自身作誘餌，讓蜃夫人以為能掌控蟲后本源！”
話音未落，時空突然凝固。沈垣的琉璃左眼映出無數(shù)個自己——每個時間線里的沈垣都在墜落，有的被晶須絞成碎片，有的與阿箐反目成仇。而所有時間線的終點，都指向同一幅畫面：蜃夫人捧著完整的九曜儀，蟲后本源在她掌心化作新的太陽。
“這是時砂陷阱！”阿箐的千機匣展開成羅盤，指針瘋狂旋轉(zhuǎn)，“她在每個時間線都埋了虛假坐標(biāo)，真正的遺跡在……”
劇烈震動打斷她的分析。沈垣體內(nèi)的蟲后本源突然暴走，晶簇風(fēng)暴從他掌心炸開。墜落的兩人被風(fēng)暴裹挾，撞進一片由記憶琥珀堆砌的迷宮。每塊琥珀里都封存著太虛宮弟子的臨終畫面，而琥珀表面爬滿蜃夫人的晶須標(biāo)記。
“沈垣，看這個！”阿箐的鏈枷擊碎某塊琥珀，里面竟藏著墨家祖師與太虛宮主的密會記錄，“千機匣的核心圖紙……是太虛宮為對抗蟲族特制的時空錨！”
沈垣的九曜儀與千機匣同時共鳴，星圖領(lǐng)域驟然擴張。迷宮的晶須墻開始崩解，但更深處傳來蟲后本源的咆哮。沈垣的琉璃左眼徹底化作金砂漩渦，他看見云無涯最后的記憶——老劍客在臨終前將斷劍碎片刺入晶簇穹頂，每塊碎片都刻著太虛宮鎮(zhèn)壓蟲后的古老符文。
“用斷因果劍的殘片！”沈垣抓住阿箐手腕，將云無涯遺留的星髓砂注入千機匣，“那些符文能定位真正的遺跡！”
千機匣發(fā)出龍吟般的轟鳴，機關(guān)縫隙滲出的時砂凝聚成云無涯的虛影。虛影揮動斷劍殘片，在虛空中劃出北斗軌跡。剎那間，三十六座虛假錨點同時爆炸，沈垣與阿箐腳下的星圖裂開深淵，真正的太虛宮遺跡懸浮在天市垣最深處——那是座由星軌與晶簇交織的巨型囚籠，蟲后本源的脈動如心臟跳動。
“準(zhǔn)備承受時空折疊。”沈垣握緊天軌劍，星軌刺青蔓延至臉頰，“遺跡里的每一層都對應(yīng)著不同時空，稍有不慎……”
他的警告被刺耳尖嘯淹沒。蜃夫人的身影從晶簇囚籠中浮現(xiàn)，她周身纏繞著數(shù)以萬計的記憶晶簇，指尖托起云無涯逐漸消散的靈魂：“小郎君終于找到門了？可惜你的引路人，要永遠(yuǎn)留在這星淵里了?！?/p>
阿箐的千機匣自動變形為弩，時砂箭瞄準(zhǔn)蜃夫人眉心。但沈垣突然按住她的手——琉璃左眼捕捉到詭異細(xì)節(jié)：蜃夫人身后的晶簇囚籠深處，有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正戴著完整的九曜儀對他微笑。
“那是另一個時間線的我。”沈垣的聲音沙啞，星軌之眸燃燒的精血滴落在天軌劍上，“她用記憶晶簇復(fù)制了無數(shù)個‘沈垣’，就等我自愿跳進這個……”
地面突然裂開晶紋。數(shù)十個晶化的“沈垣”破土而出，他們的天軌劍同時刺來。沈垣的九曜儀展開防御屏障，卻在接觸攻擊的瞬間開始加速晶化。阿箐的千機匣發(fā)出哀鳴，機關(guān)縫隙滲出的時砂竟變成黑色——那是記憶被篡改的征兆。
“守住本心！”沈垣抓住阿箐手腕，將自己的星軌刺青按在她手背，“墨家機關(guān)術(shù)的根基是觀星，而觀星者……”
他的話被劇烈的時空震蕩打斷。晶簇囚籠的大門轟然開啟，真正的蟲后本源懸浮其中，三十六座時空錨點正化作它的觸須。蜃夫人的笑聲混著蟲鳴：“歡迎來到輪回的盡頭，小郎君。要救你的世界，就先成為新的囚籠吧。”
沈垣的琉璃左眼徹底碎裂，金砂如瀑布流淌。他握緊云無涯的斷劍殘片，星軌刺青蔓延至心臟：“阿箐，啟動千機匣的萬象森羅。這次，我們要改寫被蛀空的時間線?！?/p>
千機匣展開成巨型星圖，與九曜儀共鳴的剎那，沈垣看見無數(shù)個自己在不同時間線舉起武器。而最近的時間線里，云無涯的靈魂化作流星，撞向蟲后本源的核心——那是老劍客用最后力量撕開的，通往真相的缺口。
晶簇囚籠開始坍縮，沈垣與阿箐被卷入時空亂流。墜落的瞬間，沈垣接住云無涯消散前拋出的半塊記憶琥珀，琥珀里父親的聲音混著星軌波動：“記住，被蟲群侵蝕的血脈……才是打開輪回的鑰匙?！?/p>
而在囚籠最深處，蜃夫人撫摸著另一個“沈垣”的臉頰，晶須滲入他的瞳孔：“瞧，這就是你反抗宿命的結(jié)局——成為下一個看守牢籠的傀儡。”
時空折疊的劇痛中，沈垣的星軌刺青亮起最后的光芒。他終于明白，云無涯用二十年輪回拖延的，不是對抗蟲后的時間，而是等待一個被蟲群污染卻仍保有本心的血脈——一個愿意用自由意志，打破既定因果的“鑰匙”。
阿箐的千機匣發(fā)出最后的蜂鳴，萬象森羅形態(tài)的機關(guān)縫隙滲出純凈時砂。兩人墜落的身影，最終沒入蟲后本源沸騰的光淵。而在三十六重時空之外，真正的太虛宮遺跡正在蘇醒，那是座用記憶與星軌鑄成的，對抗宿命的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