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落月嘆道:“梁蕭,你只是個受了祖輩余蔭的商人,而凌云哥哥可是軍界新星,向來心懷天下,斷然瞧不上你這樣的男子。你們?nèi)羰且娒?,只怕他說話直爽,難免戳著你的痛處,你又何必自取其辱?”
梁蕭失聲一笑,耐著性子道:“無妨,我經(jīng)商也不是沒少和別人打過交道,他若是說話難聽也不打緊,畢竟我一向顧全大局,只是希望能見一見,你心目中的蓋世英雄。你可知道,前不久其實是我去了邊疆,斬……”
“梁蕭!你不要無理取鬧!你不就是想壞了我和凌云哥哥的好事!”司徒落月終于圖窮匕見,耐心蕩然無存。
“我原本來找你,只是知會一聲。就算你不同意,我迫于壓力與你成親之后,也會與你和離,你改變不了結(jié)果!”
“我看凝煙生得美極了,雖說她只是個丫環(huán),和你卻是登對!”
言語間,司徒落月已經(jīng)負(fù)氣離開。
人走茶涼。
梁蕭注視著她的背影,滿心悲哀。
娘親,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兒媳?
原以為,自己沒能在娘親在世時與她成親,是今生之憾。
如今才明白,這竟是今生之幸……
一口溫茶入喉,難減心中悲涼。
丫環(huán)凝煙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手里還拿著一份清單,一臉焦急。
“少爺!少奶奶剛才突然對大家發(fā)了一通火,怎么辦?”
梁蕭眉頭一挑,笑道:“誰是你的少奶奶?”
“?。扛系纳倌棠?,一直是司徒姑娘呀……”凝煙弱弱道。
“她尚未入門,自然不是你們的少奶奶,如今她更要我解除婚約,成全她和司馬凌云?!?/p>
“怎么可能?”凝煙震驚失色。
梁蕭從她手里接過清單,嘆道:“這聘禮,也無須準(zhǔn)備了,回頭我要把家中產(chǎn)業(yè)收拾一下。”
“那少爺怎么辦?”凝煙面露憂色。
梁蕭冷笑:“這里是我家,應(yīng)該是他們怎么辦才對!我打算面見圣上,請他收回成命?!?/p>
凝煙頓時花容失色,提醒道:“少爺,咱們再想想辦法,比如勸少……勸司徒姑娘回心轉(zhuǎn)意!那司馬凌云可是得圣上賜婚的,你這么一去,豈不是要得罪當(dāng)今圣上……”
梁蕭微笑道:“你家少爺難道在你眼里就這么沒臉沒皮?我去找圣上,自然是要他取消我與司徒落月的婚約?!?/p>
凝煙回過神來,急得快哭了。
“這門親事可是老夫人親自為少爺準(zhǔn)備的,怎么能輕易放棄呢?那豈不是成全了人家!”
梁蕭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
“大丈夫何患無妻!她如此狼心狗肺,早日看清她的嘴臉,也未嘗不是幸事?!?/p>
“我只是悔恨,當(dāng)初沒能聽子房的勸,不該對著一家白眼狼掏心掏肺?!?/p>
看著已經(jīng)不知所措的凝煙,梁蕭心頭稍感慰藉,倒也不那么傷心了。
這丫頭,是老母親自小收養(yǎng)的,一直是他的貼身丫環(huán)。
如今梁府風(fēng)光不再,只剩部分當(dāng)初幸存的護(hù)衛(wèi)和仆人,忠心耿耿。
司馬凌云作為軍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司馬家的公子,如今又立了軍功,前途無量,與自己自然是天壤之別。
與司馬凌云成親,也可攀附司馬家,司徒落月的父兄在官場也可有個照應(yīng)。
司徒落月一家一直住在梁府。
司徒落月的父親司徒天良,一直不甘現(xiàn)狀,希望能重振家族榮光。
為此,他沒少花錢為司徒家打通關(guān)系,總算讓這未來岳父買到了偏將軍一職。
司徒落月的大哥司徒英豪,現(xiàn)任軍中校尉,也是他幫忙買下的官職。
此次戍邊有功,父子倆升官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如今回首,梁蕭只覺得一陣惡寒。
自己一片真心,卻養(yǎng)了一整窩的白眼狼!
斬首左賢王,明明是他的功勛,怎地成就了司馬凌云?
縱有萬般不甘,他也明白,眼下自己更需要保持冷靜的心態(tài)。
目送凝煙離開,梁蕭暗暗嘆息。
自己是該改變現(xiàn)狀了。
“待子房歸來,我須與他好好計劃一番?!?/p>
卓子房與他年紀(jì)相仿,是他的生死之交。
片刻之后,凝煙又急急忙忙跑了回來。
“少爺,司徒老夫人讓你去見她和司徒長公子……”
聞言,梁蕭眼神一凜。
“這是我家,讓他們來見我。”
一刻鐘后。
司徒落月的母親司徒夫人,與長子司徒英豪一起,與梁蕭對坐,卻已不見昔日殷勤。
“蕭兒,落月應(yīng)該和你知會過了?”
司徒夫人試探性問了一句,見梁蕭點頭,才痛心疾首道:“這丫頭,就是沒大沒小,急性子,我已經(jīng)狠狠批評過她了!”
梁蕭見司徒夫人絕口不提自己花錢為她治病之事,司徒英豪也在一旁附和,便微笑道:“你們見過司馬將軍了?”
司徒夫人點頭。
“他生得不如你俊俏,更不如你溫文爾雅?!?/p>
梁蕭問道:“那你們?nèi)绾慰创耸???/p>
司徒夫人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他倆既然情投意合,陛下又許諾為凌云賜婚,往后落月與他一起平步青云,將來也可報答你昔日恩情……”
“你們要我成全她?”梁蕭失笑。
司徒夫人語重心長道:“蕭兒,即使你們沒能喜結(jié)連理,我們夫婦倆也可認(rèn)你為子,咱們?nèi)匀皇且患胰?。你向來通情達(dá)理,應(yīng)該也以大局為重,落月她配不上你?!?/p>
梁蕭冷眼盯著她,心知肚明。
認(rèn)自己為義子?
不就是看重自己還有些家資,打算賴在梁府,繼續(xù)吸自己的血?
這一年來,不提其他費用,他光是為司徒夫人治病所花的錢,都超過了五千兩。
在司徒落月一家人眼里,自己儼然成了行走的錢袋子!
“她的確配不上我?!?/p>
對座的母子倆一怔,顯然沒料到梁蕭能說出這種話來。
司徒夫人耐心道:“如此說來,你是同意了?哎呀,凌云若是能有你這般豁達(dá),將來定可位極人臣,真是可惜了……”
梁蕭聽出她言語間的嘆息,只覺得格外刺耳,往日的溫情也蕩然無存。
一旁的司徒英豪也急切道:“蕭老弟,咱們依然是親人!以后我在官場上還得靠你關(guān)照呢……”
靠我關(guān)照?
不就是圖自己能為他出錢打通關(guān)系么?
梁蕭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司徒夫人所言極是,不過這義子我是不敢屈就了。就這樣吧,明天我安排管家把賬結(jié)了,你們收拾一下?!?/p>
“對了,司徒兄,我借給你的莊園,明天我也打算變賣了,以后你不必去了?!?/p>
在母子倆震驚的注視下,梁蕭霍然起身離去。
“沒什么事的話,我便去面圣了。管家,送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