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暮春總裹挾著纏綿的情愫,而我的故事,卻在這溫柔時節(jié)墜入了無盡的深淵。
01驚鴻初遇,情根深種路政瑜,當(dāng)朝鎮(zhèn)遠(yuǎn)大將軍嫡子,十歲隨父戍守塞外。十年間,
他在蒼茫大漠與凜冽朔風(fēng)中,與匈奴鐵騎浴血廝殺。終于,
那不可一世的匈奴被驅(qū)至漠北荒原,他也以赫赫戰(zhàn)功,榮耀班師。凱旋那日,
長安朱雀街沸騰如鼎。晨光未散,玄甲軍的鐵蹄已碾碎晨霜。路政瑜身披鎖子銀甲,
一騎當(dāng)先,腰間螭紋寶劍折射著冷冽寒光,鎏金護(hù)心鏡映出他剛毅眉眼。
邊關(guān)的風(fēng)沙在他臉上刻下滄桑,卻更襯得他英姿颯爽,宛如戰(zhàn)神降臨。沿途貴女們爭相眺望,
繡帕與香囊如繽紛落英,紛紛墜入這威武之師揚(yáng)起的塵埃里。我倚在朱漆雕花木窗后,
望著那道挺拔身影,父兄用明珠翠玉堆砌的寵愛,竟比不過他盔纓拂過耳畔時那驚鴻一瞥。
怔忪間,他的目光朝我所在的酒樓投來,四目相對的剎那,少年唇角輕彎,
那笑容如同夏日驕陽,瞬間灼燒了我的眼睛,也點燃了我心底的情火。是夜,
閨閣中沉香裊裊。我枕著軟緞繡枕輾轉(zhuǎn)反側(cè),腦海中不斷回放著白日的相遇。朦朧間,
鐵甲寒光化作溫柔月光,路政瑜卸下戎裝,星子般的眼眸盛滿羞澀,
溫?zé)岬拇捷p輕落在我發(fā)燙的臉頰。驚醒時,臉頰的溫度仿佛還留著他的氣息,
心尖泛起的甜意,比兄長自西域帶回的砂糖更綿長。窗外的月光將窗欞剪成碎影,
我攥著被角輕笑出聲:既是心之所向,又何懼先踏出那一步?這場以愛為名的追逐,
我自要親手執(zhí)棋,落子無悔。02月下定情,紅綢系心第二日清晨,我精心打扮。
命春桃取出壓箱底的茜色襦裙,又將母親留下的翡翠纏枝簪別在鬢邊。
銅鏡里的少女眼波流轉(zhuǎn),褪去昨日的羞怯,多了幾分破釜沉舟的決然。恰在此時,
春桃捧著鎏金漆盤疾步而入:“姑娘,將軍府遞了拜帖。說是路將軍要在家中設(shè)宴,
廣邀京城貴胄?!蔽抑讣鈩澾^拜帖上剛勁的字跡,唇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
這不是天賜良機(jī)么?將軍府內(nèi)張燈結(jié)彩,絲竹聲悠揚(yáng)。我隨父兄踏入正廳,
一眼便望見人群中央的路政瑜。他今日褪去戰(zhàn)甲,身著月白長袍,更襯得身姿挺拔,
只是眉目間仍帶著幾分沙場磨礪出的冷冽。察覺到我的目光,他微微頷首,
目光在我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似有千言萬語。酒過三巡,我借口賞花離席,
提著裙擺走向后花園。夜風(fēng)輕拂,池邊荷花搖曳生姿,遠(yuǎn)處傳來隱隱約約的談笑聲。
正當(dāng)我暗自盤算如何制造偶遇時,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姜姑娘好雅興。
”路政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我轉(zhuǎn)身,他正站在月光下,衣袂被風(fēng)吹起,
宛如畫中走出的仙人。我佯裝鎮(zhèn)定地福了福身:“路將軍謬贊,只是貪這滿池荷花罷了。
”余光瞥見他腰間的玉佩,正是昨日在朱雀街上看到的那枚,心中不禁一動。他走近兩步,
目光灼灼:“姜姑娘昨日在酒樓的驚鴻一瞥,倒讓末將輾轉(zhuǎn)難眠。今日見姑娘更勝昨日,
不知可否有幸邀姑娘共賞這一池月色?”我垂眸輕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帕子。
原以為要費一番心思,卻不想他竟也早有此意。月色如水,倒映在他眼底,
比塞外的星河更璀璨?!凹葘④娤嘌?,小女子豈有不從之理?”我抬眸對上他的目光,
在那一瞬間,我知道,這場追逐,我已然勝券在握。而這京城萬千貴女的傾慕,
終究抵不過我與他月下的這一場相遇。我們漫步在花園中,他耐心地向我介紹著每一處景致,
從嬌艷的花朵到精巧的假山,將軍府的一切都令我深深著迷。荷花池畔,夜露沾濕了裙裾,
他突然解下外袍披在我肩頭。粗糲的指腹擦過我耳際時,帶起一陣戰(zhàn)栗?!敖媚锟芍?/p>
你垂眸看向我的模樣,像極了我在戈壁見過的紅狐——明知危險,卻叫人甘愿落進(jìn)陷阱。
”話音未落,遠(yuǎn)處忽然傳來腳步聲。他猛地將我拉到假山后,玄鐵護(hù)腕硌著我的腰,
而他身上混著硝煙與雪松香的氣息將我徹底籠罩。我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卻見他勾起唇角,指尖輕輕擦去我鬢邊的花瓣:“原來姜姑娘也會怕?”第二日,
京城便傳開了路小將軍與姜家千金夜游的傳言。兄長提著劍要去討說法,卻被父親攔住。
我坐在妝臺前,無視父兄的憤怒,慢條斯理地將路政瑜昨夜偷偷塞給我的狼牙串進(jìn)瓔珞。
銅鏡里,春桃舉著喜帖手足無措:“姑娘!將軍府送來了三書六禮!”大婚那日,
朱雀街再次鋪滿紅綢。我鳳冠霞帔端坐在喜轎中,聽著外頭震耳欲聾的鑼鼓聲。忽然,
轎簾被掀起一角,路政瑜帶著酒氣俯身吻我,珍珠流蘇晃出細(xì)碎的光。“夫人,你今天好美。
讓為夫沉醉?!彼χё∥业亩?,“往后余生讓為夫照顧你,可好?”我望著他,
滿心都是歡喜,以為幸福會永遠(yuǎn)延續(xù)。03風(fēng)云突變,愛意成謎婚后,
庭院里的海棠花每年如期飄落,將青石小徑鋪成緋紅錦毯。我倚在雕花窗邊,
望著丫鬟們清掃花瓣,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盞邊緣。嫁入路家三載,膝下卻仍無子嗣,
這方帕子上的并蒂蓮繡了又拆,針腳早已凌亂得不成模樣。三更天的更鼓聲穿透窗紙,
我常對著藥碗出神。湯藥蒸騰的熱氣模糊了銅鏡,映出個面色蒼白的人影。
自遍訪名醫(yī)卻得到身子無恙的診斷那日起,這樣的深夜已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回。
路政瑜總會在此時出現(xiàn),接過我手中涼透的藥碗,將我攬入懷中,
身上帶著雪松香與書卷氣的氣息將我籠罩。我靠在他胸口,輕聲道:“昨日在街上,
見那婦人抱著孩子......”話音未落,便被他用吻封住了唇?!鞍㈦x,
你是我在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若孩子會讓你這般難過,我寧愿此生只有你我二人。
”婆母的施壓來得悄無聲息。某個清晨,我在花園撞見她與貼身丫鬟低語,
那丫鬟含羞帶怯的模樣,讓我手中的團(tuán)扇險些落地。當(dāng)晚,前廳便傳來激烈的爭執(zhí)聲。
我躲在回廊拐角,看著路政瑜跪在青磚上,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母親若執(zhí)意如此,
孩兒便去城外軍營住下。阿離是我八抬大轎娶來的妻,這輩子,我只認(rèn)她一人?!焙髞恚?/p>
婆母再未提過納妾之事。只是每當(dāng)闔家宴飲,她望向我的目光里,
總帶著三分遺憾、七分無奈。路政瑜卻似全不在意,每日下朝必帶回我最愛的桂花糕,
閑暇時便陪我在庭院對弈。棋盤上黑白子交錯縱橫,他卻總故意輸給我,看我得意的模樣,
眼底笑意比春日暖陽更溫柔。又是一年海棠盛開時,我們并肩坐在花樹下。
他為我簪上一朵半開的海棠,花瓣落在他肩頭,竟比塞外的白雪還要潔白。“阿離,
明日我們出城踏青如何?聽說郊外的桃花開得正好?!蔽彝鄣椎纳钋椋?/p>
以為這就是永恒,卻不知,命運的齒輪早已開始轉(zhuǎn)動。暮春的風(fēng)裹著柳絮撲在臉上,
我追著路政瑜的背影跑過青石拱橋,繡鞋突然打滑。跌落的瞬間,
我看見他轉(zhuǎn)身時眼底炸開的驚恐,可伸來的手終究抓了個空。再睜眼時,雨不知何時停了,
霧靄如紗帳籠罩著山道。我拍了拍裙擺的泥土,卻發(fā)現(xiàn)素色羅裙?jié)崈羧缧拢?/p>
連繡著并蒂蓮的裙角都沒沾半分泥點。山間彌漫著古怪的靜謐,
連往日喧鬧的鳥雀都沒了蹤跡,唯有遠(yuǎn)處傳來隱約的馬蹄聲——是路政瑜回來尋我了!然而,
當(dāng)我回到將軍府,一切都變得陌生。銅環(huán)叩了許久無人應(yīng)答,推門而入,
丫鬟們端著藥碗行色匆匆。我伸手去拉春桃的衣袖,指尖卻穿透了她溫?zé)岬纳眢w。
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我踉蹌著扶住廊柱,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掌在陽光下忽明忽暗。
書房門虛掩著,濃烈的酒氣混著藥香撲面而來。路政瑜斜倚在案幾上,青瓷藥碗摔得粉碎,
褐色藥汁在青磚上蜿蜒成詭異的紋路。我蹲下身想要收拾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