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還是右邊?江林兒緩慢的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兩張撲克,思緒混亂的想著,像兩頭野牛在腦袋里猛烈的撞擊。
他第一輪故意不去洗牌,就是為了讓我以為他第三輪也不洗牌,從而選擇左邊,但是他不但洗牌了,而且還把3牌洗到了右邊,因為只剩下兩張牌,他很容易判斷王尋是否洗到了右邊,從而擺上來的時候把鬼牌換到左邊!所以,我應該選擇右邊!
但是,如果愚弄先生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第一輪不洗牌,就為了讓我猜出他第三輪會洗牌,但鬼牌仍然在右邊怎么辦?好像正反邏輯都說得通,還是閉著眼隨便抽一張?但是明明,明明有跡可循,到底哪一種可能性更大呢?
望著江林兒猶豫又痛苦的表情,對面的張正無奈的閉上眼睛,可能是不想去看這次充斥著折磨和恐懼的選擇。場邊的王尋搖了搖頭,這次考驗不管結局怎么樣,江林兒都是輸了,她搖擺不定始終不敢去選擇,她沒有自信。盡管贏輸都是百分之五十的幾率,但是這場心理博弈她被自己的懦弱碾壓了。
中間發(fā)牌的愚弄先生,也是不著急,欣賞一般的一會看看江林兒一會又看看張正,好像要把他們現在可笑的表情記下來。
“我選右邊!我賭你洗牌了?!蓖蝗荒敲匆凰查g,江林兒伸手指向右邊的那張牌,雖然語氣仍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堅定。
糟了,我沒有洗牌,右邊的仍然是鬼牌啊,除非,除非張正交換了位置。王尋只能把希望交給這唯一的可能,雖然張正和江林兒都是他的隊友,但是平心而論,他更希望江林兒贏得這場比賽,不知為何,他感覺江林兒是個更加值得信賴的隊友,而且他的感覺一向很準。但王尋看向場上的張正時,卻心底一沉。那個男人,毫無動作,像石頭一樣,這一刻,王尋覺得自己看走眼了。
“哦?”發(fā)牌的愚弄先生突然質疑了一聲,略帶可惜的說道“小姑娘,我肯定你指的那張就是鬼牌。”但是突然他又好像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情,瘋狂的笑了起來,他的黑白面具就好像和皮肉連在一起,也隨著夸張的抖動。
“我現在準備修改一下比賽規(guī)則,我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可以更改你的選擇,如果你猜對了,我就放過你,并且許諾可以實現之前欲望跟你的交易。但是”愚弄先生頓了一下,伸出了舌頭,貪婪的盯著江林兒那張稚嫩的小臉?!暗侨绻斄?,你不但會痛苦的困在那棵樹上,而且當你死的時候,我會去收取你的靈魂,怎么樣,很劃算哦,而且我已經告訴你鬼牌在右邊了?!?/p>
當得知右邊的就是鬼牌以后,江林兒渾身顫抖差點哭了出來,但是又聽到愚弄接下來的話,仿佛從地獄到達了天堂,還有一次機會?!但是明明他已經贏了,為什么還要給我一次機會,而且還把答案直接告訴我。難道我選的是3牌,所以他想誘惑我選擇鬼牌,讓我不但輸的精光還要失去靈魂?那,那我應該自信的繼續(xù)選右邊么,還是聽取他的話,換成左邊,她越分析越混亂,曾經的自卑在這一刻徹底把她推向了深淵,面對最簡單的二選一,她卻陷入了自己制造的無限循環(huán)。江林兒突然痛苦的抓起自己的頭發(fā),好像這樣能減輕自己的壓力,她快要崩潰了,物理意義上的崩潰。
典型的蒙提霍爾問題,王尋望著場上撕扯頭發(fā)的江林兒,眼神有些恍惚。三扇門中有一輛車,你選了一扇。主持人打開另一扇“沒有車”的門,然后問你要不要換。雖然你最初選對的概率是1/3,但當主持人透露信息后,你換的勝率上升到2/3!此時的情況很相似,但是發(fā)言的卻是愚弄先生,他把另一扇‘門’的獲勝幾率直接提升到了100%。但是誰會相信一個魔鬼的話呢?或者又是一個反邏輯,魔鬼說的恰恰就是真話呢。王尋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換做了江林兒的位置,也會猶豫半天,當然他也有更優(yōu)的解。
既然可以跟裁判對話,那么就可以透過對方的語氣,表情,動作來分析。王尋好像把自己帶入了江林兒的視角,一點一點的回憶和觀察著愚弄先生一舉一動,甚至是聲音的語調,和句子間的停頓。但是越思考,王尋的眉頭皺的越深。他知道江林兒要輸了。當你坐在牌桌上參與一場德州撲克游戲,老神在在的玩家永遠在贏,而怯弱膽小的那一個會輸完為止,這已經不是運氣游戲了。王尋知道,哪怕江林兒這回合選中了正確答案,愚弄先生也會想辦法讓她落入下一個陷阱。
“我不換了,我不換了,還是右邊,我選右邊,最右邊那張”江林兒突然的尖叫打破了安靜,可以從她的聲音里聽出,她到極限了,這不是考試的選擇題,選錯了還可以再來,這道題選錯了,連靈魂都沒有了。
場上一片死寂,只聽到一聲詭異的笑聲響起,那張牌竟自動翻開,彩繪小丑那扭曲夸張的笑容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刺入江林兒的眼底。
江林兒就這樣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鬼牌,眼睛已經失去的焦距,不知道她是在后悔沒有換牌,還是在對即將到來的命運感到恐懼。
“游戲結束咯,小姑娘。你將孤獨地蜷縮在樹冠上,尸斑像美麗的花朵般慢慢綻放,直到你的身體徹底腐爛。哦,想想就讓人期待啊?!庇夼壬鸁o所謂的說道,隨后一個響指打出。對面的小丑面具落下,露出張正痛苦又愧疚的老臉,這場殺人不眨眼的比賽,好像又讓他變得更老了,臉上沒有一點生氣。
“還是要感謝張教授和王總的配合,讓我順利的收下這枚可愛的靈魂”愚弄先生接下的話和對面出現的張教授像是一枚子彈打中江林兒的心臟。她整個人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緩緩向后倒去。在她失去意識前的那一瞬間,她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那些曾經嘲笑自己的聲音,原來她永遠都逃不開那個從未自信過的自己。
愚弄先生看著暈過去的江林兒,撇了撇嘴,于是隨手一拋,一枚珠子落在了張正的手上,還沒等兩人緩過神來,整個游戲空間轟然崩塌,只剩下愚弄先生滑稽的聲音竄進耳朵里“觀眾朋友們下次游戲再見?!?/p>
陰河邊,張正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手上攥著那顆珠子,他低頭看著手里的封靈珠,渾濁的雙眼漸漸濕潤,這顆珠子沉甸甸的,像極了他良心上永遠抹不去的污點,只能面色復雜的朝村子走去。
樹冠上,太陽和春風安撫地蓋在女孩身上,江林兒緊閉著眼睛,表情痛苦地猙獰著,不知道是因為噩夢里發(fā)生的一切,悔恨?背叛?還是因為詛咒的尸斑已經快要爬滿她的全身。
祠堂外,楚橫秋把王尋從井拉出來,看到他手里的珠子,點頭說道:“先在祠堂解決詛咒,然后我們去找張教授和江美女”。聽到楚橫秋提到張正和江林兒,王尋嘆了口氣:“不用去了,張正應該在趕過來,至于江林兒,應該不會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