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云霽領(lǐng)著玉素到的時候，漱玉堂大門緊閉，一堆丫鬟滿臉驚慌地守在門口。
見到她來，那些丫鬟仿佛看到救星似的，齊齊圍攏上來。
“大小姐，您總算來了！玉竹不突然抽瘋，把奴婢們趕出來，還把門都關(guān)死，攔著不準(zhǔn)奴婢們進(jìn)去！”
“里面還一直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也不知玉竹到底在堂內(nèi)作甚！”
“您快去管管玉竹吧！”
丫鬟們氣勢洶洶地告狀，儼然把她當(dāng)成了坐在衙門里升堂的青天大老爺。
鳳眸緩緩從她們身上掃過，云霽忍不住輕笑出聲。
昔日里，這些丫鬟拜高踩低，對自己這個父母雙亡的大小姐愛搭不理，全都上趕著巴結(jié)二房一家。
而如今，她們就驟然識得自己這個才得了掌家權(quán)的大小姐了？
“是我讓玉竹來的?！痹旗V并沒理會這些丫鬟的狀告，而是冷聲道：“我耳鐺丟了，特意派玉竹來漱玉堂找找?！?/p>
有不長眼的丫鬟還嘴硬地追問：“玉竹要是把堂內(nèi)的物件打碎了，二夫人怪罪下來，奴婢們實在是擔(dān)待不起啊......”
合著還是怕被李氏責(zé)問，想推卸責(zé)任啊。
云霽當(dāng)即斂去笑容，面上一片冰冷。
“掌家權(quán)現(xiàn)下可是在大小姐手中！怎么？你們只怕二夫人，就不把大小姐放在眼里嗎？”玉素恰到好處的出聲質(zhì)問道。
“奴婢們不敢?！?/p>
被玉素的話戳中，丫鬟們?nèi)夹奶摰卮瓜骂^去。
侯爺、侯夫人早逝，大小姐也就仗著有個縣主和大小姐的名頭，才能在侯府過著金尊玉貴的生活。
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威遠(yuǎn)侯府早晚是二老爺、二夫人一房的。
她們又不傻，自然知道該巴結(jié)誰。
但這些話她們?nèi)f萬不敢說出口，只能在心下默默腹誹。
“既然不敢，那你們就都退下吧?！痹旗V沉聲吩咐道。
“可二夫人那邊......”
“出了事，由我擔(dān)著?！?/p>
一句話，打消了她們所有顧慮。
眨眼間，圍攏的丫鬟們鳥作獸散，很快便消失在她眼前。
聽得外面沒了動靜，玉竹立馬打開漱玉堂的大門：“大小姐，奴婢按您的交代把值錢的小物件都找出來了，您看看合不合適？”
云霽點(diǎn)點(diǎn)頭，朝桌案上一一看去。
漱玉堂是威遠(yuǎn)侯府待客的正廳，她的“好”叔父、叔母最喜歡在此擺著高雅、值錢的物件，來充當(dāng)門面、彰顯侯府的勢力。
在各式琳瑯滿目的物件里，她一眼就相中了三個合適的。
一個是羊脂玉如意，價值千兩白銀，是云仲禮專用來附庸風(fēng)雅的。
目光輕移，再落到一個做工精巧、價值千金的粉彩瓷瓶上。
那是父親還未過世時，領(lǐng)著大軍凱旋而歸后，宮里貴人專門送來的賀禮。
至于最后一個嘛。
芊芊素手往前一指，指向一幅畫卷。
前朝畫圣吳道子所做的《太行山色圖》，價值連城，更重要的是——
這是御賜之物，嚴(yán)禁私自買賣！
但其中的彎彎繞繞同她這個急于籌到銀錢、解決侯府?dāng)嗉Z危機(jī)的大小姐可沒什么關(guān)系。
唇邊漾起一抹滿意，云霽平靜地說道：“拿上這三個，隨我去盛昌典莊?！?/p>
盛昌典莊，是京中最大的當(dāng)鋪，給價最是公道大方，她相信，憑這三件東西的價值，定能當(dāng)個好價錢。
那樣一來，侯府賬上沒錢的危機(jī)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碧梧院。
“您是沒瞧見，大小姐對采買一竅不通，發(fā)現(xiàn)賬上沒錢反倒來問我們有沒有解決之法。”
“后來大小姐更是央著我們這些下人，千萬別把這事告訴您呢！”
“咱們府上缺了誰都可以，唯獨(dú)不能少了二夫人您這個定海神針啊！”
以楊管事為首的幾個管事，你一言、我一句，把李氏哄得喜笑顏開。
笑過之后，李氏還不忘擺出一副體貼小輩的姿態(tài)，叮囑他們：“那么都是府上的老人了，霽兒初次掌家，你們就多擔(dān)待些，別同她一般見識?！?/p>
“誒呦，夫人您啊，就是太心善......”
楊管事拍馬屁的話還未說完，馬嬤嬤就匆匆從外頭走來。
“夫人！大小姐說是丟了個耳鐺，帶著人去漱玉堂翻找了大半天，也不知怎地就突然帶人出府了！”
李氏皺了皺眉頭：“她出府做什么？”
“老奴不......”
“說不定大小姐是出府謀錢財去了！”楊管事嘴快地?fù)尨稹?/p>
在李氏疑惑的目光下，楊管事解釋道：“大小姐夸下海口，說今日之內(nèi)就能把采買的銀錢給我們?！?/p>
“依我看啊，大小姐一個閨閣女子，能掀起什么浪花？不過是白掙扎罷了！”
李氏眼底劃過幾絲不屑。
虧她還當(dāng)云霽有什么手段，結(jié)果只是個有點(diǎn)心機(jī)、全無能力的丫頭片子。
李氏撇了撇嘴：“罷了，隨她去吧?！?/p>
也許楊管事自己都沒想到，他隨口一句貶低云霽話居然會一語成讖。
此時此刻，云霽領(lǐng)著玉竹、玉素兩個丫鬟，正站在盛昌典莊外，看著金燦燦的牌匾出神。
典莊門口招攬客人的小二嫌她擋住了來往主顧的路，出言驅(qū)趕：“這位小姐，勞煩您讓開些！我們這是當(dāng)鋪，可不是您這種大家小姐挑選珠寶首飾的地兒！”
“我不是來挑選珠寶首飾的......”蛾眉微微一凝，少女青澀的臉龐上微微流露出幾分膽怯：“可否讓你們掌柜出來一見？我也有些物件要當(dāng)......”
小二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面露懷疑：“我們只收值錢的物件，您有什么可當(dāng)?shù)?？?/p>
像她這樣穿得富貴、出門丫鬟不離身的大家公子、小姐他見得多了。
誰都說自己帶的物件值錢，結(jié)果拿出來一看，全是些從犄角旮旯里扒出來的玩意，連他這個打雜的小二都看不上。
小二聲音不小，一時不少路人的注意都被吸引過來。
“放肆，我家小姐豈是......”
“玉素?！鄙倥嫔祥W過幾分慌亂，低斥道：“不可胡言！”
小二眼中的鄙夷更甚，連帶著看熱鬧的路人都紛紛圍攏過來，想看這出鬧劇如何收場。
可下一秒，他們卻親眼看著這位大家小姐，小心翼翼地從丫鬟隨身攜帶的布包里掏出一柄玉如意，高高舉起，茫然地問出了聲。
“不知這柄羊脂玉如意能否在此典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