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夜里的薄荷糖凌晨三點的雪粒子打在陳霧護目鏡上，發(fā)出細密的沙沙聲。
她裹緊白大褂，將最后一袋醫(yī)療垃圾推進轉(zhuǎn)運箱，
金屬箱門閉合的脆響驚飛了屋檐下避寒的麻雀。急診樓后巷的風(fēng)像把冰刀，
順著領(lǐng)口往骨頭縫里鉆，她縮了縮脖子，
視線卻不由自主地投向?qū)帧幍晁{白相間的招牌在雪幕中明明滅滅，
像顆被揉碎的薄荷糖。這是她在市立醫(yī)院急診科值大夜班的第47天。
從護士站到垃圾房的必經(jīng)之路，剛好能看見那家24小時藥店的旋轉(zhuǎn)門。每天凌晨四點，
穿淺灰毛衣的男人會準時推開那扇門，往自動售貨機里塞兩枚硬幣，買一罐常溫烏龍茶。
陳霧記得他推開門時，玻璃上凝結(jié)的霧氣會被帶起一小團旋渦，像極了她給高熱患者擦身時，
體溫計玻璃泡上滾動的水珠。"陳老師，3床需要換引流袋。"對講機里傳來實習(xí)生的聲音，
尾音被電流扯得發(fā)顫。陳霧摘下手套塞進兜里，
轉(zhuǎn)身時瞥見藥店櫥窗里的電子鐘——2:58。
然想起上周三在便利店冷柜前撞見的身影：男人指尖懸在"金槍魚蛋黃醬"飯團包裝上猶豫，
鏡片上還凝著藥店暖氣帶出的霧氣，和她給病人測血糖時血糖儀屏幕上的霧氣一模一樣。
"這個......含鈉量低。"他忽然開口，指尖錯開兩厘米，
指向旁邊的"雞胸肉蔬菜"飯團。陳霧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總在交接班后買同一款飯團，
就像他總在烏龍茶罐身標簽上畫小藥片圖案。原來有些時差，早在目光交錯的縫隙里，
被悄悄調(diào)成了同頻。急診室的日光燈刺得人眼眶發(fā)疼。陳霧給3床換完引流袋，
順便幫老人掖了掖被角。監(jiān)護儀的綠光在天花板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便利店冷柜前，男人遞過飯團時，指節(jié)泛著常年接觸消毒水的青白。
藥劑師的手都這么好看嗎？她低頭看自己被橡膠手套悶得泛白的指尖，自嘲地笑了笑。
凌晨四點，雪勢漸小。陳霧踩著滿地碎瓊亂玉走向便利店，遠遠看見藥店旋轉(zhuǎn)門開合間，
男人抱著紙箱走出來。他的白大褂下擺沾著藥店的消毒水味，在雪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灰痕。
陳霧加快腳步，卻在便利店門口與他擦肩而過。金屬門檐滴落的雪水砸在她后頸，
她打了個寒顫，聽見背后傳來易拉罐拉環(huán)開啟的輕響——是那罐常溫烏龍茶。
"今日特價：關(guān)東煮買一送一。"便利店收銀員機械地播報著，
陳霧盯著保溫柜里咕嘟冒泡的蘿卜，忽然想起昨夜男人推薦的飯團。
她鬼使神差地拿了兩個"雞胸肉蔬菜"飯團，鋁箔紙在掌心傳來細微的溫熱。結(jié)賬時，
她瞥見柜臺上貼著半張?zhí)羌?，淺藍色的月亮圖案下歪歪扭扭寫著："喝前搖一搖，
姜茶里有沒化開的單晶冰糖。"是藥店的留言貼，和她在護士站收到的用藥貼士如出一轍。
"這個糖紙......"陳霧指尖懸在留言貼上，
收銀員打了個哈欠："隔壁藥店的周醫(yī)生放的，說給夜班護士暖胃。
"窗外的雪粒子忽然大了起來，陳霧攥著飯團跑出便利店，
看見男人正站在藥店門口給流浪貓喂食。他的白大褂被風(fēng)雪吹得鼓脹，
腳邊蹲著三只毛色斑駁的貓，其中一只正用尾巴繞著他的褲腳。"周醫(yī)生。
"陳霧聽見自己的聲音被風(fēng)吹得發(fā)飄。男人回頭時，雪粒子正順著他的睫毛往下滾，
像綴著一排細碎的鉆石。陳霧忽然想起上周三他推薦飯團時，
鏡片上的霧氣也是這樣慢慢化開的。"陳護士。"他叫出她的姓氏，
語氣里帶著深夜特有的沙啞。便利店的暖光穿過雪幕照在他側(cè)臉，
陳霧這才發(fā)現(xiàn)他左眉尾有顆淺褐色的痣，像滴未落的墨。她張了張嘴，想問糖紙的事，
卻看見他腳邊的貓突然炸毛逃竄?；仡^望去，急診樓方向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
紅藍警燈在雪地上劃出刺眼的弧線。"我得走了。"陳霧攥緊飯團，
轉(zhuǎn)身時聽見他在身后說："姜茶在保溫柜第二層。"她腳步頓住，卻沒回頭，
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風(fēng)雪中格外清晰。急診室里，陳霧撕開飯團包裝，
鋁箔紙反光里映出窗外的藥店招牌。雪粒子砸在玻璃上，模糊了"24小時營業(yè)"的字樣。
她咬了口飯團，蔬菜的清甜混著姜末的辛辣在舌尖炸開，忽然想起昨夜在便利店，
男人推薦飯團時，喉結(jié)輕輕動了動，像咽下一句沒說完的話。零點鐘聲敲響時，
陳霧在護士站發(fā)現(xiàn)保溫杯下壓著張?zhí)羌垺\藍色的月亮下面畫著戴著護士帽的小人，
旁邊寫著："下次換我值大夜班吧，這樣就能在你接熱水時，假裝偶遇第101次。
"窗外的櫻花正落在藥店招牌上，像誰不小心打翻了調(diào)色盤，把所有的時差與等待，
都染成了剛剛好的粉紅色。2 櫻花與貓薄荷陳霧在護士站撿到糖紙的第七天，
急診科突然涌入大批賞花過敏的患者。"陳老師，12床血氧飽和度掉到85了！
"實習(xí)生的聲音在嘈雜中炸響。陳霧抓起吸氧面罩沖過去，
卻在走廊拐角撞上推著搶救車的周醫(yī)生。他白大褂下擺掃過她手背，
消毒水味里混著若有若無的薄荷香。"讓一讓。"他的聲音被N95口罩悶得發(fā)沉，
卻比任何指令都更有穿透力。陳霧下意識側(cè)身，看著他在搶救室門口停步，
從口袋里摸出顆水果糖拋給縮在墻角的小女孩："含著就不害怕了。"這一幕像根細針，
精準扎進她記憶里的某個節(jié)點。去年深秋，
她在兒科病房見過同樣的場景——周醫(yī)生蹲在哭鬧的孩子面前，用鑷子夾著糖紙折成蝴蝶，
說這是"能止咳的魔法"。當時她躲在護士站抄寫醫(yī)囑，筆尖在病歷上洇開團藍墨，
像洇開的心事。"陳護士，來幫忙。"麻醉科醫(yī)生的呼喚把她拽回現(xiàn)實。
12床的老人因喉頭水腫呼吸困難，喉鏡剛探入口腔，監(jiān)護儀突然發(fā)出刺耳警報。
陳霧的手懸在靜脈穿刺包上方，余光瞥見周醫(yī)生擠開圍觀的醫(yī)護，直接上手做環(huán)甲膜穿刺。
他的指節(jié)在無影燈下泛著青白，像在便利店冷柜前推薦飯團時那樣堅定。"好了。
"金屬穿刺針穿透皮膚的瞬間，周醫(yī)生抬頭與她對視。護目鏡上凝結(jié)的霧氣模糊了他的眉眼，
卻讓左眉尾的痣愈發(fā)清晰。陳霧忽然想起昨夜在護士站收到的糖紙，
淺藍色月亮旁邊畫著戴護士帽的小人，而此刻她正戴著同款卡通發(fā)帶。
搶救結(jié)束已是凌晨兩點。陳霧靠在更衣室的鐵皮柜上，聽見櫻花花瓣拍打玻璃的簌簌聲。
她摸出兜里的糖紙，背面用馬克筆寫著："今晚八點，藥店后巷見。
"這是周醫(yī)生第一次約她，卻選在兩人都不該出現(xiàn)的時間段——陳霧今夜本應(yīng)休息，
周醫(yī)生卻在值大夜班。"陳老師，急診樓后面有只貓受傷了！"實習(xí)生的聲音再次炸響。
陳霧抓起急救箱沖出門，在穿堂風(fēng)里聞到若有若無的貓薄荷味。藥店后巷的櫻花樹下，
周醫(yī)生正用止血鉗固定流浪貓的腿。那只三花貓的左前爪卡在生銹的鑰匙扣里，
傷口已經(jīng)化膿。陳霧蹲下身，發(fā)現(xiàn)周醫(yī)生腳邊散落著寵物專用碘伏和伊麗莎白圈，
正是藥店貨架上的新品。"它跟著我三天了。"周醫(yī)生按住貓的后頸，指尖沾著暗紅色血漬，
"白天躲在藥店倉庫，晚上蹲在急診樓對面。"陳霧突然想起，
最近總能在交接班時看見三花貓的影子，毛色與周醫(yī)生白大褂上的貓毛如出一轍。"按住它。
"陳霧撕開無菌紗布，酒精棉球觸到傷口的瞬間，三花貓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周醫(yī)生的手突然覆上來，與她交疊著按住貓的脊背。他掌心的溫度透過橡膠手套傳來，
像早春融化的雪水漫過陳霧的指縫。"好了。"陳霧剪斷鑰匙扣的剎那，
周醫(yī)生從白大褂口袋摸出顆糖。三花貓嗅到甜味，立刻停止掙扎，伸出粉紅舌頭舔他指尖。
陳霧這才發(fā)現(xiàn)，他指甲縫里嵌著黑色泥土，像是剛給櫻花樹培過土。
"這貓......"陳霧話到嘴邊，被藥店旋轉(zhuǎn)門開合的脆響打斷。
穿淺灰毛衣的男人抱著紙箱走出，正是周醫(yī)生的同事林言。他看見兩人時明顯一愣，
目光落在周醫(yī)生染血的白大褂上："周哥，你又偷偷給流浪貓治??？"周醫(yī)生沒答話，
低頭整理急救箱。陳霧注意到他頸側(cè)有道淡粉色疤痕，在櫻花樹下若隱若現(xiàn)，
像被揉碎的糖紙邊緣。"林醫(yī)生，麻煩把這瓶藥放回貨架。"周醫(yī)生突然開口，
將碘伏塞進林言懷里，"我?guī)ш愖o士去換藥。"不等對方回應(yīng)，
他拽著陳霧的手腕往藥店側(cè)門走。陳霧踉蹌著跟上，
聽見林言在身后嘀咕："周哥最近怎么總值夜班？"藥店二樓的休息區(qū)亮著暖黃的燈。
周醫(yī)生關(guān)上門，從冰箱里拿出罐常溫烏龍茶，鋁罐表面凝結(jié)的水珠在桌面洇出小片水漬。
陳霧這才發(fā)現(xiàn)，他換下的白大褂搭在椅背上，左胸口袋繡著"周承硯"三個字。"手給我。
"周承硯拆開陳霧的手套，棉簽蘸著碘伏在她虎口擦拭。剛才按住貓時，
她被掙扎的爪子劃出三道血痕。他的呼吸拂過她的手背，
像春風(fēng)掠過櫻花樹梢："消毒水過敏嗎？"陳霧搖頭，視線落在他鎖骨下方的工牌上。
藥劑師資格證照片里，他沒戴眼鏡，左眉尾的痣在陽光下格外明顯。
她忽然想起上周三在便利店，他推薦飯團時喉結(jié)輕動的模樣，與此刻垂眸換藥的神情重疊。
"明天......"周承硯突然開口，卻被樓下傳來的貓叫打斷。
三花貓不知何時跟了上來，正用尾巴繞著他的褲腳打轉(zhuǎn)。陳霧蹲下抱起貓，
發(fā)現(xiàn)它項圈上掛著枚銀色鈴鐺，和周承硯鑰匙串上的鈴鐺一模一樣。"它叫小滿。
"周承硯從抽屜里拿出貓薄荷玩具，小滿立刻撲過去打滾。陳霧注意到窗臺擺著盆薄荷，
葉片上沾著新鮮的水珠，顯然剛澆過水。"小滿是去年冬天在垃圾房撿到的。
"周承硯倚著窗臺，月光透過玻璃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那天你正好推著醫(yī)療垃圾車出來，沒看見它縮在紙箱里發(fā)抖。"陳霧的呼吸滯在胸腔。
原來他們的時差，早在更早之前就已存在——他在暗處守護她的日常，而她一無所知。
"所以你總在凌晨四點買烏龍茶？"陳霧問。周承硯點頭，
指尖摩挲著鋁罐上的小藥片圖案："便利店冷柜的反光能看見急診樓后巷，
這樣就能確定你安全下班。"窗外的櫻花忽然落了滿桌。
陳霧看著周承硯彎腰收拾貓薄荷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糖紙上的畫——戴護士帽的小人旁邊，
畫著株開滿花的樹。"周醫(yī)生。"陳霧開口，聲音輕得像飄落的櫻瓣，"你知道嗎？
急診室的監(jiān)護儀綠光，和藥店招牌的藍光，在雪夜里會連成一條線。"周承硯的動作頓住。
小滿跳上窗臺，薄荷葉片簌簌作響。陳霧看見他耳尖泛起的薄紅，忽然明白，
有些時差不需要刻意校準，當兩個靈魂在黑暗中互相守望，連星光都會為他們調(diào)整軌跡。
"陳護士。"周承硯轉(zhuǎn)身時，月光正好漫過他的白大褂下擺，"明天傍晚，
要不要去顧村公園看夜櫻？"陳霧望著他左眉尾的痣，想起去年深秋在兒科病房，
他用糖紙折蝴蝶時說的話："魔法需要兩個人相信才會生效。"她終于知道，
那些被她當作巧合的偶遇，其實是他精心計算的心動時差。小滿在窗臺上打了個哈欠，
鈴鐺聲混著薄荷香飄向窗外。遠處急診樓的霓虹與藥店招牌的藍光交纏，
在櫻花樹下織成張溫柔的網(wǎng)。陳霧忽然覺得，所有的等待與錯過，
都是為了此刻——當他說"看夜櫻"時，聲音里藏著比月光更溫柔的潮汐。
3 月下的約定送走最后一位患者，天邊泛起魚肚白，陳霧揉了揉酸澀的肩膀，
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急診室。一夜的忙碌讓她有些恍惚，
腦海里卻清晰浮現(xiàn)出周承硯的邀約——今晚，去顧村公園看夜櫻。陳霧回到家，倒頭就睡，
夢里都是周承硯眉眼含笑的模樣，和他耳尖那抹動人的薄紅。醒來時，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臉上，她翻身下床，打開衣柜，
卻對著滿柜的護士服和白大褂犯了愁。思索片刻，她翻出許久未穿的淡藍色連衣裙，
搭配一雙白色平底鞋，站在鏡子前，有些緊張地整理著頭發(fā)。夜幕降臨，
陳霧來到顧村公園門口，一眼便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周承硯。他穿著件淺灰色的襯衫，
衣角隨意地塞進黑色長褲里，手里還捧著一束貓薄荷，看見她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快步迎上前：“你來了?！眱扇瞬⒓缱哌M公園，空氣中彌漫著櫻花的香氣。月光如水，
灑在櫻花樹上，花瓣被鍍上一層銀邊，如夢似幻。陳霧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不禁放慢了腳步，
輕聲贊嘆：“好美?！敝艹谐幙粗?，目光溫柔：“你比這夜櫻更美。”陳霧臉頰一熱，
微微低下頭，恰好看見周承硯鞋面上沾著的泥土，
想起他給流浪貓包扎時指甲縫里的黑色泥垢，心里泛起一陣暖意。沿著蜿蜒的小路前行，
兩人聊起各自的生活。陳霧說起急診室里的悲歡離合，周承硯靜靜聆聽，
偶爾插上一兩句貼心的話。周承硯分享藥店那些有趣的小插曲，逗得陳霧不時輕笑出聲。
不知不覺間，他們走到了公園深處的一處湖邊，湖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四周的櫻花樹像是天然的屏障，將這里與外界隔絕開來。周承硯從口袋里掏出兩顆糖，
遞給陳霧一顆：“嘗嘗，新到的貨?！标愳F接過，剝開糖紙，含在嘴里，熟悉的甜味散開，
混合著空氣中的花香，讓她感到無比安心?！瓣愳F，”周承硯突然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
“其實，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标愳F心跳加速，抬眼與他對視。
周承硯接著說道：“第一次見你，是在去年冬天，你抱著個小女孩沖進藥店，
著急地找退燒藥，你的眼神里滿是焦急和關(guān)切，那一刻，我就記住了你?！标愳F微微一愣，
記憶回到那個寒冷的冬夜，她完全沒注意到，在藥店里還有這樣一道目光追隨著自己。
“后來，我總會在凌晨看見你從急診室出來，你的背影疲憊又堅定。我想著，
這么努力又善良的女孩，應(yīng)該被好好照顧?！敝艹谐幍穆曇舻统炼鴾厝幔八?，
我開始留意你的作息，調(diào)整自己的班表，就為了能多和你有一些交集。”陳霧眼眶微微泛紅，
原來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都是他精心準備的。她看著周承硯左眉尾的痣，
輕聲說：“我也……很早就注意到你了，從看見你給小朋友折糖紙蝴蝶開始。
”周承硯眼中閃過驚喜，他向前一步，輕輕握住陳霧的手：“陳霧，
我不想再和你有心動時差了，我想一直陪著你，以后的每個凌晨四點，每個櫻花盛開的季節(jié)，
都一起度過，好嗎？”陳霧用力點頭，眼中閃爍著淚光，嘴角卻揚起幸福的笑容：“好。
”月光下，兩人的身影慢慢靠近，彼此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
仿佛在訴說著獨屬于他們的心動故事。不遠處的櫻花隨風(fēng)飄落，落在他們的肩頭，
見證著這份美好的約定 。4 交錯的星光梅雨季來得猝不及防。
陳霧攥著濕透的病歷本沖進急診室，白大褂下擺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走廊盡頭傳來金屬碰撞聲，她抬頭，看見周承硯推著搶救車逆向跑來，
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貓薄荷玩具——那是給小滿新買的逗貓棒。"17床藥物過敏！
"護士長的喊聲刺破雨幕。陳霧和周承硯同時剎住腳步，目光在搶救車的藍色警示燈里相撞。
他快速摘下聽診器塞進她手心："用我的，消毒過的。"轉(zhuǎn)身時，
陳霧瞥見他后頸的疤痕被雨水泡得發(fā)白，像條褪色的糖紙。搶救持續(xù)了兩個小時。
當監(jiān)護儀恢復(fù)平穩(wěn)的長鳴，陳霧才發(fā)現(xiàn)自己攥著周承硯的聽診器，
金屬管上還留著他掌心的溫度。更衣室里，她擰干頭發(fā)，
聽見手機震動——周承硯發(fā)來便利店定位，附帶一條消息："雨衣在第三格儲物柜。
"推開便利店玻璃門的瞬間，暖黃燈光裹著關(guān)東煮的香氣撲面而來。周承硯坐在靠窗位置，
面前擺著兩碗熱氣騰騰的拉面，鋁罐烏龍茶上畫著戴護士帽的小人舉著聽診器。
他起身遞來干毛巾，發(fā)梢還沾著雨珠："本來想帶你看雨中夜櫻。"陳霧咬開溏心蛋，
金黃的蛋液混著湯汁漫過舌尖。她想起昨夜周承硯在電話里說的"傘壞了沒關(guān)系，
我當你的移動屋檐"，突然被面條嗆住。周承硯慌忙遞過紙巾，
指腹不經(jīng)意擦過她發(fā)燙的耳垂。收銀臺傳來爭執(zhí)聲。穿校服的女孩攥著退燒藥，
零錢撒了一地："媽媽哮喘發(fā)作了......"陳霧剛要起身，周承硯已經(jīng)蹲下?lián)煊矌拧?/p>
他把藥盒塞進女孩掌心，又掏出顆糖："含著就不緊張了。
"這個動作讓陳霧恍惚——原來他對所有人都溫柔，卻獨獨在她面前，
會把貓薄荷種子藏進她的白大褂口袋。雨勢漸小，兩人撐著同一把傘走在回醫(yī)院的路上。
積水倒映著便利店霓虹，將周承硯的影子拉得很長，恰好與她的影子重疊。他突然停下，
從背包摸出個玻璃瓶："上周在你值班室看到的。"透明瓶里裝著半融化的單晶冰糖，
底部沉著片櫻花標本。陳霧愣住。那是她隨手放在窗臺的，原本只是想紀念顧村公園的夜櫻，
沒想到被他收進了玻璃瓶。"我重新煮了姜茶。"周承硯擰開瓶蓋，熱氣混著姜香漫出來，
"這次放了雙倍的糖。"急診樓的藍光穿透雨幕。陳霧仰頭望著周承硯左眉尾的痣，
突然踮腳在他唇上輕啄。他僵在原地，耳尖迅速紅透，連帶著眼鏡片都蒙上一層霧氣。
"周醫(yī)生，"她貼著他發(fā)燙的耳垂說，"下次換我給你送宵夜。"雨滴打在傘面上，
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周承硯忽然笑出聲，
伸手擦掉她睫毛上的水珠："那我可要準備好最甜的薄荷糖，用來交換你的愛心便當。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紅藍警燈在雨夜里劃出流動的光帶。陳霧倚著周承硯的肩膀，
聽他哼起不知名的曲調(diào)。便利店的糖紙月亮，急診室的監(jiān)護儀綠光，
還有此刻掌心相貼的溫度，所有的時差與等待，終于在這場春雨里，釀成了最甜的星光。
5 融化的刻度立秋那天，陳霧在護士站發(fā)現(xiàn)周承硯的白大褂掛在她的儲物柜旁。
衣擺沾著半片銀杏葉，口袋里掉出張皺巴巴的便簽："17:30，天臺見"，
字跡被雨水暈染得有些模糊。推開天臺鐵門的瞬間，消毒水味混著桂花香撲面而來。
周承硯背對著她擺弄三腳架，相機鏡頭對準西邊的晚霞。聽見腳步聲，他轉(zhuǎn)身時，
夕陽的余暉正落在左眉尾的痣上，像滴金色的蜜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調(diào)休？"陳霧湊近，
看見相機顯示屏里存著她給病人扎針的側(cè)影。周承硯耳尖泛紅，
從保溫袋掏出個玻璃罐——是她上周隨口提過的桂花釀，罐口還系著用糖紙折成的小鈴鐺。
風(fēng)掠過天臺邊緣，卷起陳霧的發(fā)絲。她忽然想起昨夜值夜班時，
周承硯抱著醫(yī)藥箱沖進急診室的模樣。當時暴雨傾盆，他白大褂下的襯衫全被淋濕，
卻緊緊護著懷里給發(fā)燒患兒帶的退燒貼。"你就不能等雨小點？"她一邊埋怨，
一邊遞去干毛巾，指尖觸到他后頸尚未消退的疤痕。"過來。"周承硯的聲音打斷回憶。
他將相機調(diào)成定時模式，拉著陳霧站在畫滿涂鴉的水箱旁。畫面里，
她的護士徽章與他胸前的藥師牌在暮色中交相輝映，背后是漸次亮起的萬家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