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天。
靳復禮接到那通電話時，正坐在靳佳妍的病床邊，削著一顆蘋果。
他的動作很慢，刀刃貼著果皮，削出的長條一圈一圈垂落。
手機震動起來時，他皺了皺眉，瞥了一眼屏幕、
“喂?！?/p>
他的聲音冷淡。
刀尖依舊穩(wěn)穩(wěn)地抵在蘋果上，沒有停下的意思。
電話那頭，醫(yī)生的聲音有些緊繃。
“靳先生，關于喬榆晚小姐的遺體......已經(jīng)按照程序火化了?！?/p>
“啪——”
水果刀猛地扎進蘋果，刀刃穿透果肉。
靳佳妍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抬頭看向他。
“哥哥？”
靳復禮沒理她。
他的手指死死攥著手機，指節(jié)泛白，手背上的青筋猙獰地暴起。
“你說什么？”
他的聲音很輕，卻壓抑著看不見的怒火。
醫(yī)生咽了咽唾沫，硬著頭皮重復。
“喬小姐的遺體無人認領，按照醫(yī)院規(guī)定，已經(jīng)......”
“轟——！”
靳復禮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的動作掀翻，重重砸在地上。
“靳先生？”
醫(yī)生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得聲音發(fā)顫。
“你們敢動她？！誰準你們火化的？！誰準的？！”
靳佳妍從未見過這樣的靳復禮。
他向來是冷靜的、克制的。
哪怕再大的事情，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處理。
可現(xiàn)在，他的眼底猩紅，整個人像是被莫名瘋狂的情緒撕扯著。
他知道，自己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哥哥......”
她怯怯地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角。
靳復禮卻猛地甩開她，大步往外走。
“靳先生！您冷靜一點！”
醫(yī)生在電話里急聲喊道。
“喬小姐的死亡證明已經(jīng)......”
“閉嘴！我馬上到，你們最好給我一個交代！”
他厲聲打斷，聲音里帶著某種瀕臨崩潰的狠戾。
說完，他狠狠掛斷電話，一腳踹開病房的門。
——
仁和醫(yī)院，行政辦公室。
靳復禮直接闖了進去。
門板撞在墻上，發(fā)出震耳的巨響。
院長和幾位醫(yī)生猛地站起身，臉色煞白。
“靳、靳先生......”
“喬榆晚的遺體呢？”
他盯著他們，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院長額頭滲出冷汗。
“靳先生，我們聯(lián)系過您，但您拒絕簽字，所以按照規(guī)定......”
“規(guī)定？”
靳復禮冷笑一聲，猛地抄起桌上的文件，狠狠砸向墻壁。
“誰定的規(guī)定？！誰準你們動她的？！”
紙張嘩啦啦散落一地。
醫(yī)生們噤若寒蟬，沒人敢說話
靳復禮的胸口劇烈起伏，眼底的暴怒幾乎要溢出來。
他一把揪住院長的衣領，聲音沙啞得可怕。
“帶我去看她的骨灰?！?/p>
院長被他勒得呼吸困難，艱難地點頭。
“好、好......”
殯儀館，骨灰存放處。
工作人員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遞過一個黑色骨灰盒，上面貼著一張小小的標簽。
“喬榆晚”。
靳復禮盯著那兩個字，突然覺得荒謬。
怎么可能？
喬榆晚怎么會死？
她明明那么狡猾，那么會演戲，她怎么可能真的......
不就是手術完以后沒有去看她。
她怎么可能有事。
這不是在騙自己玩嗎？一定是這樣的。
喬榆晚才不會死。
他伸手，指尖觸碰到冰冷的陶瓷。
那一瞬間，他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縮回手。
“這不是她?！?/p>
他喃喃道，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問。
“靳先生，您要帶她走嗎？”
靳復禮沒說話。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個盒子，仿佛要用視線將它燒穿。
突然，他猛地抬手，一把將骨灰盒掃落在地！
“砰——！”
陶瓷碎裂，灰白色的骨灰灑了一地。
所有人都驚呆了。
靳復禮卻像是終于崩潰了一般，低吼出聲。
“這不是她！喬榆晚不可能死！她不可能......”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嚨。
他緩緩蹲下身，手指顫抖著觸碰那些灰燼。
可是沒有。
什么都沒有。
喬榆晚真的......不在了。
病房里，靳佳妍呆坐在床上。
自己從未見過那樣的靳復禮。
她攥緊了被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哥哥......”
她輕聲呢喃。
她忽然意識到。
原來，他也會為別人發(f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