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聲初遇夏蟬從樓梯扶手的縫隙間墜落時，世界突然被調(diào)成了靜音模式。
右耳助聽器摔在第三階棱角處，
金屬外殼與大理石碰撞出44.1kHz的采樣頻率——這是人類聽覺極限的兩倍，
此刻卻寂靜得像真空中的波函數(shù)坍縮。那枚玫紅色裝置沿著傅里葉級數(shù)滾落，
在晨光里劃出貝塞爾曲線的軌跡，最終停駐在收斂半徑邊緣?！拔埂！彼惶ь^，
就看見男生運動鞋碾過的演算紙。透過散亂的劉海，看見頓在光影里的少年，
左手纏著滲血的繃帶，右手正捏著他玫紅色的助聽器。黑色運動鞋碾過散落的演算紙，
衛(wèi)衣兜帽在逆光中洇開暗紅的邊。男生蹲下身時，夏蟬聞到他繃帶里滲出的鐵銹味，
和圖書館老暖氣片的氣息微妙重疊。當男生用纏著繃帶的手將助聽器按在她掌心時，
金屬表面殘留的體溫像數(shù)學符號般燙人，
滲出的鐵銹味與圖書館舊書里的β-葡聚糖分子發(fā)生酯化反應。
“你...”少年喉嚨里滾出的音節(jié)夏蟬的耳蝸突然炸開尖銳的蜂鳴。耳朵泛起的刺痛，
讓她下意識捂住右耳空蕩蕩的耳蝸。夏蟬注意到他手背靜脈的搏動頻率，
正對應自己視網(wǎng)膜上光斑噪點的采樣率。金屬耳釘在陽光下閃了閃，
他捏著玫紅色助聽器的樣子像握著一枚炸彈。那些光斑開始扭曲，
在視網(wǎng)膜上燒灼出七彩的噪點?！半姶鸥蓴_?！彼檬终Z比劃出赫茲波的形狀，
指尖殘留著跌落時的慣性力?！奥犝仙€往人少的地方跑？”“麻煩。
”少年聲音帶著砂紙般的粗糲擦過左耳殘存的聽力，黑色衛(wèi)衣兜帽下露出截青色下巴。
夏蟬認出這是開學典禮上被通報批評的江予奪，傳聞中打斷高三學長肋骨的校霸。
上周他在后巷徒手掰斷三根甩棍時，據(jù)說也是這樣驟然收緊的下頜線。
染血的指尖突然伸到眼前。江予奪扯下的耳釘在臺階上滾出細小的血珠，
耳垂新鮮的傷口像枚朱砂痣。夏蟬慌忙去翻帆布包，
帆布包里泛黃的奧數(shù)習題集自動翻開到Γ函數(shù)那頁，
夾在其中的競賽報名表皺得像克萊因瓶的表面。夏蟬抬頭時正撞見他腕骨的月牙疤，
那道陳年舊傷在光斑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仿佛是誰用指甲生生掐出來的印記。
“下周一集訓。”沾著血漬的指尖突然點在被夏蟬揉皺的報名表上。江予奪扯開衛(wèi)衣領口，
藍白校服第二顆紐扣的位置空蕩蕩的，露出鎖骨一道淡色傷痕。“我也是。
”夏蟬這才注意到他帆布鞋側(cè)面用鋼筆寫的拉馬努金公式，墨跡被雨水暈開成奇異的紋路。
光斑躍上他青色下巴，夏蟬抬頭看見他喉結(jié)動了動：“你的傅里葉變換，
”染血的指尖劃過草稿紙，“第三步展開項少了修正系數(shù)。
”江予奪喉結(jié)振動的群速度與夏蟬瞳孔收縮的相速度達成共振，
他沾著血漬的草稿紙在風中展開，傅里葉變換第三步的缺失項，
正對應著樓梯間監(jiān)控攝像頭昨夜23:14:15的異常斷電時長。醫(yī)務室紗簾被風掀起時，
夏蟬正在給老式吊瓶架編光斑密碼。梧桐葉的影子在紗布上流淌，
江予奪突然伸手截住一縷搖晃的光。“像不像非歐幾何的測地線？
”夏蟬入神地望著他纏滿繃帶的手，突然想起母親總說傷痕是命運的紋路。
葡萄糖注射液在玻璃瓶里折射出十二面體光斑，夏蟬的指尖在紗布上劃出克萊因瓶的投影。
江予奪敞開的領口，露出的鎖骨傷痕在陽光下泛著貝塞爾曲線的弧度。
看著夏蟬乖巧的側(cè)臉已經(jīng)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江予奪不由自主地出聲。
“是暴力在四維時空的二維投影。就像某些微分方程，
表面光滑的函數(shù)可能藏著狄利克雷的魔鬼臺階?！毕南s注意到他說話時喉結(jié)的震動頻率，
像在發(fā)送摩爾斯電碼。走廊突然傳來校醫(yī)的腳步聲，江予奪迅速縮回陰影里。
他衛(wèi)衣快速擦過夏蟬手背時，有什么冰涼的東西落進帆布包——是枚沾著鐵銹的校服紐扣，
背面刻著極小的時間坐標：π/2。“知道海森堡測不準原理在暴力現(xiàn)場的應用嗎？
”少年用碘伏棉簽在病歷本畫出量子隧穿效應的概率云，“當觀測者介入的瞬間，
施暴者的動量分布就會..”突然響起的上課鈴吞沒了后半句話，
當江予奪消失在醫(yī)務室門口時，夏蟬發(fā)現(xiàn)那枚紐扣正在發(fā)生β衰變。
第2章 集訓數(shù)學實驗室的空調(diào)發(fā)出哮喘般的嗡鳴，夏蟬數(shù)到第七片旋轉(zhuǎn)的吊扇陰影時，
江予奪踹開了后門。鐵門撞在石灰墻上的巨響驚起窗外的蟬，
正在講解幾何壓軸題的陳老師粉筆斷成三截。前排戴眼鏡的女生慌忙扶住晃動的三角板，
粉筆灰簌簌落在江予奪的黑色運動鞋上?！皥蟾妗！鄙倌杲裉鞗]帶兜帽，單手插兜晃進來，
露出剃得極短的發(fā)茬，右耳垂貼著創(chuàng)可貼，黑色運動褲沾著墻灰。
夏蟬看見他后腰別著的甩棍在陽光下閃過銀光，像數(shù)學符號里突然竄出的兇器。
陳老師推了推裂開的眼鏡：“第幾次遲到了？”“第四次?！苯鑺Z把習題集甩在課桌上，
封面用拉格朗日方程繪制的狼頭齜出獠牙，“但前三次是您沒發(fā)現(xiàn)的。
”他扯過鄰座的椅子坐下時，
夏蟬聞到淡淡的碘伏味道——他耳垂的創(chuàng)可貼換成了粉色卡通款，邊緣還沾著沒擦凈的血跡。
夏蟬的鋼筆尖在筆記本上游移，記錄到09:47分時，前排突然傳來紙張撕裂聲。
江予奪正用美工刀劃開練習冊，刀片在球體透視圖上切出精準的黃金分割線。
“第21題輔助線?！鄙倌贽D(zhuǎn)著鉛筆在草稿紙上劃出深深刻痕，“三條輔助線都是錯的。
”他突然扯過前排男生的練習本，用紅筆在立體幾何圖上打了個大叉，“坐標系建在球心，
傻逼?！薄翱?..陳老師說......”戴眼鏡的男生聲音發(fā)顫?！八f的是球坐標系。
”江予奪把鉛筆咬在齒間，左手扯開校服領口，鎖骨處未愈的擦傷滲出點點血珠，
“而你的基底向量選錯了方向?！毕南s低頭記錄：09:47，撕草稿紙第16次。
鋼筆尖突然被陰影籠罩，江予奪不知何時撐在她課桌旁，運動鞋碾著地上散落的粉筆頭。
“監(jiān)聽上癮？”他抽走壓在三角函數(shù)講義下的筆記本。泛黃紙頁上，
三天來的觀察數(shù)據(jù)像矩陣排列：轉(zhuǎn)筆最高頻率每秒3.7圈，撕紙時左手小指會抽搐，
踹椅子力度隨日照強度遞增...“還給我。”夏蟬伸手去夠，左耳的助聽器突然撞在桌角。
老式投影儀發(fā)出尖銳電流聲，蜂鳴炸響的瞬間，江予奪手中的鉛筆“咔嚓”折斷，
黑色石墨粉灑在她的校服袖口。少年脖頸暴起的青筋沒入皺巴巴的衣領，
像函數(shù)圖像上失控的漸近線。他抓起保溫杯猛灌兩口，
喉結(jié)滾動時夏蟬看見他下顎緊繃的肌肉紋路——那是上周他掰斷甩棍時的表情。
“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的診斷書從江予奪書包滑出時，夏蟬正在幫他解雙曲線方程。
鋼筆畫出的十七道叉穿透病歷紙，最后一道把“閃回癥狀"四個字戳成了篩子?！翱磯蛄藛?？
”江予奪奪回病歷塞進褲兜，金屬打火機在掌心敲出雜亂節(jié)奏，“天才少女也愛窺探垃圾堆？
”夏蟬把助聽器音量調(diào)低兩格，
在拋物線上寫下泰勒展開式：“當x趨近于a時...”少年泛白的指節(jié)慢慢松開，
鉛筆滾到寫滿公式的窗臺。夏蟬把薄荷糖推過去時，看見他手腕內(nèi)側(cè)未愈的刀傷，
排列得像等差數(shù)列?！盀槭裁从涗浳遥俊彼蝗婚_口，指腹摩挲著糖紙上的冰裂紋。
夏蟬指向他衛(wèi)衣口袋露出的《泛函分析》書角：“那你為什么偷看我的競賽筆記？
”江予奪耳尖泛起的血色與創(chuàng)可貼邊緣融為一體。他扯開糖紙拋進嘴里，
突然抓起夏蟬的鋼筆，在她手背畫出波動方程?！耙驗槟愕谋菊鲬B(tài)有問題。
”午休時分的數(shù)學實驗室漂浮著泡面香氣，江予奪趴在課桌上小憩，
后頸淤青在陽光下泛著紫。夏蟬將圓規(guī)尖對準他翕動的睫毛，
在空氣中虛畫出阿基米德螺線——這個總在噩夢中掙扎的少年，
連睡顏都帶著函數(shù)般的精確痛苦。當他的呼吸頻率達到每分鐘22次時，
夏蟬在筆記本添上新數(shù)據(jù)：噩夢時長平均7分14秒，與教室溫度呈負相關。
正要記錄痙攣次數(shù)，突然被攥住手腕。江予奪眼底還殘留著夢魘的陰翳，
虎口處的繭摩挲著她腕骨，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夏蟬的指尖觸到他急速跳動的頸動脈，
頻率恰似昨夜推算的混沌系統(tǒng)?！八墒帧！彼檬终Z比劃，右手摸到桌上的圓規(guī)。
江予奪突然低笑，呼出的熱氣帶著薄荷的凜冽：“你在害怕什么？”他松開手的瞬間，
夏蟬發(fā)現(xiàn)草稿本上多了個完美的心形線，圓規(guī)尖在坐標原點刻下極小的時間戳。
“這是...”夏蟬的指尖撫過數(shù)學曲線?！靶男尉€的極坐標方程。
”江予奪用鉛筆敲了敲她泛紅的耳垂，“當θ等于π時，
函數(shù)值開始震蕩——就像你現(xiàn)在的脈搏?！弊呃韧蝗粋鱽砟_步聲，
班長抱著一摞競賽卷沖進來?！跋s姐！你的傅里葉變換證明...”話音戛然而止，
他的視線在兩人交疊的草稿紙上凝固。江予奪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劃出尖銳的降調(diào)。
“競賽的時候，”少年走到門口突然回頭，逆光中他的輪廓與黑板上的麥克斯韋方程組重疊，
“記得帶修正系數(shù)。”第3章 雨夜的秘密夏蟬的指尖還殘留著玻璃窗上的雨水，
實驗室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鐵銹味在鼻腔里糾纏。她蹲在廢紙簍前，
第六次撿起那個揉皺的紙團。自從轉(zhuǎn)學到這所重點高中，
夏蟬總在實驗室的廢紙簍里撿到江予奪的草稿。臺燈將那些被揉皺的紙團照得透明，
拉格朗日乘數(shù)法的運算軌跡在光暈中舒展，微分方程如蟬翼脈絡般精密延伸，
卻在約束條件處突然扭曲成鋸齒狀裂痕?！敖裉斓膹U紙量是昨天的1.618倍。
”她對著紙團輕聲自語，黃金分割比例在暴力撕扯中支離破碎。
每道裂痕都精確避開關鍵公式，像精心設計的自毀程序。第三次月考那天，
她在課桌夾層發(fā)現(xiàn)半張泛黃的演算紙。泛函分析的推導過程中，某個約束條件被反復涂改，
最終定格成ρ=α(1-cosθ)的極坐標方程。器材室的鐵門在風中發(fā)出嗚咽。
夏蟬摘下右耳助聽器貼在桌面，金屬共振傳來鈍器擊打的悶響。她數(shù)到第十七次撞擊時，
在耳膜上敲出等差數(shù)列的節(jié)奏。當?shù)谑舜巫矒艏磳⒙湎聲r，
聲音突兀地斷在斐波那契數(shù)列的第五項。江予奪踹開數(shù)學組辦公室的門，
脖頸處新添的淤青在冷白皮膚上格外刺眼。夏蟬用紅色鉛筆沿著函數(shù)軌跡描摹，
筆尖忽然懸停在θ=π的位置——那里洇開一滴干涸的血跡?！坝衷谕悼次业睦?？
”江予奪的聲音裹著薄荷糖的涼意，黑色立領校服永遠嚴絲合縫。
“知道這為什么叫帕斯卡蝸線嗎？就像某些笨蝸牛，以為躲進殼里就安全了。
”他把粉筆拋進鐵盒，黑板上的拓撲學謎題蜿蜒如傷痕。
夏蟬注意到他握板擦的右手小指不自然彎曲，月牙形疤痕卡在掌紋的感情線上。深夜十一點，
雨水在函數(shù)圖像集上暈開墨跡。當夏蟬將維斯托拉斯逼近定理寫在草稿紙邊緣時，
隔壁傳來獎杯墜地的清脆碎裂。
“老東西...這是陳教授的...國際數(shù)學...獎杯...”少年壓抑的喘息穿過墻壁。
夏蟬打開手機錄音功能，助聽器接收到的聲波在頻譜圖上炸開血色漣漪。
她顫抖著翻出相冊里三百二十張黑板照片，
突然明白那些拓撲圖形都是三維暴力在二維平面的投影。夏蟬看見少年睫毛沾著血珠，
在臺燈下折射出柯西分布的光暈。露出鎖骨處結(jié)痂的燙傷——完美的正圓形，
像極小的心形線焦點。她調(diào)出錄音頻譜圖，血色聲波在7Hz頻率處形成駐波，
“這是人體胸腔共振的頻率。”“要聽嗎？”夏蟬舉起仍在錄音的助聽器。
金屬外殼倒映著江予奪破碎的臉。錄音里傳來俄語背誦數(shù)學公理的聲音，
突然混入肋骨斷裂的悶響，像非歐幾何撕裂平直時空。雨水順著發(fā)梢滴在江予奪手背，
溶解了虎口處的石墨粉。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掌心的血漬在少女皮膚上拓印出泊松括號的形狀。
“三百二十道題...”少年聲音沙啞如揉皺的考卷，“你解開了所有不連續(xù)點。
”他的拇指按在夏蟬的脈搏上，那里跳動著佩亞諾余項的熱度。
器材室彌漫著鐵銹與雪松的氣息。江予奪扯開立領，頸間淤青連成傅里葉級數(shù)。
夏蟬將助聽器塞進他染血的耳蝸。錄音里傳來男人醉醺醺的咒罵。
當江予奪聽到自己第十二次肋骨骨折時的悶哼，突然笑出眼淚。
“原來疼痛在時域上是正態(tài)分布?！苯鑺Z拾起地上殘缺的金杯，
把刻著“國際數(shù)學奧林匹克冠軍”的底座遞給夏蟬。“現(xiàn)在它屬于連續(xù)函數(shù)逼近論者。
”他撕下草稿紙上畫滿蟬翼的拉格朗日乘數(shù)，
在背面寫下新的極坐標方程——ρ=α(1+cosθ）。“這次是雙紐線。
”少年將紙片折成克萊因瓶的形狀，“當θ從0到2π，我們的心跳會覆蓋所有收斂域。
”夏蟬把助聽器貼近他的胸膛。雨聲突然坍縮成狄拉克δ函數(shù)，在彼此緊貼的掌紋間，
他們聽見了絕對收斂的心跳頻率。
第4章 紐扣函數(shù)窗外的雨聲在助聽器里被過濾成某種規(guī)律的電波，
夏蟬數(shù)到第三顆滾落的雨珠時，醫(yī)務室門縫里漏出的對話突然清晰起來。
水珠順著銹跡斑斑的窗框蜿蜒而下，在她視網(wǎng)膜上拖曳出淡青色的光痕。
這是九月最后一場臺風雨，潮濕空氣里飄浮著醫(yī)用酒精與鐵質(zhì)病歷架的氣味。
“創(chuàng)可貼在第二層抽屜?！弊o士推著裝滿酒精棉的推車走過。推車碾過地磚縫隙時，
夏蟬看見江予奪無名指在滲血的紗布上劃動，∞符號的收尾處突然扭曲成莫比烏斯環(huán)的切點。
這個動作她在代數(shù)課上見過二十七次，每次他解開黑板上的難題前，
指尖都會在空氣里畫出無限循環(huán)的軌跡?！白约耗谩！苯饘偻斜P與玻璃藥柜相撞，
驚醒了窗臺上正在結(jié)網(wǎng)的盲蛛。江予奪蜷在屏風后的檢查床上，
右手正把玩著從夏蟬鉛筆盒里摸出的校服紐扣，虎口處新鮮的擦傷，結(jié)痂邊緣還沾著粉筆灰。
那是今早被代數(shù)老師扔出的粉筆擊中時，從江予奪校服崩落的第二顆紐扣賀殘留的粉筆灰。
此刻正在他指縫間折射出黎曼猜想般的光澤，金屬光澤在他指縫間明滅，
像枚被反復論證的數(shù)學猜想。夏蟬書包內(nèi)側(cè)還縫著三顆同樣的金屬扣，
分別來自他打架被記過的周一、解開國際奧數(shù)題的周四，以及父親來學校鬧事的雨天。
“你還好嗎？”夏蟬攥緊書包帶，助聽器里傳來布料摩擦聲。“你睫毛上有蜘蛛絲。
”江予奪突然開口，喉間的薄荷糖隨音節(jié)碎裂成拓撲學命題。
她看見少年左手腕的紗布正在滲血，暗紅痕跡沿著∞符號的軌跡蔓延。這個動作她太熟悉了，
每次江予奪解題陷入瓶頸時，無名指就會在草稿紙上畫無限循環(huán)的莫比烏斯環(huán)。
夏蟬看見他握粉筆的右手小指有道新鮮的割傷，結(jié)痂邊緣還沾著鐵銹。
和此刻他左手腕紗布下滲出的血跡形狀完全相同，都是完美無缺的圓形，
如同被精心計算過的施暴半徑?！翱磯驔]？”少年沙啞的聲線里混著薄荷糖碎裂的聲響。
夏蟬慌亂轉(zhuǎn)身，后腦勺磕在門框懸掛的視力表上。視標E字缺口朝右的瞬間，
她視網(wǎng)膜殘留的影像突然與數(shù)學月考卷第七題的錯誤重疊當時她在輔助線位置畫反了方向，
被紅筆圈出的問號此刻正在記憶里灼燒。“上周四黑板上的克萊因瓶，
”夏蟬略帶機械有點微弱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你畫的鏈接點有問題。
”她從帆布包抽出筆記本，泛黃紙頁間夾著張餐巾紙，上面用草莓醬畫著莫比烏斯環(huán)。
這是三天前早餐時留下的，當時江予奪把沾著果醬的餐巾紙推給她，
上面用吸管畫出的無限符號正巧與她月考卷的錯誤解法形成鏡像對稱。
江予奪拽過她手腕的力道帶著某種失控的焦灼，消毒水氣味與鐵銹味在空氣中形成銳角，
醫(yī)用屏風被帶得晃出漣漪狀。夏蟬踉蹌半步，鼻尖撞上他胸前殘存的皂角香，
混著血腥味的呼吸掃過她耳廓。“閉眼。”冰涼的金屬紐扣貼上掌心時，
夏蟬聽見鉛筆劃破空氣的尖嘯。
f(x)=|sinx|+|cosx|的軌跡從她生命線延伸向腕骨，
定義域是他睫毛投下的陰影面積，值域是兩人呼吸交錯的概率密度。
雨滴擊穿克萊因瓶的脆響、蜘蛛網(wǎng)在非歐空間震顫的頻率、淤傷在皮膚表面展開的拓撲聲譜，
以及江予奪父親用啤酒瓶砸碎函數(shù)圖像那夜的暴鳴。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夏蟬感覺腕間的力度驟然收緊。江予奪左手無名指在紗布上瘋狂劃動，
滲出的血珠將∞符號染成克萊因瓶的連通口。
她突然明白那道拓撲題真正的解法——當暴力成為閉環(huán)的曲面，
唯一的逃生通道是找到鏡像對稱的傷口。“他拿啤酒瓶砸過來的時候，
我正在解你留在黑板上的克萊因瓶。”江予奪的聲音像被砂紙打磨過的函數(shù)圖像，
“你說連接點有問題，其實是你沒發(fā)現(xiàn)...”包里飄落半張診斷書，
那些被父親打斷肋骨的就診記錄，此刻正在陰影里生長成新的拓撲結(jié)構。
第三肋軟骨骨折對應黑板上的第三次奧數(shù)競賽冠軍，
第五肋線性骨折與他解開龐加萊猜想的凌晨重合，
最新添的裂隙則精確對應他今早解開的那道讓全班沉默的難題。“真正的連通項在這里。
”江予奪突然抓住她顫抖的指尖，引導她觸摸腰側(cè)淤傷的奇異曲面。醫(yī)用屏風轟然倒地時，
夏蟬看見少年眼底浮動的光斑。那是昨夜臺風雨中碎裂的玻璃窗，
是酒精棉擦拭傷口時迸濺的星火，是無數(shù)個被暴力折疊的夜晚里始終無法閉合的數(shù)學命題。
走廊盡頭的掛鐘突然停擺，雨珠在窗臺積成非歐幾何的水洼。“解題需要代價。
”江予奪將染血的紗布纏上她滲血的手心，莫比烏斯環(huán)在此刻完成最后的連接。
夏蟬終于看清那道拓撲題的本質(zhì)：當兩個殘缺的奇異點在四維空間相遇，
所有暴力閉環(huán)都將被重構成通往自由的貝蒂數(shù)。在臺風雨停歇前的最后一道微分光線里，
少年身上的淤傷開始沿著草莓醬繪制的路徑緩緩流動，
最終在她掌心匯聚成黎曼ζ函數(shù)在臨界線上的非平凡零點。
第5章 最終算法晚自習結(jié)束的鈴聲在暴雨中扭曲成弦波，
她摸到書包夾層里的集訓通知——全國數(shù)學奧賽冬令營的推薦表上，
江予奪名字后的括號里還殘留著被橡皮擦去的血跡。實驗室的熒光燈管在雷聲中明滅，
夏蟬看著自己呼出的白霧在窗上畫出克萊因瓶的投影。助聽器突然捕捉到奇異的震顫，
像是有人在用圓規(guī)尖端敲擊琴弦。當她貼著冰涼的瓷磚墻挪向聲源時，
衣料撕裂的聲響混著酒精味刺入耳膜?！案氵@些破題能當飯吃？
”江予奪父親的咆哮震得樓道里的應急燈嗡嗡作響。
夏蟬從門縫看見少年被按在寫滿流形證明的黑板上，泛黃的市數(shù)學競賽獎狀正簌簌墜落。
雨水順著江予奪的下頜流進領口，在他鎖骨處積成小小的非歐幾何水洼。
夏蟬摸到口袋里的手機，鎖屏是江予奪上周留在黑板上的微分方程。
那個用粉筆灰畫著心形相位的算式突然在她視網(wǎng)膜上重組：y=Asin(ωt+φ)，
振幅A的數(shù)值恰好是自己名字的筆畫數(shù)。
當她意識到這是江予奪在醫(yī)務室那天偷偷設置的密碼時，實驗室突然爆出重物砸地的悶響。
“你以為戴著這破玩意就能變成你媽？”“你以為上次報警就能讓我進去、你就能擺脫我了？
做夢！你和你那個媽一樣，異想天開！你要是不聽話，我就只能用同樣的方法，
讓你變得和你媽一樣聽話了。哈哈哈哈……”醉漢一邊癲狂的怒吼，
一邊舉起沾血的數(shù)學競賽獎杯，夏蟬終于看清那條總藏在江予奪衣領下的項鏈。
像被暴力折斷的貝塞爾曲線：“你不配...提我媽...”夏蟬想起上周幫他處理傷口時，
那個位置藏著張泛黃的母子合影，照片背面用圓規(guī)刻著科赫雪花的生成公式。
當她辨認出這是克萊因瓶的連通方式時，
江予奪父親已經(jīng)舉起獎杯砸向黑板上的黎曼猜想證明?！安灰?/p>
”夏蟬的尖叫與金屬撞擊聲同時炸開。斷裂的圓規(guī)刃尖劃過雨幕，
在墻上刻出完美的擺線軌跡。江予奪突然翻身將父親撞向?qū)嶒炁_，
打翻的硫酸銅溶液在地面暈染出奇異雙曲面。在藍色結(jié)晶蔓延的間隙，
夏蟬看見少年脖頸間晃動的半片圓規(guī)上，赫然刻著江母去世當天的日期。暴雨突然變得寂靜。
夏蟬的助聽器突然接收到三年前的聲波殘影。在尖銳的玻璃碎裂聲與心電圖警報中，
她聽見江母氣若游絲的囑咐。
...用圓規(guī)丈量星空...”接著是儀器長鳴與檔案袋墜地的聲響——當年法醫(yī)報告顯示，
江母顱骨骨折的凹痕與數(shù)學獎杯底座完全吻合。江予奪父親再次舉起獎杯的剎那，
實驗室的投影儀突然自動開啟。藍光中浮現(xiàn)出江予奪加密的拓撲證明，
那些交織的曲面在暴雨里生長成巨大的保護罩。夏蟬沖進去時，
少年正用圓規(guī)尖在實驗臺上刻下傅里葉級數(shù)，鮮血順著公式的收斂域流向她的腳尖。
報…警…”江予奪染血的手指在夏蟬掌心寫下圓周率前九位——這是他母親工牌的最后編號。
當夏蟬顫抖著按下110時，助聽器里突然響起三年前江母遇害時的完整錄音，
電磁波在雨夜形成完美的聲學全息場。斷成兩截的圓規(guī)在雷光中突然產(chǎn)生量子糾纏般的共振，
江予奪護著的校服紐扣應聲而裂。藏在里面的微型U盤墜入硫酸銅溶液，
瞬間在藍色結(jié)晶中投影出江母未發(fā)表的微分幾何證明。那些流光溢彩的公式在暴雨中升騰，
最終在實驗室穹頂拼湊出完整的克萊因瓶結(jié)構。當警笛聲刺破雨幕，
少年拾起沾血的半片圓規(guī)，在夏蟬的集訓通知書背面刻下新公式：?ε＞0，?δ＞0，
當|t-t?|＜δ時，|f(t)-L|＜ε。這是極限的定義，也是暴力的終局解。
第6章 我們的相遇是必然事件消毒水的氣味漫過第十二個黃昏，
在第十八次查房時達到濃度峰值。夏蟬用鉛筆尾端輕敲體溫計，
奪后腦的淤青恰好構成分形幾何的初始迭代圖形夏蟬在黎曼猜想手稿背面畫下了第84只蟬，
護士推著治療車經(jīng)過的震動讓鉛筆尖在θ=π/2處暈開墨點，
像極了江予奪睫毛在紗布上投下的傅科擺陰影。江予奪沉睡的側(cè)臉陷在枕頭里，
睫毛在眼下投出傅科擺鐘般的陰影。夏蟬伸出雙手輕柔的撫摸著蹙起的雙眉，
也想撫去江予奪內(nèi)的傷痛。監(jiān)護儀跳動著勒讓德多項式般規(guī)律的波形，
夏蟬將助聽器調(diào)到最大音量。那些被止痛泵模糊的呢喃。
“...收斂域...在第五象限...”她突然意識到，
這是江予奪昏迷前攥著她校服下擺時反復念叨的詞組。梧桐葉的沙沙聲被雨點擊穿，
夏蟬小心地他打著石膏德右手放平，掀開少年病號服下擺，碘伏擦過肋間尚未結(jié)痂的鞭痕時，
發(fā)現(xiàn)他腰間用圓珠筆寫著拉馬努金公式。夏蟬在拉馬努金公式末端添了個等號，
那些蜷縮在少年腰間的數(shù)字突然在她筆尖舒展，
化作印度數(shù)學家臨終前寫在療養(yǎng)院墻上的魔怔算式。監(jiān)護儀藍光掃過公式中神秘的1729，
然記起這是的士數(shù)中最小的那個——就像江予奪總說他們的相遇是極小概率事件中的必然解。
“夏...夏...”江予奪突然痙攣的右手抓住輸液管，石膏邊緣滲出淡紅血跡。
夏蟬握住他顫抖的手腕，慌忙按下呼叫鈴。唇間突然溢出微分方程組的片段，
夏蟬用棉簽蘸水潤濕少年干裂的唇角，
卻看見他睫毛在紗布上投下的陰影正以斐波那契數(shù)列的節(jié)奏顫動。他突然睜開雙眼，
怔愣地望著正彎腰拿著被水浸濕的棉簽為他潤唇的少女。散落的頭發(fā)掃過他的臉頰和鼻尖，
感覺癢癢的，心也癢癢的。纏著繃帶的右手突然攥住夏蟬的腕表，
秒針顫動在兩人交疊的皮膚間。
“你聽...蟬鳴的傅里葉變換...”夏蟬摘下助聽器貼在他胸口，
心跳與遠方蟬鳴在共振腔里疊加出完美正弦波。拆線那天，
江予奪用左手在夏蟬掌心解柯西問題。他的手溫度燙的嚇人，不僅燙到了夏蟬的手，
也燙到了她的心。當?shù)谝粋€蟬鳴撕破晨霧時，江予奪拆開夏蟬遞來的信封。
她把四百二十張拍立得鋪滿病床，每張背面都用洛倫茲吸引子軌跡寫著情話。
當最后一張照片拼出“連續(xù)函數(shù)必有極值”時，江予奪的石膏右手突然撫上她耳后的助聽器，
體溫順著傅里葉級數(shù)傳導。“你聽到嗎？所有散落的聲音都在這里收斂成你。
”在連續(xù)函數(shù)的世界里，我們的相遇是必然事件。
第7章 集訓終日集訓營的日光燈管在暴雨中嗡嗡震顫，
夏蟬的助聽器接收到奇特的頻率波動。她看著江予奪用斷裂的圓規(guī)在黑板畫克萊因瓶，
質(zhì)軸承每轉(zhuǎn)半圈就會發(fā)出類似骨骼錯位的咔嗒聲——那是三個月前他徒手接住墜落的吊燈時，
被鋼架壓碎掌骨留下的后遺癥?！傲滞砬锊┦康姆菍ΨQ加密算法，
核心在于暴力制造的數(shù)學奇點。”集訓導師敲著他們提交的拓撲模型，
投影儀藍光里漂浮著江予奪母親生前的演算手稿。夏蟬注意到那些微分方程邊緣的墨水暈染，
像極了驗尸報告上顱骨裂縫的走向。決賽前七十二小時，機房空調(diào)噴涌著霉味。
江予奪突然扯開襯衫領口，鎖骨處青紫的指痕在屏幕冷光中泛著磷火般的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