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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的時候,一睜眼看到了病房的天花板。
“別動,你身體很虛弱?!弊o士按住她翻開被子的手,細心叮囑。
燕青瑤慢慢恢復(fù)了意識。
不用問,她大概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不管她愿不愿意,還是給林瓊雪輸血。
燕青瑤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爭辯,也不想再看見他們?nèi)魏我粋€人。
離她回家,還有兩天。
只要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她就能回去了。
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
感受到額頭上傳來一道溫暖的觸感,燕青瑤緩緩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她沒有躲避,沒有怨恨。
只是開口叫了一下他,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傅聞白。”
他收回手,注意到她醒了微微松了一口氣。
眼里一閃而過的愧色。
“如果是我生病了需要輸血,你會讓林瓊雪給我輸血嗎?”
這是一個幼稚的問題。
可是莫名在要離開之際,她想聽他說出一個答案。
從知道真相的那個雨夜起,她對傅聞白的感情就在一次次崩塌,她目睹了自己一點點墜落,直到跌入谷底。
愛也好,恨也罷,她不過是怨一件事——
恨明月高懸,不獨照我。
他可能心里有她的一席之地,可是那里不止她一個人,甚至別人的地位遠遠高于她。
燕青瑤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如果傅聞白是一輪明月,這月光覆蓋在她身上的面積,對于她來說,未免太少了。
她貴為燕國公主,不屑于這點愛意。
沉默了這么久,傅聞白終于回答她——
“沒有如果?!?/p>
燕青瑤聽懂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
因為他永遠不會讓她重要到那種程度,所以不會有這種假設(shè)。
她與林瓊雪沒有可比性。
燕青瑤閉上眼,不再說話。
血液流失帶來的眩暈感逐漸加重,她的指尖開始發(fā)冷。
呼吸也變得輕淺。
恍惚間,她想起第一次穿越到這個世界時,傅聞白坐在輪椅上,看向她的眼神澄澈干凈。
里面不帶一絲雜質(zhì)。
那時的她,天真地以為自己的真心能換來他的愛。
直到現(xiàn)在她才明白,有些愛是求不來的。
輸營養(yǎng)液的過程中,燕青瑤虛弱得幾乎站不起來。
傅聞白給她擦拭額頭上的薄汗,“好好休息吧?!?/p>
簡單的一句交代,仿佛她只是完成了一項任務(wù)。
打完點滴后,燕青瑤扶著墻,緩緩走出房間,在走廊的盡頭,她看見傅明軒躲在拐角處。
不滿地看著她。
“你......”
傅明軒氣呼呼。
“明軒。”燕青瑤努力對他笑了笑,艱難地問,“如果媽媽要走了,你會想我嗎?”
傅明軒眨了眨眼,直截了當,“你愛走就走吧,反正我已經(jīng)有小雪阿姨了?!?/p>
她常在想:稚子無辜。
之前小孩子的那些話,她可以不計較。
然而現(xiàn)在,她沒有得到一句關(guān)心,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一點都在意自己的去留。
這樣也好。
燕青瑤閉了閉眼,心臟疼得幾乎窒息。
她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兒子的頭發(fā),心里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
“好。”她收回來受,輕聲說,“那媽媽走?!?/p>
道理她都懂。
有些東西她端正站著時努力爭取都得不到,那她跪下祈憐時一定更加求不得。
親情也是一樣。
有些東西是時候該徹底割舍了。
她站在窗前,盯著夜色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