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爾又翻了一頁，眉目間帶著思索，在察覺有人靠近的時候第一時間扣下頁面，卷好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
男孩有些呆滯地抬頭看他，不敢相信自己整理出來的靈感就這么被人水靈靈地卷走了！他正想要個說法，就看見里德爾起身，和背后走來的斯拉格霍恩寒暄。
“教授?！?/p>
斯拉格霍恩高興地和他們打招呼，又詢問菲利克斯覺得這里怎么樣，“放松些，小鳳凰，好好玩耍吧——不要害羞，去和大家打個招呼！”
菲利克斯惦記著自己的草稿，只是乖巧地笑了笑。
里德爾接話，“放心吧，教授，我?guī)е评??！?/p>
“哦，確實！”斯拉格霍恩夸張地往后仰了仰身體，“你和菲利克斯好的像親兄弟！”
他夸張地笑了半天，拍了拍里德爾的肩膀，轉(zhuǎn)頭去跟別人寒暄去了。
見他離開，菲利克斯立刻抓住里德爾的手，把人拉的彎下腰來，有些著急地說，“你不許把我的草稿拿走！那是……”
“噓！”
里德爾抬起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干脆把手伸到他的兩肋，直接把人抱了起來，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放下，蹲下身問，“你有沒有給別人看過你的草稿？”
菲利克斯扒拉開他，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
里德爾似乎松了口氣，從口袋里拿出那堆羊皮紙訂好的本子，翻到方才那一頁，面色冷硬地問，“菲利克斯，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研究什么？”
里德爾的態(tài)度太嚴(yán)肅，讓菲利克斯更有些不明所以了。
他試圖掙開里德爾的束縛，卻發(fā)現(xiàn)素來照顧他的黑發(fā)少年的手像鐵一樣難以掙脫。
他干脆放棄掙扎，有些生氣地說，“我知道，我在研究魔法的本源！”
里德爾看著理直氣壯的男孩，幾乎被氣笑了。
“魔法的本源？”
他低低地重復(fù)了一遍，板著臉說，“你研究的這些，分明已經(jīng)涉及了黑魔法的范疇！”
他看著男孩不服氣的臉，一頁頁告知對方哪些涉及了黑魔法，“菲利克斯，你看清楚，人體變形術(shù)向來被嚴(yán)厲禁止，至于咒語的解構(gòu)……你解構(gòu)也就算了，為什么要融合強化，加大魔法的傷害？”
里德爾低低地質(zhì)問，說不清楚到底在質(zhì)問誰，“你不是鄧布利多教授的養(yǎng)子嗎？他最警惕學(xué)生研究黑魔法了，怎么，他竟然允許你這樣做嗎？”
菲利克斯固執(zhí)地沒說話。
里德爾把草稿再度塞回自己的大衣里，質(zhì)問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些？”
菲利克斯看著他，又看著他藏著自己草稿的口袋，緩了口氣。那一刻，他身體里好像有個什么鎖鏈被掙動了。
他緩緩抬頭看著那雙眼睛，跟隨潛意識開口道，
“里德爾，我并不清楚，原來這些小小的靈光乍現(xiàn)，已經(jīng)超越了白魔法的界限，但你似乎很清楚？我也想知道——你怎么會這么清楚呢？”
里德爾頓在當(dāng)場。
菲利克斯笑了笑，那笑如此陌生，似乎不該在他身上出現(xiàn)，“你看起來很在意我些微超范圍的研究……那你，為什么要替我隱瞞？”
沒等對方回答，他先下了定論，聲音有點虛弱，卻帶著些獨斷。
“——你在包庇我。”
他的藍寶石一樣的眼睛好像切割迷霧的利刃，直直地看進對方那雙漆黑的眼睛里。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不論你為了什么，里德爾，你都是我的共犯。甚至于，你的情節(jié)要比我更為嚴(yán)重，不是嗎？”
里德爾輕輕松開桎梏他的手。
他十分驚訝，也十分意外——
他從沒看見過菲利克斯這一面，這樣與男孩平日的乖巧溫順大相徑庭的一面。
他的眉梢輕輕一跳，仿佛遇見同類的快感讓他的呼吸放沉了一分。
菲利克斯朝他伸出手，向前靠近一步，從他口袋里取出草稿，塞進自己的小書包里，輕聲說，“我想，里德爾，你會保密的。至于你在這方面的研究——如果你想找一個合作者的話，我隨時歡迎。”
里德爾輕輕瞇了眼睛。
他看著金發(fā)男孩背起小書包，仿佛重新變回了那個所有教授都喜歡的小天才，變回了學(xué)生們口中“離群索居的鳳凰”，乖巧安靜地往外走去。
里德爾緩緩起身，一股強烈的不可思議從他的心臟迸發(fā)而出。
他意識到，自己不小心看見了真正的菲利克斯。
他緩步往外走去，看見眾人已經(jīng)圍攏著一張巨大的圓桌落座，每人面前都放著一杯冰激凌。
菲利克斯才剛走到桌邊，有些糾結(jié)地看著僅剩的兩個座位。
準(zhǔn)確地說，是看著兩邊的人。
一邊是經(jīng)常等待湯姆的斯萊特林四年級男生，一邊是那個金光閃閃的馬爾福，據(jù)說是六年級的學(xué)生，卻不知道為什么，一向和里德爾相處緊密。
馬爾福身邊，是似乎一直看不起他的一位黑發(fā)女孩，四年級，來自布萊克家族，被馬爾福叫做“沃爾布加”。
說實話，菲利克斯不喜歡里德爾的這些“朋友”，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總帶著奇怪的審視，卻又好像攝于里德爾的態(tài)度，對自己冷淡又畏懼。
他也不喜歡這位馬爾福大少爺。
這人的灰藍眼太過冷淡，掃過他和里德爾的時候卻總帶著玩味和打量，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寵物。
眼下也是如此，那雙灰藍眸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好像在看一場表演。
就在他糾結(jié)的時候，斯拉格霍恩看見了里德爾。
這位教授高興地招呼著，“哦，湯姆！你去哪了？快過來！”他指了指那兩個座位，“你和菲利克斯一起，怎么樣？”
里德爾帶起完美的笑意，也變成了他的禮貌的優(yōu)等生，“當(dāng)然，教授?！?/p>
菲利克斯只能坐下。
……被里德爾指引著，坐到了遠離馬爾福的位置。
落座后，他安靜地吃著冰激凌，只在斯拉格霍恩點名的時候說一兩句話。不過他也就抿了一兩口，總感覺寒冷的冬天，吃這個讓他胃里發(fā)寒。
好在所有人都認(rèn)為他“離群索居”，對他的參與度不做要求。
斯拉格霍恩還以為他們鬧了什么矛盾，勸和了一兩句，又跟學(xué)生們聊個開懷。
他介紹著自己現(xiàn)居魔法部要職的得意學(xué)生們，也跟每個學(xué)生高談闊論，時不時談起馬爾福家主——布魯斯特·馬爾福。
菲利克斯看得出來，他很想討好馬爾福。
正想著，身邊有個熟悉的身體湊了過來，附在他耳邊低聲說，“菲利克斯，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一直都不認(rèn)識你?！?/p>
他輕輕垂下眼睛，看著自己被略涼的冰激凌杯涼得輕微發(fā)紅的指尖，笑了笑，“是嗎？”
他側(cè)頭，看著對面那雙黑色的眼睛，“你現(xiàn)在認(rèn)識了，里德爾——現(xiàn)在，你還可以選擇，看清我，離開我。我只需要你保守秘密，同樣的，我也會為你保守秘密?！?/p>
里德爾不語，默默坐正，到宴會散場時，再未和他說過一句話。
隱約的，菲利克斯感覺到馬爾福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像觀察什么稀罕物件一樣頻頻往來，但他已經(jīng)顧不上在意了。
菲利克斯回去想了一晚上。
他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怎么會那么說話，但好像心底有個什么聲音，他根本沒想清楚，就下意識說了那個聲音告訴他的話。
他回到寢室后，從書包里拿出草稿翻了一遍，這才驚訝地察覺，自己的很多草稿確實涉足了黑魔法的界限。
男孩安靜下來。
他自嘲地笑了笑，將自己的草稿分類，把能拿出來見人的那部分重新訂正起來，把涉及黑魔法的部分小心收好，藏進了自己的行李箱里。
他縮在扶手椅里，坐了一晚上，直到看見禁林重新漫上霞光。
他想，他確實是在乎里德爾的。
可如果里德爾真覺得他是個壞人，不想和他做朋友了，他也無話可說。
他揉了揉干澀的眼睛，從沙發(fā)里爬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直的四肢，去洗手間洗漱，刷牙時一抬頭，看見鏡子里睡了一晚亂糟糟的頭發(fā)，想著去找一條發(fā)帶，卻在床頭柜的抽屜里看見那條墨綠色的發(fā)帶。
是里德爾送的那條。
他收到后，從沒戴出去過。
他拿起那根發(fā)帶，重又挑了另一條綁好頭發(fā)。
沉默許久后，菲利克斯將那條墨綠色的發(fā)帶裝進信封里，背著小書包出了門，去了貓頭鷹棚，將那信封寄送給了里德爾。
他眨了眨有些發(fā)酸的眼睛，看著貓頭鷹騰飛而起，雜亂的貓頭鷹羽毛隨著翅膀的扇動亂七八糟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