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有點煩。
他親自去麻瓜孤兒院接引而來的孤兒——湯姆·里德爾,在學期開始不久,就展露出了極強的魅力,收到了幾乎所有同學和老師的歡迎。
可他并不開心。
這個少年的出色讓他很是擔憂,盡管這孩子開學后才四年級,卻已經(jīng)有了正在歐洲肆虐的格林德沃的些許風采。
那是種骨子里散發(fā)的睥睨。
偏又帶著偽裝出來的溫和。
他不知道一年級時還在斯萊特林舉步維艱的少年如何能如此之快地扭轉(zhuǎn)斯萊特林對他的態(tài)度,更不敢想象現(xiàn)在的和純血家族打成一片的湯姆能在一個暑假發(fā)生多少變化。
鄧布利多擔憂。
可他無力做出什么反應,格林德沃已經(jīng)讓他身心俱疲。
他踱步前往禁林,在月光下邂逅禁林中的馬人,同他們交流未來的走向,可馬人總是模棱兩可,從不會給他準確的回答。
“火星仍將在歐洲活躍,他們似乎要避開這片大地,你知道為什么,鄧布利多?!?/p>
馬人羅南這樣說。
他在月光下站立,紅色的鬃毛也不如他的眼睛銳利。
鄧布利多嘆息,他的紅發(fā)卻在禁林中暗淡些許,“是的,我知道為什么?!?/p>
羅南繞著他轉(zhuǎn)圈,“你該去對抗他?!?/p>
鄧布利多輕聲道,“是的,但是這很難?!?/p>
羅南看著天空的滿月,寬容地說,“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鄧布利多,你會做出決定的。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p>
鄧布利多跟著他看向天空,有些不解。
就在他準備開口問的時候,羅南突然說話,“是弗倫澤。”
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傳來,那是另一個馬人,有一身漂亮的淺褐色的皮毛和淺亞麻色的頭發(fā),蒼白如寶石一般的眼睛濕漉漉地看著兩人。
“羅南,我們發(fā)現(xiàn)了異常?!?/p>
他似乎才看見鄧布利多,打招呼道,“哦,鄧布利多,你也一起來吧,那畢竟是個沉睡中的巫師幼崽。”
“什么?”鄧布利多有些驚訝,跟著羅南和弗倫澤往禁林深處而去。
他們越過郁郁蒼蒼的林木,走向禁林深處,在接近獨角獸種群的時候停了下來——那里集結(jié)著一群馬人。
馬人們看見羅南和弗倫澤,招呼他們過去。
他們對鄧布利多算不上友善——馬人向來排外,但鄧布利多實在太主動友善,馬人種群不介意在巫師群體中有個人脈。
羅南噠噠上前,沉默不語。
鄧布利多上前一看,才知道他們的沉默從何而來。
在馬人圍攏的中心,一棵樹冠碩大的梧桐樹上,包裹著一個巨大而火紅的、半裂開的蛋,隱約露出一角金色的發(fā)和孩子白皙而溫潤的側(cè)臉。破碎的蛋殼零星掉落在梧桐樹下。
羅南說,“那是鳳凰蛋,里面卻似乎是個孩子。
“真奇怪,這里從前并沒有這棵梧桐樹 ,它似乎是一夜之間長成的。我們感覺到了強烈的魔法氣息,才過來查看?!?/p>
弗倫澤帶著悲憫說,“他看起來才十歲。”
馬人們在羅南和弗倫澤的勸說下離開。
鄧布利多輕巧地爬上樹,這才看清男孩的全貌。
眼前的少年蜷縮在鳳凰蛋中,雙手圍攏著自己,仿佛依戀著自己的母親。
他留著一頭略長的金色長發(fā),額發(fā)輕輕垂落在眉骨與側(cè)頰,其余長發(fā)柔順地落在他的鎖骨上。長長睫羽垂落在臉頰上,襯得他的皮膚有些蒼白,胸膛帶著呼吸間輕微的起伏,看起來既圣潔又端莊。
鄧布利多不禁有些驚嘆。
即使是梅林到來,也該驚嘆于男孩的外貌。與此同時,在看清男孩的那一瞬間,他心底油然而生一種強烈的眷戀。他看著這孩子,卻忍不住心底的親近。
鄧布利多忍不住吐了口氣。
他上前,脫下自己的外袍罩住男孩,把男孩抱了起來,輕輕跳下了樹。
鄧布利多能感覺到男孩體內(nèi)充盈的魔力。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位未來的新星。
“你得帶他回城堡?!绷_南說,“禁林容不下巫師幼崽的存在,即使他在鳳凰蛋中出生?!?/p>
鄧布利多看著懷中的男孩,看著他呼吸勻稱的沉睡著,不自覺擔憂地蹙起眉,輕聲說,“是的,我得帶他回城堡,小巫師應當接受系統(tǒng)的魔法教育?!?/p>
他本欲將火紅的蛋殼裝走,卻驚異地看見那些蛋殼已經(jīng)融化殆盡,只好跟兩個馬人打了招呼,往城堡走去。
他徑直去了二樓的醫(yī)療翼,找到了這里的校醫(yī)——安娜·斯奈德夫人。
這位夫人穿著女仆裙,看起來十分友善。
她放下手中的魔藥,“阿不思?天哪,這孩子是怎么回事?快把他放在病床上!”
鄧布利多照做,輕輕搖頭,“這恐怕說來話長,安娜,請你先給這孩子做個全身檢查,他似乎陷入了沉睡?!?/p>
“當然,當然!”斯奈德夫人急匆匆地準備起來,沒一會就得出了結(jié)果。
“他身體里似乎有什么獨特的魔法,恐怕我們得觀察一晚上。哦,阿不思,你先回去吧,這里有我呢!”
鄧布利多笑了笑,“沒關(guān)系,我今天也睡不著。我在這里看著他,正好——”
他抬了抬下巴,“那里有一張空床位?!?/p>
斯奈德夫人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好吧,好心的阿不思。我就在隔間里睡,有什么情況隨時喊我?!?/p>
“當然?!编嚥祭囝h首道。
他看著這孩子,舞了舞魔杖,給這孩子換上了一身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輕輕嘆了口氣坐在一旁的床上,安靜地思考起來。
這時候,他那雙湛藍色的眼睛便銳利起來,月光透過床頭撒入室內(nèi),偶有些光跳躍在他的眼睛里。
他在那里坐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霍格沃茲的第二節(jié)上課鈴打響。
沉睡中的少年終于有了反應,輕輕睜開了雙眼,正對上鄧布利多寬容的眼睛。
這孩子長著雙深藍如夜色之中大海的眼睛,有些疏冷,可能是乍醒的緣故,片刻后又帶了些茫然。
……唯獨沒有絲毫恐慌。
這雙眼睛好像有些眼熟。
鄧布利多起身坐到他床邊,輕聲說,“好孩子,不要怕,我是阿不思·鄧布利多,是一位教授。”
“鄧布利多?”
男孩有些茫然,他似乎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熟悉到仿佛是未出世之前,卻仍然帶著警惕,掃過醫(yī)療室,“這里是哪兒?”
“是的,”鄧布利多很有耐心,話音咬的緩慢,“這里是霍格沃茲,一所教授魔法的學校,而你,也是一位擁有魔法的小巫師。”
他的似乎怕刺激到眼前的孩子,溫聲問,“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男孩輕輕眨了眨眼睛。
他半撐著床鋪坐起身來,帶著貴族氣的端莊,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攥著被子,似乎在評估來人的可信度。
這時候,他身上那股理智和審慎便顯露出來,抬眼的時候更顯出一絲攻擊性。
他的記憶一片空白,唯獨記得有人撫摸著什么,對著他輕喃……
半晌,他說,“菲利克斯。”
“您可以叫我菲利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