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染透半邊天,獵手高歌把馬牽。獵物累累懸馬背,炊煙裊裊繞村前。
今天對于平安村來說是每個月里的大日子,因為相距村口五百米的村哨臺傳來了捕獵隊歸來的的好消息。而且據傳信回來的林生大叔說,遙遙望去,捕獵隊好像是滿載而歸,馬背上,人背上都背滿了獵物。就連李獵戶家往日不背獵物的云豹獸的背上都背了不少獵物。
平安村的捕獵隊,每個月都要出去捕獵一次,這已經是不知道流傳了多少年的規(guī)矩了。帶隊的是方圓百里最厲害的獵人江林岳,還有在周圍山村早早就出名的李魁李獵戶。
整個捕獵隊二十號人,是村里所有青壯年都想去進去的地方。但奈何進隊要求不低,不僅要身強力壯,能拉得起一千斤的石鎖,還得身形矯捷。另外腦瓜子還得活絡,心思得縝密,畢竟身處深山老林和那些狡詐的兇獸做對手,腦袋如果不活絡粗心大意的話,對人對己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領隊的江獵頭和李獵戶寧愿隊里人手少一些,也要更精一些。縱使出去之后大家手上分的活兒多一些更累一些,也比看到同伴無故受傷甚至慘死要來的更好一些。身處獵人行業(yè)這么多年的江獵頭和李獵戶深知這個行業(yè)的殘酷,不可避免的死傷在所難免,但如果因為粗心大意而導致村里人的死傷,這樣的結果即使見慣了血的他們也是萬萬不想看到的。
在這個靠山吃山的深山老林里,哪個村子的獵人厲害,哪個村子就不用為村里的生計發(fā)愁。故而平安村雖小,但是在這方圓百里的地界內,平安村的生活水平各方面都算的上是最好的。也深受附近幾個村落村民的羨慕和尊敬。
距村口不不遠處的東北方有一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榕樹,大榕樹的樹干粗壯得令人驚嘆,需得十七八個人手拉手,方能勉強將其環(huán)抱。樹皮粗糙干裂,無數(shù)分根從粗壯的枝干上垂落而下,有的已深深扎入泥土,成為支撐大樹的堅實支柱;有的則隨風輕輕搖曳,似是古榕的胡須,其樹冠巨大無比,像一把撐開的巨型綠傘,枝繁葉茂,層層疊疊的枝葉將陽光遮得嚴嚴實實。每一片葉子都綠得發(fā)亮,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生命的光澤。
在大榕樹的底下,高低錯落的站著十幾個五六歲的小孩正嘰里呱啦的討論著什么,站在最高處的赫然是村里的活寶二人組里的老大吳阿哇。只見吳阿哇踮著腳尖站在大榕樹的樹根上,一邊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一邊向村口方向極力遠眺。老二吳哈正蹲在他的腳旁一邊用樹枝畫著圈圈一邊對身旁吵吵的小孩們翻著白眼,雖然他那瞇瞇眼讓人很難發(fā)現(xiàn)他正在翻白眼,他那白白胖胖圓滾滾的身材,蹲在那里,遠遠望去好像一個白花花的肉球,讓人忍俊不禁。
看著村口正翹首以盼的村民們,吳阿哇再也忍不住,跳了下來,就要往村口跑去。誰知剛落地,就被一個身穿紅襖,扎著兩個沖天羊角辮的小臉紅撲撲的可愛小女娃抓住了衣角,小女孩左手抓著吳阿哇的衣角,右手食指繞著自己的沖天羊角辮轉圈圈,奶聲奶氣道:阿哇哥,你要去哪兒啊?你還沒回答我們呢,你和哈哥真的看到了比我家云姨還大的老虎嗎?
吳阿哇聞聲后,雖然心里有點著急,但還是像對待自己家小妹妹一樣,回頭輕輕拍了拍胖嬸家李二丫的腦袋耐心解釋道:當然啦,這附近的山,我和吳哈跑了不知道多少了。有一次我們倆走遠了,去到比東山村東邊還遠的一座山上,那座山比我們村這座山還要高,里面有一個很大的山洞。本來我和吳哈是要進去看看的,但我眼尖,看到了洞口旁邊的草垛里有幾塊大骨頭。那骨頭比我人還長。我就想著這山洞里肯定有不得了的兇獸。于是我和吳哈就趕緊把地上的一些土涂在了身上,然后就趴在了旁邊的草垛里。你也知道你阿哇哥我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寫,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兇獸。
然后沒過多久,就看到一只老大的黑色老虎從外面走進了山洞里,還好我和你哈哥用土蓋住了一些氣味,不然就被這大老虎發(fā)現(xiàn)了。那大老虎起碼比云豹阿姨大一半。再說了,我什么時候吹過牛啊?胖丫,等我長大了,我就把那大老虎抓過來給你當馬騎。
李二丫聽后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回道:我就知道阿哇哥最好了,不過我才不要大老虎呢,我家云姨最好了,坐著又舒服又好看。隨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繼續(xù)說道:阿哇哥,你是不是想去看捕獵隊???你也很想加入捕獵隊嗎?但是現(xiàn)在我們都還太小了,我哥那么厲害都是今年十六歲才讓加入捕獵隊的呢。
吳阿哇聽完李二丫說的話,好似想到了什么,黑白分明的明亮大眼睛仿佛更亮了幾分,嘴角也微微上揚了起來。
不等吳阿哇開口,旁邊的吳哈就接過了話茬,憨聲憨氣的說道:我和阿哇哥肯定會加入捕獵隊的,捕獵隊里的人都是最勇敢的人,我們肯定能比你哥還早就加入進去的。因為我和阿哇哥長大后會是最厲害的獵人,嗯,比江伯伯還厲害的獵人。說著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吳哈從小就不喜歡穿衣服,就連褲衩子都是竹姨有一次讓吳阿哇勸了他一頓,才讓他不情不愿的一直穿著。而衣服方面,由于年紀都還小,再加上這五年,不知道為什么,鐵匠對于這兩個孩子一直都是放養(yǎng),所以也就沒過于勉強他了。
而吳哈從小就對吳阿哇言聽計從,誰說的話都沒有吳阿哇好使,所以吳阿哇跟他說了以后,他就把褲子穿上了,而衣服的話,除了冬天會象征性的披上一件小馬甲,其他時候,上半身都是光著的。奇怪的是,就算再冷的天也沒聽吳哈說過一句冷字。在抗凍這方面,就連從小就身體結實,強壯的像只小老虎一樣的吳阿哇都甘拜下風。村里人每每在冬天看到只穿了一件小馬甲的吳哈,都會說一句:這小胖子真好養(yǎng)活。
看著信誓旦旦,胸口卻不停duangduang的吳哈,李二丫捂著嘴咯咯咯的笑了起來:阿哇哥會成為最厲害的獵人我肯定是相信的,但哈哥你這么胖,你不減肥的話,我阿爹肯定不會讓你進捕獵隊的。
小胖子把手搭在了吳阿哇的肩上,哼了一聲道:天底下我和阿哇哥最最好,誰都不能把我們兩分開。如果我進不去,阿哇哥肯定也不會去的。阿哇哥你說是吧?說罷就扭頭看向了一旁正在看戲的吳阿哇。
吳阿哇扭過頭看著吳哈堅定的小眼神,捏緊了小拳頭點了點頭道:肯定的,誰都不能把我倆拆開。要進捕獵隊就一起進。說著也把手搭在了吳哈的肩膀上。兩個小家伙,就這樣互相搭著肩,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村口。雖然年紀都還尚小,但吳阿哇和吳哈兩人語氣里的真摯和堅定,就連站在他們身后看著他們的李二丫也能聽得出來。
吳阿哇和吳哈兩個小家伙,使出了在云豹獸身上喝奶的勁兒才鉆到了人群的最前排。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吳阿哇看向了滿載而歸已經到村口的捕獵隊。
為首的是一個身形挺拔,高約八尺半(漢尺一尺23.1cm)的一個彪形大漢,他年約五十,滿頭黑發(fā)中夾雜縷縷著銀絲,目光炯炯,面容堅毅,身著一件玄色獸皮,里面還搭著一件深褐色粗布上衣,腰間盤著一條寬厚的牛皮腰帶,右手邊掛著一把插在皮套里的匕首,左手邊掛著一壺自制的羽箭。背上背著一柄長約三尺半的獵刀,沒有配刀鞘,估計是為了方便使用。獵刀閃著幽幽寒芒。就算不懂兵器之人也不會去懷疑這把刀的鋒利。左手還抓著一把長約六尺有余的金木弓。從裝備打扮上看來,這個人肯定是一個經驗豐富且手段豐富的老獵人。
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彪形大漢,吳阿哇點了點小腦袋和吳哈喊了句:江伯伯。
原來此人正是平安村捕獵隊的獵頭,方圓百里最厲害的獵人—江林岳,江獵頭。
江獵頭看著眼前兩個小家伙,平時不茍言笑的臉上也浮現(xiàn)出了幾分笑意,從旁人手中接過幾只獵物遞給了吳阿哇和吳哈道:這三只空靈兔可花了我不少的心思,你們兩帶回家給老鐵,然后替我說聲謝謝,你們鐵爹的手藝真的沒得說。沒有他打的獵刀和弓,我們這次肯定打不到這么多的獵物。晚點我再登門道謝。我先去村長家,你們也早點回去。
吳阿哇和吳哈接過獵物,點了點頭,到了聲謝后。徑直走到了一個大漢面前,這個大漢身形壯碩,身高八尺,滿臉的絡腮胡,眼眸和眉宇間卻透著一股山里人的忠厚,穿著裝扮和江獵頭也是大差不差,只是露出的兩只胳膊肌肉虬結,顯得十分孔武有力。此人正是捕獵隊的二號人物—李魁李獵戶。
吳阿哇抬起頭看向李獵戶,先向李獵戶身后的李壯道了一聲好,然后大大的眼睛里寫滿了期待開口道:李伯伯,上次我跟胖嬸說的那個眠香樹的葉子,麻煩您了。不知道?說完就滿臉的期待,靜靜的抬頭看著李獵戶。
李獵戶哈哈大笑一聲,轉身把弓交給了身后的李壯,然后一手一個的抱起了兩個小家伙說道:我們活寶二人組交代的事情,你李伯伯怎么會忘記呢。李伯伯給你竹姨帶回來一大袋的眠香樹葉子,肯定能讓你竹姨接下來睡的好。也虧得你們兩個有這份心。李伯伯就算不帶獵物回來,肯定也會把樹葉帶回來的。
此時好不容易擠過來的李二丫看著抱著兩個小家伙的李獵戶。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阿爹就抱阿哇哥和哈哥,阿爹不要我了。說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一邊哭兩只小腿還一邊在地上蹬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的李獵戶和李壯忙哄了起來。李獵戶蹲下身子道:二丫,爹怎么會不要你呢,你可是爹最寶貝的寶貝了,阿爹帶你騎大馬好不好?大壯,把你妹妹抱起來,放在我脖子上,我?guī)г蹅兗覍氊愹T大馬。
旁邊的李壯聞言,連忙抱起了還在哇哇大哭的李二丫,放在了李獵戶的脖子上。邊放邊哄道:二丫,快,騎大馬。你們三個小家伙一起騎阿爹這匹大馬。一會兒阿爹跑起來可快了,你可要抱緊點,你要是摔下來,娘親就會像上次那樣不讓阿爹上床睡覺咯。
坐在李獵戶脖子上的李二丫抱緊了李獵戶的腦袋,聽完哥哥說的話后,好像想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立馬就咯咯咯的笑了起來。聽到二丫笑了起來,李壯和李獵戶不由得呼出了一口氣,李獵戶還瞪了一眼李壯。這小子哄人就哄人,咋啥事兒都往外說。李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隨即一手護住自己的寶貝妹妹,跟著李獵戶向鐵匠家方向走去。在陽光的照耀下,地上的兩大三小五個影子,顯得那么的和諧溫馨。
沿著村口的主路一直走,在五人的嬉笑間,沒走多久就到了鐵匠鋪門前。只聽鐵匠鋪內傳來了叮當?shù)拇蜩F聲,鐵匠的生意一直很好。在這附近的幾個村里,鐵匠的手藝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打的兵器鋒利異常而且價格公道。
在他沒來平安村之前,周圍幾個村落只能去到更遠的大村里去打造兵器,有的時候甚至要去到遠在百座大山之外的鎮(zhèn)里去打造。所以自從鐵匠來了平安村的這些年,著實方便了周圍的幾個村落。所以鐵匠在這附近也備受同村村民和附近幾個村的村民的尊敬。
眼看到了家門口,吳阿哇和吳哈異口同聲的朝鐵匠鋪內喊道:鐵爹,我們回來了。聽到聲音,鐵匠鋪內的打鐵聲停了下來。隨著幾聲腳步聲,鐵匠挽著袖子,擦著手走了出來。
雖然過去了五年,但這五年歲月好像沒有在鐵匠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跡。依舊是那襲漿洗得泛白的青衫,依舊滿是補丁,依舊是那么的整潔,好像剛才打鐵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一樣。溫潤的臉龐和好似蘊藏著星辰的雙眼依舊和五年前別無二致。
鐵匠放下手巾,從李獵戶手里接過兩個小家伙,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道:老李,看你這高興的樣子,這次應該收獲不小吧?
李獵戶用空下的雙手輕握住胸前李二丫的兩只小腿,點了點頭道:還是那句話,多虧了你打造的兵器。你打造的兵器用起來就是不一樣。自從用了你的刀,我這輩子估計用不慣別人打的刀了。哈哈哈。等回頭空下來,咱們拉上江頭,咱們一起喝幾杯。
鐵匠笑著點了點頭:行,到時候喝幾杯,今天我就不拉你進來坐了。你這剛回來,趕緊回家看看家里人去。
李獵戶哈哈大笑了一聲回了句:這還用你說?對了這是你家小阿哇要我?guī)У拿呦銟錁淙~。說著就將李壯背上背著的一大袋眠香樹樹葉遞給了鐵匠。旋即轉身大步向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吳阿哇連忙向李獵戶道謝:謝謝李伯伯,謝謝李壯哥。李伯伯你回到家?guī)臀医o胖嬸道個謝。
漸漸走遠的李獵戶回頭擺了擺手,向鐵匠補了一句:老鐵,你家的兩個小家伙。不孬。
鐵匠聞言,低頭看著抱著兔子的兩個小家伙,嘴角也浮現(xiàn)出了略帶滿意的笑容。
看著微笑的鐵匠,吳阿哇和吳哈也笑了起來。一大兩小,三人并排起走進了鐵匠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