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宴會廳里很是熱鬧。
楊言霜站在角落里,手中的酒杯幾乎要被她捏碎。
孟與青正微笑著接受賓客的祝福。
那女人抬頭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
他抿唇一笑,看起來格外溫柔。
楊言霜只覺得胸口發(fā)悶,仿佛有人用鈍器一下下敲打著她的心臟。
楊言霜呆呆地看著他駐足停留。
“與青......”她喃喃自語,聲音淹沒在喧鬧的宴會廳里。
楊父楊母一左一右拉住她的胳膊。
生怕她做出什么沖動的事情。
楊父壓低聲音,“言霜,你別鬧,孟家現(xiàn)在今非昔比了,你別去自取其辱?!?/p>
楊母白了一眼楊言霜。
“當(dāng)初不肯珍惜人家,現(xiàn)在看到人家過的好又后了悔,我怎么會生出你這樣的傻女兒,與青現(xiàn)在找到了合適的人,你就別去湊熱鬧了?!?/p>
楊言霜甩開父母的手,大步朝孟與青走去。
她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他的臉,可他始終沒有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個陌生人。
“與青。”
她站在她面前,聲音有些發(fā)抖。
孟與青終于轉(zhuǎn)過頭來。
他客氣的稱呼自己為楊小姐。
這個稱呼像一把刀,狠狠刺進(jìn)楊言霜的心臟。
她記得從前他總是叫她“言霜”
有的時候會叫她言霜妹妹。
“你......最近過得好嗎?”她艱難地開口。
“很好啊,我跟希兒訂婚了,也謝謝你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p>
楊言霜看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可他笑得那么得體,那么疏離,仿佛他們之間從未有過那些刻骨銘心的回憶。
“與青......”
她還想說什么,卻被那個女人打斷。
“這位是?”
女人微笑著問。
“楊言霜,以前一個大院里的同志。”
孟與青輕描淡寫地介紹。
“楊小姐,感謝你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
女人伸出手。
“我是莫希兒?!?/p>
楊言霜沒有理會那只手,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孟與青的臉。
“你真的過得很好嗎?”
孟與青無比堅定的握著莫希兒的手。
“當(dāng)然了。”
莫希兒是媽媽的學(xué)生,溫柔穩(wěn)重。
從前在國外的時候就總是寫信寄回來給他。
比起楊言霜,其實孟母還是比較中意自己身邊的這個學(xué)生。
果不其然,一搬家以后。
莫希兒也是立馬回國陪著孟與青,陪著他游玩,去各種地方。
上一世孟與青就知道莫希兒是一個好女孩兒。
甚至在他婚后也曾經(jīng)幫他找過不少醫(yī)生治療她的燒傷。
對于莫希兒的人品他更是沒有任何的異議。
楊言霜還想說什么,卻被楊父楊母拉走。
她回頭看了一眼,孟與青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
“我有話跟你說,與青!我就想跟你說句話!”
楊言霜緊緊拽著孟與青的手。
她生怕他再次離去。
“與青,你不是真心喜歡她對不對,你不是一直喜歡我想要娶我的嗎?我知道你只是一時之間生氣所以才會跟她訂婚的是嗎?婚姻是終身大事你不能當(dāng)成兒戲!”
楊言霜義憤填膺。
可是孟與青只是搖頭。
“我喜歡希兒,她人很好,至少負(fù)責(zé)任,也很珍愛自身。”
“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你也不會先救我,你不是說全世界他最珍貴嗎?如果你是因為件事情感到抱歉,實在大可不必。因為整件事情都是他一個人策劃的。那個男人是他的堂哥,你去查查就清楚了。”
孟與青毫不避諱的把那件事情講出來。
“這怎么可能?他不會......”
“既然你不相信他是什么樣的人,就不必要過來找我跟我道歉了,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你都沒有搞清楚,我也沒有義務(wù)一定要接受你的道歉吧?”
楊言霜拽著他的胳膊,還想繼續(xù)糾纏。
她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東西。
是一串風(fēng)鈴。
鈴鐺在風(fēng)中晃動,在暮色中泛著微光。
鈴身上歪歪扭扭刻著“永遠(yuǎn)在一起”五個字。
她聲音沙啞。
“與青,你還記得嗎?”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那年她八歲,孟與青十歲。
她帶著她爬上老槐樹,折下最嫩的枝條。
“與青哥哥,我們來做個風(fēng)鈴。”
她記得自己笨手笨腳地編著枝條。
他總是笑著幫她糾正。
最后,他們用紅繩串起鈴鐺,掛在她的窗前。
“以后只要風(fēng)鈴響了,就是我在想你?!?/p>
她說。
叮鈴——
又是一聲。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知道錯了,與青?!?/p>
孟與青的手指緊緊扣住窗框。
他看見她眼里的血絲,看見她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看見她手里那個已經(jīng)褪色的風(fēng)鈴。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知道今天是你的訂婚宴?!?/p>
楊言霜上前一步。
孟與青打斷她。
“楊言霜,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說這些?”
“三年前,你說要去追求進(jìn)步思想,說娃娃親是舊時代的糟粕。這件事情到底是誰的錯你應(yīng)該心里有數(shù)。什么風(fēng)動心動,都已經(jīng)是過去兒時的話了,你說得對,所以我放下了?,F(xiàn)在你又來跟我說這些,不覺得可笑嗎?”
楊言霜的臉色瞬間蒼白:“與青,我......”
“你不信我,不幫我,你說你不喜歡我?!?/p>
她記得那天孟與青蹲在地上認(rèn)真地給銅片鉆孔。
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在他臉上,他抬頭沖她笑。
“與青哥哥,等我們長大了,就把這個風(fēng)鈴掛在我們的新房門口好不好?”
小小的楊言霜同樣笑瞇瞇地看著孟與青。
走廊盡頭的窗戶突然被風(fēng)吹開,破碎的風(fēng)鈴碎片在地上打著轉(zhuǎn)。
楊言霜看著孟與青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這樣頭也不回地跑開。
只是這一次,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說不下去了。
楊言霜的手無力地垂下,風(fēng)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孟與青深吸一口氣。
“你走吧。今天是我的訂婚宴,我不想鬧得不愉快。楊言霜,我們都長大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p>
下一秒,她的手被緊緊抓住。
叮鈴——
風(fēng)鈴在夜風(fēng)中輕輕搖晃,像是在訴說著什么。
孟與青快步走下樓梯,他沒有更多額外的感慨,現(xiàn)在他是有家室的人了。
正廳里,他的未婚妻還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