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良少有的睡得踏實(shí)的一晚,心無雜念,氣韻悠然,他在不自覺間,已盤腿而坐,低浮于空,金色與墨色的絲線環(huán)于印堂之上。
正值熟睡之中,感覺到遠(yuǎn)處有人走來,大良驚醒之下,不禁從床上滾了下來。門被推開,文鸞捂著嘴笑道:“怎么有人睡覺可以滾到地上啊,我是嚇到你了嗎?可我沒敲門啊?!?/p>
這一摔把大良給摔清醒了,他抬頭一看,天已破曉,文鸞聽到落地的聲音,沖進(jìn)門看到他狼狽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大良一臉的尷尬,裝著樣子,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土,瞪了文鸞一眼:“門都不敲就進(jìn)來,一點(diǎn)都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p>
文鸞笑道:“是,你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我沒有。”
大良?xì)庑?,可這蠢呼呼的樣子著實(shí)把自己都逗樂了:“要出發(fā)了嗎?”
“是啊,府里人今天都要走了,我們也得提早動身,爹爹一大早就在等我們了。等他回來又要嘮叨一大堆,我們快跑,免得他又后悔咯?!?/p>
“那你跟你娘說一下唄,你還有的說,不像我?!贝罅嫉脱劭聪蛭柠[。
轉(zhuǎn)身出去的文鸞身子一頓,“我娘早走了”說完快步向大堂走去,大良趕忙穿上衣服,隨之往大堂跟去。
大堂里文老爺,管家,成雨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行李搬上了車。臨別之際,文老爺不免一番動情叮囑,看的大良也沉默下來,自己的爹娘估計也會如此依依不舍吧。此時貪玩的文鸞也知道了自己的任性,父親的關(guān)懷讓她幾度都忍不住落淚。
管家駕著馬車,三人收拾好行李,出了文府,徑直向山腳而去。直至晌午時分,終于到達(dá)山腳下,回頭只見吉祥鎮(zhèn)方向黑云遮天,風(fēng)塵蔽日。
管家默默拿出許多銀兩以及一張黃紙張符咒,叮囑道:“這眼前的一大片就是青山山脈,這座山名為青化山,文二老爺吩咐過,登頂后看到依山二字的巨石,則將此符印于其上,自然有人來接應(yīng)?!?/p>
三人背著著行李向著青化山而去,這山遠(yuǎn)看曲線平和,真的爬起來,才發(fā)現(xiàn)陡峭異常,直至傍晚,三人都未能登頂,而山中的郁郁蔥蔥,早已難見山下鎮(zhèn)子的蹤跡,云深霧繞間,已到傍晚,三人饑腸轆轆,又不敢停下。
山林里不時傳來野雞的穿梭聲,溫度也開始降低,三人打開包裹,穿上衣物,小作休息后,繼續(xù)摸黑趕路,幸好有成雨這個大漢在前開道,好幾次都是看不見路的時候,成雨硬生生帶路而出。
幽靜的山路上,
大良詫異問道:“成雨大哥,你多大啦?你為什么晚上還能看的這么清楚?”
成雨回頭咧開嘴一笑:“我啊,十五歲,這條路我走過很多次啦,前兩天我出來打獵,下山回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路沒了,哪哪都是墓地,嚇的我不敢回去,正好文家護(hù)衛(wèi)在山腳下,就在文老爺家借宿了兩天。”
“那你打算咋回去呀?”文鸞抬頭問道。
“我家就我一個,饑荒那兩年,父母都逃荒去了,我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回不去就回不去了,聽說這山上有神仙,正好來看看有沒有機(jī)會學(xué)點(diǎn)仙法,現(xiàn)在這世道太亂,得有點(diǎn)自保之術(shù),你們快看,好像快到山頂了?!?/p>
只見道路曲折間,撥開攔路的枝葉,一個圓形道場,中央一副太極圖案坐落其上,大理石的映襯下,反射著星光熠熠生輝,太極圖中央一塊巨石矗立,依山二字赫然其上。
雖說到達(dá)了青化山山頂,可看遠(yuǎn)處的青山山脈,依舊綿延悠長,并沒有因?yàn)檎驹谏巾敹司嚯x。
文鸞走到巨石處,從腰間拿出符咒,貼于其上,一股淡淡的波動從巨石上蕩漾而出,只見上方云層散開,一條長長的吊橋像一幅畫卷般,從云間緩緩落入山頂相接,遠(yuǎn)遠(yuǎn)看去,好似有幾人正在走來,大良等人不由互相看了一眼,等在看向吊橋時,人已到面前。
三人一驚,不禁心想,這速度也太快了。
只見來人青年俊朗,氣質(zhì)隨和,長發(fā)及腰,雙手背后,微微笑道:“二位,我是赤峰門下靜水。哪位是文師兄的親屬?”看向大良,不禁打量起來。
大良回頭一看,文鸞她又躲到了巨石后面,微微露出一個小腦袋向外偷看,不由得嘆了口氣,上前抱拳道:“石頭后面那位?!?/p>
文鸞怯羞羞的走出來,微微行禮:“師兄好,我是文鸞。”
“資質(zhì)確實(shí)不錯,是個修煉的好苗子。那這二位是?”
“我爹擔(dān)心我路上出現(xiàn)意外,一同隨我上山?!蔽柠[嬌羞回應(yīng)。
“是這樣啊,那我先行帶你回峰,手搭在我肩膀上?!币箍罩卸司従徠鹕?,衣袂紛飛,正欲離去。
成雨趕忙上前問道:“山下已無家可歸。我也想跟隨仙人修煉?!?/p>
靜水微微回頭:“本門規(guī)矩,二位或自行離去,或踏上這吊橋向前走,至于是能走到哪里,就看二位各自的造化了。”
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二人不禁面面相覷。
大良沉聲問道:“怎么說?走不走?!?/p>
成雨此時也犯起了難:“這咋走啊,大晚上的,這橋連個頭都看不見。你害怕不?”
“怎么能不怕呀,可下山更害怕呀?!贝罅即藭r也是愁眉不展。
“我倒是不怕下山,要不你跟我下山去吧?!背捎昶鹕恚瑴?zhǔn)備往回走。
大良不禁反問:“你不是要學(xué)仙法嘛?上山下山不害怕,走個橋就害怕啦?沒走過的路,害怕就不走了嘛?我倒覺得,走了可能就不害怕了。”
“那你一個人走吧,我可走不了,關(guān)鍵是這吊橋沒有個盡頭,山起碼還是有盡頭的?!背捎赅洁煺f道。
“行,那就分道揚(yáng)鑣吧?;厝ソo文老爺報一聲平安,就說小姐已安全送到。”說罷,大良起身向吊橋走去。
“罷了罷了,走就走?!?/p>
兩人一前一后順著吊橋摸黑走了起來,剛踏上吊橋還不明顯,誰知越往前走,山間的風(fēng)就刮得越大,吊橋也在山間搖搖晃晃個不停,兩人身上還背著行李,左右搖擺中,身形更加不穩(wěn)。
又行走了幾百步,山澗中風(fēng)越刮越大,吊橋下連接的木板此時也開始參差不齊,一不留神,一腳下去可能就要落空,大良不由的抓緊了吊橋上的鐵鏈,扛著狂風(fēng)硬著頭皮探著腳向前摸索著,又行走了幾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