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縮在宿舍陽臺角落,手機貼耳發(fā)燙。媽媽的聲音像根細鋼絲:“濕巾用來擦什么?
上周寄的藍布長霉了?”洗手臺邊,粉色包裝的濕巾正被風掀起邊角,
室友念念的多肉在陽光下舒展葉片。手機震個不停,火鍋局的消息彈成小紅點,
而我盯著抽屜里疊成豆腐塊的藍布,指甲掐進掌心 —— 這是我第 17 次謊話通關。
1 濕巾風波我盯著手機屏幕上剛彈出的消費提醒,手心里的汗把手機殼都攥滑了。
「余惠惠,你買了包濕巾?」電話里,我媽的聲音像根細鋼絲,「學校廁所沒紙?
還是你又想偷偷買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低頭看了眼宿舍洗手臺上的濕巾 —— 粉色包裝,壓在室友念念送的多肉旁邊。
那盆多肉是上周我?guī)退釙闹x禮,當時我媽在視頻里盯著那盆植物,
說「宿舍放活物招蟲子」,但念念塞到我手里時,我還是沒敢退。「媽,是擦桌子的?!?/p>
我把手機貼在耳邊,縮在陽臺角落。四月的風穿堂而過,吹得晾衣繩上的白襯衫晃來晃去,
那是我媽寄來的,她說「大學生就要穿得干凈體面」,可我總覺得領口勒得慌。
「擦桌子用抹布!」她的聲音拔高了兩度,「上個月剛給你寄了三條藍布,你當我買著玩的?
」我望著洗手臺下方的抽屜 —— 三條藍布還疊得整整齊齊,
邊角壓著我媽用紅筆寫的「惠惠專用」。其實我早試過用藍布擦桌子,可那布料硬得像砂紙,
擦完桌面全是毛絮,念念還開玩笑說「你媽是不是批發(fā)的勞保用品」。「知道了。」
我低頭踢了踢腳邊的拖鞋,那是念念從超市順的 —— 她非說「第二雙半價不買虧死」,
可我付款時手都抖,生怕親密付彈出的瞬間我媽又打電話過來。手機突然震動,
是念念在群里發(fā)消息:「今晚火鍋局!老地方二樓,AA 制,來不來?」
我盯著「AA 制」三個字,喉嚨發(fā)緊。上周念念生日,我點了份 28 塊的奶茶,
我媽半小時內(nèi)打了三通電話,最后直接發(fā)消息:「下次再喝奶茶,生活費扣一百。」「惠惠?
」我媽在電話里喊,「發(fā)什么呆?說話!」「沒,在聽?!刮夷笾鴿窠戆b上的褶皺,「媽,
我室友喊我去吃飯……」「吃什么飯?」她的聲音立刻冷下來,「食堂的飯養(yǎng)不活人?
你現(xiàn)在一個月生活費一千五,夠你頓頓吃兩葷一素?!刮彝巴獾奈嗤?,
新抽的嫩芽在風里晃。念念她們昨天還說,二樓火鍋的牛肉卷特別嫩,
鍋底是老板娘自己炒的。可我知道,就算我去了,結賬時掃付款碼的瞬間,
我媽手機里會彈出「XX 火鍋店 56 元」,然后她的電話會在五分鐘內(nèi)打過來,
問「和誰吃的?幾個男生?有沒有喝酒?」「我不去了?!刮覍χ謾C說,
「她們可能只是隨便問問?!闺娫捘穷^沉默了兩秒,我媽突然放軟聲音:「惠惠,
媽媽是怕你學壞。你看新聞里那些女大學生,被社會上的人騙錢騙色……」「知道了?!?/p>
我打斷她,指甲掐進掌心,「我保證不跟亂七八糟的人玩?!箳鞌嚯娫挄r,
念念的消息又彈出來:「惠惠快來!老板娘說今天牛肉卷買一送一!」
我望著屏幕上的對話框,突然想起上周在圖書館看到的《被討厭的勇氣》。書里說,
「自由就是不再尋求他人的認可」,可我連拒絕一頓火鍋的自由都沒有 —— 或者說,
我連選擇是否拒絕的自由都沒有。手機又震,
是親密付到賬提醒:「媽媽已為你支付 1500 元生活費?!刮叶⒅谴當?shù)字,
突然笑了。原來我媽不是不給我錢,她是在用錢給我織籠子,每根鐵絲都刻著「我是為你好」
。陽臺外傳來念念的笑聲,她們說說笑笑往樓下走,念念的粉色外套在陽光里晃得刺眼。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襯衫 —— 我媽買的,她說「粉色太招搖」。那天晚上,
我蹲在陽臺給我媽發(fā)消息:「今天沒亂花錢,在宿舍吃泡面?!拱l(fā)送鍵按下的瞬間,
我摸出藏在床墊下的小本子,翻到新一頁,用鉛筆重重寫:「我要攢錢,我要搬出去。」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窗照進來,在「搬出去」三個字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影子,
像極了我媽每次查崗時,從視頻里投過來的目光。(鉤子:床墊下的小本子藏著秘密計劃,
搬出去的決心初現(xiàn),后續(xù)如何實施?)2 兼職秘密三天后,
我在食堂看見貼在公告欄的兼職廣告?!笀D書館勤工儉學,時薪 12 元,每天兩小時?!?/p>
我盯著那張泛黃的紙,心跳快得耳朵嗡嗡響。12 塊一小時,每天兩小時就是 24 塊,
一個月能攢 720 塊 —— 足夠我付半個月的校外合租費了?!富莼荩俊刮颐偷剞D身,
撞翻了身后的餐盤。番茄炒蛋潑在牛仔褲上,燙得我倒抽冷氣?!笇Σ黄饘Σ黄?!」
是隔壁班的林曉,她手忙腳亂抽紙巾,「我看你盯著公告欄發(fā)呆,想喊你一聲……」
我蹲下去撿紙巾,余光瞥見公告欄上的兼職廣告被番茄汁染濕了一角。林曉的手突然頓住,
她盯著我膝蓋上的污漬,輕聲說:「你這條褲子…… 是你媽買的吧?」我抬頭看她,
她指了指褲腳 —— 那里有一圈細密的針腳,是我媽上周發(fā)現(xiàn)褲腳磨破后,
連夜視頻指導我縫的?!概⒆拥囊路荒芷疲屏司鸵a,不能隨便買新的?!顾敃r說。
「嗯?!刮业皖^擦褲子,「她總說縫補比買新的劃算?!沽謺詻]說話,
幫我擦完后突然說:「其實我也被我媽管得嚴。她連我內(nèi)衣顏色都要管,說粉色太騷氣,
必須穿白色?!刮姨ь^看她,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找到了同類。「真的?」我脫口而出,
「我媽連我買濕巾都要問……」話沒說完,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我摸出來,屏幕上「媽媽」
兩個字刺得眼睛疼。「喂?」「余惠惠,你現(xiàn)在在哪?」我媽的聲音帶著壓迫感,
「我看親密付顯示你在食堂花了 8 塊 5,吃的什么?」我望著眼前的殘羹冷炙,
番茄汁在不銹鋼餐盤里凝成暗紅的塊?!阜殉吹吧w飯?!埂傅鞍踪|呢?」
她的聲音立刻拔高,「我不是說過要吃雞腿或者魚?番茄炒蛋能有多少蛋白質?」
我捏著手機,指甲幾乎要戳進肉里:「今天窗口沒雞腿?!埂改悄悴粫Q個窗口?」
她像機關槍似的,「食堂三層樓,總有賣葷菜的。你是不是又省錢?省錢省出病來怎么辦?」
林曉在對面安靜地收拾餐盤,她的手機屏幕亮著,是和朋友的聊天框,
背景圖是她和媽媽的合照 —— 兩個人都舉著冰淇淋,笑得很燦爛?!钢懒??!?/p>
我對著手機說,「下次換窗口?!箳鞌嚯娫挄r,林曉已經(jīng)走了。
公告欄上的兼職廣告還在滴番茄汁,把「勤工儉學」的「儉」字染成了血紅色。那天晚上,
我在圖書館二樓的角落翻到一本《家庭心理學》。書里說,
「過度控制型父母往往將子女視為自我延伸,通過控制子女來緩解自身的焦慮」。
我盯著這句話,突然想起上周我媽視頻時紅著的眼睛。她當時說:「你爸走了,
媽媽只有你了。你要是再不聽話……」后面的話她沒說完,
但我知道 —— 她會像小時候那樣,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哭,直到我拿著寫滿「媽媽我錯了」
的檢討去敲門。合上書時,書頁間掉出一張紙條,
是前一個讀者寫的:「逃離的前提是經(jīng)濟獨立,
而經(jīng)濟獨立的第一步是 —— 別讓父母知道你在攢錢。」我把紙條塞進錢包夾層,
那里還躺著念念給的火鍋優(yōu)惠券,有效期到月底。第二天清晨,
我在晨讀時給圖書館管理員發(fā)了兼職申請。發(fā)送郵件的瞬間,
手機彈出我媽的消息:「今天記得把白襯衫洗了,別用洗衣機,手洗不傷布料。」
我望著郵箱里的「已發(fā)送」提示,突然笑了。3 圖書館邂逅圖書館勤工儉學的第一天,
我把手機調成了靜音。下午兩點,我站在文學區(qū)的梯子上整理圖書,
陽光透過落地窗斜斜照進來,在書脊上投下金紅色的光斑。
管理員王老師交代的任務是把新到的《百年孤獨》擺到第三排,可我踮著腳夠了三次,
指尖還是差兩厘米?!肝?guī)湍??」頭頂突然響起男聲。我嚇了一跳,差點從梯子上摔下去。
抬頭看見個穿白 T 恤的男生,正伸手夠我手里的書,手腕上戴著串木質手串,
有股淡淡的松香味。「謝、謝謝?!刮一琶ο聛?,退到梯子邊。他把書擺好,
轉身時我瞥見他胸前的校牌 ——「新聞系 王晨」。「你是新來的勤工儉學?」他歪頭笑,
「我常來文學區(qū),沒見過你。」我攥著抹布點頭,心跳快得離譜。不是因為他,
是因為口袋里的手機 —— 雖然調了靜音,但每過十分鐘,我都要摸一下,
生怕錯過我媽的電話。三點整,手機準時震動。我借口去衛(wèi)生間,躲進隔間接電話。
「余惠惠,你在哪?」我媽的聲音像根冰錐,「定位顯示你在圖書館,不是說今天沒課?」
我盯著隔間門上的水漬,那形狀像極了我媽上次視頻時皺起的眉頭?!笀D書館自習?!?/p>
「自習?」她冷笑,「你上周剛說借了《會計學原理》,怎么又去圖書館?」我喉嚨發(fā)緊。
那本《會計學原理》是我媽要求買的,她說「會計專業(yè)的學生就得把課本翻爛」,
可我根本沒興趣,早偷偷塞在宿舍床底了。「我…… 看課外書。」我硬著頭皮說。
「什么課外書?」她立刻追問,「是不是又看那些亂七八糟的小說?我跟你說過多少遍,
大學要以專業(yè)為重……」隔間外傳來腳步聲,我慌忙掛斷電話。抬頭看鏡子,自己臉色發(fā)白,
像剛生了場病。回到文學區(qū)時,王晨正蹲在地上整理被讀者翻亂的書堆。他抬頭看見我,
舉了舉手里的《局外人》:「你也喜歡加繆?我上周剛看完?!?/p>
我盯著那本書的封面 —— 深藍色底,燙金的字。我媽說過「外國小說都是閑書,
浪費時間」,可我在二手平臺偷偷買過電子版,躲在被窩里看過三遍?!膏??!?/p>
我低頭擦書架,「挺…… 挺有意思的?!雇醭繘]接話,
過了會兒突然說:「你是不是很怕你媽?」我手一抖,抹布掉在地上。他蹲下來幫我撿,
抬頭時眼睛亮晶晶的:「我剛才聽見你接電話,語氣特別緊張。我高中室友也這樣,
他媽媽每天打三通電話查崗,后來他高考故意考去了新疆?!刮彝掷锏哪ú迹?/p>
突然說:「我也想考遠一點?!埂改菫槭裁礇]考?」我張了張嘴,沒說話。高考填志愿那天,
我發(fā)著燒被我媽拽到網(wǎng)吧,她坐在我旁邊,鼠標點得啪啪響:「本地財經(jīng)大學會計系,
就業(yè)穩(wěn)定,離家近。」「我媽說…… 離家近好?!刮业皖^看自己的鞋,
那是我媽買的白色板鞋,她說「運動鞋要選素色,別學那些女生穿花里胡哨的」。
王晨沒再追問,把抹布遞給我時輕聲說:「要是需要幫忙,比如…… 撒謊躲電話,
我可以幫你打掩護。」我抬頭看他,陽光正好照在他臉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
像片小扇子。那天傍晚,我數(shù)著兼職賺的 24 塊錢,藏進床墊下的鐵盒里。
鐵盒是念念送的,她說「攢錢要有儀式感」,可我每次打開都心跳如擂鼓,
生怕我媽突然推門進來。手機在這時震動,是我媽的視頻邀請。我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惠惠,把房間轉一圈?!顾哪樥紳M屏幕,「我看你今天在圖書館待了三小時,
是不是又偷懶?」我舉著手機轉了一圈,
鏡頭掃過整潔的書桌 —— 上面擺著我媽寄來的《會計學原理》,書脊挺得筆直。
「沒偷懶,在自習?!刮覕D出個笑。她盯著屏幕里的書架,突然皺眉:「那盆多肉怎么還在?
我不是說過宿舍不能放活物?」我看向窗臺,念念送的多肉正舒展著胖嘟嘟的葉子。
「念念說這是防輻射的,對眼睛好?!埂阜垒椛??」她冷笑,「那是商家的噱頭!
明天就扔了,聽見沒?」我望著多肉,喉嚨發(fā)緊。上周念念說「這盆叫桃蛋,養(yǎng)好了會變粉」
,可我媽只看得到「活物招蟲子」?!钢懒恕!刮逸p聲說。掛斷視頻后,
我摸出藏在枕頭下的手機 —— 那是部二手舊手機,專門用來登寫作比賽的賬號。
我參加了全市大學生寫作比賽,筆名「塔窗」,寫的是《被鎖住的春天》,
講一個女孩在母親的控制下,通過寫日記偷偷生長的故事。屏幕上顯示「復賽通過」,
我盯著那行字,手都在抖。獎金五千塊,夠我付三個月的房租了。窗外傳來念念的笑聲,
她和林曉抱著奶茶回來,念念舉著奶茶沖我晃:「惠惠,喝不喝?第二杯半價!」
我望著她們手里的奶茶 —— 粉色杯子,印著小兔子,和我媽禁止的「花里胡哨」
一模一樣。「不了?!刮业皖^收拾書桌,「我媽說奶茶不健康?!鼓钅詈土謺詫σ曇谎郏?/p>
沒再說話。那天晚上,我在舊手機上寫比賽終稿:「她把春天鎖在玻璃罐里,
以為這樣春天就不會逃跑。可她不知道,春天會從罐口的細縫里鉆出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長成一棵樹?!勾矇|下的鐵盒里,24 塊錢的紙幣被壓出折痕,像道小小的傷疤。
(鉤子:寫作比賽復賽通過,舊手機藏著秘密,母親的控制即將與主角的反抗正面碰撞,
后續(xù)如何應對?)4 沖突爆發(fā)沖突來得比我想象中快。周五下午,我在圖書館整理期刊,
王晨突然碰了碰我胳膊:「你媽在門口?!刮沂掷锏摹蹲x者》「啪」地掉在地上。
抬頭透過玻璃門,看見我媽穿著米色風衣,正皺著眉看圖書館的指引牌,
手里攥著我的課程表 —— 那是她上周讓輔導員拍給她的?!杆趺粗牢以谶@?」
我聲音發(fā)顫。王晨掃了眼我的手機:「你手機定位開著吧?她可能查了定位?!刮颐鍪謾C,
果然,定位服務顯示「已開啟」。我媽上個月以「怕你走丟」為由,強制我開了定位,
我以為只是偶爾查崗,沒想到……「快躲!」王晨拽著我往倉庫跑,
「王老師在倉庫整理舊書,你先避避?!箓}庫門剛關上,就聽見我媽的聲音:「請問,
余惠惠在嗎?」王老師的聲音有點發(fā)懵:「余惠惠?我們這的勤工儉學?」我腦子「嗡」
地一聲 —— 完了,王老師說漏嘴了?!盖诠€學?」我媽的聲音像炸雷,
「她不是說在自習嗎?」倉庫門被推開的瞬間,我?guī)缀跻獣炦^去。我媽站在門口,
臉色白得像張紙,眼睛里燃著我熟悉的怒火?!赣嗷莼荩 顾龥_過來拽我胳膊,「你騙我?
說在自習,其實是來打工?」王老師慌忙解釋:「同學,勤工儉學是學校鼓勵的……」
「不用你管!」我媽甩開她的手,「我女兒不需要打工!」倉庫里的舊書堆落了一地,
王晨蹲下去幫忙撿,我媽卻拽著我往外走,指甲掐進我胳膊里,疼得我眼眶發(fā)酸?!笅?,
松手!」我掙扎,「我沒騙你,我就是想……」「想什么?」她吼,「想脫離我控制?
你才多大,知道社會有多危險嗎?」圖書館里的人都看過來,有幾個學生掏出手機拍照。
我望著王晨,他正站在倉庫門口,手里捧著本《局外人》,眼神里全是擔憂?!笅專?/p>
求你別鬧了。」我聲音哽咽,「我就是想賺點零花錢……」「零花錢?」她冷笑,
「我每個月給你一千五不夠?你要多少?兩千?三千?」「不是錢的問題!」我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