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點菜時，她熟練地報出一串菜名：“不要放香菜，少油少鹽，酸辣口的……”
全是孟若琛的喜好。
直到服務(wù)員問“弟弟想吃什么”，她才恍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頭看向顧允廷。
“我都可以。”他低頭喝茶，熱氣氤氳了眉眼。
菜上齊后，顧允廷機械地一粒粒扒著米飯。
直到喉嚨突然發(fā)緊，他才驚覺碗里的湯圓是芝麻餡的——
他對芝麻過敏！
曾經(jīng)宋卿落記得他所有忌口，連食堂打飯都會特意叮囑不要芝麻。
現(xiàn)在她卻點了整盤芝麻餡湯圓。
“允廷？”孟若琛注意到他臉色不對，“你怎么了？”
宋卿落這才抬頭，看清他泛紅的臉頰后猛地站起來：“你吃芝麻了？！”
呼吸越來越困難，顧允廷眼前發(fā)黑。
恍惚間，他看見宋卿落朝他沖來，卻在半路被孟若琛的痛呼攔?。骸鞍 翌^好疼……”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他看著宋卿落僵在原地，目光在他和孟若琛之間掙扎。
最后，她選擇了孟若琛，臨走前對服務(wù)員匆匆交代：“麻煩送我弟弟去醫(yī)院?！?/p>
“同志？同志！”服務(wù)員驚慌的呼喊越來越遠。
而他也模糊了意識，徹底暈了過去。
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顧允廷眼睛發(fā)疼。
他睜開眼，看見護士正在換吊瓶。
“同志你醒啦？”護士松了口氣，“幸虧飯店服務(wù)員送你來得及時，過敏性休克可是會要命的。”
顧允廷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喉嚨火辣辣的疼。
宋卿落毫不猶豫帶著孟若琛離開的背影，在眼前揮之不去。
他閉上眼睛，淚水卻順著眼角滑進鬢發(fā)里。
住院的三天里，顧允廷一個人躺在病床上，過敏引起的紅疹讓他渾身發(fā)癢，喉嚨腫得連水都咽不下。
最難受的時候，他聽見門外護士小聲議論：
“308房那個男人就是吹多冷風(fēng)偏頭痛，他老婆急得跟什么似的?！?/p>
“哪像這間302的病人，過敏這么嚴(yán)重，妻子都沒來看一眼，就像死了一樣……”
顧允廷把臉埋進枕頭里。
是啊，他的妻子早就死了。
死在那場任務(wù)里，死在三個月前，死在……她選擇成為別人妻子的那一刻。
出院那天，陽光很好。
顧允廷剛走到醫(yī)院門口，突然看見那輛熟悉的軍綠色吉普。
下一秒，孟若琛就從醫(yī)院大門走出來。
車門“砰”地打開，宋卿落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過去，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慢點，醫(yī)生說你要多休息……”
她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和當(dāng)年哄他時一模一樣。
顧允廷站在原地，看著吉普車揚長而去，尾氣噴在他蒼白的臉上。
她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
傍晚的風(fēng)帶著涼意。
顧允廷推開家門，遠遠地，他就看見一個纖細的身影站在他家門口。
宋卿落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的補品，腳邊還堆著幾個網(wǎng)兜，里面裝著麥乳精、紅糖和罐頭。
“允廷。”她快步走過來，“你過敏好點沒有？”
多么諷刺。
白天對他視而不見，沒人的時候卻又來裝深情。
“謝謝姐姐關(guān)心，我好多了?！彼@過她要去開門。
宋卿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這些你拿著補身子……”
“不用——”
“初玥！出事了！”孟若琛突然沖進院子，臉上掛著淚痕，“我、我倒賣知青返城名額的事被舉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