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寧沒回家,在醫(yī)院陪著孤獨的林輕櫻。
在厲靳驍走后一個多小時,她醒了。
目光的哀傷快要滿溢,她也沒再問她的兒子什么時候來。
她沒問,季寧自然也不多嘴。
只是替他開脫了句,“厲靳驍要趕一個大項目,剛才來了,看你沒醒,就又先回公司忙工作了,他交代了,讓我買點好吃的給你?!?/p>
林輕櫻虛弱地靠躺在床頭,嗯了聲。
“不來也沒關(guān)系的?!?/p>
她沒有一點神采,好像這場病把她整個人的精氣神,包括靈魂也抽走了。
給她喂了水,又給她用溫水擦了擦臉,季寧看她一臉的孤寂,“要不要我打電話叫公公過來?”
林輕櫻輕搖頭,“不用了,誰也不用叫,我有你就行了。”
“寧寧,謝謝你送我來醫(yī)院,也謝謝你照顧我,媽太感謝你了?!?/p>
季寧聽著,感覺她話里好像,有些死心的凄涼。
坐下床邊,她輕聲問,“要不我還是叫公公過來吧,我打電話給他,他會來的?!?/p>
“不用,真的不用?!?/p>
林輕櫻對她擠出一抹笑容,“不用麻煩他了,這個時間,估計他也不愿意離開那個女人。”
話一出,病房里陷進了一陣寧靜。
半晌,季寧忍不住問,“你為什么能忍這么久,你真的那么喜歡他嗎?”
她的問題讓林輕櫻出神。
她的思緒仿佛回到了四十年前。
林家與厲家有生意上的來往,他們也算是從小認識,八歲那年,司機載著放學的她在回家路上差點被壞人綁架,還好同樣放學回家的厲遠澤路過。
他從那兩個綁匪手上救回差點被劫走的她,不過他也因此受了不少的傷,左手骨折,足足吊了兩個月的石膏才好。
他喜歡喊她輕櫻妹妹,也喜歡捉弄她,有次還給故意給她一個很酸的果子,她吃了,他卻急得不行,連連說她笨蛋,喊她快吐出來。
初中的時候有同學給她情書,他氣得不行,警告她不許收別人的情書,也不許和別的男生靠近,她是他厲遠澤的。
可是啊,當年的那個少年已經(jīng)變心了。
就算她再怎么委屈求全,也只是個笑話。
林輕櫻苦澀地笑著,淚花在眼里打轉(zhuǎn)。
“理不清,剪還亂。”
季寧注視了她兩秒,“有沒有想過離婚……”
“大少夫人?!?/p>
開口的話與突然出現(xiàn)走進病房里的白管家重疊。
季寧覺得她這時候出現(xiàn)總沒有什么好事。
白管家可是厲老夫人養(yǎng)出來的,對她忠心的很。
果不其然。
白管家走到病床邊,不客氣地開口:
“老夫人托我過來看一下大夫人你的病情,順便問一下,你明天能不能出院,家里晚上準備宴客,請了兩位重要的貴賓,老夫人說少了你這位厲家的大少夫人不行,所以請你務必回家?guī)兔??!?/p>
不等林輕櫻回話,季寧直接擋在她面前,硬聲問,“什么宴客重要到還得我婆婆幫忙?”
白管家強硬的態(tài)度稍微軟了些,“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是老夫人吩咐的,希望少夫人不要令我們?yōu)殡y?!?/p>
“少夫人你也知道,向來家里這些活都是由大夫人上下招呼打點的,老夫人這也是看得起大少爺夫人?!?/p>
說到這,季寧在心中哼了聲。
說得好聽點是招呼打點,實則把她婆婆當個傭人一樣使。
在家里舉行的聚會宴會,她婆婆都忙得跟個陀螺,她永遠都是最后一個坐下來吃飯的,其他人都已經(jīng)吃得個半飽,菜都涼了。
越多人來她就越忙,甚至連上桌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厲家人,包括這些管家傭人竟然覺得沒有任何一點問題,是她婆婆應該做的。
呵。
“你沒看我婆婆病得連點血色都沒有,還在打點滴嗎?”
一向隱忍的季寧直接冷聲開口。
“她都這樣了,她讓她回去操持什么宴客,白管家,似乎這是你的工作范圍吧,你連這點工作都做不好嗎?厲家請你來好像不是請你來當門神只看不做的吧。”
白管家臉色黑了黑。
“寧寧……”
林輕櫻擔心地拉了拉她的衣擺,不想讓她因為替自己出頭而受到老夫人的針對。
這種被針鋒相對的日子很難過的。
她一個人受著就好。
“那個,白管家,我明天會回去,請婆婆她放心就好了?!?/p>
她趕緊向白管家妥協(xié)。
“媽。”
季寧叫了聲。
林輕櫻給了她一個哀求的眼神。
讓她不要替自己強出頭。
這才有了臺階下場的白管家點點頭。
“嗯,大少夫人的話我會如實轉(zhuǎn)告給老夫人的。大少夫人請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p>
她轉(zhuǎn)身離去。
待病房門關(guān)上,季寧這才深嘆了一口氣
“媽,你都這樣了,身體要緊,什么宴會不宴會讓他們自己弄就是了?!?/p>
“寧寧,媽知道你是想媽好,但是,她始終是我的婆婆,我始終是厲家的媳婦?!?/p>
林輕櫻扯了扯嘴角,“如果我不回去,你信不信明天老夫人會親自上醫(yī)院來,到時候……唉……”
深深的嘆息代表了她的無可奈何。
季寧抿唇不語,她落寞的面容她看在眼里,心里有些發(fā)酸。
厲家媳婦這四個字,把她們兩個女人都困得死死的。
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