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上前打了一盆熱水給媽媽洗臉，李蘭娟別開臉：“我又不是癱了，還不需要你伺候?！?/p>
媽媽得尿毒癥后，父親就跟小三跑了，沒過幾年，電視上就出現(xiàn)父親被小三老公砍死的新聞。
幸好他渣在先，她們母女也沒怎么傷心，人火化了，恩怨也消了。
禾念安把熱毛巾塞李蘭娟手里：“那你自己擦擦吧，我去做飯。”
她回屋找李蘭娟的的醫(yī)院單子。
李蘭娟常年病著，醫(yī)院的單子她用一個文件夾收藏起來。
禾念安拿著文件夾找李蘭娟：“你還沒做透析？”
李蘭娟睜開眼睛：“到日子了嗎？這日子渾渾噩噩的，都忘記了?！?/p>
禾念安吼道：“起來，現(xiàn)在去做?！?/p>
李蘭娟慢悠悠的起來：“知道了，生個女兒像生了個爸?！?/p>
在去醫(yī)院的路上，李蘭娟小心翼翼的說：“你還有錢嗎？”
“放心，你女兒餓不死，我現(xiàn)在21了，如果沒錢了我就嫁人給你換一大筆彩禮?！?/p>
李蘭娟砸吧嘴巴：“別了吧，你脾氣不好，容易把公婆送走。”
禾念安沒好氣的說：“我只對你脾氣不好?！?/p>
“那就是了，你就知道窩里橫?！?/p>
禾念安瞪李蘭娟一眼，李蘭娟像個老小孩一樣立馬閉嘴。
到了醫(yī)院，李蘭娟去做透析，她去繳費。
有醫(yī)保后能報銷不少，但李蘭娟做不了體力活，偶爾做點手工，收入微薄。
她自己學費有助學貸款，有獎學金，也有貧困補助，自己省著花也可以活。
但是她需要養(yǎng)她自己的同時，還需要養(yǎng)李蘭娟。
咬咬牙能活，但是活得很累很累，死又死不了，半死不活糊弄活著。
透析完回家的時候，醫(yī)生突然來找她。
醫(yī)生：“家屬過來一下?！?/p>
李蘭娟聽醫(yī)生這么說，嘴又貧了：“得，只叫家屬，我這回死定啦。”
醫(yī)生：......
禾念安皺著眉頭：“想聽一起聽?！?/p>
李蘭娟找個長椅坐下：“我學歷低，聽不明白?！?/p>
禾念安無奈的跟醫(yī)生進辦公室。
醫(yī)生：“你母親的病情不容樂觀，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肺部感染的跡象，食欲不振，還腹瀉?！?/p>
禾念安心里一提：“我母親的病情到了......”
醫(yī)生接著她后面的話：“我的預測是到晚期了，有點不容樂觀，你們最好到大城市做一個全面的檢查?！?/p>
禾念安差點站不住，醫(yī)生旁邊的助理醫(yī)師連忙扶住她：“女士你坐?！?/p>
醫(yī)生：“如果檢查后沒有其他的問題，盡快進行換腎手術?！?/p>
“有腎源嗎？”
醫(yī)生搖搖頭：“目前沒有，你們還是盡快備好錢，有腎源的時候不至于因為沒錢而耽誤，在轉移大醫(yī)院前，你母親最好住院，但我剛剛建議她住院，你母親不同意?！?/p>
禾念安點點頭：“知道了?！?/p>
禾念安整理自己的情緒，走出醫(yī)生辦公室。
李蘭娟問一句：“醫(yī)生怎么說？”
禾念安語氣也恢復著不耐煩：“放心你死不了?！?/p>
李蘭娟起身，一身輕松：“走吧，回家，我想吃你做的飯了?！?/p>
禾念安沒動：“不能回去，媽，住院吧?！?/p>
李蘭娟沒聽她的話：“不住，你讓我住院我就去死?！?/p>
他們母女倆太了解對方了，禾念安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李蘭娟，所以用最狠的話拒絕住院。
李蘭娟說話貧，看起來很樂觀，但決定好的事誰也拉不動。
兩人僵持好一會，誰也不讓誰。
這時剛剛醫(yī)生的助理出來：“既然阿姨不愿意住院，你們可以轉移低一級的醫(yī)院，但是不能不用藥?！?/p>
再低一級就是他們鎮(zhèn)上的醫(yī)院，離她家也近。
回鎮(zhèn)里李蘭娟才愿意。
打完針李蘭娟也不愿意住院，還是回家了。
吃飯的時候禾念安才有空看一下手機。
傅璟忱給她發(fā)一個消息：明天有空嗎？
她提前拿了薪水，突然跑了理應跟傅璟忱說一句。
她連忙回道：抱歉，我回老家了。
傅璟忱：什么時候回來？
禾念安：還不確定，回去的時候提前跟你說。
說完配一個貓貓抱歉表情包。
傅璟忱看那可愛的表情包好一會，似乎能通過這個表情包想象禾念安的臉。
給禾念安回復一個好。
起身跳跳兩下，投了一個空氣籃球。
在他家工作二十多年的陳阿姨問道：“阿璟，什么事那么高興??？”
傅璟忱立馬裝穩(wěn)重下來：“沒有啊。”
“阿璟這是談戀愛了？”
“沒有?！?/p>
陳阿姨嘆口氣：“傅家的規(guī)矩過多，時時刻刻束縛著你，小小年紀應該轟轟烈烈談一場戀愛才不辜負青春?！?/p>
傅璟忱撐在欄桿上，看一眼落地窗上照出的身影。
從小到大，他什么都有，但又什么都沒有。
他有父母，但又好像沒有。
傅家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把他圈住，他的一言一行在這張網(wǎng)內。
禾念安課程不緊張，晚兩天回去也可以，主要是看李蘭娟的身體，得去大城市的醫(yī)院看看，大城市排到腎源的概率也更高。
現(xiàn)在大四的同學在找實習單位，而她對未來一片迷茫。
高考分數(shù)出來選專業(yè)時并不知道國際貿易與經(jīng)濟是做什么的，以為能賺錢的行業(yè)就選了。
現(xiàn)在要畢業(yè)了，才知道認知之間的差距。
禾念安吃完放下筷子：“媽，你跟我去海市吧。”
“不去，我不想去大城市，小縣城挺好，肉菜便宜還新鮮?！?/p>
“海市的醫(yī)療環(huán)境更好，你跟我去海市，我想把這個房子賣了?！?/p>
李蘭娟一聽這話就明白什么意思，無非就是她的病到了需要用很多錢的時候。
李蘭娟到沙發(fā)躺下，開始擺爛：“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了，不治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p>
禾念安也在沙發(fā)躺下：“那我也不上學了，能混幾天混幾天，大不了嫁給隔壁的光棍天天挨揍”
李蘭娟踹她一腳：“關鍵這房子也賣不出去，也不值幾個錢?！?/p>
“想辦法賣唄，我們母女全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這個房子了?！?/p>
如果她的腎配型成功就不需要那么多錢了，可惜她跟她那渣爹一個血脈。
李蘭娟背對她，無所謂的語氣道：“隨便吧，你要是覺得累了就別折騰，反正我也活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