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跟隨楚落塵來到電梯間，電梯在緩緩上升，他也愈發(fā)緊張。
路西法不在，萬一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完全沒有保障可言。
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一扇鋼制門前，這扇門從右到左平行推開，楚洛塵對周澤道：“請在門外稍等?！本o接著楚洛塵便率先進去了。
周澤站在門外等著，微微仰著頭，看墻壁上柔和的壁燈，想為自己點一首悲愴交響曲。
大概過了三分鐘，他聽到一種偏老年人的、帶著電流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翱梢赃M來了?！?/p>
周澤猶豫著跨過那道門，他聽到身后傳來細微的咔嚓聲，門在他身后關(guān)閉了。
他走上前，只看到了一道屏風(fēng)，屏風(fēng)上映著兩個人的人影，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周澤猜測站著的那個是楚洛塵，坐著的是L先生。
“坐吧?！盠先生那蒼老又如同機器人的聲線響起。
周澤坐在了旁邊的沙發(fā)上，面前的茶幾還有一杯熱氣騰騰的牛乳紅茶。
他拿起來茶杯輕啜一口，濃郁的茶香與乳香交織，令他放松了不少。
“L先生，請問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半晌，屏風(fēng)內(nèi)沒說話，周澤坐立難安。
正當(dāng)他納悶時，L先生總算說話了，“周家養(yǎng)了個單純的好兒子?！?/p>
“您說笑了?！敝軡上袷潜徊璞瓲C到，將杯子重新放回茶幾上，尷尬之余他說話不過大腦地拍了個馬屁：“如果是您來養(yǎng)肯定更好?！?/p>
“……”
哦拍在馬腿上了，周澤望向天花板。
“聽說你鋼琴彈得不錯，是你們行業(yè)的翹楚，看來從小到大一直沒接觸過家里的產(chǎn)業(yè)啊?！盠先生從善如流地換了個話題。
“都是言過其實罷了?！敝軡衫侠蠈崒嵉卣f，“我比較喜歡音樂，又挺任性的，我爸媽也就比較順著我?！?/p>
“你要在M國呆多久?！?/p>
“再過三天就回國了，這次的巡回演奏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敝軡苫卮?。
“那在M國的這幾天就來洛克菲特莊園作客吧，我近來睡眠不好，聽楚說，你的鋼琴聲有舒緩神經(jīng)的作用?！?/p>
周澤張了張嘴——
L先生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楚，聯(lián)系這位年輕人的經(jīng)紀人?！?/p>
“是，boss?！背鍓m的低緩的聲音第一次在這個房間內(nèi)響起。
周澤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楚洛塵似乎是這位L先生的助手，那到時候去洛克菲特莊園，說不定還會與他見面，來日方長。
想到這里，周澤答應(yīng)下來。
唯一一點他仍放心不下的就是，路西法還沒回來。那只大胖橘看著可不是很強的樣子。
“好了，楚，送客吧，我累了?！?/p>
楚洛塵從屏風(fēng)里走出來，對周澤彎了彎眉眼，“走吧，晚宴還需要你?！?/p>
周澤沒想到惠姐的動作那么快，晚宴結(jié)束，她就來了個電話，說是酒店里的行李已經(jīng)打包到洛克菲特莊園了。
“惠姐，這也太快了。”周澤給經(jīng)紀人打了個電話，“今晚沒必要吧?！?/p>
“別給我作妖啊周小少爺”，惠姐在電話那頭低聲威脅。
“去了你就升咖，你不是想靠自己闖蕩出一番事業(yè)嗎？這個機會剛好，給L先生彈鋼琴治療睡眠，那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等回國我給你買幾個通稿，你美美飛升?！?/p>
周澤默然地掛了電話，惠姐這就是把他賣了的即視感。
“走吧，周先生，L先生在莊園等你?！背鍓m見他在車邊遲遲不動，唇線一凝，不由得提醒一句。
“哦好?！?/p>
周澤一心想拉近和這位神明的關(guān)系以便后續(xù)的任務(wù)，于是一邊鉆進車里，一邊對楚洛塵燦爛一笑，“叫我周澤就好，我們倆應(yīng)該差不多大，整天先生先生的，怪累的。”
楚洛塵沒說話。
周澤小心地看他，以為自己太沒邊界感了，于是摸了摸鼻子，為自己的逾矩準(zhǔn)備道歉，“你別放在心上，我——”
“周澤?！?/p>
周澤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問：“什么？”
“周澤?！背鍓m低聲又叫了一聲，緊接著就抿唇看窗外飛馳的夜景。
周澤意外地睜大眼睛，“哦哦，好的”，他答應(yīng)了一聲，又問道，關(guān)于L先生，他有什么禁忌？”
萬一在洛克斯特莊園不小心踩在了他的雷點上就不好了。
“他不能見血。”楚洛塵只說了這一句。
周澤誠懇地說：“我以為這是前情提要，還有具體內(nèi)容呢？譬如為什么不能見血，見到的結(jié)果是什么之類的?！?/p>
楚洛塵淡淡看了他一眼，“這是結(jié)論。”
周澤悻悻地笑了笑，只要不讓那位L先生見到血就行唄。
車輛穿過茂密的叢林，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泊，來到一座宏偉的哥特式城堡前。
周澤跟著楚洛塵走到城堡里，里面空無一人，他可以肆無忌憚地用欣賞的眼光環(huán)視著室內(nèi)的設(shè)計。
“L先生不喜歡有太多的人聚在這里，所以平時除了每天例行的打掃和三餐都不會有人來。莊園傭人已經(jīng)收拾好了二樓左手邊的第二間客房，洗漱用品換洗衣物一應(yīng)俱全。”
楚落塵繼續(xù)說，“在這里的三天，除了L先生叫你去彈琴的時間，其他時候可以自由參觀這座莊園任意角落?！?/p>
周澤點頭表示知道了，“那今天……”
“今天已經(jīng)很晚了，L先生應(yīng)該已經(jīng)打算休息了?！?/p>
“好，那我也回臥房了?！敝軡纱蛄藗€哈欠，他也累了一天了，“你也早點休息。”
楚洛塵回到自己的起居室，心理醫(yī)生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他坐在療愈椅上，神色倦倦的點燃火柴，將雪茄咬住，“開始吧?！?/p>
雪茄前段的煙氣裊裊上升，在煙霧繚繞的模糊中，浮現(xiàn)了周澤那張清俊的臉。他嗤笑了一聲，把雪茄掐滅在兩指間。
“怎么了，情緒起伏這么大。”心理醫(yī)生問道。
楚落塵抬眼無喜無怒地看了一眼。
心理醫(yī)生感到了一陣涼意，連忙低下頭。
周澤回到客房，在浴缸里舒舒服服泡了個澡，穿著浴袍出來躺在床上，睡意反而消散了。
他左右睡不著，就出門隨意在樓梯的走廊處逛了逛。
走廊的墻壁掛著文藝復(fù)興時期的畫作，周澤慢慢沿著樓梯欣賞。
三樓的走廊傳來了腳步聲，周澤心里一驚，向上看去，是一個陌生東方面孔的男人，長相斯文秀氣。
緊接著他就淡定地向他頷首，“晚上好?！?/p>
對面男人冷淡的回應(yīng)：“晚上好，我是這座莊園聘請的心理醫(yī)生。”
周澤“哦”了一聲，也介紹了一下自己，“我是彈鋼琴的”，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是兼職。”畢竟只干三天。
那位自稱是心理醫(yī)生的男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周澤將視線收回，打算繼續(xù)看畫時，突然聽到空無一人的城堡突然回響著他的名字——
“周澤?！?/p>
他陡然一個踉蹌，四處看了看，終于找到了聲音的來源，是天花板隱蔽處的一個擴音攝像頭。
楚洛塵的聲音依舊通過那個攝像頭源源不斷的傳來，顯得有些失真，“L先生還沒睡，三樓的走廊拐角處有一架鋼琴，彈一些柔和的曲子?！?/p>
周澤踏上了三樓，果然看到了一架鋼琴。
楚洛塵透過監(jiān)視器，看到周澤穿著柔軟的白色浴袍，頭發(fā)也服服帖帖的垂下來，不似工作時那般肆意張揚，反倒是顯得乖順了許多。
周澤走到鋼琴邊坐下，駕輕就熟的彈了一首卡農(nóng)。
緩緩流淌的琴聲在靜謐的城堡中悠揚，透過城堡各處的收音設(shè)備傳到了楚洛塵房間中的音響里。
楚洛塵緩緩閉上眼睛，緊皺的眉頭漸漸松開了。
周澤彈完了一首，見沒有別的指示了，也伸了個懶腰下樓回到自己的臥室，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周澤自然醒來，想起昨天晚上來洛克菲特莊園的時候，路過一大片天然湖泊，在湖上垂釣一定很爽。
于是吃完送來的中式早餐后，周澤躍躍欲試地向湖邊跑去。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湖中心還有一座小島。
周澤四處瞧了瞧，發(fā)現(xiàn)湖邊綁著一艘小船，他跑過去拿起槳，推著小船下水。
“周澤?！?/p>
周澤立刻回頭，立正站好，“是你說我可以自由參觀的?！?/p>
楚洛塵頓時覺得頭痛，“是我說的，我沒有要攔你，只是坐電動的船更安全，你確定要自己劃過去嗎？”
他嘆了口氣，繼續(xù)補充道，“而且你是鋼琴家，不怕傷到手嗎？”
周澤低頭看了看手，又看了看手里的槳，抬頭挑了挑眉，“不怕，所以要不要一起去？”
天知道楚洛塵為什么鬼使神差的同意了，鬼知道為什么劃船槳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上。
周澤坐在楚洛塵的對面，握拳做了個打氣的動作，笑瞇瞇道，“加油，你可以的。”
楚洛塵：……
楚洛塵不語，雙手卻很誠實地擺動起劃槳。
劃了半個多小時后，船只離岸邊遠了三米，以龜速前進著。
周澤看了看已經(jīng)快要升到頭頂?shù)奶?，以及曬紅的手臂皮膚，覺得不能這樣了，“要不還是我來吧?！?/p>
在傷手彈不了琴和曬黑影響出鏡之間真的很難做取舍。
楚洛塵依舊將船槳緊緊握在手中，但他打了個電話。
過了三分鐘，老管家開著電船，把這艘木制小船拖到了湖中心的小島處，用時40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