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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幾行字,被淚水打濕又打濕,墨水洇開,魏哲辨認(rèn)了許久,才讀通順。
而日記到此,戛然而止。
他震撼得說不出話。
這不是一本日記。
這是一對母女被壓迫十幾年的血淚史。
磨毛的頁角,褪色的封皮,每一張紙上都有的,斑駁的淚痕。
還有一點一點演化的字跡,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這不是偽造。
這就是阮木蘭的前半生。
而后半生......
他的腳步有點踉蹌,腿軟到站立不住。
后半生,她遇上了他,遇到了一個和阮父一模一樣的男人。
重復(fù)了她母親的悲慘命運。
或許,更慘一點......
她從來沒有說謊。
不是她搶走了阮青梅的人生。
而是阮青梅,搶走了她的人生。
這一夜,風(fēng)雪大作。
魏哲呆坐在接待所的破椅子上,任由寒風(fēng)順著窗縫,呼呼地灌進(jìn)來。
無盡的后悔,無盡的羞愧,無盡的痛悟。
倘或、倘或老天再給他一次機會......
想到這里,他全身一震。
老天的確又給了他一個嶄新的阮木蘭!
雖然,這一世,他和她之間,已經(jīng)有過一些小摩擦,但好消息是,她沒有前世的記憶,不知道前世的自己經(jīng)歷過什么,更不知道他曾經(jīng)那樣慢待她,甚至放任她的死亡!
只要他找到她,與她重新開始,把這世間最美好的一切都贈予她......也算是一種亡羊補牢!
可問題是,阮木蘭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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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時間恍然而過。
軍區(qū)大院里,阮木蘭終于收到了自己的高考成績。
總分440分,她拿到了420分。
這個分?jǐn)?shù),著實震撼了整個軍區(qū)大院。
要知道,就連文化課不曾斷過的臧天青,總分也只有419分!
“就差一分!”臧天青捶胸頓足,“到手的狀元飛了!”
話雖如此,他其實很為阮木蘭高興,還跑來跟阮木蘭說,當(dāng)初臧首長收她為義女,多少人笑臧首長閑著沒事干,而現(xiàn)在,他們都紛紛夸贊臧首長慧眼識珠,怪不得能做首長!
阮木蘭笑而不語。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的第一志愿,選的本是清大物理系;但因為她的出色成績,又招來了北學(xué)航空航天系的青眼,愿意破格直接錄取她入學(xué),同時給予豐厚的獎學(xué)金,承諾畢業(yè)后安排最好的工作。
這下子,阮木蘭就有點動搖了。
清大得知此事后,也不甘示弱,立刻給臧首長打了電話,托他告訴阮木蘭,只要她選擇清大,除了獎學(xué)金和工作機會外,還另外承諾留學(xué)機會,以及,讓阮母轉(zhuǎn)入附屬醫(yī)學(xué)院,免費治療。
最后一項獎勵,一下子抓住了阮木蘭的心。
沒有任何猶豫,她婉拒了北學(xué),收下了清大的錄取通知書。
臧天青也同時收到了這兩家頂尖學(xué)府的邀請,他猶豫再三,選擇了北學(xué)數(shù)學(xué)系。
很快,就是入學(xué)的日子,阮木蘭和祖國的教育事業(yè)一起,迎來了新時代。
明亮的教室、博學(xué)的老師、友善的同學(xué),讀不完的圖書館,學(xué)不完的公式。
這簡直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新世界。
更令她高興的是,阮母入住清大附院后,得到了頂尖專家的治療,病情很快好轉(zhuǎn),生命體征完全平穩(wěn)。
至于什么時候能醒來,卻是誰也不敢保證的事。
聽到醫(yī)生如此說,阮木蘭就忍不住自責(zé)。
如果她當(dāng)時,再勇敢一點,再堅定一點,再健康一點,再敏捷一點......
每每此時,臧天青總能恰到好處地,捧著一束鮮花出現(xiàn)在她面前,認(rèn)真地告訴她,不是她的錯。
“你已經(jīng)做的夠好了?!彼靡环N夸張的語氣道,“易地而處,我一定不及你百分之一!”
有他插科打諢,探視媽媽的日子,才總算不那么難熬。
偶爾,阮木蘭也會想起那座遙遠(yuǎn)的小城。
不知道,魏哲和阮青梅怎么樣了。
上一世,魏廠長因為阮青梅時“無業(yè)游民”,打死也不愿意魏哲娶她,一定要他娶身為勞動模范的阮木蘭,造成了三個人的悲劇。
而這一世,沒有了她的打擾,又多了魏哲的堅持,想必,這對有情人一定能成眷屬吧。
只是不知道,沒了自己的精心照料,這份不染世俗的愛情,又能存續(xù)幾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