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無關(guān)人等!
四字錐心,錐錐見血,形象而生動地概括了魏哲之于如今的阮木蘭。
他渾渾噩噩地回到下榻的招待所。
春日陽光明媚,暖風(fēng)和煦,成雙成對的鳥兒在樹梢啾鳴。
可是,魏哲獨坐窗前,卻感覺比在省城招待所的那個風(fēng)雪夜更冷。
很明顯,今天遇到的那個男學(xué)生,正在追求阮木蘭,阮木蘭也并不排斥。
兩人年貌相當,恐怕只差捅破最后一層窗戶紙。
只要一想到這點,魏哲就沒來由的驚慌。
“沒事,沒事......”他安慰自己,“一個毛頭小子罷了......讀書?讀破了天又有什么用,哪有在物調(diào)局工作來得風(fēng)光體面......”
想到這里,他又心定了一些,從包里取出那本日記,反復(fù)摩挲了幾下。
終于,好像下定了什么決心,借用招待所的電話,給清大保安處打了過去:
“你好,我撿到一本日記,上面寫著貴校一名女學(xué)生的名字。請問能否幫我安排一次約見,好讓我能夠?qū)⑷沼浳餁w原主?”
-
另一邊,臧天青將阮木蘭護送回宿舍樓下。
“哎呦,臧同學(xué),又當護花使者了?”
與阮木蘭同宿舍的姑娘正巧打飯回來,碰上他倆,就忍不住調(diào)侃。
臧天青的臉頰飛起兩團可疑的紅云,阮木蘭也紅著臉嗔怪舍友:
“說什么呢,你們明明知道,他算是我干哥哥。”
舍友就只看著他倆笑,順手接過臧天青手里的小包袱:
“得了,我給木蘭捎上去,你倆在學(xué)校里逛逛說說話兒吧?!?/p>
阮木蘭還想阻止,舍友卻已經(jīng)笑嘻嘻地上樓去了,徒留她在樓下跺腳。
“咳咳,”臧天青清了清嗓子,“那就,去走走?”頓了頓,紅著臉添了一句,“天朗氣清,惠風(fēng)和暢,學(xué)校里的花兒都開了。”
確實,不應(yīng)辜負好時光。
阮木蘭心跳如鼓,朝臧天青點了點頭。
臧天青沒說話,只是小心翼翼地,朝她伸出手。
阮木蘭被嚇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可臧天青固執(zhí)地又將手伸長了一些,等她回應(yīng)。
人來人往的女生宿舍樓下,同學(xué)們好奇的目光不斷朝他們投過來。
鬼使神差地,阮木蘭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掌心上。
“我們?nèi)ズ蠛?,”她全身都在發(fā)燙,“那里有很多野鴨和鴛鴦?!?/p>
臧天青從頭到腳也都紅透了,簡直像一枚熟透的蝦子,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好,好啊?!?/p>
那晚,后湖邊上的游廊里,有一對青年男女肩并肩,親昵地坐在一處,好像在看湖面波光,又好像什么都沒再看。
只是次日,臧天青就給他的首長父親拍去了一張電報,內(nèi)容很簡單:
【問爸爸好:我和木蘭志同道合,正在約會,請求批準】
臧首長的回復(fù)更簡單:
【予以批準。代問木蘭好?!?/p>
臧天青開心地拿著電報給阮木蘭看,阮木蘭捂著臉:
“這種事,就不要讓干爸知道了吧,他那么忙?!?/p>
她這話不是托詞。
自從高考恢復(fù)后,改革開放的風(fēng)聲就吹得越來越響。
一個新的時代,即將來臨,臧首長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不知道改革開放后,社會會變成什么樣?”臧天青十分憧憬。
會變成什么樣......
一句話,又將阮木蘭扯回了前世的記憶中。
改革開放后,紅星紡織二廠漸漸沒落,最終,在國企改革之中,成為了時代的棄子。
被奪走工齡買斷金后,阮木蘭曾經(jīng)想跟著前同事們做服裝生意,因此曾懇求魏哲幫她弄來緊俏的經(jīng)營許可證。
市場經(jīng)濟時代,物調(diào)局已然落寞,但魏哲當時已經(jīng)成功調(diào)任進物價局,依然炙手可熱,一張經(jīng)營許可證,對他來說,舉手之勞。
可他真是恨阮木蘭入骨,就連這點小小的忙,都不肯幫......
阮木蘭不是沒考慮過跟他離婚。
可是,在那個剛剛開放的年代,在那個封閉的小城。
離婚,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就是滅頂之災(zāi)。
正想著,忽見舍友急匆匆跑來:
“木蘭,可算找到你了,快去一趟學(xué)校保衛(wèi)處吧,有人撿到了你的日記,正等著物歸原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