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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發(fā)酸。
尤舒攥緊手中的病歷夾,快步穿過人群。
“聽說這次外派名額又是她的?鄧老頭可真夠'照顧'她啊。”
“殺人犯的女兒也配代表醫(yī)院?我說呢,原來又是用了下作手段......”
“不然呢,神經(jīng)外科的鄧老頭出了名的嚴苛怎么偏偏對她和顏悅色?”
尤舒腳步一頓,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些話她聽了七年,從醫(yī)學院到手術(shù)臺從“殺人犯的女兒”到“靠潛/規(guī)則上位”從未停歇。
她以為自己早已麻木,可當身邊無辜的人被惡意咀嚼時,心臟仍不可抑制地抽痛。
“尤醫(yī)生!”
護士站的小林探出頭,欲言又止地將手機遞過來。
屏幕上赫然是醫(yī)院內(nèi)部群,里頭幾張偷拍的照片被瘋傳。
畫面中,尤舒正與外聘神經(jīng)外科專家鄧主任站在走廊盡頭。
她微微仰頭,專注聆聽對方說話,而鄧主任的手恰好搭在她肩頭。
角度刁鉆,乍一看宛若親密耳語。
醫(yī)院都傳遍了,那余景修豈不是也聽到了?
尤舒攥緊拳頭,心里慌了神,連忙拐了個彎往余景修辦公室走去。
門虛掩著,室內(nèi)的交談讓她駐足。
里頭傳來余景修搭班同事憤憤不平的聲音:“景修哥,你真忍得了?如果不是你出手,那女人上次就搶了苗苗的外派名額!現(xiàn)在還和鄧老頭勾搭,擺明是打你的臉!”
“一個玩物而已,”翻閱病歷的動作戛然而止,余景修輕笑一聲,
“我什么時候當真過?”
尤舒僵在門外,瞪大了雙眸,血液寸寸凝固。
“當初要不是她搶了苗苗的名額,我連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p>
余景修的聲音像淬了冰:“讓她以為自己能取代苗苗,再親手毀掉......這才有趣,不是嗎?”
同事咂舌:“你夠狠的啊!不過苗苗下周就回國了,你打算怎么處理她?”
“等苗苗回來。”
余景修慢條斯理道,“接風宴那天,我會讓她把欠苗苗的......連本帶利還回來。”
尤舒踉蹌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墻壁。
路過的小護士瞥她一眼,“余醫(yī)生和洛醫(yī)生青梅竹馬,她一個殺人犯的女兒也敢趁洛醫(yī)生不在插足他們的感情,真夠不要臉的?!?/p>
“就是,而且這次的照片可是余醫(yī)生親自散播的......”
聞言,尤舒瞳孔震動。
原來那些深夜陪她整理病例的溫柔,手術(shù)失敗時握緊她手的堅定,甚至今早他做的早餐......
全是假的。
他親手把她捧上云端,只為讓她摔得更痛。
“尤舒?!?/p>
低沉的男聲從身后傳來。
她對上推門出來的余景修。
男人眉眼淡漠,白大褂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金絲鏡框下眸光清冷,仿佛天生就該站在神壇上俯瞰眾生。
“你來了?院長讓你去一趟辦公室?!?/p>
他語氣平靜仿佛辦公室里的腥風血雨與他毫無干系。
尤舒盯著他領(lǐng)口一絲不茍的紐扣,想起三年前。
洛苗苗外派前夕,她蜷縮在實驗室角落被幾位同事用“殺人犯基因”羞辱得渾身發(fā)抖。
是余景修推門而入,一腳踹翻了帶頭的男人。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滿地狼藉,轉(zhuǎn)頭對她伸出手:“跟我走?!?/p>
那一刻,她以為抓住了光。
“阿修?!彼鋈婚_口,嗓音沙啞,“為什么?”
男人長睫微顫,卻只是抬手扶了扶眼鏡:“我不懂你在說什么?!?/p>
尤舒扯了扯嘴角,徑直走向院長辦公室。
“尤醫(yī)生?”經(jīng)過的小林護士詫異地看向她,“你臉色好差,要不要......”
“不用。”她倉皇轉(zhuǎn)身,卻在走廊拐角被余景修的好友周添亮攔下。
男人挑眉打量她泛紅的眼眶,嗤笑道:“喲,這不是鄧主任的'得意門生'嗎?怎么,被戳穿真面目,急著找老頭哭訴?”
尤舒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里,忽然,一道陰影籠罩下來。
余景修單手插兜站在尤舒身后,鏡片反射出冷冽的光:“添亮,適可而止。”
周添亮訕笑一聲,拍拍他的肩離開。
余景修走向尤舒,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忽然伸手替她拂開額前碎發(fā):“謠言我會處理,你最近太累了,回去休息吧。”
熟悉的雪松香縈繞鼻尖,尤舒卻渾身發(fā)冷。
她曾沉溺于這份溫柔,任由荷爾蒙催化了界限。
當他將她抵在值班室的墻上,呼吸灼熱.地咬她耳垂時:“尤舒,你逃不掉的。”
那時她天真地以為,這是愛。
“余景修?!?/p>
她猛地后退一步,眼底泛起水光,“你和他們一樣......也覺得我父母罪有應(yīng)得,覺得我活該被踐踏,對嗎?”
男人眸光微閃。
沉默良久,他牽起嘴角,手指輕輕撫上她的發(fā)絲,淡淡道:“寶貝,別想太多,你該去院長那兒了?!?/p>
尤舒輕輕點頭,哽咽著道:“我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