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周硯深身形微滯，眼底露出一絲動容。
那是五年前顧清歡為了救下差點從海邊懸崖踩空的他，生生被崖邊尖銳的石頭劃開腰腹，縫了十幾針才留下的疤。
但很快，他還是冷下了臉色。
"臟。"
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摔門而去時帶起的風(fēng)掀翻了床頭柜上的病歷單。
林若溪慢條斯理地撿起病歷單，又帶上了那副得意的神情。
“差點忘了，醫(yī)生說術(shù)前要再做次配型?！?/p>
她俯身時，珍珠耳環(huán)刮過顧清歡的耳垂。
“不過看你這副樣子，該不會想臨陣脫逃吧？”
顧清歡望著窗外搖晃的樹影，暴雨將窗外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扭曲。
“林小姐。”
顧清歡突然開口，視線落到她的身上。
“手術(shù)那天，能不能請你幫我個忙？”
“你可沒有資格對我提要求?！?/p>
林若溪突然用力扯掉顧清歡輸液的針管，抓起酒精棉按在她手背針孔處。
“我是不會幫你告訴硯深哥哥真相的！”
疼痛讓顧清歡悶哼出聲，卻在聽見門外腳步聲時咬住下唇。
周硯深站在光影交界處，手里拎著的粥盒還在冒熱氣——那是醫(yī)院附近的一家雞茸粥，曾經(jīng)她車禍后唯一吃得進的東西。
“硯深哥哥！”林若溪哭著撲過去，“她非要搶我的耳環(huán)，我不給她就拔了針管?！?/p>
塑料粥盒砸在墻上，滾燙的米湯順著顧清歡的額角淌下來。
周硯深掐著她的下巴冷笑：“顧清歡，你到底有什么資格鬧脾氣？”
粘稠的粥液滑進衣領(lǐng)，顧清歡望著他發(fā)怒的眼睛。
她忽然笑起來，近乎本能的伸手去擦他濺到粥漬的袖口，順便理了理他有些亂掉的衣袖。
這個熟悉的動作讓兩個人都僵住了。
曾經(jīng)有無數(shù)個瞬間，她就是帶著笑意為他整理儀容。
周硯深猛地甩開她，鑲鉆袖扣在墻面刮出刺耳聲響。
“別碰我！”
他扯著站在一旁的林若溪，腳步踉蹌的離開了。
后半夜暴雨又至，顧清歡睡得并不踏實，腦海中曾經(jīng)的幸福和如今的痛苦相互交織，她近乎無意識的呢喃著。
“阿硯……”
白天離開的周硯深再度打開病房，走了進來，他低著頭望著她，冰冷的手指覆蓋上她的眉眼，似乎想要撫平她緊鎖的眉心。
他湊近，想要聽她睡夢中的呢喃低語，可躺在病床上的人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溫?zé)岬臏I從緊閉的眼中溢出，滴落到他的指尖。
周硯深瑟縮著抽回手，見顧清歡并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堵在心口的怒意似乎消散了一些，為她掖了掖有些掉落的被角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顧清歡出院后的那天，天空終于放晴，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的身體依舊虛弱，手心處的傷口隱隱作痛。
這兩天意外的平靜，除了林若溪過來帶著她做了個配型之外，再沒有人出入過她的病房。
手機中個位數(shù)的余額不足以支撐她打車回家，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打電話向周硯深求助，開啟導(dǎo)航后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雨后的陽光有點毒辣，她身體并沒有完全恢復(fù)，走走停停花了好幾個小時才回到家中。
推開房門的時候，里面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