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梔看到周敘辭時,大腦宕機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低頭垂眸,“抱歉,我應該是走錯了?!?/p>
她退出去,確認包間的房號。
沒走錯。
許知梔再一次推門進來時,周敘辭已經(jīng)走了過來。
周敘辭穿得比往日要講究得多,剪裁合身的白襯衫,外搭著一件藏藍色的馬甲,顯得整個人更高挑更帥氣。
他的身材比例極好,屬于行走的衣架子,走向許知梔的步履帶風。
迎著燈光走過來,舉手投足間,全是世家公子的優(yōu)雅與矜貴。
所謂的貴公子,理應是周敘辭這般模樣。
許知梔立在原地,有點拘謹無措,禮貌地說,“學長,好巧啊?!?/p>
她四處環(huán)顧了一周,發(fā)現(xiàn)只有周敘辭一人。
據(jù)孫秀雅所說,她的相親對象應該是姓陸。
周敘辭深邃的目光落在許知梔的身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學妹在找人?”
許知梔乖巧地點頭,“嗯?!?/p>
“找誰?”周敘辭問。
“我只知道他姓陸?!痹S知梔說。
周敘辭看著一身精致華裙的許知梔,她本就生得好看,稍稍打扮,更加清麗。
她本應該是閃耀夜空的明星,肆意綻放璀璨光芒。
可偏偏她養(yǎng)在了沈家,很多時候,她更像一個明碼標價的商品。
“找姓陸的有事?”周敘辭問。
許知梔卑微地低著頭,“……相親?!?/p>
周敘辭聳了聳肩,“那你可能要失望了?!?/p>
許知梔抬頭,略微詫異地看著周敘辭,“什么?”
“他跑路了?!敝軘⑥o一臉淡然地說。
許知梔似乎松了一口氣,隨后好奇地看著周敘辭,開口問,“學長怎么知道他跑路了?還有……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穿得很正式的。
“幫人相親?!敝軘⑥o面色不改,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哥不做人,非要逼我?guī)退!?/p>
“那……陸先生是你哥?”許知梔猜測。
“親哥,我隨母姓?!敝軘⑥o說。
“原來是這樣啊。”
許知梔愣在原地,見周敘辭似乎被迫相親有些不悅,氣氛突然凍住,她尷尬地不知道說什么。
周敘辭已經(jīng)轉身往里走,見許知梔沒有動靜。
他紳士地為許知梔拉開椅子,轉頭深深地凝著她,“餐都點好了,要不就別浪費了吧。”
許知梔點頭,“好?!?/p>
落座后,侍應開始上餐。
許知梔看著陸陸續(xù)續(xù)端上來的菜品,居然全部都是她喜歡吃的,沒有一樣是踩雷的。
她知道,這一頓晚餐是孫秀雅的精心安排。
只是,孫秀雅對她的喜好,何時如此上心了?
許知梔不解時,周敘辭已經(jīng)將切好的牛排推到她的跟前。
“許知梔?!敝軘⑥o眉眼里凝著溫柔,輕聲說,“好好吃飯?!?/p>
紳士。
有風度。
許知梔對周敘辭露出一抹笑,嘴角小梨渦若隱若現(xiàn),“謝謝學長。”
周敘辭的眸色微暗,深深地凝了許知梔一眼,端起高腳杯,輕輕抿了一口酒。
她笑起來,真要命。
許知梔以為會是一頓鴻門宴,沒想到她異常放松。
在周敘辭的跟前,許知梔不需要過于拘謹,全程吃吃喝喝,偶爾閑聊幾句。
周敘辭的家教極好,雖然話不多,但是事事有回應。
用過了晚餐后,侍應捧上了一束紅玫瑰。
許知梔知道這應該是孫秀雅的有意安排,她覺得有點尷尬。
不想,周敘辭接過了侍應手中的玫瑰花,遞到許知梔的跟前,給她送花,專注的目光里閃著誠摯。
許知梔說了謝謝,接過鮮花,低頭嗅了嗅,眉眼里生出了滿足的笑。
用過了晚餐,許知梔和周敘辭道別后,被沈家司機接走了,送回了學校。
學校不允許外來車輛隨意進入,許知梔向司機道謝,便在西門下了車。
今夜的風雪依舊,絨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
許知梔被冷得將厚實的大衣裹緊,突然眼前被一道陰影籠罩住。
是黑色的傘。
許知梔懷里抱著鮮花,愕然地轉頭,對上了周敘辭溫潤的眸光。
“雪太大了,我送你回去。”周敘辭說。
許知梔不習慣麻煩別人,想開口婉拒,突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交談聲——
“煜哥,這么大風雪,把人家小系花扔在路邊哭,你可真夠狠心的啊?!焙勘粌龅弥倍哙?,開玩笑調侃,“說斷就斷,真是渣男啊。”
“你懂什么?!鄙蜢系恼Z氣里帶著不屑,“哭哭啼啼的,煩人得很?!?/p>
“哎喲,前幾天還叫人家寶貝來著,今天就煩人了?!焙靠春脩虬愕卣f。
“你閉嘴吧?!鄙蜢喜粣偟亓R了一句,“玩玩而已,何必太認真。”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近,周敘辭巧妙地將傘一側,將許知梔擋住。
他握著傘柄的手微微收緊,手背泛起了淡淡的青筋。
許知梔垂眸,看到兩個人影從身側經(jīng)過。
玩玩而已。
真諷刺。
聽說,沈煜膩了新聞系系花張舒晴,玩一個星期就把系花給甩了。
張舒晴在雪天里哭著挽回沈煜,卻被無情地拋下了。
這樣的冷天,這樣紛飛的大雪,大概也就只有沈煜這樣冷血的人才能做出如此沒品的事。
許知梔的目光落到沈煜匆匆離去的背影上,微微失神。
她在想,沈煜是什么時候長成了如今丑陋的模樣。
她想不起來了。
周敘辭的目光落在許知梔失神的臉上,見許知梔發(fā)了呆,低聲道:“學妹,走吧?!?/p>
許知梔回過神,點了點頭,“嗯?!?/p>
一路上,許知梔都心事重重,好幾次踩到雪堆里,鞋襪濕了一片,冷得直抖擻。
周敘辭用藏色的圍巾將許知梔裹住,給她取暖。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又或許是心事太重,沒反應過來要拒絕。
許知梔低頭,能清晰地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屬于周敘辭的味道。
天氣很冷,但她的心微暖。
她微抬頭,看了看傾斜到自己這一側的傘,又看了看周敘辭的肩頭上已經(jīng)積了一塊小雪團。
許知梔突然想起了前世那一個傾盆大雨的夜晚,周敘辭也是這樣,將傘側向她,哪怕大雨將他的肩頭打濕,他也會為她擋住滂沱的大雨。
可是,周敘辭的傘應該會傾向所有人吧。
因為,他是一個有風度的紳士。
到了宿舍樓下,周敘辭站在門口處,看許知梔走進了樓,他才轉身走。
突然,身后傳來許知梔的聲音——
“周敘辭?!?/p>
周敘辭回頭,對上了許知梔亮晶晶的眼眸,下巴微抬了抬,“嗯?!?/p>
許知梔笑得眉眼彎彎,揚聲對他說,“晚安。”
說完,許知梔抱著鮮花,走了進去。
周敘辭染了一身風雪,站在原地,看著少女的背影,低聲說,“晚安?!?/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