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個能通鬼神的儺戲女。
宮中懸賞萬金,求一位神醫(yī)救回患失魂癥的太子祁遠(yuǎn)思。
我因揭榜救下太子,皇后也因此欽點我為太子妃。
可七年后,新入宮的太子良娣趙嫣以想嘗嘗狗肉的味道為由,
命人偷走我養(yǎng)了十年的狗,剝皮抽筋。
祁遠(yuǎn)思知道后,只冷冷道:
“一只狗而已,至于你大動干戈嗎?”
“要不是你當(dāng)年強行喚回我的魂,我早和靈兒雙宿雙飛了。”
趙嫣趁機道:
“這所謂儺戲,本就是怪力亂神,為天道所不容,若非如此,怎么壞了殿下的正緣?”
祁遠(yuǎn)思聞言,找了借口下令捕殺所有儺戲人。
我親自收殮了父母和師門的尸體,跳了最后一場酬神還愿的儺戲,只許下一個愿望。……
亂葬崗中是濃重的腐臭與不新鮮的血腥味,此刻已是深夜,沒有人敢靠近這里。
我跪在七零八落的尸體中,試圖辨認(rèn)出熟悉的面孔。
很快,我便看見了爹娘的頭顱。
“爹、娘,我來遲了。”
我用顫抖的雙手將他們放入我挖了許久的坑中。
但是,還沒有結(jié)束。
林家村一共六十一口人,族內(nèi)男女老少皆學(xué)儺戲,世代傳承,以此為生。
直到,七年前,我揭下皇榜,救回了有失魂癥的祁遠(yuǎn)思。
儺戲多是群舞,因此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皇后娘娘獎賞了全族人,又算過我八字,命格貴不可言。
她便下懿旨?xì)J點我為太子妃。
七年過去了,全族六十一口人,除了我,如今都躺在這里。
我的聲音哽在喉頭,眼淚簌簌往下落。
三日前,祁遠(yuǎn)思召集儺戲人,要為纏綿病榻的皇帝驅(qū)邪祟。
但誰也沒想到,儺戲人要出宮時,祁遠(yuǎn)思卻說皇帝的病更重了,要追責(zé)。
族妹進(jìn)宮前,興高采烈與我說:
“阿姊,我已定下婚約,是個外族人,這也許是我跳的最后一支舞。”
十六歲的少女神采奕奕,眼中盡是對未來的期盼。
如今,她也曝尸荒野,死不瞑目。
將尸首一一收斂好后,我的指甲已經(jīng)斷了一半,天光也微亮。
我搖動銅鈴,跳了一支單獨的儺戲,哼起小調(diào),讓逝者安息。
“孽緣歸塵了,崗上月堂堂。驅(qū)盡生前苦,伏魂歸故鄉(xiāng)……”
一曲未罷,一陣紛亂的馬蹄聲打斷了我的舞步。
“果然在這裝神弄鬼!怎么,對殿下的處置不滿?”
趙嫣的聲音尖銳,身后跟著十幾個侍衛(wèi),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張了張嘴,還未說什么,她的目光就落在我的儺面上。
“又是這些臟東西!”
馬鞭直直揮向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