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鬼差們終于趕到。
玄螢被抬回地府時，葉晨懷正在試戴新得的南海珠串。
見她渾身是血地被抬進來，他驚呼：“快抬去偏殿，別弄臟我的地！”
醫(yī)官拔除魔氣的過程中，玄螢一直半昏半醒。
朦朧間，她總看見扶淵跪在榻邊，用浸了藥汁的帕子為她擦汗。
可每次她想抓住那只手，幻影就會消散。
第九章
玄螢在魔氣的侵蝕下昏睡了整整七日。
當(dāng)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地府的燭火幽幽搖曳，殿內(nèi)空蕩寂靜，只有藥爐里的苦味彌漫在空氣中。
她下意識地側(cè)頭，仿佛在等誰。
——等那個曾經(jīng)在她受傷時，會偷偷在藥碗里放一顆蜜餞的人。
可床邊空無一人。
只有葉晨懷坐在妝臺前，把玩著一串新得的血玉，見她醒了，也只是懶懶地瞥了一眼：“螢兒醒了？可嚇?biāo)牢伊恕！?/p>
他的語氣里聽不出半點擔(dān)憂。
玄螢胸口悶痛，不知是魔氣未消，還是別的什么。
“扶……”她下意識開口，卻又猛地頓住。
她竟想叫扶淵的名字。
葉晨懷沒注意到她的異樣，自顧自地抱怨：“這幾日你昏迷不醒，地府那些不長眼的東西，連我要的南海明珠都敢拖延！”
玄螢沉默地看著他，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她因鎮(zhèn)壓惡鬼受傷時，扶淵是如何衣不解帶地守在她榻前，連眼睛都不敢閉，生怕她有一絲不適。
那時的他，連藥都要先嘗一口溫度，再小心翼翼地喂給她。
而現(xiàn)在……
“晨懷。”她嗓音低啞，“我昏迷這幾日，你可曾……”
“嗯？”葉晨懷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一聲。
玄螢看著他，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她閉了閉眼，終究沒再問下去。
鬼醫(yī)來為玄螢換藥時，不小心碰翻了藥碗，褐色的藥汁潑灑在地，滲入磚縫。
“女君恕罪！”鬼醫(yī)慌忙跪下。
玄螢盯著地上的藥漬，忽然問：“這藥……是不是太苦了？”
鬼醫(yī)一愣，下意識答道：“確實苦了些，從前扶淵公子都會加些蜂蜜……”
話一出口，鬼醫(yī)臉色驟變，伏地顫抖：“屬下失言！”
玄螢的手指猛地攥緊床沿，指節(jié)泛白。
“他……”她嗓音低啞得不像話，“現(xiàn)在在哪？”
鬼醫(yī)不敢抬頭：“扶淵公子……已經(jīng)去了輪回井。”
——轟！
玄螢的腦海仿佛被一道驚雷劈開，震得她渾身發(fā)顫。
她猛地掀開錦被，不顧傷勢強行起身，胸口剛愈合的傷口再度崩裂，鮮血浸透衣衫。
“女君！”鬼醫(yī)驚恐地攔住她，“您傷勢未愈，不能——”
“滾開！”玄螢一掌揮開他，踉蹌著沖出寢殿，直奔輪回井而去。
一路上，地府的陰風(fēng)呼嘯，刮得她傷口生疼。
可她顧不上。
她只知道他走了。
他真的不要她了。
當(dāng)她終于趕到輪回井前時，井水幽深平靜，早已沒有他的蹤跡。
玄螢站在井邊，胸口劇烈起伏，魔氣與血氣翻涌，幾乎讓她站立不穩(wěn)。
她伸手觸碰井水，水面蕩開漣漪，卻映不出他的影子。
“扶淵……”她低喃著他的名字，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
可回應(yīng)她的，只有忘川河畔嗚咽的風(fēng)聲。
第十章
這時，她突然瞧見井邊有一灘干涸的血跡，觸目驚心。
她站在那里，身體微微顫抖，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的震驚。
“阿淵……”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緩緩蹲下身，輕輕觸碰那干涸的血跡。
不知過了多久，玄螢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她調(diào)用地府之力，試圖查看輪回井中的過往畫面。
強大的靈力在她周身涌動，形成一道道黑色的漩渦，仿佛要將整個輪回井的時空都撕裂開來。
終于，在一陣劇烈的波動后，輪回井的水面開始泛起漣漪，畫面逐漸清晰。
她看到了扶淵墜井前的那一刻。
他站在井邊，臉上帶著一抹絕望的微笑，眼中滿是對她的失望和心死。
“永別了……”
扶淵的聲音輕得如同微風(fēng)，卻清晰地傳入玄螢的耳中。
他輕聲說著，仿佛在告別一個曾經(jīng)深愛過的人，而如今卻只能放手。
畫面中，扶淵的倒影在井水中搖曳，他的笑容漸漸凝固，最終化作一滴淚，融入了輪回的洪流中。
玄螢看著這一切，只覺得心如刀絞，仿佛被一把無形的刀狠狠地剜了一刀。
“阿淵……”
她痛苦地跪倒在地，雙手緊緊握住頭發(fā)，指甲深深嵌入頭皮，鮮血順著指縫流出。
她不敢相信，自己曾經(jīng)深愛的男子，就這樣離開了她，而她卻無能為力。
“我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