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啟堯來到小漁村已經(jīng)3個多月了。
這一天,云啟堯剛從鎮(zhèn)子上買了一些給李蓮花補身體的藥材回來。
他推開蓮花樓那扇熟悉的木門,門軸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在午后的寧靜中格外清晰。
門內(nèi)的一切映入眼簾,讓他血液都涼了,整個人釘在原地。
李蓮花蜷縮在冰涼的地板上,他的整個身體都在劇烈地、不受控制地顫抖。
那模樣,仿佛被極地的寒冰瞬間凍結(jié),又仿佛在承受著難以想象的酷刑。
他的脖頸上,青筋猙獰地凸起,虬結(jié)著。黑色的詭異紋路,如同活物一般,正沿著青筋向上攀爬蔓延。
這景象觸目驚心,讓云啟堯的心臟驟然縮緊,幾乎停止跳動。
“李蓮花!”
一聲驚呼脫口而出,帶著難以置信的恐慌。
他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間竄遍四肢百骸。
他明白了。
這是那該死的碧茶之毒發(fā)作了。
過去的這幾個月,李蓮花從未在他面前顯露過如此痛苦的模樣,一次也沒有。
他慌亂地沖上前去,小心地將李蓮花顫抖的身體抱起,那份冰冷透過衣衫傳遞過來,讓他心驚肉跳。
他將李蓮花安置在床上,動作盡量輕柔,生怕碰碎了眼前的這個人。
隨即,他迅速找來了所有能找到的被子,厚厚的,一層又一層。他將被子嚴(yán)嚴(yán)實實地蓋在李蓮花身上,試圖用這微薄的溫暖驅(qū)散那噬骨的寒意。
他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身就往廚房沖。他的腳步踉蹌,手忙腳亂地開始煮起了熱酒。
他記得,劇情中,李蓮花毒發(fā)時,似乎總會渴望一口滾燙的烈酒來緩解痛苦。
灶膛里的火焰熊熊燃燒,跳躍著,將橘紅色的光芒投射在他焦急的臉龐上。
他的手在微微發(fā)抖,控制不住,好幾次險些將手中的酒壺打翻在地。
云啟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床榻的方向。他看著李蓮花緊蹙的眉頭和蒼白如紙的臉。那無聲的痛苦,像一把鈍刀,在他的心上來回切割,帶來尖銳的疼痛。
他恨自己。
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看著李蓮花獨自承受這非人的折磨。
“揚州慢……我要是會揚州慢就好了……”
他低聲喃喃自語,聲音里充滿了無助和渴望。
如果他會“揚州慢”,他或許就能幫助李蓮花一起抵御這兇猛的毒性。
他這才驚覺,自己之前一直在潛意識里忽略了,修煉十年的“揚州慢”內(nèi)功,是可以徹底解除碧茶之毒的。
他之所以忽略,一是因為內(nèi)心深處那份隱秘的恐懼。
他害怕。
如果他開口向李蓮花請求學(xué)習(xí)“揚州慢”,會打破眼前這份來之不易的平靜生活。
他不知道,李蓮花會不會因此而懷疑他,懷疑他之前的種種,都是別有用心的偽裝和算計。
這份擔(dān)憂,讓他這個狂熱的武俠迷,都硬生生克制住了內(nèi)心對學(xué)習(xí)絕世武功的強烈渴望。
二來,他占據(jù)著云彼丘的這具軀殼,心中卻對云彼丘充滿了憎惡與鄙夷。他實在不愿意讓這具身體,去沾染李蓮花的“揚州慢”心法。
那感覺,就像是白白便宜了那個他所不齒的云彼丘。
可就在剛才,看著李蓮花痛苦掙扎的模樣,他覺得先前那點執(zhí)拗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現(xiàn)在,還有什么能比李蓮花的安危更加重要呢?
只要他能學(xué)會“揚州慢”,哪怕沒有那傳說中的忘川花,十年之后,他也能親自為李蓮花驅(qū)散這跗骨之毒。
灶膛里的火苗舔舐著鍋底,發(fā)出噼啪的輕響。
云啟堯?qū)⒅蠛玫臒峋菩⌒囊硪淼貜脑钌隙讼?。滾燙的酒氣撲面而來。
他端著那碗酒,快速走到床邊,輕輕扶起李蓮花虛弱的身體,將溫?zé)岬木仆霚惖剿n白的唇邊。一點點滾燙的液體順著李蓮花的喉嚨滑下,帶著辛辣的暖意。
李蓮花似乎因此緩過了一口微弱的氣息,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
他掙扎著坐起身,動作遲緩而艱難。他抬起微微顫抖的手指,那手指準(zhǔn)確無誤地點向自己胸腹間的幾處大穴,試圖封鎖毒素的蔓延。
他閉目凝神,開始運轉(zhuǎn)“揚州慢”。
那內(nèi)力如同一條細(xì)小的溪流,在他枯萎的經(jīng)脈中艱難地流動,與那霸道的碧茶之毒進行著頑強的抗?fàn)帯?/p>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顯得格外漫長。
一分一秒地過去,李蓮花身上那劇烈的顫抖終于漸漸平息了下來。
他臉色依舊蒼白得像一張薄紙,沒有絲毫血色,額頭和鬢角的發(fā)絲被冷汗濡濕,緊緊貼在皮膚上,顯得狼狽不堪,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弱,仿佛隨時會再次倒下。
但萬幸的是,他的呼吸雖然微弱,卻逐漸變得平穩(wěn)而有規(guī)律。
“李蓮花,你……你感覺怎么樣了?”
云啟堯湊近前,聲音帶著未散的驚懼和濃濃的擔(dān)憂,微微發(fā)著抖。
“我……已經(jīng)沒事了?!?/p>
李蓮花緩緩地呼出一口濁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
“李蓮花,”
云啟堯看著他這副模樣,心疼得無以復(fù)加,終于下定決心,
“你教我揚州慢吧?!?/p>
他的內(nèi)心其實充滿了忐忑不安。
“我不是想學(xué)你的揚州慢……我的意思是,我絕對不是覬覦你的絕世神功!”他生怕李蓮花誤會,急忙解釋起來,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
“我想學(xué)揚州慢,是想為你解毒!”
“忘川花可解碧茶之毒,我原本是想給你找忘川花解毒的?!?/p>
“可是,可是剛才你毒發(fā)的時候,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什么都做不了,那種感覺……太難受了?!?/p>
云啟堯越說心里越急,一張臉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
“只要我學(xué)會了揚州慢,練上十年,就算找不到忘川花,我也能給你解毒?!?/p>
“而且,平時我還能用揚州慢的內(nèi)力幫你溫養(yǎng)受損的經(jīng)脈,多少能讓你舒服一些?!?/p>
“忘川花再加上揚州慢,這是雙重保險,不是嗎?”
他一口氣將心中的想法全部傾倒出來。
說完,他緊緊盯著李蓮花,眼神里滿是急切與懇求,盼著對方能信他。
李蓮花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安靜地躺在那里。
他微微側(cè)過頭,用那雙依舊帶著疲憊卻異常清亮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云啟堯。
那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