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輕瓷臉色漠然地看著宋家人上躥下跳。
為今之計,便是拖延時間,等檀云帶著救兵來。
她轉(zhuǎn)開頭,卻正對上孟祈年的目光,神色微怔。
他的眼里,有震驚,有鄙夷,有嫌惡。
好在,她早已習(xí)慣。
前世,她一再被誣陷,他也從未信過她。
他從來只信“證據(jù)”,不信她的人品。
孟祈年正在宋府,聽宋楚盈說要來抓宋輕瓷的奸,心下驚疑,便跟著來了。
不曾想,竟真看到宋輕瓷與一個陌生男子共處一室。
兩人還抓著手,一個在床上,一個床邊。
若非他到得及時,只怕兩人已經(jīng)顛鸞倒鳳上了。
想到宋輕瓷素日的人品,他又疑心自己多想了,便忍著氣開口。
“輕瓷,你可有話要說?”
宋輕瓷正要說話,宋楚盈嗤笑一聲。
“祈年哥哥,她已被當(dāng)場抓奸,還能有何話可說?”
“便是說,也無非是狡辯,或是求你原諒罷了。”
宋楚楓也點(diǎn)頭:“我們往日都被她給騙了。面上一副溫婉堅(jiān)貞的模樣,其實(shí)骨子里比青樓女子還下賤?!?/p>
宋楚盈眨了眨眼:“姐姐以前不是這樣的,許是被山賊玷污了清白,破罐子破摔,連臉都不要了?!?/p>
她咬著唇:“否則,她那般清高,怎會自請做妾?”
孟祈年被兩人激得心頭火起,見宋輕瓷不解釋,心下怒火更熾。
“輕瓷,你不說話,我便當(dāng)你默認(rèn)了。”
宋楚盈說道:“證據(jù)確鑿,她現(xiàn)在哪敢說話。府上跟蹤她的小廝說,她與這男子已在一起好幾日,便是今日沒發(fā)生什么,前幾日肯定也不清白?!?/p>
宋輕瓷打斷她:“你少造謠,他前幾日重傷在身,昏迷不醒,如何行事?”
宋楚盈得意一笑:“誰說他昏迷了,你便無法行事?!?/p>
“堂妹如此清楚男女歡好之事,莫非與人行事過?”
宋輕瓷看向孟祈年,語帶嗤嘲。
“莫非是孟郎給堂妹的體驗(yàn)?”
她眼眶一紅,從袖中抽出帕子,哽咽著說道。
“一月前,我與孟郎婚約尚在?!?/p>
“這一月里,我被山賊擄走,莫非孟郎與堂妹已經(jīng)......”
她欲言又止。
孟祈年有些羞惱,瞪著宋輕瓷。
“你休要胡說,我并未碰她。”
他又怨責(zé)地看了宋楚盈一眼。
大庭廣眾下說這樣的話,屬實(shí)是孟浪了些。
宋楚盈也有些后悔,方才她話說得太快,待反應(yīng)過來已來不及收住了。
宋楚楓趕緊替宋楚盈開脫:“這些事,是我告知妹妹的。”
宋輕瓷接過話:“你們感情可真好,連床榻之事都能交流?!?/p>
宋楚楓氣得跳腳:“你......”
“啪”的一聲,宋廣平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打斷了房內(nèi)的唇槍舌劍。
“宋輕瓷,今日是你被抓奸在床,反倒來污蔑楚楓,你是何居心?”
宋輕瓷在心下冷笑。
能有何居心?拖延時間罷了。
他們無理取鬧,她便胡攪蠻纏。
宋楚盈也回過味來,看著孟祈年,委屈地說道。
“祈年哥哥,你看她,明明是自己被抓奸在床,為了給自己脫罪,竟反過來污蔑咱倆通奸。”
孟祈年看向床邊,那男子姿態(tài)優(yōu)雅地靠坐在枕上,宋輕瓷站在床側(cè),兩人隔得極近。
他們在房內(nèi)吵了這般久,宋輕瓷竟沒離開床邊,那男子也未出言辯解。
他臉色異常陰沉。
這些時日,他家人日日在他耳邊念叨,說宋輕瓷失了清白,不配為孟家正妻,要他另娶。
他心知宋輕瓷被山賊擄去,也是個受害者,還要因此被退婚,心下對她很是心疼。
可他拗不過父母,再三和父母懇求,才讓他們松口,答應(yīng)他納宋輕瓷為妾。
后來宋輕瓷自請給他做妾,他心中欣喜異常。
她受了這些苦,又這般懂事,他暗下決心,日后必然好好待她,不讓她再受苦。
卻沒想到她面上答應(yīng)了他,轉(zhuǎn)眼便與別的男子私會。
他一心為她籌謀,她卻如此辜負(fù)他的心意,把他當(dāng)成傻子愚弄。
他心里那點(diǎn)愧疚消失無蹤,余下的只有對她的恨。
他看著宋輕瓷,英俊的臉上恨意翻涌,說出的話也因生氣微微發(fā)抖。
“輕瓷,你被山賊所擄,我念你是受害者,才愿納你為妾。”
“沒曾想你竟如此不知羞,不僅私會陌生男子,還將其養(yǎng)在這里?!?/p>
孟祈年氣到極致,只覺呼吸困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他閉了閉眼,將心頭的怒意壓下去一些后,才又繼續(xù)說道。
“像你這般放蕩的女子,便是倒貼給我做妾,我也嫌臟了孟府的門楣?!?/p>
他毅然轉(zhuǎn)頭,看著宋廣平,冷聲道。
“宋伯父,一月后我只與楚盈成親,至于輕瓷,你還是為她另尋夫婿吧。”
饒是在前世見過孟祈年的真實(shí)嘴臉,乍然聽到這話,宋輕瓷還是覺得心中發(fā)寒。
她前世真是瞎了眼蒙了心,才會對他上心。
她緊緊攥著手,看著孟祈年:“我并未與他通奸。”
孟祈年臉色未變:“你如何證明?”
宋輕瓷心沉似水。
又是這句話,前世她已聽膩了。
沒想到這一世,他仍是這般沒腦子。
現(xiàn)在她不能直接說出蕭允的身份,以宋廣平的無恥,若知曉他是自己親弟,一定會上趕著弄死他。
她得拖延時間,等許知祥帶人到來,再公布蕭允的身份。
見宋輕瓷沉默不語,孟祈年冷笑一聲。
他給了她機(jī)會,但她不珍惜。
既然她一再辜負(fù)他的心意,他又何必再顧念曾經(jīng)的情意。
反正,她也已經(jīng)不在意了。
“宋輕瓷,你真令我失望。從今往后,你我婚嫁,再不相干?!?/p>
說罷,他冷著臉從腰間取一塊玉佩,扔向宋輕瓷。
碧綠的龍鳳玉佩朝宋輕瓷襲來,砸中她腦門后,又往地上落去。
“啪”的一聲,精致的玉佩瞬間碎裂成無數(shù)塊,安靜地躺在青石地板上。
額間微疼,宋輕瓷袖中的手驀地緊握成拳。
長長的指甲插進(jìn)掌心,但她已感覺不到疼痛,只覺憤怒。
她想起臨死前,他給懷孕的她灌絕嗣湯的那一幕,他也是這般絕情。
她壓抑著憤怒,低頭看著碎成數(shù)塊的玉佩。
那是她與孟祈年的定情信物。
她親自畫的圖紙,找最專業(yè)的玉匠學(xué)習(xí),親手一刀一刀雕出來的。
他說扔便扔,就像他們十七年的情意一樣。
她閉了閉眼,待氤氳出淚意后,才看到孟祈年。
“孟郎,你真要對我如此絕情嗎?”
但愿他知曉蕭允是自己弟弟后,不要反悔打自己的臉。
孟祈年不理會宋輕瓷的柔弱,冷笑著看向床上的蕭允。
“這種男子我見多了,仗著自己有幾分樣貌,便四處勾搭女子。”
“他與你歡好,不過是圖你家產(chǎn),圖你美貌,待你身上無利可圖時,便會將你丟棄?!?/p>
“屆時,你可別再求到我門前,求我納你?!?/p>
“我寧可收被逼良為娼的妓子,也不收自甘墮落的賤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