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宋輕瓷心下急得不行。
宋廣平這是想先斬后奏,直接斷她后路了。
她就知道,她在救兵到來之前,說出蕭允的身份,宋廣平更不可能放過他。
現(xiàn)在,她也只能拖一時是一時了。
宋輕瓷伸出雙手,擋在床前,怒瞪幾個小廝。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若傷了宋家大少爺,日后我定從重責罰?!?/p>
宋廣平怒道:“別聽她胡說八道,我才是宋家的主子?!?/p>
眼見四個小廝已至床邊,宋輕瓷取下頭上的簪子,對他們亂揮起來。
蕭允目光灼灼,看著她纖弱的背影。
她明明比他矮了一個頭,還比他小了三歲,一副弱柳扶風之姿,卻大義凜然擋在他身前。
他心中既新奇,又悸動。
自小便是他擋在人前,護著別人。
就連他母妃,都柔弱不堪一擊,需要年幼的他護著。
頭一回被人護著,這感覺還真是不錯。
可惜宋輕瓷的力量太弱了,根本擋不住四個強壯的小廝,很快便被他們推搡到一邊。
宋輕瓷只覺眼前一黑,接著人便被摔了出去,待她再回神時,人已不在床邊。
臂間一片生疼,一只大手緊緊攥著她胳膊。
她一抬頭,便對上孟祈年難看的臉色。
“宋輕瓷,你若再執(zhí)迷不悟,這輩子我都不會要你了?!?/p>
說完,又伸出一只手,拗了宋輕瓷纖細的手腕。
宋輕瓷只覺腕上一疼,手中的簪子便落了地。
但她已無暇他顧,轉頭看向床上的蕭允。
他已被四個小廝按住。
他們抓手的抓手,抓腿的抓腿,像是想要將他生扛出去。
宋輕瓷心下萬分焦急。
蕭允身上有傷。
她救他那日,他身上的衣衫完全被血浸濕。
后來她替他清理傷口,發(fā)現(xiàn)了他除了胸前有大大小小的刀傷,背后還有一道致命傷,從背上直貫腰間,深可見骨。
經過小廝一番撕扯,他身上的單衣,已隱隱滲出血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傳到她鼻間。
宋輕瓷想沖過去救他,卻被孟祈年攥著胳膊,行動艱難。
她掙扎得越狠,孟祈年攥她的手便越緊,臉色便越沉,看向蕭允的目光殺意越濃。
電光火石之間,蕭允甩開了按著他的小廝,抽出了枕下的刀,從床上一躍而起。
四個小廝瞬間被一刀封喉。
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大量鮮血噴濺到錦被上,白色的錦被瞬間被血染紅。
四個小廝捂著斷裂的喉嚨,咳著血,想要說話,卻再說不出話來,最終只能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屋內幾人都驚呆了。
連宋輕瓷都忘記了掙扎。
待再回過神來時,蕭允已然踩著小廝的尸體,飛身下床,將手上的刀架在了宋廣平的脖子上。
屋內四人,唯有用他做人質,勝算最大。
蕭允將沾血的刀橫在宋廣平脖間,笑容昳麗,美若謫仙。
“二叔,我爹給我拖夢,說他泉下孤獨,想要二叔去陪他?!?/p>
他拿起刀在宋廣平脖子上拍了拍,又將刀鋒壓進他的頸肉里。
“二叔,不如,我們一起下去陪他?”
“你陪他下棋喝茶,我陪他練字畫畫,或者,將你兒子一起帶走?!?/p>
他瞥了些宋楚楓,唇角輕勾,眼神邪氣。
“我爹想外出時,便讓他背著。不過他的嘴有些臭,下去之前,得先把他舌頭拔了。”
說話間,又將刀鋒往里壓了壓,宋廣平脖間已隱隱有血跡滲出。
宋廣平已被方才四個小廝的死嚇破了膽,現(xiàn)在脖間壓著冰涼的刀刃,更是抖如篩糠。
蕭允說話間,熱氣全噴到了他耳邊,可他卻覺得全身發(fā)寒。
蕭允實在太冷靜了,冷靜得像是隨時會把他脖子給抹了。
他不敢亂動,身體往后緊貼著蕭允,企圖離刀鋒遠一些,破碎的聲音顫抖著從喉間溢出。
“別,別,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蕭允話說得狠,聲音卻不疾不徐,語氣平靜得像在說晚膳吃什么。
房內眾人都被他的話嚇到了。
宋輕瓷也暗暗心驚。
他方才那番動作,那狠厲的手法,那處變不驚的態(tài)度,都不似常人。
他定不是尋常的貴公子。
宋楚楓此時已被嚇破了膽,整個人瑟瑟發(fā)抖。
孟祈年抓著宋輕瓷的胳膊,冷冷地看著蕭允:“放開宋伯父?!?/p>
宋楚盈也臉色煞白,最初的驚嚇過后,恢復了冷靜:“放開我爹?!?/p>
又看向宋輕瓷:“堂姐,還不讓你的奸夫放開我爹?!?/p>
孟祈年聽到“奸夫”二字,額頭青筋暴起,抓著宋輕瓷的胳膊又用力了些。
宋輕瓷只覺胳膊一陣生疼,卻咬著牙沒有開口。
蕭允“呸”了一聲:“你們算什么東西?也配命令我?!?/p>
目光卻看向被他抓著的宋輕瓷。
宋輕瓷輕輕朝蕭允搖了搖頭。
眼下救兵未到,蕭允若放了宋廣平,必死無疑。
別人不知,她卻知道蕭允重傷在身,撐不了多久。
方才他能殺了四個小廝,擒住宋廣平,只因他們沒有防備。
孟祈年臉色微沉:“你若殺了宋伯父,你自己也必死無疑?!?/p>
蕭允架在宋廣平脖子上的刀,又往里壓了壓,甚至還左右動了動。
宋廣平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宋楚楓和宋楚盈也趕緊求情:“別,別,別殺我爹?!?/p>
若是宋廣平死了,他倆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蕭允淡淡地看了兩人一眼,涼涼地說道。
“求我做什么,誰激我,你們便去求誰吧?!?/p>
他看了眼孟祈年,勾了勾唇。
“不過我若是殺了二叔,宋家的財產,便能全歸孟府所有了。”
“就像我爹死了,大房的財產,便都落入了二叔手中。”
孟祈年臉色瞬時鐵青:“你胡說......”
宋楚楓也說道:“你少胡說,二房還有我這個男丁,便是我爹死了,宋家財產也不會落入孟府?!?/p>
蕭允拍了拍宋廣平的臉,笑著回道。
“宋家大房不也還有我這個男丁,現(xiàn)在,你們不就在干殺我之事?”
宋廣平臉色一陣青白。
孟父是余州知州,愿與宋家商戶之女聯(lián)姻,確是看中了宋家的財產。
蕭允說的話,還真不無道理。
宋楚楓無言以對,看孟祈年的目光都有些變了。
只有宋楚盈,仍執(zhí)著地為孟祈年說話。
“祈年哥哥不是這樣的人?!?/p>
蕭允嗤笑一聲:“他若不是這樣的人,輪得到你當他正妻?”
“你才不如我姐姐,貌更遜色她幾分,品性更是一言難盡,若沒了二叔照應,你這資質,去青樓當妓女都只能賣皮肉?!?/p>
不得不說,蕭允這張嘴也是厲害。
三兩句便挑撥了宋家與孟家的關系,又成功將宋楚盈氣白了臉。
但宋輕瓷知道,蕭允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他臉色蒼白得厲害,那是失血過多的表現(xiàn)。
正這時,一道威嚴的男音在門口響起。
“大膽,誰敢在本官面前行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