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邀請邀請函是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郵箱里的,沒有郵戳,沒有寄件人地址,
只有用毛筆工整書寫的"姜雨晴女士親啟"幾個字。我翻來覆去檢查了好幾遍,
確認(rèn)這不是什么惡作劇。信封是那種老式的黃褐色牛皮紙,摸上去有種奇怪的粗糙感,
仿佛被什么東西反復(fù)摩擦過。我小心翼翼拆開封口,
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著某種我說不上來的草藥氣息撲面而來。信紙是手工制作的宣紙,
邊緣參差不齊,
上面用同樣工整的毛筆字寫著:"誠邀民俗學(xué)研究生姜雨晴女士于本月十五日前來吊四村,
考察我村獨(dú)特的'吊四鬼'喪葬習(xí)俗。食宿全包,另有豐厚酬金。詳情面談。
聯(lián)系人:崔世榮。"落款處蓋著一個暗紅色的印章,看起來像是某種家紋,
中間是一個扭曲的"吊"字,周圍環(huán)繞著四個模糊的人形圖案。我盯著那印章看了很久,
總覺得那四個人形似乎在動。但當(dāng)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時(shí),它們又靜止不動了。
"吊四鬼..."我低聲重復(fù)著這個陌生的詞匯。作為民俗學(xué)專業(yè)的研究生,
我對各地的喪葬習(xí)俗有所涉獵,卻從未聽說過這種儀式。好奇心驅(qū)使我立刻打開電腦搜索,
但除了幾條語焉不詳?shù)恼搲懻撏猓瑤缀跽也坏饺魏慰煽啃畔?。最奇怪的是?/p>
我甚至無法在地圖上找到"吊四村"這個地點(diǎn)。它就像不存在于官方記錄中一樣。三天后,
我背著行李包站在一條崎嶇的山路前。按照信中附帶的簡易地圖,
穿過這片山林就能到達(dá)吊四村。手機(jī)早已沒了信號,我只能依靠紙質(zhì)地圖和指南針前進(jìn)。
山林里安靜得可怕,連鳥叫聲都稀少。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潮濕的腐朽氣味,
像是多年不見陽光的角落散發(fā)出的霉味。我的腳步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每走一步都仿佛驚動了什么看不見的東西。走了約莫兩個小時(shí),樹木突然變得稀疏,
一片被群山環(huán)抱的村莊出現(xiàn)在眼前。村口立著一塊斑駁的石碑,
上面刻著"吊四村"三個大字,字跡已經(jīng)模糊不清,像是經(jīng)歷了數(shù)百年的風(fēng)雨侵蝕。
石碑旁邊站著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身材瘦削,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色中山裝。他看到我,
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近乎僵硬的笑容。"姜小姐?"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口音,
"我是崔世榮,吊四村的村長。"我點(diǎn)點(diǎn)頭,伸出手想和他握手,他卻只是微微欠身,
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歡迎來到吊四村。路上辛苦了。
"他的眼睛在說話時(shí)一直盯著我的身后,仿佛那里站著什么人,"我們先去村委會安頓下來,
晚上我會向你詳細(xì)介紹'吊四鬼'的事情。"跟隨崔村長走進(jìn)村莊,
我立刻注意到這里的建筑風(fēng)格非常古老,大多是青磚灰瓦的老式平房,
有些看起來至少有上百年的歷史。奇怪的是,幾乎每戶人家的屋檐下都掛著一個小小的布偶,
有的是紅色,有的是黑色,全都用粗糙的麻繩吊著,隨風(fēng)輕輕搖晃。更詭異的是,
路上遇到的村民看到我時(shí),都露出一種混合著警惕和好奇的表情。幾個小孩本來在玩耍,
看到我立刻跑開了,躲在家門后偷偷張望。一位老婦人從窗口探出頭,
看到我后立刻縮了回去,我清楚地聽到她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崔村長,
為什么村民們都..."我忍不住問道。"山里人,少見外人。"崔村長頭也不回地說,
腳步加快了些,"別在意。"村委會是一棟兩層的老式建筑,我的房間在二樓,
窗戶正對著村莊的中心廣場。崔村長告訴我晚飯六點(diǎn)開始,然后就匆匆離開了,
好像有什么急事要處理。房間很簡陋,但還算干凈。我放下行李,
走到窗前觀察這個奇怪的村莊。廣場中央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樹,樹下放著四張石凳,
排列成一個詭異的方形。更令我毛骨悚然的是,槐樹的粗壯樹枝上垂掛著四條粗麻繩,
繩子的末端系著活結(jié),在微風(fēng)中輕輕擺動。我正看得出神,突然感覺背后一涼,
好像有人站在我身后呼吸。猛地轉(zhuǎn)身,房間里空無一人,但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晚飯時(shí),村委會的小餐廳里只有我和崔村長兩人。飯菜很簡單,但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味道,
尤其是那碗灰褐色的湯,喝下去后喉嚨有種灼燒感。"崔村長,
能告訴我更多關(guān)于'吊四鬼'的事情嗎?"我放下筷子問道。崔村長的筷子停在半空,
他慢慢抬起頭,眼神變得異常銳利。"姜小姐對這個很感興趣?""我是學(xué)民俗的,
這種獨(dú)特的喪葬儀式對我來說很有研究價(jià)值。"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專業(yè)。
村長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相信人死后還有靈魂嗎?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一愣。"從學(xué)術(shù)角度來說,
這是很多文化中都存在的信仰...""不是問學(xué)術(shù)。"崔村長打斷我,"是問你,
你自己相信嗎?"我猶豫了一下,"我不確定。但我覺得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科學(xué)還無法解釋。
"這個回答似乎讓他滿意。他點(diǎn)點(diǎn)頭,喝了一口那種奇怪的湯,然后開始講述。
"吊四鬼'是我們村特有的儀式,已經(jīng)有幾百年歷史了。"他的聲音低沉下來,
"當(dāng)村里有人非正常死亡比如自殺、他殺或者意外死亡,我們不會立刻下葬,
而是要把尸體吊在村口的老槐樹上,整整四十九天。"我打了個寒顫,"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了防止冤魂作祟。"崔村長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異常漆黑,"橫死的人怨氣重,
如果不把他們的怨氣'吊'出來,就會禍害全村。"我想起那些掛在屋檐下的布偶,
"那些布偶也是儀式的一部分嗎?"崔村長突然站起身,動作之大差點(diǎn)掀翻桌子。
"今天就到這里吧。明天我?guī)闳タ纯磧x式現(xiàn)場。你最好不要獨(dú)自在村里亂走,尤其是晚上。
"說完他就匆匆離開了,留下我一人坐在那里,滿腹疑問?;氐椒块g后,我打開筆記本電腦,
試圖記錄今天的見聞,卻發(fā)現(xiàn)電腦無法開機(jī),明明之前還有一半的電量。手機(jī)也一樣,
完全死機(jī)了。房間里的電子鐘也停在了9:47,秒針一動不動。窗外,
月光慘白地照在廣場的老槐樹上,那四條麻繩的影子在地上扭曲著,像是四條等待獵物的蛇。
我拉上窗簾,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
我聽到窗外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響像是很多人在低聲吟唱,中間夾雜著金屬碰撞的聲音。
我悄悄掀開窗簾一角,眼前的景象讓我血液凝固:廣場上站著幾十個村民,
全都穿著黑色的長袍,圍在老槐樹周圍。四條麻繩上此刻吊著四個模糊的人形物體,
在月光下緩緩旋轉(zhuǎn)。最恐怖的是,當(dāng)其中一具"尸體"轉(zhuǎn)到面向我的方向時(shí),
我清楚地看到那是我自己的臉。我猛地后退,撞倒了床頭柜上的臺燈。
響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窗外的吟唱聲戛然而止。屏住呼吸,
等待了仿佛一個世紀(jì)那么久,外面再也沒有任何聲音。鼓起勇氣再次看向窗外,
廣場上空無一人,只有老槐樹和那四條空蕩蕩的麻繩在月光下輕輕搖晃。第二天早晨,
我是被敲門聲驚醒的。打開門,站在外面的不是崔村長,而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
身材高大,眉眼間和崔村長有幾分相似。"姜小姐?我是崔明哲,村長的兒子。
"他的普通話比父親標(biāo)準(zhǔn)很多,"父親臨時(shí)有事,讓我?guī)鷧⒂^村子。
"崔明哲看起來比村里其他人正常得多,穿著普通的牛仔褲和T恤,甚至拿著一個智能手機(jī)。
我松了口氣,簡單洗漱后跟他出了門。陽光下的吊四村看起來沒那么陰森了,
但那種詭異的氛圍依然揮之不去。我們路過幾戶人家時(shí),窗后的窗簾立刻被拉上,
好像我是什么不祥之物。"村民好像不太歡迎外人。"我試探著說。崔明哲苦笑了一下,
"村里人很迷信,尤其是關(guān)于'吊四鬼'的事。他們覺得外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那你為什么愿意告訴我?"我問道。他停下腳步,認(rèn)真地看著我,"因?yàn)槲易x過大學(xué),
知道這些迷信應(yīng)該被破除。但村里老人固執(zhí)得很,我父親夾在中間很為難。
"他的話讓我稍微放松了些。"昨晚...我好像看到廣場上有儀式。"我小心翼翼地說。
崔明哲的臉色變了,"你看到了什么?"我描述了看到的場景,
但隱去了最后看到自己臉的部分。崔明哲聽完后明顯松了口氣。"那是每月一次的祈福儀式,
用假人代替,為了紀(jì)念過去的習(xí)俗。沒什么特別的。"他的解釋聽起來很勉強(qiáng)。
我們走到了村子的邊緣,這里有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遠(yuǎn)處隱約可見幾座破敗的建筑。
"那里是什么地方?"我指著那些建筑問道。崔明哲的表情變得嚴(yán)肅,"舊村址。
五十年前因?yàn)樯襟w滑坡,村子搬到了現(xiàn)在的位置。那邊已經(jīng)廢棄了,很危險(xiǎn),最好不要靠近。
"就在這時(shí),一陣風(fēng)吹來,帶來一股難以形容的腐臭味。我下意識捂住鼻子,
而崔明哲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我們回去吧,快到午飯時(shí)間了。"他急匆匆地說,
幾乎是拉著我離開了那個地方。但那股氣味和崔明哲的反應(yīng)讓我更加好奇。午飯后,
我借口要休息,等崔明哲離開后,我悄悄帶上相機(jī)和筆記本,獨(dú)自前往那片荒地。
越靠近舊村址,那種腐臭味就越濃烈。穿過一片灌木叢后,
眼前的景象讓我差點(diǎn)尖叫出聲:在一片開闊地上,豎著四根粗大的木樁,
每根木樁上都用鐵鏈吊著一具已經(jīng)高度腐爛的尸體!四具尸體都穿著破舊的衣服,
在風(fēng)中輕輕搖晃,鐵鏈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最恐怖的是,它們的眼睛都被縫了起來,
嘴巴卻大張著,好像在無聲地尖叫。我顫抖著舉起相機(jī),按下快門的瞬間,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你不該來這里。"我嚇得相機(jī)差點(diǎn)脫手,
轉(zhuǎn)身看到一位佝僂著背的老婦人,她滿臉皺紋,眼睛卻異常明亮,直勾勾地盯著我。
"這...這是什么?"我指著那些尸體問道。"吊四鬼。
"老婦人露出一個沒有牙齒的笑容,"真正的吊四鬼。他們不聽話,所以被永遠(yuǎn)吊在這里。
"我后退幾步,"什么叫真正的吊四鬼?
村長說那只是喪葬儀式..."老婦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傻姑娘,
你以為他們?yōu)槭裁囱埬銇恚?她的聲音變成了刺耳的耳語,"因?yàn)樗氖拍甑搅耍?/p>
需要新的四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低語。崔明哲氣喘吁吁地跑來,
看到老婦人后臉色大變。"桂婆婆!你怎么又跑出來了!"他強(qiáng)硬地把老婦人拉開,
然后轉(zhuǎn)向我,"姜小姐,你不該獨(dú)自來這么危險(xiǎn)的地方。"老婦人被崔明哲拉著離開,
卻一直回頭看我,嘴里念叨著:"四十九年...四十九年..."回到村委會后,
崔明哲顯得異常焦慮。"姜小姐,我必須警告你,桂婆婆有老年癡呆,
她說的話都是胡言亂語。舊村址那邊很不安全,請你不要再去了。"我點(diǎn)點(diǎn)頭,
但心里已經(jīng)決定要弄清楚真相。晚上,我假裝早早休息,等村委會安靜下來后,
我悄悄溜出去,前往白天看到的那片荒地。月光比前一晚更加明亮,
照得那些吊著的尸體輪廓分明。我強(qiáng)忍著恐懼走近,發(fā)現(xiàn)每具尸體脖子上都掛著一塊木牌,
上面寫著名字和日期。最近的這具尸體木牌上寫著:"崔秀蘭,1974.10.15"。
1974年,正好是49年前!就在這時(shí),我聽到身后草叢沙沙作響。轉(zhuǎn)身的瞬間,
一個黑影向我撲來...2 第二章 輪回詛咒黑影向我撲來的瞬間,
我本能地抬起手臂護(hù)住頭部,卻聽到一聲悶響和痛苦的呻吟。睜開眼睛,崔明哲站在我面前,
手里握著一根木棍,地上躺著一個穿著破爛的村民,正捂著肩膀呻吟。"快走!
"崔明哲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著我往村委會方向跑去。我跌跌撞撞地跟著他,
背后傳來憤怒的吼叫聲和急促的腳步聲。我們一路狂奔,直到回到村委會二樓我的房間,
崔明哲鎖上門,拉上窗簾,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那...那是誰?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問。崔明哲的臉色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村里的守墓人,
他負(fù)責(zé)看守'吊四鬼'。"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如果他抓住你...后果不堪設(shè)想。
"我回想起那四具腐爛的尸體和被縫上的眼睛,胃里一陣翻騰。
"那些尸體...為什么會被那樣對待?桂婆婆說的'四十九年到了'是什么意思?
"崔明哲沉默了很久,最后像是下定了決心,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打開相冊遞給我。
"看這個之前,我需要你保證,無論看到什么,都不會獨(dú)自行動。"我點(diǎn)點(diǎn)頭,接過手機(jī)。
屏幕上是一張發(fā)黃的老照片,上面是四個被吊死在老槐樹上的人,三女一男。
照片底部用褪色的墨水寫著:"民國二十四年,吊四鬼儀式"。
"這是...""1935年,"崔明哲的聲音低沉,"距今88年前。
按照49年一次的規(guī)律,下一次應(yīng)該是...明年。"我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你是說,
這是一個定期舉行的...活人祭祀?"崔明哲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問:"你知道吊四村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嗎?"他走到窗前,輕輕拉開一條縫隙,
指向遠(yuǎn)處黑暗中隱約可見的山形。"傳說清朝末年,一場瘟疫席卷這一帶。
我們崔家的祖先為了保全家族,帶著族人躲進(jìn)了深山。但瘟疫還是跟了進(jìn)來。
"月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當(dāng)時(shí)的族長做了一個決定把所有已經(jīng)感染的人,連同懷疑被感染的人,
全部活埋在了村后的山谷里。整整四百多人。"我倒吸一口冷氣。"這...太殘忍了。
""更可怕的是后面發(fā)生的事情。"崔明哲轉(zhuǎn)過身,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被活埋的人怨氣沖天,當(dāng)晚就化作厲鬼回來復(fù)仇。一夜之間,崔家?guī)缀跛澜^,
只有少數(shù)幾個孩子躲在地窖里逃過一劫。"窗外突然刮起一陣強(qiáng)風(fēng),吹得窗戶咯咯作響,
仿佛在印證他的故事。"后來呢?"我輕聲問。"幸存者請來一位道士,
道士說那些冤魂怨氣太重,必須每49年獻(xiàn)祭四個活人,用'吊四鬼'的方式平息怨氣,
否則全村都會遭殃。"崔明哲苦笑了一下,"從那時(shí)起,這個傳統(tǒng)就延續(xù)了下來。
"我回想起桂婆婆的話:"因?yàn)樗氖拍甑搅?,需要新的四個..."一陣惡寒襲來,
我猛地站起身。"那些舊村址的尸體...""是上一次儀式的人。
"崔明哲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1974年。其中一個是...我的祖母。
"這個坦白讓我震驚不已。崔明哲的祖母是上一次儀式的犧牲者?
那他父親崔村長...仿佛讀懂了我的想法,崔明哲點(diǎn)點(diǎn)頭:"我父親當(dāng)時(shí)只有十歲,
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被吊死。這也是為什么他既想維持傳統(tǒng),又希望有人能打破這個詛咒。
"我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問題:"那...這次儀式的四個人選...""還沒確定。
"崔明哲迅速回答,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神閃爍,"按照傳統(tǒng),必須是三個本村人和一個外人。
外人通常是...像你這樣的研究者。"房間里的溫度仿佛瞬間降至冰點(diǎn)。
我終于明白了那封神秘邀請函的真正目的我不是來研究"吊四鬼"的,
我可能就是"吊四鬼"之一!"我需要離開這里。"我抓起背包,手卻不聽使喚地顫抖著。
崔明哲攔住我:"現(xiàn)在不行!村里所有出口都有人把守,尤其是臨近儀式的時(shí)候。
"他猶豫了一下,"但我可以幫你。我有摩托車,三天后是我值班守夜,
那時(shí)候我可以帶你出去。"我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判斷這是真心還是陷阱。
他的眼神坦率而堅(jiān)定,但我已經(jīng)不敢輕易相信這個村莊里的任何人。"為什么幫我?
"我問道。崔明哲的表情變得復(fù)雜。"因?yàn)槲乙娺^祖母的照片,聽過她的故事。
她是個善良的人,不該那樣死去。"他停頓了一下,
"而且...我不相信這個詛咒真的有效。也許它只是村民的集體恐懼和迷信。
"窗外傳來奇怪的響動,像是樹枝刮擦玻璃的聲音。我們同時(shí)轉(zhuǎn)頭,但窗外什么也沒有。
"天快亮了,我得走了。"崔明哲壓低聲音,"這三天你盡量待在村委會,別單獨(dú)行動。
我會找機(jī)會給你送吃的和消息。"他悄悄離開后,我癱坐在床上,大腦一片混亂。
吊四村的秘密比我想象的更加黑暗恐怖,而我可能已經(jīng)深陷其中無法脫身。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jìn)來時(shí),我才意識到自己一夜未眠。樓下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村委會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我強(qiáng)迫自己洗漱更衣,裝作若無其事地下樓。
崔村長正在辦公室處理文件,看到我時(shí)露出一個勉強(qiáng)的笑容。"姜小姐,昨晚休息得還好嗎?
""還不錯,謝謝關(guān)心。"我努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崔村長,
我想查閱一些關(guān)于'吊四鬼'的歷史資料,村里有沒有檔案室之類的?
"崔村長的表情瞬間變得警惕。"這個...村里的檔案都很零散,恐怕幫不上什么忙。
""爸爸,"崔明哲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在門口,"祠堂里不是有村志嗎?
那些老照片和記錄應(yīng)該對姜小姐的研究有幫助。"崔村長皺起眉頭,但在兒子的堅(jiān)持下,
最終不情愿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吧,但只能看公開部分。有些家族秘史不便對外人展示。
"祠堂位于村子最高處,是一棟黑瓦白墻的老式建筑,門前兩尊石獸已經(jīng)風(fēng)化得面目模糊。
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股陳年的香灰味撲面而來。正廳擺放著崔家祖先的牌位,
兩側(cè)是密密麻麻的族譜和記錄。崔村長從里屋抱出幾本厚重的冊子,封面已經(jīng)褪色破損。
"這是近一百年的村志,你可以在這里看,但不能帶走或拍照。"他留下我和崔明哲在祠堂,
說有公務(wù)要處理。等他的腳步聲遠(yuǎn)去,崔明哲立刻鎖上祠堂大門,帶我來到一個隱蔽的角落。
"真正的秘密在這里。"他從供桌下拉出一個古舊的木箱,小心翼翼地打開。
里面是一疊泛黃的照片和一本用紅布包裹的小冊子。"這是歷次'吊四鬼'儀式的記錄。
"他翻開小冊子,上面用毛筆密密麻麻記滿了名字和日期,"每次儀式后,
村長都會詳細(xì)記錄過程,包括...祭品的選擇標(biāo)準(zhǔn)。"我強(qiáng)忍不適翻看那些記錄,
越看越心驚。每次儀式的四個犧牲者中,三個是村里"命格特殊"的人,
通常是有某種殘疾、疾病或行為異常者;而第四個一定是外來者,通常是學(xué)者、醫(yī)生或官員。
"他們怎么選擇外來者?"我的聲音有些發(fā)抖。崔明哲指著一段文字:"看這里'天賜異人,
自投羅網(wǎng)'。意思是...自己送上門的外人。"那封神秘邀請函再次浮現(xiàn)在我腦海。
我真的是"自投羅網(wǎng)"嗎?翻到最后一頁,是1974年的記錄。四個名字中,
我一眼看到了"崔秀蘭"崔明哲的祖母。記錄顯示她是因?yàn)?夜游癥"被選中的。
而那個外人名叫"李文彬",職業(yè)欄寫著"地質(zhì)勘探員"。
"這個李文彬...""據(jù)說是來勘探山里的礦產(chǎn)資源,"崔明哲解釋道,
"正好趕上儀式年份,就被..."他沒有說完。我繼續(xù)翻看那些老照片,
突然一張集體照吸引了我的注意。照片拍攝于祠堂前,
一群穿著民國服飾的人嚴(yán)肅地站成三排。
我的目光被前排中央的一個女子牢牢抓住她穿著淺色旗袍,面容清晰可辨,
與我?guī)缀跻荒R粯樱?這...這是誰?"我指著那個女子,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
崔明哲湊過來看,臉色驟變。"林素心,1920年代來的民俗學(xué)者,
研究'吊四鬼'習(xí)俗的。"他抬頭看我,眼中充滿難以置信,"你...你們長得太像了。
"我死死盯著照片,一種可怕的熟悉感涌上心頭。照片中的林素心微微側(cè)頭,
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神態(tài)與我照鏡子時(shí)的表情如出一轍。翻到照片背面,
日期寫著"民國十五年",即1926年。
而下一張照片就是1935年"吊四鬼"儀式的場景四具吊在樹上的尸體中,
最右邊那個穿著旗袍的女子,正是林素心!"1926到1935..."我喃喃自語,
"正好九年?,F(xiàn)在是2023年,距離上一次1974年...""49年。
"崔明哲接上我的話,聲音干澀,"明年就是下一次儀式。"我的頭突然劇烈疼痛起來,
生的畫面黑暗的樹林、晃動的麻繩、痛苦的尖叫聲...這些畫面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恐懼感,
卻又不像是我的記憶。"你還好嗎?"崔明哲扶住我搖晃的身體。
"我不知道...我好像...記得一些事情..."我艱難地說,
"但不是我的記憶..."崔明哲迅速收拾好資料放回原處。"我們得走了,
父親可能隨時(shí)回來。"他猶豫了一下,"姜小姐,你相信輪回轉(zhuǎn)世嗎?
"這個問題讓我渾身發(fā)冷。
相識的感覺、照片中與我長相相同的林素心...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個我不敢面對的真相。
回到村委會后,我借口頭痛回房休息。躺在床上,那些陌生記憶的碎片不斷涌入腦海。
我看到自己不,
向老槐樹;聽到村民們低沉的吟誦聲;感受到麻繩套上脖頸時(shí)的冰涼觸感...最可怕的是,
這些記憶伴隨著真實(shí)的身體感受我的脖子開始隱隱作痛,手腕出現(xiàn)莫名其妙的淤青,
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扼住般呼吸不暢。傍晚時(shí)分,
崔明哲悄悄送來食物和一張紙條:"午夜12點(diǎn),后窗等我。帶你去看證據(jù)。
K"等待的時(shí)間異常煎熬。村委會漸漸安靜下來,只有遠(yuǎn)處偶爾傳來的犬吠聲打破寂靜。
11:50,我悄悄打開后窗,冷風(fēng)夾雜著雨絲吹進(jìn)來,遠(yuǎn)處雷聲隆隆。午夜整,
崔明哲的身影出現(xiàn)在窗外樹下。我小心地爬出窗戶,順著樹干滑下。
雨水很快打濕了我的衣服,冰涼刺骨。"跟我來,動作輕點(diǎn)。
"崔明哲遞給我一件雨衣和手電筒,"我們?nèi)ヅf村址。""現(xiàn)在?那里不是更危險(xiǎn)嗎?
"雨水順著我的臉頰流下,模糊了視線。"正因如此,沒人會想到我們敢這時(shí)候去。
"崔明哲壓低聲音,"我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些東西,可能與你的...狀況有關(guān)。
"我們借著雨聲掩護(hù),穿過漆黑的村莊。偶爾有燈光從窗戶透出,我們就立刻蹲下隱蔽。
到達(dá)舊村址時(shí),雨下得更大了,閃電不時(shí)照亮那些吊著的尸體,
它們像恐怖的風(fēng)鈴一樣在風(fēng)中搖晃。崔明哲帶我繞過主吊架,來到一座半坍塌的石屋前。
他移開幾塊松動的石塊,露出一個隱蔽的地下室入口。"小心臺階,很滑。"他先下去,
然后伸手扶我。地下室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某種草藥的氣息。
崔明哲點(diǎn)亮了幾支蠟燭,昏黃的光線下,我看到墻上貼滿了發(fā)黃的報(bào)紙剪報(bào)和照片,
中間是一張大桌子,上面擺放著各種古籍和筆記。"這是...""我的秘密研究室。
"崔明哲苦笑,"多年來我一直在收集關(guān)于'吊四鬼'的資料,試圖找出破解詛咒的方法。
"他走到一個上鎖的木箱前,從脖子上取下一把小鑰匙打開它。"直到上個月,
我才找到這個。"箱子里是一本皮面日記本,封面上用燙金字寫著"林素心,
1925-1935"??吹竭@個名字,我的心跳陡然加速。
"這是...""林素心的日記,記錄了她來吊四村研究,
到最后...被選為祭品的全過程。"崔明哲小心地翻開日記,"看最后幾頁。
"我顫抖著接過日記,翻到最后。字跡變得潦草,
仿佛是在極度恐懼或匆忙中寫下的:"1935年10月14日。我知道了真相。
'吊四鬼'不是平息怨靈,而是喂養(yǎng)它們!每49年四個靈魂,
為的是讓那些被活埋的亡魂繼續(xù)沉睡。更可怕的是,被吊死者的靈魂無法超生,
會成為怨靈的一部分,等待下一個輪回...""崔家人不知道,
他們的祖先與道士做了交易用他人的靈魂換取家族延續(xù)。而最邪惡的部分是,
祭品的靈魂會被詛咒束縛,在49年后再次回到這里,完成輪回...""我已經(jīng)被選中了。
明天日出時(shí),我將成為第四個。但我找到了破解之法,
在古籍中記載的...(此處字跡被血跡模糊)""如果我注定要死,
那么我詛咒這個詛咒本身。我會回來,
在下一次輪回時(shí)...我會記起一切...我會結(jié)束這一切..."日記到此戛然而止。
我抬起頭,在燭光中與崔明哲對視,看到他眼中與我相同的恐懼和震驚。
"你認(rèn)為我...是林素心的轉(zhuǎn)世?"我的聲音細(xì)如蚊蚋。崔明哲剛要回答,
突然從上方傳來木板斷裂的聲音和沉重的腳步聲。我們同時(shí)屏住呼吸。"有人來了。
"崔明哲迅速吹滅蠟燭,"不是村里人,這里只有我知道。"黑暗中,
我們聽到不止一個人的腳步聲在上方徘徊,然后是低沉的對話聲:"...確定是這里?
應(yīng)該就在附近...""...找到她...不能讓她記起來..."那些聲音陌生而冰冷,
帶著一種非人的嘶啞。我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不是因?yàn)楹ε卤话l(fā)現(xiàn),
而是因?yàn)檫@些聲音喚起了我靈魂深處的記憶我聽過它們,
在很久以前...崔明哲輕輕拉住我的手,帶我向地下室另一端的狹窄通道移動。"跟我來,
有條秘密通道出去。"我們貓著腰在漆黑的地道中前行,
身后傳來木板被掀開的聲音和憤怒的吼叫。崔明哲加快腳步,
最后推開一塊偽裝成石板的木板,我們爬出來時(shí),已經(jīng)是在舊村址邊緣的樹林里。
雨下得更大了,雷聲震耳欲聾。我們不敢停留,借著雷電的閃光向村委會方向跑去。
就在我們即將到達(dá)村邊時(shí),一個黑影突然從樹后閃出,攔住了去路。桂婆婆站在那里,
雨水順著她皺紋縱橫的臉流下,眼睛在黑暗中閃著詭異的光。"來不及了,"她嘶啞地說,
"它們已經(jīng)醒了。它們記得你的氣息...林姑娘。"聽到這個稱呼,
我的大腦突然像被閃電擊中般劇痛,
涌來1926年的初次到訪、十年的研究、最后的發(fā)現(xiàn)...和被吊死那一刻的痛苦與憤怒。
我雙膝一軟跪在泥濘中,抱住頭痛苦呻吟。崔明哲試圖扶我,卻被桂婆婆攔住。
"讓她記起來,"老婦人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只有記起前世,才能打破輪回。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桂婆婆的臉在那瞬間,我看到的不再是一個老婦人,
而是一個面容扭曲、眼睛全黑的恐怖形象。但異象轉(zhuǎn)瞬即逝,她又恢復(fù)了平常的樣子。
"快走吧,"她催促道,"去找那本書。真正的答案在那里。"崔明哲扶起我,
我們跌跌撞撞地回到村委會。幸運(yùn)的是,沒人發(fā)現(xiàn)我們離開過。我渾身濕透,顫抖不止,
不僅因?yàn)楹洌驗(yàn)槟切┎粩嘤楷F(xiàn)的記憶。崔明哲幫我找來干毛巾和熱水,
等我稍微平靜下來,他問道:"你...記起什么了?"我抬頭看他,淚水模糊了視線。
"全部...我記起了全部。我是林素心...或者說,我曾經(jīng)是她。"我哽咽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