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瞇著眼睛,看了看王體乾和李永貞一眼,便又自顧思忖著。許久后,魏忠賢點了點頭,嘖嘖了兩聲,說道:
“果然是絕妙好計吶!”
許顯純急躁地開口詢問道:
“干爹!您這上折子遞辭呈,萬一朱由檢給您批了……”
“咱家要的就是他批了!”魏忠賢冷哼著沉聲說道:“咱家給他個機會!咱家倒要看看,他朱由檢到底是想不想對咱家下手!”
怕其他人不明白,王體乾向眾人打了個揖,接話解釋道:
“諸位大人,九千歲這招以退為進,用得妙??!自古新帝登基,前朝老臣大多是拿不定新帝對自己的態(tài)度,所以舉棋不定!九千歲主動上個折子,若朱由檢對九千歲早有圖謀之心,這么個良機,他定會設(shè)法把握,哪怕是做做樣子挽留,九千歲也就曉得了,也好早做打算!”
見眾人或若有所思,或一臉恍然,田爾耕忍不住接話問道:
“那!若朱由檢不準(zhǔn),還極力挽留,我等又當(dāng)如何?”
王體乾又接著說道:
“這等大事,切忌瞻前顧后,猶猶豫豫!必須要盡快試探出這位的心思!不批,也不見得他就能如先帝爺那般恩,對我等寵如舊!若九千歲的折子不批,來日便由咱家上折子接著請辭!若朱由檢還不批,咱內(nèi)廷這幫人,有一個算一個,排著隊來!我們排完了,六部接著!六部排完了,京營再接著!切記,不可一擁而上!”
許顯純又忙不迭打斷,追問道:
“那如果我等的請辭折子都不批呢!”
王體乾正要開口,心內(nèi)略一思忖,便轉(zhuǎn)身向魏忠賢一揖,笑道:
“那就得九千歲定奪了!”
魏忠賢一臉高深莫測狀,緩緩開口道:
“這朱由檢新皇登基,必然不會照搬皇爺那一套了!咱家在想,若這小子是個有分寸、識進退的,咱家便給他點甜頭,從六部找兩個侍郎員外什么的位子,給他朱由檢安排兩個他自己的人!得讓這小子知道,本督主所做所想,全是為了大明江山社稷!咱家可不是東林黨那些只知結(jié)黨營私的狗賊!”
眾人皆恭敬地贊嘆,九千歲果然高明!九千歲公中體國、智謀無雙,我等拍馬不及!
魏忠賢頗為得意,示意大家無需拘禮。旋即,他又忿忿地說道:
“替皇爺保管玉璽的小太監(jiān)王喜已經(jīng)逃了,咱家正在著人搜捕他!這王八蛋!吃里扒外!他怕是忘了,當(dāng)年若沒有咱家,他恐怕都要去鳳陽種一輩子菜去了!”
“體乾!這玉璽,你可得找個可信的人保管著!不能再出個王喜這樣的悖主狗賊了!”
王體乾躬身應(yīng)是!魏忠賢又說道:
“這朱由檢還沒登基,就敢?guī)椭鴱堟檀驂涸聝?!可憐的月兒喲!咱家得幫月兒找找場子!皇后!哼!皇后算個什么玩意兒!”
李永貞諂媚道:
“是啊九千歲!這死了丈夫、沒有兒子的皇后,她算個球!咱家這有一計,保管教她……”
魏忠賢咳了一聲,看了眾人一眼,然后說道:
“非常時期,你們都去忙吧!切記,務(wù)必警醒著點!咱家這二十七日都住在宮里,有什么緊急的事情,記得及時通報!”
眾人應(yīng)是,然后退下,獨留了李永貞。魏忠賢數(shù)落道:
“你呀你呀!都已經(jīng)是重臣了,還改不了這輕佻的性子!謀害皇后,多大的罪吶!這也是能拿出來當(dāng)眾說的么!”
李永貞聞言,佯裝后知后覺,輕輕地扇了自己臉頰兩下:
“哎喲!瞧咱家這愚笨得!咱家就沒什么眼力勁兒,還得指著九千歲爺多提點,不然,指不定哪天,咱家就得闖大禍了!”
魏忠賢看著李永貞,不禁莞爾,說道:
“好啦好啦!有什么計策,說吧!”
李永貞四下張望,然后湊到魏忠賢耳邊,耳語起來。魏忠賢初聽還好,聽著聽著,一張老臉上笑容都要溢出來了,笑容帶起的臉上的褶皺宛若一捧秋季盛開的菊花……
坤寧宮內(nèi),皇后張嫣剛剛結(jié)束了一夜守靈回來,獨自守著這空蕩蕩的宮殿。天啟的離世讓她仿佛一瞬間失去了依靠,往昔的恩寵在瞬間變得如此虛幻。她身著素色長袍,面容清冷而憔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哀傷。
晨曦透過雕花的窗欞灑在地上,形成一片斑駁的光影。張嫣緩緩起身,準(zhǔn)備沐浴凈身,以驅(qū)散這一夜的疲憊與煩悶。宮女們輕手輕腳地為她準(zhǔn)備著一切,熱水在浴桶中升騰起裊裊霧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氣。
然而,就在張嫣屏退左右,準(zhǔn)備褪去衣衫,踏入浴桶的瞬間,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趁著宮女們不注意,偷偷溜進了坤寧宮。這個人正是魏忠賢自七月皇后禁足開始,為坤寧宮新任的總管太監(jiān)陳德潤。
陳德潤平日里便仗著自己是魏忠賢的親信馬仔,在宮中肆意妄為。此刻,他那雙狹長的三角眼中,閃爍著令人作嘔的淫邪。他垂涎皇后張嫣的美貌已久,魏忠賢也是得知他一直覬覦著張嫣的美貌,調(diào)他過來惡心張嫣的。
平日里,陳德潤雖然覬覦張嫣美貌,卻也無膽放肆。天啟帝如今已駕崩,在他看來,皇帝一死,張嫣又沒有親生或者過繼的兒子,往后在這后宮便無依無靠了。如今,張嫣當(dāng)是心房大亂,六神無主,這正是他陳德潤的可趁之機!他陳德潤,這輩子如果能把個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后……這輩子也值了!
陳德潤小心翼翼地躲在屏風(fēng)之后,窺視著浴桶中的張嫣。那白皙的肌膚在水汽中若隱若現(xiàn),宛如仙子下凡,讓他不禁咽了咽口水。陳德潤心神蕩漾,正欲再湊近些,想看得更真切,不料自己動作魯莽,不小心碰到了東西,發(fā)出了響聲!
“誰!”
張嫣驚呼一聲,手上瞬間扯過衣服裹上。張嫣迅速離開浴桶,尋了外衣匆忙穿在身上,指著來人厲聲呵斥道:
“大膽奴才!”
陳德潤見偷窺失敗,他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沖動,猛地從屏風(fēng)后竄了出來,然后故意慢慢地貼近張嫣,大言不慚地說道:
“皇后娘娘!咱家……咱家可是仰慕你許久啦!”
張嫣大驚,指著陳德潤顫聲呵斥:
“狗奴才!你為何會在此!你好大的狗膽!來人!來…唔唔……”
陳德潤見張嫣要呼喚人來,一把沖上去,捂住了張嫣的嘴巴,嬉笑著調(diào)戲起張嫣:
“娘娘不要喊!喊來了人,看到這番光景,你我都不好收場!皇后娘娘,如今皇爺不在了,您這青春年少的,又這般的美麗,不能白白辜負了!不如……不如就可憐可憐咱家,成全了咱家罷!”
張嫣驚恐萬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無恥之徒,心中涌起一陣絕望和憤怒。她用力掙脫著陳德潤的拉扯,往后退步,緊張地呵斥道:
“你這狗奴才,竟敢褻瀆國母!你不要命了嘛!”
陳德潤卻絲毫不在意張嫣的怒罵,他嬉皮笑臉地說:“娘娘,您說笑了!如今你不過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而已,膝下也沒個一兒半女的,這宮中誰還把您放眼里!只要您跟了咱家,咱倆結(jié)個對食,日后咱家定然會比朱由校那個死鬼木匠對你更好的!”
張嫣氣得渾身發(fā)抖,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扇了陳德潤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得陳德潤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鮮紅的印記,張嫣趁陳德潤被打,伺機逃跑,陳德潤跟在后面,抓住了張嫣的裙裾,語氣滿是寒意,桀桀地譏笑道:
“媽的!小娘皮下手真狠!不過公公我就喜歡辣的!今兒這對食,你是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咱家早已將宮人驅(qū)離!對咯,你那個親信,叫沈蘭心的,功夫不錯,很能打,但是中了咱家的毒,這會兒吶,怕是已經(jīng)死了!你喊吧,這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張嫣的身體半裸露在外,她的臉頰緋紅,眼中閃爍著屈辱和憤怒的淚水。她拼命地掙扎著,試圖掙脫陳德潤的束縛,但她的力量終究太過渺小。
“放開我!你這畜生!”張嫣聲嘶力竭地喊道。
陳德潤卻越發(fā)得意起來,他將張嫣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撲了上去。張嫣緊閉雙眼,雙手不停地推搡著,掙扎著,心中默默祈禱著有人能夠來救她。但張嫣也知道,陳德潤現(xiàn)在是坤寧宮的總管太監(jiān),他既然篤定沒人來救,那肯定是了!張嫣不禁心中悲涼,今日就要被這太監(jiān)侮辱了!兩行清淚不爭氣地從張嫣的眼角不停地落了下來。
就在陳德潤即將得逞之際,突然,宮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來,沈蘭心雖然中了毒,卻還是堅持要去救人,奈何,卻被陳德潤的親信重創(chuàng)。她急忙帶傷往乾清宮跑,在養(yǎng)心殿附近正遇上了由方正化陪同的朱由檢。朱由檢聽聞此事,拽著朝服衣擺便飛奔向坤寧宮。方正化內(nèi)功高強,更是疾步如飛。二人趕到坤寧宮時,正看到陳德潤壓著張嫣,張嫣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踢打、反抗著。
朱由檢看到這個情況,睚眥欲裂,飛奔上去一腳踹開陳德潤,也不言語,轉(zhuǎn)身抽出藏在腰間的腰帶劍,一劍刺在陳德潤的身上,陳德潤雖躲過了要害,但卻被劍尖結(jié)結(jié)實實扎進了身體,痛得嗷嗷叫。朱由檢一把攔腰抱起張嫣,將張嫣抱到床上,又將自己的外袍脫下,罩在張嫣身上,張嫣將朱由檢的外袍緊緊地裹了裹,縮在朱由檢的懷抱里,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邊,方正化將陳德潤主要關(guān)節(jié)都卸了,控制住了陳德潤,隨行的其他人也趕了過來,將陳德潤押在地上。
朱由檢大怒,剛要下令發(fā)落陳德潤,只見懷里的張嫣拽了拽他,朱由檢拍了拍張嫣的肩膀,張嫣滿臉焦急的問道:
“蘭心……”
朱由檢拍了拍張嫣:
“已經(jīng)送去診治,放心吧!”
又輕輕地拭了拭張嫣的粉嫩白皙的面頰,柔聲對張嫣說道:
“姐姐放心!這等賊子,我定然將他烹炸了喂狗!來人吶!”
張嫣用著僅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制止道:
“由檢!不可!”
朱由檢下意識地沖隨從擺了擺手,疑惑地輕聲問道:
“為何?”
張嫣無力地說道:
“這狗賊,是魏忠賢的人!魏忠賢如今在宮里只手遮天,你現(xiàn)在根基還不穩(wěn),此時與他翻臉……”
朱由檢心中一暖,又擔(dān)憂地問道:
“那也不能就這么算了!”
張嫣緊緊地閉著雙眼,下意識地伸手輕輕地摩挲著朱由檢清秀的臉龐,柔聲勸說道:
“由檢!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來日方長!……”
“姐姐,這個事情你就讓我來處理吧!”
朱由檢說罷,松開了張嫣,跺著步子走到了陳德潤身前,陰森森地看著陳德潤,沉聲問道:
“說!是誰指使你的!”
陳德潤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答道:
“小人……小人只是貪圖皇后娘娘美貌……一時糊涂……”
隨即又略帶得意地說道:
“小人是九千歲的人……”
朱由檢未等他將話說完,從隨從那里拔出佩刀,一刀斬在陳德潤右臂上,陳德潤的右臂瞬間飛了出去,陳德潤慘叫一聲,疼得昏死了過去。朱由檢厲聲喝道:
“來人!把這腌臜貨打入死牢!”
“殿下稍待!老臣魏忠賢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