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蕭齊在哪兒？站起來我看看?！?/p>
早晨第一節(jié)課，英語老師站在講臺上，在一排排腦袋中找人。
教室里一陣靜默，學(xué)生們齊齊轉(zhuǎn)頭看向最后一排趴在課桌上的那顆腦袋。
英語老師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說：“旁邊的同學(xué)叫一下?！?/p>
袁帥伸手推了推李蕭齊的胳膊，“欸，兄弟，老師叫你?！?/p>
沒反應(yīng)。
英語老師見狀雙手抱胸，看向最后排靠窗正欣賞風(fēng)景的同學(xué)，“江城，你叫一下?！?/p>
江城聞言，一臉莫名地看向講臺。
英語老師則向他投去了十分信任的目光。
“……”江城轉(zhuǎn)頭看向旁邊那趴桌上，睡得正熟的轉(zhuǎn)學(xué)生，伸手在他課桌上叩了兩下，接著加深力度，又叩了兩下。
見這人還是沒反應(yīng)，他蹙了下眉，將手伸到轉(zhuǎn)學(xué)生的人中處探了探鼻息，隨后一臉無語的收回手，拿起桌上的教材裹成柱狀，反手就朝旁邊那張桌子邊緣掄下去。
教室里“嘭！”的一聲。
李蕭齊渾身一激靈，抬頭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什么東西炸了？”
教室里瞬間笑成一片。
江城任務(wù)完成，將書扔回課桌，繼續(xù)做自己的事。
英語老師站在講臺看著李蕭齊，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李蕭齊同學(xué)，昨天來上課沒看見你?！?/p>
李蕭齊在笑聲中對上老師的視線，連忙起身：“老師好?！?/p>
英語老師說：“嗯，不要睡覺，好好聽課。”
李蕭齊：“……”
怎么跟昨天不一樣？
英語老師繼續(xù)說：“聽何老師說過你的情況了，我會監(jiān)督你，但你自己也要自覺?！?/p>
原來，昨天何心媛回辦公室不久后便被叫去開會了，沒來得及跟科任老師們打招呼。
后面上課的老師到班上看了一圈，李蕭齊混在后排一眾趴著的腦袋里，沒被發(fā)現(xiàn)。沒見有新面孔，老師們就都以為轉(zhuǎn)學(xué)生還沒報到。
李蕭齊這才安然無恙的睡了一整天。
英語老師看他醒了便把教材翻開，開始講課。
沒過多久，她寫板書時往后排掃了一眼，接著動作一頓。
全班同學(xué)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看去。
只見李蕭齊雙手托腮，面向講臺，維持著一個認真聽講的姿勢，雙眼緊閉，呼吸均勻。
李蕭齊睡得很熟，渾然不知現(xiàn)在全班的視線都聚焦在他的睡顏上。江城發(fā)現(xiàn)班上忽然安靜了，往旁邊瞥了一眼，然后十分自然地趴在了課桌上。
“……”英語老師見狀，只好親自叫人，“李蕭齊?！?/p>
沒反應(yīng)。
她提高音量又叫了一聲，“李蕭齊?！?/p>
她抓起一根粉筆‘嗖’地朝后排一扔，粉筆頭在空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不偏不倚，剛好降落在李蕭齊的頭頂，被他微亂的發(fā)絲給穩(wěn)穩(wěn)接住。
然而他本人絲毫沒有察覺，頂著粉筆頭，呼吸仍舊均勻。
那樣子滑稽極了，好幾人憋不住笑趴在課桌上，頭埋在臂彎里，肩膀不停地抖，直到已有慍色的老師也沒忍住笑起來，班上才再度發(fā)出一陣爆笑。
英語老師走下講臺，把他搖醒。
李蕭齊醒來看見她后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老師?！?/p>
見他認錯態(tài)度良好，英語老師也不再追究，囑咐兩句之后就回講臺上課去了。
然而，接下來這句“對不起老師?！痹诙潭潭昼妰?nèi)重復(fù)了四遍！
英語老師的耐心逐漸耗盡，當(dāng)她再一次看見教室后方那個剛起來不足五分鐘又再度入睡的神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念出了他的名字：“李，蕭，齊?！?/p>
這一聲，同學(xué)們似乎感覺到了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紛紛斂了笑意，教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李蕭齊?。?！”
這聲音在鴉雀無聲的教室里就猶如寂靜夜空中驟然炸響的驚雷，炸得眾人一驚，也終于炸醒了李蕭齊。
只見他一哆嗦，雙眼猛地睜開，視線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全班人都在看他之后，最后落到了講臺老師那張氣到漲紅的臉上，連忙站起來：“對不起老師，我……”
“閉嘴！”英語老師指著他，“給我站著聽！”
類似這樣的畫面，八班的同學(xué)看了一上午，李蕭齊也站了一上午。
最后午休被何心媛叫去辦公室了。
“剛開學(xué)我比較忙，本來昨天就想找你的?！焙涡逆驴粗媲半p目無神的男生，“晚上沒睡好？”
一上午，每堂課的科任老師都會來跟他反映李蕭齊上課睡覺的情況。
李蕭齊雙手背在身后，低著頭“嗯”了一聲。
從早上第一回被叫醒，他就知道中午得來辦公室。
何心媛說：“我跟你家長聊過了，他們工作忙，平時很晚回家，沒時間監(jiān)督你。你要學(xué)會照顧自己，晚上早點休息，這樣白天才能有好精神上課?！?/p>
“老師?！崩钍掿R抬頭，“我就是晚上腦子清明，睡不著。我也沒玩，都在學(xué)習(xí)?！闭f完，他像以前一樣跟老師打商量：“所以您能不能跟其他老師說說，別管我？”
道歉道了一上午，已經(jīng)有點受不了了。
“……”何心媛說，“不管你，不管你你高考怎么辦？”
李蕭齊說：“我考試沒問題?！?/p>
確實，成績單擺在那里。
何心媛嘴角動了動，說：“高考跟平時考試一樣么，萬一你高考的時候睡著了怎么辦？”
雖然這種情況并不可能發(fā)生，但老師家長擔(dān)心也實屬正常，高考還是得重視。他想了想，說：“那我高考前請一周假，調(diào)調(diào)時差？”
“……”
高考前請假？調(diào)時差？
何心媛還是頭一次聽見這種話，這是認真的還是故意氣老師？
從他那一臉認真的表情來看，多半還真是這樣想的。
之前家長是說過這孩子有點我行我素，但這叫‘有點’我行我素嗎？
高考前請假去調(diào)時差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
“不行！”她說，“你倒是挺敢想的，既然要調(diào)時差為什么不現(xiàn)在調(diào)？！”
李蕭齊：“老師，我都習(xí)慣了?！?/p>
“你爸媽把你送到我班上就是要你改掉這個習(xí)慣。”何心媛說，“我跟科任老師和紀律委員都打過招呼了，都會監(jiān)督你。只要白天不讓你睡，晚上自然就能睡著?！?/p>
李蕭齊：“……”
這情況也是意料之中，能管住大魔王的老師，能這么簡單就被說服才真奇了怪了。
只能拼耐力了。
何心媛看了他一會，語重心長地說：“你都這么大了，該懂事了，不能總讓家長擔(dān)心啊?！?/p>
既然班主任這兒沒有商量的余地，其他也不必多說，免得起爭執(zhí)。
想到這，李蕭齊立馬換上笑臉：“好的老師。”
何心媛一愣，沒想到他這么爽快就答應(yīng)了，她還有好多臺詞沒來得及說呢。
有點可惜。
她抿了抿嘴，說：“那你自己是不是該拿點態(tài)度出來，好好約束自己?！?/p>
李蕭齊乖巧點頭：“好的老師，我盡量。”
“我盡量?！比忠怀觯涡逆铝ⅠR逮住了機會，“什么叫盡量？”
接下來，李蕭齊便被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教育了一個半小時，要不是想著留點時間讓他去食堂吃飯，他都走不出辦公室的門。
李蕭齊隱隱猜到班主任厲害在哪里了，要是每天都被叫來這樣訓(xùn)一通，那還得了？
何心媛則心情大好。
據(jù)下午上課的老師反應(yīng)，李蕭齊表現(xiàn)非常不錯，上課不僅沒睡覺，還非?；钴S。
她挺高興的。
這孩子也沒想象中那么難管。
然而第二天一早，當(dāng)她看見英語老師氣沖沖地走進辦公室時，就知道高興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