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李蕭齊漸漸琢磨出江城的一些習性。
江城冷是冷了點，也有點愛甩臉色，但熟一點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相處，有時候甚至還會主動跟他聊天，問一些“你是不是有多動癥？”“你看過醫(yī)生沒？”“成績這么好有沒有考慮過轉(zhuǎn)去一班？”之類的關(guān)心同桌的問題。
既然都成同桌了，自然是要把關(guān)系搞好的。
不過江城有時候?qū)嵲谑顷幥绮欢?，上一秒看著心情還挺好，下一秒突然就變了。
知道江城喜靜，為了避免打擾他，哪怕跟好兄弟只隔了一米的距離都改用書信交流了。
這天下午的物理課，李蕭齊照常跟袁帥書信聊天。
“有沒有同學知道這道題該怎么解？”
李蕭齊一邊看黑板一邊在紙條上寫字，寫完將紙揉成一團往右邊“嗖”地一扔，見無人回應(yīng)講臺上的老師，當即舉手，大聲道：“老師！我來！”
江城被這突如其來地一聲給嚇得抖了一下，手機差點掉到地上，頓時擰眉，轉(zhuǎn)頭看向正在回答問題的同桌。
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李蕭齊答完題坐下，剛好看到這個眼神。
又咋了，剛不是還好好的？
江城不說話，李蕭齊也不敢說話，正當他打算看回講臺時，江城卻忽然叫了他一聲，“李蕭齊。”
李蕭齊已經(jīng)有經(jīng)驗了，這種時候，只需要把姿態(tài)放低點，說點軟話，他就不會給臉色看了。
于是，他嘻嘻一笑：“城哥，你叫我小李就行。”
江城：“……”
李蕭齊微笑道：“什么事??？”
“……”江城看了他好一會才開口，說：“你這人要放走近科學，得拍八集吧？”
“走近科學？”李蕭齊聽到這話，認真地問他：“城哥，你喜歡看走進科學嗎？”
江城偏了下頭：“八集不夠?！?/p>
說完抬眼看他：“打個賭？”
“打賭？”李蕭齊微微蹙眉，疑惑道：“賭什么？”
江城從褲兜里摸出一枚硬幣，拇指一彈，硬幣騰空在空中高速旋轉(zhuǎn)，下墜，然后用手背穩(wěn)穩(wěn)接住，另一手手掌蓋住手背將硬幣遮擋，“拋硬幣，正面你贏，來不來？”
“這么簡單？”李蕭齊視線從他的手背移到他的眼睛，點頭，“行?！?/p>
江城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然后手掌移開。
是反面。
“你輸了?！?/p>
“噢?！崩钍掿R垂眸看向硬幣反面的花紋，眨了下眼，這才想起來連賭注是什么都不知道，“對了城哥，賭注是什么？”
江城說：“也很簡單，一天不許說話。”
“這……”李蕭齊有些為難，“我怎么可能一天都不說話呀？”
江城說：“只要我聽不見就算數(shù)?！?/p>
“噢，這還行。”李蕭齊說，不過很快覺得哪里不對，“誒？你這不就是讓我別跟你說話嗎？”
“不止?！苯钦f，“你上課答題我也聽得到?！?/p>
答題也不許？這不是欺負人嗎？
李蕭齊猶豫了一會，終于問出了那個想了很久的問題：“你討厭我？”
“討厭談不上?！苯钦f，“但你有時候很煩?！?/p>
李蕭齊：“……”
不討厭，那還行。
但這也太直接了吧。
李蕭齊說：“我已經(jīng)很注意了。”
江城點頭：“我知道。”
李蕭齊看著他：“所以……這會不會稍稍有點過分呢？”
是很過分！
“過分？”江城把硬幣拿起來，把背面展示給他看，“愿賭服輸理所應(yīng)當，怎么個過分法？”
合著欺負人還要講究個名正言順？
李蕭齊：“那剛才要是你輸了呢？”
江城說：“你定，我都認。”
李蕭齊：“那再來，你要是輸了就抵消，怎么樣？”
江城忽然笑起來：“行啊。”他拇指一彈將硬幣拋起，高速轉(zhuǎn)動的虛影成球狀。
李蕭齊望著硬幣：“就是一個概率問題。”
江城看著他，接住硬幣，“嗯”一聲。
還是反面。
李蕭齊看著這個結(jié)果，說：“有點背，這局還是你定?！?/p>
江城：“加一天?！?/p>
李蕭齊：“行，再來。”
這種游戲從概率上來講，不可能一直輸?shù)摹?/p>
結(jié)果又是反面。
……
看來今天確實有點背。
“再來?！?/p>
反面。
“嘿嘿，再來?！?/p>
反面。
“我就不信了，再來！”
反面。
“不是吧？”李蕭齊有點不敢相信，“不會怎么拋都是反面吧？”
江城提醒道：“你已經(jīng)輸了五天了?！?/p>
李蕭齊聽完，問：“我能猜正面嗎？”
江城笑道：“當然可以?！?/p>
硬幣再次拋起，這一次是正面。
“……”李蕭齊不可置信地看著硬幣上的人像，“這硬幣不會有問題吧？”
江城把硬幣直接放桌上，意思是可以檢查。
李蕭齊拿起硬幣又看又捏，確實就是一枚簡單的硬幣而已。他遲疑地問：“你不會能控制正反吧？”
江城道：“你控制給我看？”
李蕭齊想了想，道：“那這回換我拋，你猜正還是反？”
江城抱手往后靠，無所謂地道：“隨你，我猜另一面。”
“行。”李蕭齊將硬幣拋起，然后接住，“我猜正面?！闭f完將手攤開。
反面。
“我……”李蕭齊差點沒忍住爆粗口。
江城掃了他手里的硬幣一眼，而后抬眸看他，“誰來都一樣，都是我贏?！?/p>
隨后見李蕭齊還不信邪，笑道：“再繼續(xù)下去，我建議你直接輟學去山上修閉口禪?！?/p>
李蕭齊有點輸急眼了，聽到這話后把硬幣放回他桌上：“換個玩法，不玩拋硬幣了?！?/p>
江城挑了下眉，像是也來了興趣：“行啊，你想玩什么？”
這表情讓原本想好玩什么的李蕭齊突然就猶豫了。
這人實在是捉摸不透，不敢輕視。
但他都輸成那樣了，不得挽尊？
要說能百分之百，絕對能贏的只有……
“城哥，不如我們賭下次考試誰的分數(shù)高怎么樣？”
“……你要不要臉？”
-
最后一節(jié)化學課。
“這道題哪位同學來試試？”
教室一片寂靜。
化學老師看了一圈，安靜地等待著。
最多不超過三秒，就會有位好同學舉手了。
然而十秒過去……
二十秒過去……
嗯？
難道是這道題真的有點難？
不應(yīng)該啊，按他對李蕭齊的了解，這道題還不至于難倒他。
李蕭齊對上化學老師期許的眼神，飽含歉意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會?？吹嚼蠋熁仡^時那失落的眼神，他想了想，寫了張小紙條放到江城的桌面上，并輕輕敲了下。
江城抬眼就看見桌上躺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城哥，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他斜他一眼：“說?！?/p>
李蕭齊聞言，當即把紙條拿回去開始勤筆奮書。江城見狀“嘖”了一聲：“用嘴說?！?/p>
“噢噢好?！崩钍掿R趕緊停筆，“是這樣城哥，我們的賭注可不可以從明天開始？化學老師喜歡和學生互動，沒人互動他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不想去實驗室。這回的實驗我想了好幾天了，您給通融通融行不行？”
江城知道他經(jīng)常跟著化學老師去實驗室，便說了句：“隨你?！?/p>
李蕭齊忙道：“感恩！城哥，你真是個好人！”說完倏地看向講臺，高舉起手，激動道：“老師！這題我會，這題我會！”
化學老師好長時間都沒經(jīng)歷過課堂上冷場的情況了，以他對李蕭齊的了解，那道題他不可能不會，還在想他是不是不想再起來回答問題了？
正失落著，李蕭齊同學卻再度舉手了。
化學老師一時也不免有些感動，果然是他最喜歡的學生。
他手一揮，同樣激動道：“好，李蕭齊同學！這題你來！”
江城看向講臺上方的掛鐘，還有十分鐘下課。
二十分鐘后就可以安靜看球賽了。
然而，他第一小節(jié)都還沒看完，旁邊的椅子“嘎吱”一聲，轉(zhuǎn)頭便看見李蕭齊坐了下來，接著發(fā)現(xiàn)這人表情不太對。
袁帥見狀也伸著脖子問：“兄弟，你咋回來了？”
李蕭齊撇了撇嘴，從面前的書山中扯了張卷子出來：“化學老師說他今天下午有事。”
江城看他：“你自己不能去？”
“我沒鑰匙?！崩钍掿R垂眼看試卷，“而且實驗室沒老師陪同不能進?！?/p>
袁帥安慰道：“這有什么，明天去就是了?！?/p>
李蕭齊說：“明天周五?！?/p>
周五沒自習課。
“哦?！痹瑤浾f，“下周也一樣的?！?/p>
李蕭齊“嗯”了一聲，抬手揉了揉額前的發(fā)，拿筆做卷子，也沒再跟袁帥說話，看得出心情很不好了。
江城挑了下眉，撐著臉打量他，似是覺得十分新奇。
缺心眼兒也會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