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四十五分，林晚第三次整理西裝領口時，指尖微微發(fā)抖。
星云科技大廈的玻璃幕墻映出她一絲不茍的形象——深灰色西裝套裙掐出纖細腰線，齊肩短發(fā)利落地別在耳后，左手新款MacBook，右手無名指戴著用來擋桃花的素圈婚戒。二十八歲的項目經(jīng)理該有的鎧甲，她一件不落。
"?！?
電梯門開啟的剎那，林晚的呼吸凝滯了。
那個穿黑色連帽衛(wèi)衣的男人又站在相同位置，修長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敲擊，無線耳機隔絕了外界聲響。晨光透過電梯玻璃，為他垂落的淺棕色碎發(fā)鍍上一層金邊。
本周第三次了。
林晚邁進電梯，刻意站到最遠的對角線位置。薄荷混合著咖啡的淡香飄來，她握緊筆記本邊緣，指節(jié)發(fā)白。男人似乎沒注意到她，但當他抬起左手將碎發(fā)撥到耳后時，林晚看到他手腕內(nèi)側(cè)一道細長的疤痕——和記憶中那個在黑客馬拉松決賽現(xiàn)場，為她調(diào)試代碼到凌晨三點的少年如出一轍。
電梯平穩(wěn)上升，密閉空間里只有機械運轉(zhuǎn)的嗡鳴。林晚通過鏡面反射偷瞄對方，男人突然抬頭，琥珀色瞳孔在鏡中與她四目相對。
"早。"他聲音低沉，帶著晨起的沙啞。
林晚條件反射揚起職業(yè)微笑："早上好。"聲音比自己預想的更顫抖。
22樓到了，男人邁步時背包擦過她肩膀，那個像素風游戲機掛件輕輕撞在她手背——是《星露谷物語》的限定款，她大學時最愛的游戲。
"你是不是——"男人突然轉(zhuǎn)身。
電梯門無情閉合，將后半句話斬斷。林晚靠在轎廂壁上，心跳快得不像話。七年了，那道疤，那個游戲，那雙眼睛...不可能是巧合。
"林經(jīng)理！"行政助理小張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技術團隊都在會議室了，他們聽說新PM是女性，已經(jīng)開了三盤賭局..."
林晚冷笑一聲推開會議室門，八道目光齊刷刷射來。當她看到角落那個正在敲代碼的身影時，高跟鞋差點崴了一下。
周予抬起頭，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瞇起："延遲0.8秒。"他敲了下回車鍵，投影幕布立刻顯示出一組數(shù)據(jù)，"上周用戶測試評分2.3，主要抱怨是——"他直視林晚，"'不像在和人對話'。"
會議室鴉雀無聲。林晚徑直走到他面前，"啪"地合上筆記本屏幕："周工程師是吧？項目匯報該由PM主導，這是基本職業(yè)素養(yǎng)。"
周予突然笑了。他站起來時高出她半個頭，薄荷咖啡的氣息籠罩而下："學姐教訓得是。"他故意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不過2015年網(wǎng)絡工程課的小組匯報，你也是這么打斷教授講話的。"
林晚耳尖發(fā)燙。那年她大三他大一，她是學霸學姐，他是總坐在第一排的追光少年。
"工作時間只談項目。"她后退半步，"解釋對話引擎架構？"
周予走到白板前，馬克筆揮灑出的流程圖行云流水。當那個熟悉的樹狀結構出現(xiàn)時，林晚瞳孔驟縮——這分明是她畢業(yè)論文里的設計！
"靈感來自《基于上下文的動態(tài)語義建模》。"周予轉(zhuǎn)頭，鏡片反射著屏幕藍光，"2015年12月刊，第一作者林晚。"
會議室響起幾聲驚嘆。林晚的喉嚨發(fā)緊，那篇被導師稱贊"具有商業(yè)價值"的論文，在她選擇管理崗后就被束之高閣。而現(xiàn)在，它竟成了救命稻草。
"所以，"周予突然靠近，呼吸拂過她耳垂，"為什么放棄編程，學姐？"
尖銳的鈴聲拯救了林晚。小張在電話里尖叫："CTO在測試間大發(fā)雷霆！'回聲'把市場總監(jiān)問的股價預測聽成了情感咨詢，現(xiàn)在正朗誦《飛鳥集》！"
測試間亂作一團。CTO李明遠扯著稀疏的頭發(fā)咆哮："兩周內(nèi)不通過測試，整個項目組滾蛋！"他特意看了眼周予，"包括某些年薪百萬的'天才'。"
人群散去后，林晚發(fā)現(xiàn)周予靠在門邊，手里把玩著一個U盤。
"修復方案。"他將U盤拋過來，"密碼是你學號。"
U盤里除了技術文檔，還有個命名為「For LW」的文件夾。點開后林晚的手開始發(fā)抖——里面是她學生時代所有代碼，每段后面都有詳細批注，最新修改日期是昨天。最后一個文檔里只有一行字：
「自2015年9月15日始，此心不移?！?/p>
那是她第一次點名的日子。
"需要技術支持嗎？"周予端著兩杯咖啡倚在門框上，陽光為他鍍上金邊。
林晚握緊U盤："為什么來星云？"
"等一個BUG被修復。"他抿了口咖啡，"特定對象出現(xiàn)時，心率會飆升到120以上。"他忽然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胸口，"就像現(xiàn)在，學姐。"
掌心下傳來劇烈跳動，林晚慌亂抽手，卻被他反手扣?。?員工手冊第37條，只禁止直屬上下級戀愛。"他拇指摩挲她無名指上的偽婚戒，"而我隸屬架構組，學姐是我的跨部門協(xié)作PM。"
電話突然響起。CTO宣布項目改由他直管，林晚團隊被架空。
周予聽完轉(zhuǎn)身就走。
"去哪？"林晚追問。
"寫代碼。"他回頭，眼神堅定，"既然他們要技術奇跡，我們就給他們奇跡。"頓了頓，又補充道："就像大二那年，我們一起拿黑客馬拉松冠軍那樣。"
門關上后，林晚打開文檔，在周予的告白下添加一行備注：「BUG確認復現(xiàn)，建議：終身維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