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青瞳初現(xiàn)西南的雨總帶著股黏勁兒,謝青瞳的道袍下擺浸了水,
貼在小腿上像塊發(fā)餿的抹布。他攥緊懷里用油紙裹著的羅盤,
指尖觸到玉簡的裂紋——那是師父玄璣子墜崖前塞給他的,血浸透了羅盤邊緣的云雷紋,
如今半個月過去,裂紋里還凝著暗紅的痂。霧隱鎮(zhèn)的石板路在暮色里泛著青灰,
街角茶棚飄出艾草混著霉味的氣息。謝青瞳剛踏上青石板,
就聽見前頭雜貨鋪老板娘扯著嗓子喊:“柳三娘的酒缸空了!人也跟著沒了!
”七八個人圍在巷口,手電筒的光在潮濕的墻上晃出鬼祟的影子。他湊近時,后頸突然一緊,
被人按在長滿青苔的磚墻上。來人力道極狠,膝蓋抵著他后腰,
袖口飄出若有若無的薄荷味——是警服上常有的消毒劑味道?!澳膬簛淼男〉朗??
”女人的聲音像淬了冰,“子時頭的人失蹤,你卯時末才進城,鞋底沾著后山的紅膠土。
”謝青瞳偏頭,看見對方警服領口蹭著塊暗黃的污漬,
頸間纏著蛛網(wǎng)狀的靛藍光暈——那是執(zhí)念太深的氣脈顏色,他在云臺觀見過,
只有守著亡人牌位十年不走的老寡婦才會有這樣的光暈?!拔沂窃婆_觀弟子,來尋人。
”謝青瞳試著運轉(zhuǎn)真氣,后腰的壓力卻絲毫未減。女人手腕翻折,他聽見金屬扣環(huán)的輕響,
半截手銬已經(jīng)扣住他左手腕。就在這時,右瞳突然泛起金芒,
眼前的世界像被潑了層透明顏料:女人肩頸處的靛藍光暈里,隱約浮著個戴警徽的男人身影,
正舉著半塊青銅鏡對她笑?!敖伲 毕锟谟腥撕?,“鎮(zhèn)長說讓您去趟案發(fā)現(xiàn)場!
”女人松開手,謝青瞳看見她警號牌上寫著“江浸月”,尾指內(nèi)側(cè)紋著極小的北斗圖案,
斗柄朝西——正是破軍星的方位。柳三娘的酒坊飄著酸腐的米酒味,三間瓦房圍成天井,
中央的灶臺還留著未燃盡的符紙。謝青瞳蹲下身,
指尖劃過灰燼里的云雷紋——是云臺觀的離火符,只有內(nèi)門弟子才會畫。灶臺旁的木桶翻倒,
酒液混著雨水在地上積成小水洼,倒映出他左眼墨黑、右眼金芒的雙瞳。“看夠了嗎?
”江浸月抱著臂站在門檻處,手電筒光掃過他腰間的羅盤,“十年前我爸追查的案子,
現(xiàn)場也有這種符。后來他連人帶警徽消失在后山,警徽上個月在鎮(zhèn)西亂葬崗被發(fā)現(xiàn),
泡在尸水里發(fā)臭?!彼曇敉蝗坏拖聛?,“你羅盤上的玉簡,
和我爸死時手里攥著的碎片很像?!敝x青瞳沒說話,右瞳的金芒掃過地面。
水洼里的光暈在變化,原本混沌的灰霧漸漸聚成人影:柳三娘穿著藍布衫,正對著灶臺貼符,
身后的木門“吱呀”推開,一團裹著灰霧的人影飄進來,手里托著個泛著冷光的羅盤,
羅盤中央嵌著顆灰白眼球,正緩緩轉(zhuǎn)向柳三娘的后頸。“她不是被人帶走的。
”謝青瞳忽然開口,“是自己開的門,讓那個拿破軍羅盤的人進來的。”他抬頭,
看見江浸月的瞳孔猛地縮了縮——她顯然知道“破軍羅盤”意味著什么。
子時的更漏響過三聲,謝青瞳蹲在無常殿的飛檐上,鼻尖縈繞著腐木與磷火混合的臭味。
荒廢的神像前,灰衣人正跪在地上擺弄羅盤,十八道銀線從羅盤邊緣射出,
在地面勾出倒懸的北斗圖案。謝青瞳腰間的天機羅盤突然發(fā)燙,玉簡裂紋里滲出微光,
與對方羅盤中央的灰白眼球遙相呼應。“第十九道線該連哪兒呢?
”灰衣人聲音像生銹的鐵門,突然抬手,羅盤轉(zhuǎn)向謝青瞳藏身的方向?;野籽矍蝮E然睜大,
瞳孔里倒映出他腰間的羅盤,以及羅盤上半塊帶血的玉簡。謝青瞳后背繃緊,
左瞳突然看清灰衣人袖口露出的云雷紋胎記——和他右肩的一模一樣。就在這時,
遠處傳來童謠聲,斷斷續(xù)續(xù)混著梆子響:“山鬼借眼喲,十九個眼喲,羅盤轉(zhuǎn)三轉(zhuǎn),
魂歸鬼門關(guān)——”灰衣人指尖一挑,地面的破軍陣突然燃起幽藍火焰。
謝青瞳看見火焰中浮起十八道人影,全是這三個月失蹤的鎮(zhèn)民,他們的眼窩處黑洞洞的,
卻都在對著他笑。天機羅盤劇烈震動,玉簡裂紋里滲出的血珠滴在飛檐上,
竟發(fā)出金屬相撞的清響?!靶熤?,你師父沒告訴你,云臺觀的雙瞳者,
生來就是給山鬼備的眼嗎?”灰衣人站起身,斗笠陰影里露出左眼角的蛛網(wǎng)狀疤痕,
“十年前他用十九個人封了地眼,如今地眼又要開了,你說,這次該用誰的眼呢?
”謝青瞳突然想起師父墜崖前的話:“若見破軍羅盤,切記護住玉簡。
那上面刻著初代祖師的窺天訣,也是打開山鬼局的鑰匙……”他反手握住羅盤,
玉簡突然發(fā)出刺目金光,灰衣人悶哼一聲,羅盤中央的眼球裂開細紋,十八道銀線應聲而斷。
“跑!”謝青瞳跳下落差兩丈的天井,道袍下擺被火焰燎到,他卻顧不上疼。
身后傳來羅盤轉(zhuǎn)動的“咔嗒”聲,像極了十年前后山暴雨夜,師父被人追殺時,
羅盤掉在石頭上的聲響。他拐進青石板巷,突然撞上個人。江浸月舉著青銅鏡碎片,
鏡面上倒映著他身后的灰衣人——對方斗笠已掉,露出半張爬滿疤痕的臉,
右耳后赫然紋著與謝青瞳相同的云雷紋。“接著!”江浸月將鏡碎片拋來,
謝青瞳下意識接住,右瞳金芒驟亮,看見鏡面上浮出古鎮(zhèn)地圖,十九處民宅正泛著血光,
而中央最亮的紅點,正是他此刻所在的位置?;乙氯说牧_盤破空聲近在咫尺,
謝青瞳突然福至心靈,將鏡碎片按在天機羅盤的玉簡旁。裂紋竟開始愈合,
羅盤表面浮現(xiàn)出完整的云臺觀祖師像,而祖師的雙眼,正是他此刻的陰陽雙瞳。
“轟——”破軍羅盤的銀線射在他腳邊,炸出半人深的坑。
謝青瞳趁機拽著江浸月躲進巷子深處,卻發(fā)現(xiàn)她后頸處不知何時爬著半只透明的蟲子,
正順著血管往耳后鉆——那是尸蟞蠱,云臺觀典籍里記載的、能操控人心的邪物。
“你……”他剛要開口,江浸月突然按住他的嘴,指尖冰涼。
巷口傳來灰衣人沙啞的笑:“跑吧,跑吧。第十九顆星子,總歸是要歸位的?!蹦_步聲漸遠,
謝青瞳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混著遠處更夫的梆子聲,敲在子時與丑時的交界線上。
江浸月松開手,后背抵著潮濕的磚墻滑坐在地。她從口袋里摸出半塊青銅鏡,
鏡背“山鬼借眼”四個字被磨得發(fā)亮,邊緣還沾著新的血漬——顯然是剛才救人時劃傷的。
“我爸失蹤前,寄給我一封信?!彼⒅R面上自己扭曲的臉,
“說霧隱鎮(zhèn)的地底下埋著個活羅盤,十九戶人家對應十九顆星,而陣眼……”她抬頭,
目光落在謝青瞳腰間的羅盤上,“是個生來就該被剜眼的雙瞳者?!敝x青瞳沒說話,
右瞳的金芒又開始流轉(zhuǎn)。他看見江浸月眼中的靛藍光暈里,那個戴警徽的男人正漸漸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灰衣人手中的破軍羅盤,以及羅盤中央那顆漸漸清晰的、屬于他的陰陽雙瞳。
遠處傳來雞啼,天快亮了。謝青瞳摸了摸羅盤,玉簡上的裂紋竟淺了許多,
師父墜崖時的血漬,此刻正沿著云雷紋緩緩流動,像在指引某個方向?!叭ズ笊?。
”他突然站起身,道袍上的焦痕還在冒煙,“十九座荒墳,十年前的骸骨,
還有你父親沒說完的話——都在后山?!苯露⒅碾p瞳,突然發(fā)現(xiàn)右瞳的金芒里,
隱約映著她父親臨終前的模樣:他舉著青銅鏡,鏡面上倒映著霧隱鎮(zhèn)地底的青銅羅盤,
而羅盤中央的陣眼位置,跪著個戴斗笠的身影,腰間掛著半塊帶血的玉簡——和謝青瞳的,
一模一樣。晨霧漫進巷子時,兩人的腳印消失在青石板上。無人注意的街角陰影里,
灰衣人撫著羅盤中央的裂紋,低笑出聲:“玄璣子啊玄璣子,你把徒弟養(yǎng)成了活陣眼,
可曾想過,這第十九顆星子,從來不是用來封陣,而是用來……開眼的?”他抬手,
露出掌心的半塊玉簡,與謝青瞳羅盤上的那半,嚴絲合縫。
2 第二章 童謠鬼眼派出所檔案室的霉味比后山的腐葉堆更重,
謝青瞳的道袍蹭過掉漆的鐵皮柜,袖口沾了層灰撲撲的檔案紙纖維。
江浸月嘩啦拉開1995年的檔案盒,
二十幾張泛黃的筆錄紙里掉出張照片——焦黑的尸體蜷在破廟角落,
眼窩處兩個血洞對著鏡頭,胸前擺著半塊燒剩的離火符?!笆昵暗谝黄鹗й櫚?,
死者李長貴,鎮(zhèn)東屠夫?!苯轮讣鈩澾^照片背面的紅筆批注,
“我爸在他鞋底發(fā)現(xiàn)紅膠土,和你鞋底的一樣,都是后山陰面特有的?!彼蝗惶ь^,
警服領口的污漬在日光燈下泛著青灰,“你說柳三娘是自己開門放兇手進去的,
可李長貴死時,門窗從內(nèi)反鎖?!敝x青瞳沒接話,右瞳金芒掃過檔案上的死者生辰。李長貴,
癸亥年壬戌月丙午日,破軍星位。第二個死者王阿水,甲子年辛酉月丁未日,同樣的命盤。
他數(shù)到第十八個名字時,天機羅盤突然輕顫,
玉簡裂紋里滲出的光點逐個落在檔案上——正好十九人,包括最新失蹤的柳三娘。
“他們都是破軍星?!敝x青瞳指尖停在江臨淵的失蹤記錄上,
老刑警的最后一條筆錄寫著:“山鬼局需十九眼,雙瞳者為陣眼?!弊舟E歪斜,
末尾有團模糊的血漬,像極了掙扎時按上去的指印。他抬頭,
看見江浸月頸間的靛藍光暈正滲出細小紅絲,“你父親死前見過玄樞子,對嗎?
”江浸月猛地合上檔案盒:“跟我來?!彼I著謝青瞳鉆進儲物間,推開堆著舊卷宗的木架,
露出半面嵌在墻里的保險柜。密碼鎖轉(zhuǎn)動時,謝青瞳聽見她指尖擦過金屬的沙沙聲,
右瞳突然看見保險柜里的東西——半塊青銅鏡,鏡背“山鬼借眼”四字周圍,
刻著十九個小眼洞,其中三個填著暗紅的碎屑?!吧蟼€月在亂葬崗找到的。
”江浸月取出鏡碎片,邊緣還沾著尸蠟,“我爸失蹤前三天,曾在鏡面上刻過字,
后來被人刮掉了?!彼阉槠丛谥x青瞳的羅盤上,玉簡裂紋竟發(fā)出蜂鳴,
鏡面上浮現(xiàn)出細小的星軌,十九個亮點對應著檔案里的死者住址。子時的更漏聲透過木窗,
謝青瞳蹲在柳三娘的天井里,右瞳全力運轉(zhuǎn)。酒坊的磚墻上,
淡金色的記憶殘像正慢慢顯形:柳三娘對著灶臺貼離火符,符紙剛點燃,
木門“吱呀”推開條縫。她轉(zhuǎn)身時,玄樞子的灰衣已飄到面前,
破軍羅盤中央的灰白眼球突然分裂成十九只小眼,每只都映著她驚恐的臉。
“求你……我有個閨女在鎮(zhèn)上念書……”殘像里的柳三娘跪下,聲音帶著哭腔。玄樞子抬手,
羅盤射出銀線纏住她手腕,眼球表面泛起水紋,
漸漸映出古鎮(zhèn)全貌——西街豆腐坊、東巷茶樓、后山十九座荒墳,還有鎮(zhèn)中央的土地廟,
全都標著暗紅的星點?!暗谑蓬w星子該落在哪兒呢?”玄樞子的聲音像生銹的鐵釘劃玻璃,
眼球突然轉(zhuǎn)向謝青瞳的方向,“小師侄,你說,是該剜左眼,還是右眼?
”記憶殘像突然扭曲,柳三娘的身體化作光點被吸入羅盤,地面留下的,
正是謝青瞳在案發(fā)現(xiàn)場看見的破軍陣?!八谡谊囇邸!敝x青瞳猛地站起,
羅盤幾乎要從掌心跳出去,“十年前我?guī)煾赣檬艂€人封了地眼,現(xiàn)在地眼松動,
玄樞子要重啟山鬼局,而陣眼……”他盯著江浸月手中的鏡碎片,鏡面上的十九個亮點,
此刻正朝著鎮(zhèn)中央的土地廟匯聚。童謠聲就在這時響起,混著梆子的“咣當”聲,
從后山方向飄來?!吧焦斫柩蹎眩艂€眼喲,羅盤轉(zhuǎn)三轉(zhuǎn),
魂歸鬼門關(guān)——”調(diào)子比昨夜更清晰,卻帶著說不出的陰寒,
仿佛每個字都是從井底冒出來的。江浸月摸出腰間的配槍,
保險栓“咔嗒”一聲:“后山亂葬崗,我爸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她轉(zhuǎn)身時,
謝青瞳看見她后頸的尸蟞蠱又長大了些,半透明的蟲身正沿著發(fā)際線爬向耳后。
后山的紅膠土路在夜雨里打滑,謝青瞳的草鞋陷進泥里,羅盤卻指著正北方向。行至半山腰,
霧氣突然濃得化不開,手電筒光只能照見三步內(nèi)的青石板。江浸月突然抓住他手腕,
指尖冰涼:“前面有碑?!笔抛膲炘陟F中若隱若現(xiàn),墓碑大多斷成兩截,
墳頭長著齊腰高的鬼針草。謝青瞳蹲下身,指尖撫過最近那座斷碑——“天”字已被剜去,
只?!皺C不可泄”四個殘字,碑底刻著極小的云雷紋,和他羅盤上的一模一樣。
“第十九個墳是空的。”江浸月的手電光掃過墳群,最后那座新墳的封土還沒長草,
碑前擺著半碗冷酒,正是柳三娘酒坊的青瓷碗。謝青瞳的羅盤突然劇烈震動,
玉簡裂紋里的血珠滴在空墳前,竟匯成北斗倒置的圖案?!靶⌒?!”他突然拽住江浸月后領,
一道銀線擦著她發(fā)梢射進土里,炸出拳頭大的坑。霧中傳來玄樞子的笑:“小師侄倒是聰明,
知道來后山找陣眼。不過你以為,十九座荒墳埋的是尸體?
”破軍羅盤的銀線在霧中織成大網(wǎng),
謝青瞳看見每根銀線上都串著個光點——正是檔案里十九個死者的命星。
玄樞子的灰衣從霧中浮現(xiàn),斗笠下的疤痕在月光下泛著青灰,他抬手,
羅盤中央的眼球突然分裂,十九只小眼分別看向十九座荒墳。
“十年前玄璣子用十九個人的命星封了地眼,如今我要借他們的眼,再開天機。
”玄樞子指尖一挑,最近那座荒墳突然炸開,焦黑的骸骨破土而出,眼窩處嵌著的,
竟是刻著星位的玉片,“看見沒?他們早就是山鬼局的活棋子,
而你……”他突然沖向謝青瞳,破軍羅盤的銀線直取他右眼。謝青瞳本能地低頭,
銀線擦過眉骨,火辣辣的疼。危急時刻,江浸月突然將青銅鏡碎片拋向空中,
鏡面映出玄樞子身后的霧——十九具骸骨正從墳里爬出,眼窩處的玉片組成北斗陣,
正緩緩轉(zhuǎn)向謝青瞳?!芭埽 敝x青瞳拽著江浸月往山下沖,卻聽見身后傳來“咔嗒”聲,
像極了羅盤歸位的響動。他回頭,看見十九具骸骨的手同時指向鎮(zhèn)中央,而玄樞子站在墳頂,
舉著羅盤對著月亮,眼球表面清晰映出霧隱鎮(zhèn)的全貌,十九個紅點在地圖上跳動,
最后全部匯聚到土地廟的位置。“他們在定位陣眼!”謝青瞳突然想起師父手札里的記載,
“山鬼局需要十九顆破軍星的命星,再以雙瞳者的眼為引,才能打開地眼!
”他摸著羅盤上的玉簡,裂紋里的血光突然大盛,
竟在霧氣中照出一條光路——直指鎮(zhèn)西的聽風樓廢墟。江浸月的配槍已打空子彈,
她把青銅鏡碎片塞進謝青瞳手里:“我爸的筆記里提過聽風樓,說那里是霧隱鎮(zhèn)的‘眼白’,
而土地廟是‘瞳孔’?!彼箢i的尸蟞蠱此刻已爬到耳后,指尖不自覺地抽搐,“快去,
我撐住后面!”謝青瞳沒動,
右瞳金芒掃過她后頸——半透明的尸蟞蠱正順著血管啃噬她的命星,靛藍光暈已變得稀薄。
他突然咬破指尖,將血抹在羅盤玉簡上:“云臺觀鎮(zhèn)心咒,借氣!”金光閃過,
江浸月后頸的蟲子發(fā)出尖嘯,縮成米粒大小。“別愣著!”他拽著她往聽風樓跑,
身后傳來骸骨碰撞的咔嗒聲,還有玄樞子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霧隱鎮(zhèn)的輪廓在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
謝青瞳突然想起柳三娘記憶里的眼球畫面——鎮(zhèn)中央的土地廟下,
似乎有什么巨大的東西在轉(zhuǎn)動,每轉(zhuǎn)一圈,就有一盞燈熄滅。聽風樓的廢墟在鎮(zhèn)西盡頭,
三堵殘墻圍著口枯井,井沿爬滿青苔。謝青瞳的羅盤剛靠近井口,玉簡突然發(fā)出蜂鳴,
井底傳來金屬摩擦的“吱呀”聲,像極了巨大齒輪轉(zhuǎn)動的響動?!巴驴础!彼麑抡f。
手電筒光掃過井底,兩人同時屏住呼吸——井壁上刻滿壁畫,十九個人跪在青銅羅盤前,
眼窩處嵌著發(fā)光的眼球,而羅盤中央,跪著個戴斗笠的人,腰間掛著半塊玉簡,
雙瞳泛著金光。壁畫右下角,用朱砂寫著極小的字:“第十九人,雙瞳為引,天機可窺。
”“是你師父?”江浸月聲音發(fā)顫。謝青瞳搖頭,
指尖撫過壁畫人物腰間的玉簡——裂紋方向和他的羅盤完全一致。井底的齒輪聲突然變大,
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井水里晃動,左眼墨黑如淵,右眼金芒流轉(zhuǎn),
竟和壁畫上的雙瞳者一模一樣。童謠聲再次響起,這次就在聽風樓頭頂。謝青瞳抬頭,
看見十九具骸骨站在殘墻上,眼窩處的玉片組成北斗,正將他和江浸月籠罩在陣中央。
玄樞子站在最高處,破軍羅盤指向井底,眼球表面清晰映出謝青瞳的雙瞳?!霸摻Y(jié)束了,
小師侄。”他抬手,十九道銀線同時射向謝青瞳,“當年玄璣子用自己的命星當陣眼,
如今你替他還債,也算師徒一場。”千鈞一發(fā)之際,
謝青瞳突然將青銅鏡碎片按在羅盤玉簡上。裂紋轟然愈合,天機羅盤竟發(fā)出太陽般的光芒,
照亮了整個井底——那里躺著半具骸骨,胸前插著刻有“玄璣”二字的斷劍,腰間掛著的,
正是另一半玉簡?!皫煾?!”謝青瞳驚呼。井底的齒輪聲達到頂峰,
謝青瞳看見霧隱鎮(zhèn)的方向騰起幽藍磷火,十九個紅點正在土地廟周圍匯聚。
玄樞子的銀線在金光中紛紛崩斷,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謝青瞳手中的羅盤:“你竟讓天機羅盤認主了?!”“不是認主。
”謝青瞳盯著羅盤上浮現(xiàn)的祖師像,雙瞳與畫像完全重合,“是歸位。
十年前師父用自己的眼封了地眼,如今玄樞子要重啟山鬼局,而我……”他握緊羅盤,
玉簡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清鳴,“是來讓天機歸位的?!苯峦蝗恢钢妆诋嫞骸翱?!
壁畫上的羅盤在動!”眾人低頭,井底的青銅羅盤壁畫竟真的在轉(zhuǎn)動,
十九個眼球位置依次亮起,最后停在謝青瞳所在的方位。玄樞子突然發(fā)出尖笑:“歸位?
你以為歸位是封印?錯了!第十九顆星子歸位,地眼才能開,而你——”他扯開灰衣,
露出胸前的云雷紋胎記,“生來就是給地眼當鑰匙的!”話音未落,后山傳來轟然巨響,
十九座荒墳同時炸開,十八具骸骨騰空而起,眼窩處的眼球組成北斗,直指聽風樓。
謝青瞳的羅盤突然脫手,懸浮在空中與破軍羅盤相吸,兩塊玉簡終于合二為一,
露出完整的“窺天機”三字?!靶⌒?!”江浸月?lián)溥^來,替他擋住玄樞子的偷襲。
謝青瞳看見她后頸的尸蟞蠱再次膨脹,卻咬著牙舉起青銅鏡:“去土地廟!那里才是陣眼!
”他接住墜落的羅盤,玉簡已完全愈合,羅盤表面清晰映出霧隱鎮(zhèn)地底的青銅羅盤,
而陣眼位置,正是土地廟下方。童謠聲、齒輪聲、骸骨碰撞聲在耳邊炸開,
謝青瞳突然想起師父墜崖前的最后一句話:“若見雙瞳合,切記不可開地眼——”但此刻,
羅盤已不受控制地轉(zhuǎn)向土地廟,玉簡發(fā)出的金光,正沿著地底的青銅羅盤紋路,
點亮第十九顆星位。江浸月的鏡碎片掉在地上,
鏡面上映出謝青瞳的倒影——他的雙瞳正在融合,左眼漸漸泛起金芒,右眼卻變得墨黑如淵。
“山鬼借眼喲,十九個眼喲——”童謠聲在土地廟方向戛然而止,
謝青瞳聽見地底傳來“咔嗒”一聲,像極了千年封印解開的響動。他突然明白,
十年前師父不是在封陣,而是在等——等第二十九年的新月夜,等第十九顆星子歸位,
等他這個天生雙瞳的弟子,來做最后的抉擇?!芭?!”他拽著江浸月往鎮(zhèn)中央狂奔,
身后的玄樞子笑聲漸遠,十九具骸骨正沿著北斗軌跡,朝土地廟緩緩墜落。
霧隱鎮(zhèn)的民居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謝青瞳看見每扇窗戶里都映著相同的畫面:灰衣人站在門前,破軍羅盤中央的眼球轉(zhuǎn)動,
選中下一個要借眼的人。而他手中的天機羅盤,此刻正指著自己的心口——那里,
有個和玄樞子相同的云雷紋胎記,正在發(fā)燙。
3 第三章 星軌密室霧隱鎮(zhèn)的警笛聲在寅時炸響,謝青瞳的道袍還沾著后山的紅膠土,
就被江浸月拽進鎮(zhèn)長府邸。雕花木門洞開,穿綢衫的男人跪在門檻上,
左手小指處纏著滲血的紗布——是孟昭臨,霧隱鎮(zhèn)的鎮(zhèn)長?!疤睦?!
我的棠梨——”他聲音里帶著哭腔,卻在看見謝青瞳腰間的羅盤時,瞳孔猛地收縮。
謝青瞳右瞳金芒一閃,看見孟昭臨心口浮著團渾濁的灰霧,
霧中有半透明的蟲影蠕動——是尸蟞蠱,和江浸月后頸那只同出一源。案發(fā)地在二樓書房,
胡桃木書桌中央擺著半碗冷透的桂花糕,硯臺里的墨汁凝結(jié)成塊,
硯臺下壓著張被撕碎的黃紙,謝青瞳撿起碎片,看見上面畫著未完成的破軍陣,
陣眼處滴著三滴鮮血,呈三角排列?!傲璩孔訒r,我聽見響動上樓,就看見窗臺上有團灰霧。
”孟昭臨聲音發(fā)抖,“棠梨的床是空的,連雙拖鞋都沒穿走……”他袖口滑落,
謝青瞳瞥見他手腕內(nèi)側(cè)紋著極小的眼球圖案,十九個黑點圍成圓圈。江浸月蹲在落地窗前,
手電筒光掃過窗臺邊緣:“沒有攀爬痕跡,窗框上有磷火灼燒的痕跡。
”她指尖劃過焦黑的木痕,突然抬頭,“和十年前我爸在亂葬崗發(fā)現(xiàn)的灼燒印一模一樣。
”謝青瞳的羅盤突然指向書桌后的書架,玉簡發(fā)出蜂鳴。他伸手推了推雕著云紋的木架,
“咔嗒”聲中,書架緩緩旋轉(zhuǎn),露出黑洞洞的密道口,腐木與鐵銹的氣味撲面而來。
“鎮(zhèn)長大人,書房里藏著這種地方,怕是不太合規(guī)矩吧?”江浸月槍口指著孟昭臨,
另一只手摸出打火機?;鸸庥沉撩艿罆r,
謝青瞳聽見她倒抽冷氣——臺階上散落著十幾片青緞,繡著的“山鬼”圖案,
和十年前檔案里的證物一模一樣。密道盡頭是間石屋,墻面上嵌著十九盞青銅燈,
其中四盞亮著幽藍火焰,其余十五盞積滿灰塵。石屋中央擺著張青銅案,案上放著個漆盒,
打開時,謝青瞳的羅盤劇烈震動——里面整齊碼著十八枚眼球狀玉片,
每枚都刻著不同的星位,正是后山荒墳里骸骨眼窩處的東西?!暗谑琶赌??
”江浸月的聲音發(fā)顫,手電筒光掃過石墻,
謝青瞳瞳孔驟縮——墻上用朱砂畫著巨幅壁畫:十九個戴斗笠的人跪在青銅羅盤前,
每人剜出一只眼球放在羅盤上,羅盤中央懸浮著顆泛著金芒的雙瞳,
下方用古文寫著:“借十九眼,窺天機門”。孟昭臨突然癱坐在地,
紗布滲血的指尖指向壁畫角落:“十年前,第一個失蹤的人就是我……”他扯開衣領,
胸口有道從鎖骨蔓延到肚臍的傷疤,疤痕中央嵌著片破碎的玉片,“他們說我是破軍星位,
該把眼獻給山鬼……”謝青瞳沒聽他說話,右瞳金芒掃過青銅案下的陰影。
那里蜷縮著具風干的尸體,右手緊攥著枚紫微斗數(shù)金屬片——和江浸月靴底的那片一模一樣。
“爸?”江浸月?lián)溥^去,金屬片上的血漬還沒完全發(fā)黑,顯然是剛被放進死者手中。
謝青瞳觸碰尸體手腕,右瞳瞬間被記憶殘像淹沒:十年前的雨夜,
江臨淵舉著青銅鏡沖進石屋,鏡面上映著孟昭臨被按在青銅案上,
玄樞子的破軍羅盤懸在他眼窩上方,眼球表面倒映著整個霧隱鎮(zhèn)的地脈?!敖?,
你來得正好。”殘像里的玄樞子轉(zhuǎn)身,斗笠滑落,左眼角的蛛網(wǎng)狀疤痕在閃電中格外刺眼,
“霧隱鎮(zhèn)是活羅盤,十九個星位缺一不可,你父親當年壞了我的陣,
現(xiàn)在該你女兒來補——”畫面突然扭曲,江臨淵的警徽掉在地上,
他握著金屬片的手被銀線貫穿,血滴在壁畫的雙瞳圖案上,竟讓圖案的金芒短暫亮起。
謝青瞳看見,玄樞子的左瞳墨黑如淵,右瞳泛著和自己相同的金芒——陰陽雙瞳,
和他一模一樣。“雙瞳者……”謝青瞳喃喃自語,天機羅盤突然指向孟昭臨,
“你不是破軍星位,你是玄樞子的棋子,尸蟞蠱早就在你體內(nèi),操控你畫陣、殺人!
”孟昭臨突然抬頭,眼神變得陰冷,剛才的恐懼消失殆盡:“小道士倒是聰明,可惜晚了。
”他抬手,石屋頂部的青銅燈突然全部亮起,十八枚玉片從漆盒里飛起,
懸在半空組成北斗陣,“第十九顆星子是鎮(zhèn)長的養(yǎng)女?不,是你——”話未說完,
他心口的尸蟞蠱突然爆體而出,半透明的蟲子張開復眼,對著謝青瞳發(fā)出尖嘯。
江浸月趁機扣動扳機,子彈卻在半空被銀線攔住,玄樞子的灰衣從陰影里浮現(xiàn),
破軍羅盤懸浮在他掌心,中央的眼球此刻完全變成金色,映著謝青瞳震驚的臉。“不錯,
十年前我剜了自己右眼,換得半枚雙瞳?!毙凶犹郑冻鲇已劭衾锏挠衿?,
“玄璣子那老東西用自己的左眼當陣眼,封了地眼十年,現(xiàn)在輪到你——”他指尖劃過羅盤,
十八枚玉片突然轉(zhuǎn)向江浸月,“和你師父一樣,把雙眼獻出來?!敝x青瞳猛地推開江浸月,
玉片擦著她發(fā)梢飛過,在石墻上留下焦黑痕跡。他看見江浸月手中的金屬片正在發(fā)燙,
上面突然浮現(xiàn)出小字:“雙瞳合,分陰陽,左眼封天,
右眼開地”——正是江臨淵十年前刻下的?!霸瓉砣绱耍 敝x青瞳突然明白,
師父的血書和壁畫都在誤導,山鬼局需要的不是十九只眼,
而是雙瞳者的左右眼分別作為封陣和開陣的鑰匙。他握緊天機羅盤,
玉簡發(fā)出的金光突然分成兩股,左眼墨黑如夜,右眼金芒萬丈,
竟將玄樞子的破軍羅盤逼退半尺?!澳憔垢矣米鎺熤?!”玄樞子聲音里帶著怒意,
破軍羅盤邊緣的人臉突然活過來,發(fā)出尖嘯,“當年你師父就是用這招,剜了我的右眼,
現(xiàn)在我要拿回來——”石屋突然震動,青銅案下的尸體發(fā)出“咔嗒”聲,
謝青瞳看見江臨淵的手指動了動,金屬片上的星軌竟與天機羅盤重合。
十年前的記憶殘像再次浮現(xiàn):老刑警在斷氣前,將金屬片按在壁畫的雙瞳上,
鏡碎片里映出的,正是謝青瞳此刻的模樣?!敖?,接?。?/p>
”謝青瞳將青銅鏡碎片拋向江浸月,自己則用羅盤抵住玄樞子的銀線。鏡碎片剛觸到她指尖,
石屋頂部的十九盞燈突然全部熄滅,只剩下謝青瞳右眼的金芒,
照亮了壁畫上從未注意到的細節(jié)——雙瞳者腳下的青銅羅盤,中心刻著“云臺觀”三字,
而外圍,正是霧隱鎮(zhèn)十九戶人家的方位。
“原來鎮(zhèn)民都是陣的一部分……”江浸月的聲音帶著哭腔,金屬片從手中滑落,
正好掉進壁畫的雙瞳凹槽,“我爸用自己的命,給你鋪路……”玄樞子的攻勢突然停頓,
眼球表面映出鎮(zhèn)中央的土地廟,那里正騰起幽藍磷火,十九個紅點已全部匯聚。
他突然笑了:“罷了,地眼即將開啟,雙瞳者的眼早晚是我的?!被乙乱婚W,
他消失在密道里,留下十八枚玉片“當啷”落地。謝青瞳扶住搖搖欲墜的江浸月,
看見她后頸的尸蟞蠱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塊淡紅色的胎記,
形狀竟和天機羅盤的云雷紋相同。石屋外傳來嘈雜的人聲,孟昭臨的哭聲再次響起,
這次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拔覀兊萌ネ恋貜R?!敝x青瞳撿起江臨淵的金屬片,
上面的星軌此刻全部指向鎮(zhèn)中央,“玄樞子說地眼即將開啟,
而我?guī)煾浮彼⒅诋嬌夏莻€戴斗笠的雙瞳者,腰間的玉簡裂紋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了,
“十年前封的不是地眼,是他自己的命。”江浸月擦去眼角的淚,
握緊青銅鏡碎片:“我爸的筆記最后一頁寫著,‘第十九人不是祭品,是鑰匙’。謝青瞳,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她抬頭,眼中的靛藍光暈此刻混著金芒,“地眼開,要么天機現(xiàn),
要么……”“要么雙瞳者死,用命換整個鎮(zhèn)的安寧?!敝x青瞳替她說完,
天機羅盤突然指向自己的心口,玉簡上的血漬竟組成“歸位”二字,“十年前師父選了前者,
現(xiàn)在輪到我選后者。”密道外傳來腳步聲,孟昭臨的聲音帶著哭腔:“警察同志,
我女兒……她在井里!”謝青瞳心頭一緊,羅盤突然指向井底——那里,
孟棠梨的命星正在快速黯淡,而玄樞子的破軍羅盤,已經(jīng)提前一步抵達。兩人沖出石屋時,
天已蒙蒙亮。鎮(zhèn)長府邸的后院有口古井,井沿圍著哭成淚人的孟昭臨。謝青瞳探頭望去,
井底浮著片青緞,正是柳三娘記憶里玄樞子攜帶的那種,而井壁上,
新刻了行字:“第十九眼,雙瞳歸位”。江浸月突然抓住他手腕:“你看井里的倒影!
”謝青瞳望去,水面上倒映著他的臉,左眼墨黑如淵,右眼金芒流轉(zhuǎn),而在他身后,
玄樞子的灰衣正沿著北斗軌跡,朝土地廟緩緩移動,每走一步,就有一盞民居的燈熄滅。
“去土地廟?!彼吐曊f,“孟棠梨的失蹤是幌子,玄樞子要的,從來都是在開地眼前,
讓我親眼看見——”“看見什么?”“看見霧隱鎮(zhèn)的真相。”謝青瞳握緊羅盤,
玉簡上的裂紋突然滲出鮮血,“這里的每一戶人家,每一座荒墳,每一條青石板路,
都是云臺觀祖師布下的活陣,而我們,都是陣里的棋子。
”井底突然傳來重物落水的“撲通”聲,孟昭臨哭喊著要跳井,被江浸月攔住。
謝青瞳卻知道,井底根本沒有孟棠梨——那片青緞,不過是玄樞子用來拖延他們的障眼法。
土地廟的方向傳來轟然巨響,像是大地裂開的聲音。謝青瞳看見,
晨霧中浮現(xiàn)出巨大的青銅羅盤虛影,十九個星位正在依次點亮,而中央的陣眼處,
玄樞子正舉著破軍羅盤,對著他露出勝利的笑?!皝戆?,小師侄!
”他的聲音混著地底的齒輪聲,“地眼只差最后一推,你是要像你師父那樣,用命封陣,
還是……”他抬手,羅盤中央的眼球突然變成陰陽雙瞳,“和我一起,開這天機?
”謝青瞳望向江浸月,她正盯著金屬片上的星軌,突然驚呼:“星位在變!
原本指向土地廟的陣眼,現(xiàn)在……”“現(xiàn)在指向我?!敝x青瞳接過話,
右眼的金芒突然照亮整個霧隱鎮(zhèn),
他看見每扇窗戶里都映著相同的畫面:鎮(zhèn)民們捂著心口倒下,眼窩處泛著微光,
那些光正順著地脈,流向他腰間的羅盤?!霸瓉淼谑蓬w星子,從來不是某個人。
”他終于明白,師父手札里的“第十九人”,指的是雙瞳者本身,“是我,從出生起,
就被定成了山鬼局的陣眼?!苯碌溺R碎片突然掉落,
鏡面上映出謝青瞳的倒影——他的雙瞳正在融合,左眼漸漸泛起金芒,右眼卻變得墨黑如淵,
而背后的青銅羅盤虛影,正緩緩轉(zhuǎn)動,將他籠罩在中央。“謝青瞳!
”江浸月的聲音帶著哭腔,“別過去,那是陷阱——”但他已經(jīng)聽不見。
天機羅盤的玉簡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清鳴,指引著他走向土地廟,
走向那個從出生起就為他準備好的陣眼。霧隱鎮(zhèn)的晨霧里,傳來若有若無的童謠,
這次的調(diào)子變了:“山鬼借眼喲,雙瞳歸位喲,羅盤轉(zhuǎn)九轉(zhuǎn),
天機現(xiàn)人間——”土地廟的門“吱呀”打開時,謝青瞳看見玄樞子站在青銅羅盤前,
羅盤中央躺著具熟悉的尸體——是他的師父玄璣子,心口的斷劍此刻正指向他的方向。
“歡迎回家,小師侄?!毙凶犹?,破軍羅盤與天機羅盤在空中相吸,
兩塊玉簡終于完全拼合,“現(xiàn)在,讓我們一起,開這天機——”謝青瞳低頭,
看見自己的雙手正在發(fā)光,左眼的黑與右眼的金在掌心匯聚,形成陰陽魚的圖案。
他突然想起師父墜崖前的最后一句話:“青瞳,若有一日雙瞳合,記得……別看地眼。
”但他已經(jīng)來不及了。地底下傳來“咔嗒”一聲,像是千年封印解開的響動,
土地廟的地面裂開,露出深不見底的地眼,而在那黑暗深處,
有什么東西正在睜開眼睛——一雙和他一模一樣的,陰陽雙瞳。
4 第四章 雙瞳迷蹤土地廟的地眼裂縫里滲出幽藍磷火,
謝青瞳看著玄樞子掌心的破軍羅盤與自己的天機羅盤相吸,
兩塊玉簡拼接時發(fā)出的清鳴像極了骨血相認的震顫。玄樞子斗笠下的疤痕在火光中扭曲,
他抬手摘去右眼眶的玉片,露出與謝青瞳一模一樣的陰陽雙瞳——左瞳墨黑如淵,
右瞳泛著金芒,只是眼底爬滿蛛網(wǎng)狀的血絲?!绑@訝嗎?”玄樞子笑聲混著地底齒輪轉(zhuǎn)動聲,
“二十年前,云臺觀雙瞳現(xiàn)世,你師父玄璣子殺了我滿門,剜走我的右眼,
將你抱回觀里當活陣眼。”他指尖劃過羅盤邊緣的人臉浮雕,那些扭曲的面容突然發(fā)出尖嘯,
“你以為自己是天機派弟子?錯了,你是玄璣子用我江家血脈養(yǎng)的棋子!
”謝青瞳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右瞳金芒不受控地掃過玄樞子心口——那里竟也有塊云雷紋胎記,與自己右肩的完全對稱。